利亚姆·菲利尔仍然没能睡个好觉。不是因为他坐着睡在椅子上,而是他一直在做梦,而内容让他在睡梦中仍然下意识地紧皱眉头。

他梦到他的妹妹,希娅拉·菲利尔。

孩童时期,尚不谙世事的希娅拉在德尔奇亚首都——阿德尼亚的外围贫民区被人贩子拐走。

那并不是十岁的利亚姆第一次长达半个月没有回家——对于家里有一个除了做劳工就是酗酒的父亲的他来说,离家出走在外过夜是他最拿手的技能。当个扒手,小偷,顺便把当地的孩子王揍得鼻青脸肿,他都干过,不管怎样都比待在家里要好。

与妹妹不一样,或者说,与大部分同龄人都不一样,利亚姆有着异乎常人的头脑。

起初对于没有看照好妹妹的自己的那份怒火很快被理智所浇灭,他用了两周时间扮成乞丐打听消息,1天时间扮成迷路的孩子故意被拐走寻找人贩子的窝藏点,然后在抵达目的地带出希娅拉后将贩子反锁在晦暗的地窖中活活饿死。

不过命运显然不太欣赏利亚姆的行为。

当他回到原本应该是家的地方才发现,自己不在的半个月,家早就被上门讨债的混混烧的精光,而那个混蛋老赖父亲也早已不知所踪。

失去了落脚点的兄妹开始了流浪,而没过多久利亚姆就察觉到,妹妹希娅拉似乎在那个几近腐烂的地窖中染上了什么病症。

疾病开始迅速侵蚀她的健康。利亚姆开始四处打工,甚至参加过阿德尼亚的本地治安部队,阿德尼亚龙骑兵团。所做的一切努力都是为了能攒到一笔足够的资金作为医疗费。

他并不寄希望于任何教派的教会医院,虽然卫生环境相对较好,但那里的人只会教你祈祷。他没有信仰,也很清楚所谓神的救赎和真正的治疗系灵术哪一个更管用。他也不指望那些带着鸟嘴防毒面具的庸医们能派上用场,这些人在他看来只会拿自己的病人做活体解剖实验。唯一有点本事的,就是那些灵术师了。

在这时,德尔奇亚境内影响力最大的利维隆教会向他伸出了「援手」——虽然无法提供医疗上的帮助,但他们向利亚姆提供了一份报酬不菲的工作,而内容是成为他们的杀手。

组织庞大起来总会有一些麻烦,而利亚姆则成为了处理这些麻烦的人之一。他一边做着这份从未向妹妹提起过的工作,一边照顾着她,并且一直在寻找能治疗这种顽疾的出色灵术医师。

这次移居到埃尔兹,也不过是教会的工作。希娅拉的病情越来越严重,他的耐心也在被逐渐磨灭。

利亚姆梦见自己站在一片火海之中。

「杀人犯。」

「疯子。」

「魔鬼!」

从火焰中传出模糊扭曲的哀嚎声。

火舌窜向他的双脚。他试图躲避,但发现身体根本不受自己控制。

越来越多的火焰从地面蹿腾而起,化成人形,向他的脸伸手抓去。

「你无处遁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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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利亚姆猛地惊醒。

没有火焰。灼烧感也只是在椅子上坐久了的酸痛感而已。

只是梦而已。这让他放心。

而真正让他狂跳的心脏得以平复的原因,还是睁开眼后面前正在床上熟睡的希娅拉。

自己一觉睡到了天亮,说明半夜没有发生严重的咳嗽。这次调的药效果还行。没有什么比这更能让他觉得放松了。

走投无路时,他也曾在阿德尼亚看过传统的医生。给出的药方确实起到了缓解病情的作用。材料很贵,但他有丰厚的报酬。无法根治才是问题。

「嗯......」他缓缓站起来,舒展了一下身体,避免吵醒希娅拉。从窗外射入的阳光比以往要暗淡一些,自己或许起的太早了。

很快,他便发现了自己早起的原因。直觉告诉他,屋子里有些异样。有人进入了楼下客厅。

「弗里德约夫...准男爵私闯民宅,嗯?我记得我说过有事在外面敲门吧?」利亚姆来到客厅,看到身披黑底红边麻布风衣的弗里德约夫准男爵站在屋中央,用一块绸缎手帕擦拭着自己的指甲。

「抱歉抱歉~这不是为了不惊扰到菲利尔小姐吗。」

「省省吧你。这次又是什么事?」

「上次的调查,」弗里德约夫说着收起了手帕,「虽然没怎么掌握起源的进一步消息,但不难想象,他们估计和「祭品」们已经有接触了。」

「嗯,所以呢?」

「所以我需要你加紧调查那片森林,确认那到底是不是「祭品」。」

「我已经在加紧调查了。」

「那就再加紧点。」

利亚姆皱了皱眉。

「我不听命与于你。」

「可是教会让你配合我的调查,对吧?」准男爵倒是显得很轻松。

「...听这里的居民说三个月前北边森林那边有异常的爆炸声,我一直在调查那里,已经有些线索可循了。」

「那就行,我不管过程如何,最好能在夜幕祭之前有一个定论。等到了那天就先暂停工作吧。我也有应酬。但是在这之前,我还需要你帮我一个忙。」

「什么?」

「围剿起源残党。」

「...你们现在内部也这个叫法?」

「对内口径一致,对外才好统一,不是嘛。」

「什么时候行动?」

「虽然还没有掌握他们藏身的确切位置,但要随时做好准备,一有消息立刻跟我汇合。那帮人可够灵活的。」

「...了解了。」

楼上寝室似乎有些动静。

「...老哥?」隐约传来希娅拉询问的声音。

「不好意思,那我就先告辞了。」弗里德约夫准男爵带上他那副手套,似笑非笑的挥了挥手,像是在道别,也是在发动战技。

利亚姆一转身,看到睡眼惺忪的妹妹刚好从楼梯上下来。

「有人来过吗...?」她揉了揉眼睛。

「没有哦。」利亚姆笑了笑。客厅里只有他一个人。

「再睡一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