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一开始,我们就陷入了误区,或者更准确地说是忽略了一件事情。

为什么我们只知道从白伊月和孟晚晴两个人之中找出真凶呢,为什么受害者就一定不能是有阴谋的呢?我们陷入了这般常识的牢笼,所以我从一开始根本没有怀疑过她,也没有思考过她可能产生的动机,也没想到她居然会连自己都舍得伤害。

也没想到,那是对白伊月或是李言旭来说普通得再普通的感情,也会出现在看起来这么温柔又稳重的欧阳学姐身上。

“犯人,就是你吧,欧阳学姐。”

萦绕在胸口的痛苦,几乎要将我撕裂,我的嘴唇都还在颤抖,说出了这个一开始的话我根本不可能相信的答案。

站在空荡荡的演剧部活动室中的,是我和白伊月都熟悉的身影,垂在胸前的低马尾此时此刻还凸显着她的成熟与稳重,她转过身,看到我们的瞬间,面对我的指控的瞬间,居然笑了出来。

“小……葵?”

白伊月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故意也不敢相信我说出口的话,她瞪大了双眼整个身体扭动着向后倾斜,似乎本能地想要逃离这里。

“不要移开目光,白伊月!”

“唔……”

“她就是真凶……”

只是说出这短短的一句话就用尽了我刚吸入胸腔的全部氧气,我不自觉地皱紧了眉头和欧阳学姐对视,她的笑容却没有受到任何动摇。

“真厉害啊真厉害啊,我本以为你们还需要更久的时间,没想到今天就明白真相了啊。”

她的语气仿佛一切都跟她没关系一样,仿佛她什么都不在意一样,我什么也做不了只能让事态按她所想的那样发展下去,明明不该这样的。

“准确地说是昨天就明白了,只是没时间揭露欧阳学姐你而已。”

“啊哈哈,不愧是苏雨桐,我稍微有点小看你了,居然提前了啊……还想着你们会不会在演出之前都查不到这些事情是我做的呢。”

“……”

“小葵!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为什么雨桐她说是你做的!这都是假的对吧?这都不是你做的对吧?”

白伊月焦急地不安地想要得到欧阳学姐否定真相的回答,可欧阳学姐不打算那么做,就算我没有证据她想要做的事情也是一样的。

欧阳学姐她不打算否认自己做的一切。

“很遗憾,小月。这一切,都是我做的。”

“怎么会……”

听到欧阳学姐亲自承认,白伊月双腿一软,如同崩溃了一般双膝直直地跪在了地上,眼睛还死死地盯着欧阳学姐,闪烁着晶莹的泪光。

“不过我还是想要听听呢,为什么苏雨桐你能发现呢,在钥匙之前,为什么会察觉到我呢?”

“是剧本啊。”

“……”

“欧阳学姐你写出来的剧本,准确地说是你准备的原案,在我眼中简直是漏洞百出。一开始我以为是你们演剧部为了演剧更注重角色的表达而忽略了剧情什么的,但其实并不是这样啊……欧阳学姐你真的是相当擅长写剧本啊,那个视角就连写剧本的我一开始都没有发现。”

“什么视角呢?”

“作者的视角啊……我们这几天遭遇的一切确实如同剧本一样在上演,也让我们把注意力放在了几位主演身上,她们彼此之间有隐藏的矛盾所以更容易吸引周围人的注意力。所以谁都没有发现隐藏在剧中,把自己也写入剧本的作者。”

“……”

“孟晚晴饰演的真凶,说到底是你写出来的角色,而这个角色实在是太刻意地为了剧情而存在于剧本中,所以这个角色只是你的木偶而已,只是你迷惑我们实现剧本欺诈的傀儡,而操纵傀儡的傀儡师就是你啊欧阳学姐。”

“……”

“用和平时完全不同的字迹把李言旭约出来的是你,还有……后来绑架白伊月和孟晚晴的人也是你,那个时候是你说了谎,只有你的家里没有家人,所以你去哪里了谁都不知道。”

“噗哈……噗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

听我说完之后,欧阳学姐不顾形象地狂笑着,仿佛我所说的话滑稽到触及她的笑点实在是忍不住了一样。

站在我们面前的女生,已经不是我们熟知的那个成熟稳重的欧阳学姐了,白伊月一定这么认为吧。

“小葵……你怎么了?”

“有意思,真的太有趣了啊苏雨桐!果然什么都瞒不住你啊,拥有职业经验的你比我想象的还要厉害啊,那请你拿出你的证据吧,证明所有事情都是我做的。”

“事到如今你还要问我吗?”

“当然啊,这不是你在指控我吗?”

“我们文学部的备用钥匙,在你课桌的抽屉里发现了,还有就是操控舞台的机关和舞台机关的暗门是一把钥匙,那把钥匙是老师给了你,你再寄放在白伊月那里的,是你做了手脚设定了时间之后,精准地操控了排练,然后不管李言旭来不来请教你,你都会在那个时候站到舞台上吧。”

“嗯嗯,说得没错说得没错,你实在是太棒了!”

“可是,为什么呀小葵!为什么你要让自己……”

“是为了摆脱嫌疑和误导我们,她是最开始的‘受害者’所以我们根本不会去怀疑到她,对吧欧阳学姐?”

“是的,摔下去那一下还真是疼啊,不过看你们晕头转向窝里斗的样子真是让我好开心啊!”

“……”

听到她这句话,我咬紧了牙关攥紧了双拳。

“小葵……为什么会说出这种话,这不是我认识的你……”

“事到如今了还在说这种话干什么呢白伊月。”

“唉?”

欧阳学姐的语气突然变得冰冷,态度发生了一百八十度转变,这份冰冷甚至让白伊月直接愣在了原地,她好似注视着陌生人一般注视着欧阳学姐。

是啊,她想要做的事情就是这样。

“我都做出了这些事情,你还在想这些天真的事情。”

“可……这不是我认识的小葵会做出的事情,所以你一定有什么理由,说出来的话……”

“如果说出来就能解决的话我就不用这么大费周章了!”

“……”

欧阳学姐这句宛如宣泄一般的呼喊有几分是出于真心呢,这么大的声音不怕把其他人吸引过来么,不过现在的她应该不会在意这种事情吧。

“你以为我是因为什么才去袭击李言旭的,你以为我是因为什么才嫁祸给你和孟晚晴的?当然是我讨厌你们,憎恨你们,无时无刻不想着远离你们!而你们总是和没事人一样,天天一脸毫不在乎地凑过来,说着这样那样我完全不想听的话!给我稍微有点自觉啊你们!我根本不想和任何人产生关系,根本不想和任何人待在一起,我才不要做什么尽职尽责的演剧部部长!不要再破坏我的个人空间了太讨厌了!”

“小葵……可是我们不是说好了……要一起前进的嘛……那段一起演剧的时光……”

“谁管你啊!不要擅自帮我做决定!管好你自己的事情不好吗!我根本就一点也不,一点也不喜欢演剧啊!”

“……”

近乎疯狂的嘶吼冲击着白伊月的防线,她还能坚持到什么时候呢,昔日的挚友变成如今的模样,我只能痛心地注视着眼前的发展,因为这是她所期望的。

“你总是这样……一直拉着我到这里到那里,这些都是我不擅长的事情,你根本就没有为我考虑过吧!直到现在你连我根本不喜欢演剧这种事情都不知道!居然还觉得我们两个人关系很好什么的,都是你的妄想!其实我早就讨厌你讨厌得不得了了,谁知道你居然完全没有自觉,还是一副天真的什么都不知道的模样,看到你那张笑脸我就恶心得不行啊!”

“小,小葵……为什么……要说成那个样子啊……”

“所以我才要嫁祸给你,怎么样,被别人误解的感觉不错吧?被所有人怀疑的感觉好受吧?事到如今你还想来和我好好聊聊什么的简直是做梦,我忍受了足足有十年啊你明白吗!你知道我这样的人和你在一起有多痛苦吗?什么稳重成熟的部长才不是我想要的,才不是我想成为的人!我只是想想静静地待在一个地方而已,而你把一切都破坏了!”

“小葵……我……”

“滚出去!”

“小葵!”

“……”

“我的事情怎么样都好!为什么……你讨厌我也没关系!可为什么要伤害言旭呢!他那么憧憬小葵你……”

终究,还是问出口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这种问题简单得不能再简单了啊,这你都想不明白吗?”

“唔……”

“因为那个臭小鬼很烦啊!整天一脸认真地把我当做憧憬的对象,擅自就追逐着我的身影,都被拒绝了居然还不打算放弃,这种臭小鬼光是跟着我我就觉得恶心,你居然还会喜欢上那种家伙真是别搞笑了!天天欧阳学姐欧阳学姐地喊我,我巴不得我能真的下手让他彻底消失……”

“够了!”

打断欧阳学姐的不是我,我至始至终都只打算当一个旁观者,并不是因为她们的事情与我无关,而是在这两个人的故事中,我什么也做不到。

“我怎么样都没关系,如果是我束缚了小葵的话那自然可以认为是我的错!但你居然因为这样的理由就去伤害别人……伤害言旭!你才不是我认识的那个小葵!到现在小葵你还这么认为嘛!”

“当然了,讨厌的家伙就该一个个从我眼前消失才对,就算是被我打死也是活该!”

“不要再讲下去了!我……是我看错你了!没想到你居然是这样一个人……言旭他们,还有我的憧憬简直就是大浪费嘛!我要去揭发你的罪行!”

“哦哈哈哈哈哈,怎么翅膀还硬了不成?没有我的话你们的话剧演出……”

“我会带着大家做好的!欧阳学姐你之前表现得想要的东西不就是这样吗?我会代替你去完成的,我现在是演剧部的部长!我会让大家这次的话剧演出圆满落幕,你就等着回家后悔去吧!”

“……”

白伊月的目光中不再带有对友人的怀念,恐怕最不能让她容忍的就是用这种随意的理由去伤害她喜欢的人,而无论怎样欧阳学姐表现得那种态度,都不可能让任何人原谅她吧,不是白伊月的话,孟晚晴也会痛骂欧阳学姐的。

做了宣言的她,眼中带着泪光,气愤地转身冲出了演剧部活动室,恐怕再过不了多久,整个演剧部就会知道欧阳学姐会是这次事件的真凶,所有人都会对她失望然后唾弃她。

明明知道会是这样,我却还是驻留于此。

“做得太过了啊,欧阳学姐……”

“你在说什么呢苏雨桐,这不就是罪有应得嘛,惹得众叛亲离在你眼里应该是活该才对。”

“那为什么……你会主动告诉我钥匙所在呢?”

我用饱含着悲伤与愤怒的目光,注视着这位演剧部的前辈,这位会被人所厌恶的前辈,但我不会厌恶她更不会孤立她,我只是无法理解。

站在我面前的她,收起了刚刚那副疯狂的样子,变回了一如既往那位带着温柔笑容的欧阳葵。

……

……

……

我一直想不清楚一件事情,但在看到剧本的一瞬间我就明白了,脑海中构想出那个人做出这些事情的动机。而在了解白伊月这边说的事情的我更加确信了,也终于明白了其中的悲哀。

“为什么你会主动告诉我钥匙所在呢?”

“哼……你应该很清楚这个答案吧?”

“没错,如果不是欧阳学姐你主动让我找到钥匙的话,恐怕就算我想到这件事情是你做的,也没办法拿到任何证据。那么结合你在绑架我那天留下的录音,果然一切都是你引导着我们吧?这件事情所有走向,都在你的掌握之中。”

“嗯,被你发现了啊。”

“为什么这么平淡呢……你要遭受的所有成员的反感与厌恶啊……”

“你在说什么啊,我只是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了代价而已,这不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吗?”

“所以说,欧阳学姐你在说谎啊。”

“……”

“你根本不讨厌白伊月吧?也根本不讨厌李言旭……不如说……”

“……”

欧阳学姐没有阻止我说下去,反而是嘴角泛起一丝笑意,果然一切都在她的掌握之中,所以她才会用各种方式暗示我真相,她只让我一个人知道,真是太狡猾了。

“欧阳学姐你喜欢的人,是白伊月吧……”

“嗯。”

欧阳学姐轻声答应了我说出来的事实,她淡然地笑了出来,尽管眼神中充满了悲伤,可还是平淡又温柔地笑着,所以说,就是这点让我无法理解,有非常愤怒。

“为什么要做出这种事啊!”

“啊啦,事到如今还要问我吗?已经推理出一切的苏雨桐你应该都知道了才对。”

“我说的不是这件事!欧阳学姐你明明喜欢白伊月,为什么还要把事情变成这样……”

“所以说,小月喜欢的人是李言旭啊。”

“那你为什么不把心中所想的事情告诉她呢?你喜欢她这件事……”

“因为,女生喜欢女生什么的,果然还是不行的事情吧?说出来也会让小月困扰……”

“我说的才不是这样的事!”

“……”

是啊,我说的根本不是这样的事情,我根本不在乎她们都是怎样的人,存活于怎样的皮囊之中,我无法理解的是她要主动抛弃爱这件事。

“我根本不在乎女生喜欢女生是不是正确的这样没有意义的问题……谁喜欢上谁都应该是可以的事情!谁都有喜欢任何人的权力,学姐你不过是刚好喜欢上了一个女生而已!你只是喜欢白伊月这个人而已吧!”

“呼哇,真是让我吃了一惊,没想到苏雨桐你居然说出了这样的话,难道……算了我并不想知道你的事。可这对小月不一样啊,这是会让她困扰……”

“所以为什么……学姐只考虑别人的事情呢?为什么不考虑一下自己的事情呢……自己的这份感情就要这么……”

“因为我喜欢小月嘛。”

“唔……”

那是没办法反驳的理由,可我还是无法接受,欧阳学姐只是一味地想要给予,却从来没有想要从他人那里得到什么,有人说过爱是无私的,可是这样也太卑微了。

“我理解苏雨桐你说的话,你在替我着想吧?但是我已经做出选择了所以没有必要了哦,你也知道我在想什么吧?”

“最初的剧本丢失事件,还有……去年欧阳学姐你写的剧本。”

“没错,我所希望的,不过是小月能继续做自己想做的事情而已。只要她能继续站在舞台上实现自己的梦想就够了。”

“可是学姐你……”

“我的话没办法呢,我没有那么喜欢演剧,家里又搬到了更远的地方,高中结束后,我可能就不会继续和小月来往了。与其那样留给小月悲伤,不如现在就变成她痛恨的人。”

“……”

“小月有着我们都会憧憬的才能,所以她更应该继续站在舞台之上。”

“所以剧本丢失事件,纸条上会写上那样的话……”

“啊哈哈,你果然都理解了呢。因为我直接让小月当上部长,所以肯定有人不信任小月,不服能直接当上部长的小月,所以会让所有人的恶意都汇聚在我身上,小月就能团结整个演剧部的成员,完成这次校园祭的话剧演出。”

她仿佛在说着与自己无关的事情,没错,现在这件事情确实已经和她没什么关系了,可这样就好了嘛,这样的结局。

仅仅是这样,就要连这份持续了十年的单恋都抛弃掉吗?

白伊月说的那些,都是欧阳学姐喜欢白伊月的细节,可唯独在她身边的白伊月什么都没感受大,她没有察觉到这份来自挚友的感情,足足十年。

那个喜欢独处并不喜欢和别人产生关系的孩子,因为白伊月她开始走入人群参加演剧。那个在所有人面前都冷静稳重又成熟的研究部部长会在卡拉OK这种地方不知所措,是因为和白伊月独处让暗恋白伊月的她不知道该如何是好。被白伊月拉着到处玩会显得有些失落担忧的她,是因为一直以来都觉得自己在面前白伊月而感到焦虑,思考自己能为她做些什么自己能带她前往哪里。

然后那个人她,思考出了这样一条道路。

去年的话剧,开朗的少女就是白伊月,而文静的少女就是欧阳葵,她因为白伊月而见识了各种各样的世界,走入了人群,参加演剧部的演出。是喜爱演剧的白伊月带着她来到了新的世界,可她没有白伊月那么喜欢这些世界,她一直注视着的是陪伴在她身边的少女。

在替她挡下恶龙的致命伤,在帮她坚定道路与取得社团成员的信任之后,她就期盼着她的未来,从她的生命中消失了。

早在那个时候,她就下定决心了啊,所以她才会做出这些事情,去更远世界旅游,去更广阔的舞台演出,是白伊月的梦想,而所谓的王子大概就是白伊月喜欢的人的意义。

“可是这对欧阳学姐你不公平啊……”

“有什么不公平啊,我可是狠狠地袭击了李言旭那个家伙啊,再怎么说我都不可能是无辜的呀。而且今年的话剧……也体现了我扭曲的一面呢。”

“是类似长发公主的那个故事吧?”

“苏雨桐你读过的故事还真是多啊。”

“毕竟我以后想成为小说家……”

“那你应该也看出来了,执念最深,直到最后也没有任何长进的是城堡的主人,收留了女主人公的那个人。作为作者的我是操纵这个傀儡的人,在那个故事中,苏雨桐你觉得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吗?”

“没有成长这点学姐你已经提到了……还有就是我对长发公主这个故事的意见。为什么公主一定要和王子去外面的世界,为什么一定要抛下把她养育成人的魔女,为什么要去和抛弃她的父母重逢,为什么所有人都把错误归结在魔女身上,明明她也被偷走了重要的东西……原来学姐你……”

“没错啊,我曾经多次思考,为什么公主非要去找王子不可呢,为什么她要背叛魔女的爱呢?所以我发现了啊,自己才是囚禁小月的人,小月太过于执念和我一起前行了,她的这份梦想一直有我陪伴,她蒙住了自己的眼睛,所以不能变成那样。我也是……因为喜欢小月就觉得她陪在我身边是理所应当,明明自己所做的事情根本不能算是为了小月,却还想冠冕堂皇地说那是爱什么的。”

“难道不是吗,欧阳学姐?你所做的一切……你最后所希望的事……不都是出自对白伊月的爱吗?”

“嗯,所以我思考出了这样的道路,这样才是爱应该有的形式,没有扭曲,会帮小月走上她所期望所梦想的道路。她不知道我喜欢她,便不会因此伤心难过。她是个纯洁到不能再纯洁的孩子,纯洁而又正直,所以我摆出那个样子,她一定不会原谅我,看起来真是嫉恶如仇呢,哈哈。然后还有……”

“……”

“小月她一直喜欢李言旭,却从来没有任何勇气告白,如果我的形象被彻底摧毁,李言旭自然也不会再喜欢我了吧?那样的话小月她就有和李言旭交往的可能,说不定小月也有勇气向李言旭表白了……”

“怎,怎么……学姐你怎么还能考虑这种事情啊……也太过分了……”

“嘿嘿,我一直是这么过分的人,只是至今为止没有人发现罢了。”

欧阳学姐她再一次笑了出来,我分不清她的眼中有几分是悲伤,有几分是能看到所爱之人走上期望的道路的幸福,因为我的眼睛已经模糊了。

“为什么倒是你哭了啊?我可不是为了这种事情才把一切都告诉你的啊。我啊,希望自己喜欢的人能够幸福,能够实现梦想,自己变成怎样也没关系,我早就适应独自一人了,所以被人讨厌也没关系。会让我失落的,只是我爱的人不能幸福而已,小月如我所愿向我宣言自己会让演剧部的演出完美落幕,她肯定已经坚定自己的信念,准备向更远的地方前进了,那真是……太好了。”

“……”

“这也是为了斩断我的爱恋,这句台词很有话剧的感觉吧?对吧?我也可以开始新的旅程了,只不过没有我喜欢的人在而已。”

“对不起,对不起……欧阳学姐……我……”

“苏雨桐……”

我扑在了欧阳学姐的怀中,泪水止不住地从眼中流出,痛哭的声音充斥着安静的演剧部活动室,我知道自己不该如此失态但萦绕在心中的悲伤已经无处安放了。

许久,我才停止了哭泣,欧阳学姐则是紧紧地抱住了我。

“抱歉,我不该这么任性的,学姐……”

“没关系,会让你这么伤心,一定是我的错吧……我是个不合格的前辈啊……”

“学姐……能让我看看你的表情么?”

我刚想抬起头,就再次被欧阳学姐紧紧拥入怀中。

“不行。不行……”

轻轻围绕着我们的,是颤抖着的,她的低语。

……

……

……

在那之后,演剧部的话剧排练按正常的方式再次进行下去,白伊月将证据与我调查出来的事情悉数讲给了成员们听,有我和顾问老师作证大家也只能相信,可所有人都陷入了沉默,失去了欧阳学姐的她们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这时白伊月站了出来,用纯洁又正直的演讲,激发了整个社团的士气,原先不信任她的人因为摆在面前的真相以及之前冤枉了她的罪恶感,最终彻底接受了白伊月这个部长。

她们重新开始了排练,这里已经没有欧阳学姐的位置了,甚至连她存在的证明都似乎要消失掉,也有人因为被欧阳学姐“欺骗”开始说起她的坏话,抱怨她一直以来的严厉。

这里不是我能待的地方,即使白伊月百般挽留我也没有留下,直到校园祭开幕的那一天我都没有再踏进过演剧部。

就连去看最终演出的时候,我感觉自己都是魂不守舍的状态。

“到底,她们还是没有演出新话剧呢,是因为时间不够了吧。”

“学姐……不要从背后突然冒出来,很吓人的。”

“啊哈哈,抱歉抱歉。”

校园祭过后,整个学校再次恢复一片宁静,就好像前些天那莫大的盛典没有发生过一样,我写的校刊貌似得到了其他小说爱好者的一致好评,这应该是我这些天听到为数不多的好消息。

“学姐你也去看话剧了吗?”

“姑且站在角落里看了,毕竟被看到的话会很困扰呢。”

“谁让学姐你……”

“嘿嘿。”

如今,她的笑颜中已经没有那深邃的悲伤,但仍旧包含着那一丝落寞,恐怕这份落幕在她的一生中都不会消失吧。那是她的初恋,也是她付出了一切的初恋。

“听说小月向李言旭表白了呢。”

“嗯……”

“结果李言旭就那么答应了,啊啊啊,现在两个人应该在热恋期中吧!会不会到哪里去约会呢?”

“……”

她就这样若无其事地说着这样的话,我也只好配合她不再显得难过,可是。

“啊……”

仿佛命运故意与我们作对,白伊月和李言旭牵着手从教学楼外经过,他们有说有笑,这副热恋小情侣的样子太令人羡慕了,本该是这样才对。我轻轻瞥了一眼身旁的欧阳学姐,只见她一脸释然的笑容注视着远处的两人。

“关系真好呢,太好了。”

“白伊月和孟晚晴也和好了,现在两个人是闺蜜。”

“嗯嗯,我知道。”

“学姐……”

“嗯?”

“不后悔吗?”

“这有什么好后悔的,都已经是不需要再去怀念的事情了。”

“明明肯定会怀念的……”

“唔哦,苏雨桐你真是懂我啊,你应该知道学姐我喜欢的是女孩子呢,既然你这么懂我,我就要向你发起攻势咯!”

“那就不必了,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唉!是真的吗?那个人是林羽昊?”

“怎么会是他啊?是一个学姐你不认识的人……”

“是嘛……唔嗯嗯,要说寂不寂寞,倒是真的很寂寞啊,明明还觉得自己会喜欢独处的!不然我加入你们文学部吧?啊哈哈开玩笑的我是三年级生了,再说加入会让你困扰……”

“可以哦,只要没事来这里玩就行了,部长她肯定会同意的。”

“呼……这样啊。”

欧阳学姐莞尔一笑,转过身向与白伊月和李言旭完全相反的方向走去,我急忙跟上了她,因为这是前往文学部的路。

“学姐你这么心急啊。”

“毕竟你都邀请我了嘛!”

“学姐……你的头发……”

“啊,这个啊……是我新买的发卡哦!向日葵形状的,和我的名字也很配吧?”

“……”

“苏雨桐?”

“啊抱歉,确实很适合学姐呢,走吧。”

“嗯!”

看着学姐搭在胸前的低马尾与向日葵发夹,我的脑海浮现出了那张相片,以及那段应该属于欧阳学姐与白伊月的回忆。

在晴朗的天空下,向日葵花海中,欧阳学姐和白伊月许下彼此能够重逢的愿望,可是这个愿望永远无法实现了吧,白伊月等不到那个总有一天会回来的人,而欧阳学姐为她献上了足以飞上天空的翅膀。

在那片向日葵花海中,我能站在她们身后的话,一定会泣不成声吧,就像那天在欧阳学姐怀中哭泣一样,也一定是因为那个理由。

向日葵的花语。

是忠诚,以及。

沉默、没有说出口的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