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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哟!没想到你真的会到我们家里来呢,在那之后。”

“啊哈哈……这也是没办法,我只是一不小心说漏嘴了,我忘记了不能在小雪面前提到苏雨桐的事情了。”

“也是啊,你和苏雨桐那孩子那么要好,想要不提起来也是蛮困难的,只是没想到你这么快就暴露了,嗨……”

“非常抱歉……”

本来就互相认识的人再次相见的时候居然也会出现这么尴尬的场面,但这一切也都是怪我自己没有注意将不该说的话说了出来,让林慕雪发现了我其实认识她的真相,不过说起来我和苏雨桐的相识,在最开始确实和林慕雪没有关系,只是偶然的缘分叠加在了一起而已。

然而在林慕雪后来的言语攻势之中,我没有能扛下来,我选择将我所知道的一切,将过去发生的一切向她全盘托出,毫无保留地全盘托出,我们本来就是应该相识的两个人,因为过去曾经存在于此的某个人联系在一起。

林慕雪大概是太过于在意自己在生活中存在的违和感,所以她对于我所说的话没有多少怀疑,而且在她询问过林宇阿姨之后应该也得到的是肯定的回答,林宇阿姨并没有拒绝我再次介入她们家人的生活之中,依然能够把我当做林家的朋友,我仅仅为这一点感到庆幸。

姐姐在这样的家庭中,是能感受到家庭之爱的啊,想到这一点我就不禁感到一丝欣慰,哪怕那只是对过去之人感到的欣慰,那是已经离开这个世界的人。

“这又有什么好道歉的,你应该没有做需要道歉的事情才对,我觉得小雪在察觉到自己的记忆存在违和感的时候会很在意也会很沮丧,所以我觉得对于坚强的她来说知道这些事情说不定不是坏事,但我也尊重夏汐雨你和另一个小雪的决意,因此我选择了顺其自然,作为大人只要在保护着你们的同时守望着你们就行了。”

“啊哈哈……不过我姑且也不算是个小孩子了,再怎么说已经在职场上摸爬滚打很多年也不能再用孩子这种标签贴在自己身上了。”

不然那样就会一直逃避下去,永远也无法变得成熟,凡事都会优先给自己找一个最简单直白的借口,所以我一直以来都抵触被贴上孩子的表情,并不是来自心底的逆反情绪在作祟,而是认为不能就这么简单地承受这样的标签给自己一个随时都可以下的台阶。

久而久之你就会习惯那个会妥协的自己,那才是最为可怕的事情。

“孩子无论怎么说都是孩子,我作为大人好歹也有作为大人的骄傲和觉悟,而且我又没有把我们直接以孩子和大人分割开来,我们本质都是一样的,都是会犯错的家伙,只不过存在能不能察觉到的区别,嗯嗯,更多地说也是区别于本人而不是年龄呢,但我终究比你多活了几年嘛。”

“应该不止几年……”

“不要说那些伤人的话,我虽然已经是个母亲了,但本质还是很在意自己年龄的女性,我可不想被说得有那么老。”

“明明一直以来都以大人自居,林宇阿姨你真是任性啊……”

“当然要以大人自居啦,而且谁说大人就不能任性了?人在什么年龄都可以任性,无论是怎样的人都可以任性,不能任性的人生可是很无聊的,我可不希望我的孩子成为永远不会任性的人。”

“……”

“而且一直以来以大人自居,只是自我满足地想要给予自己一个枷锁而已,让自己永远也不能逃避,毕竟要保护孩子们,要保护你们嘛。”

“林宇阿姨你作为大人的话,要保护的也不包括我吧,且不说我已经是……我觉得把重心放在家人身上才是最重要的。”

“你这个家伙,不要本就熟悉彼此却一直保持着心灵防线啊,你以为我们林家很喜欢把别人邀请到家里来嘛?就算你不是我们的家人,我们也可以把你当做等同于家人的友人,你不是帮了我们家人很多吗?”

“也没有啊……其实以来也是我这边在受到帮助,无论是以前还是现在……”

“还说没有,羽昊的女朋友不是你帮忙介绍的?”

“那也是他们本来就应该认识彼此……”

“没有你的话他们可能这辈子都没有机会没有勇气见到彼此哦。”

“我觉得是时间的问题吧……只是时间的问题而已……而且我觉得林羽昊其实很讨厌我的……”

“为什么会这么觉得?”

“……”

我倒是很好奇什么事情都能看得很明白的林宇阿姨为什么没有发现这一点就是了,只是这个时候没有办法说出口,因为我看到从房间里出来的林羽昊。

没错,我被邀请到林家叨扰,是林宇阿姨和林慕雪一起邀请我共进晚餐,就和以前发生过的一样。

“什么啊,你来了啊,我还以为你不会再来了呢。”

“看吧林宇阿姨,难道你还不觉得……”

“羽昊,不能这么和夏汐雨说话,好歹也是我们家里的客人,我可不记得有教过你这么对待客人的。”

“哈?妈妈,这家伙也算是那种要被尊重的客人吗?我感觉这家伙来我们家的频率已经快要正常到需要被无视的地步了,那种客套话不存在的吧。”

“看吧,你觉得羽昊很讨厌你吗?”

“……”

不得不说,各种意义上都败得体无完肤,果然还是存在着年龄上与经历上的差距,林宇阿姨冲我饶有深意地一笑,我也不好再说些什么,只能叹了一口气,放着一旁迷茫地注视着我们两人互动的林羽昊不管。

“汐雨哥哥!你来了啊!”

听到客厅的声音的林慕雪也从房间里走了出来,不得不说和以前在家里穿的居家服没有任何风格上的差异,果然是和姐姐很合得来的人,所以姐姐才会选择她,过去的她才会选择姐姐,或者说正是因为是这两个人,才能让我看到这样的奇迹。

“汐雨哥哥?你以前不叫这个家伙……唔唔唔!”

大概是没有告诉过林羽昊实际情况,所以林羽昊对于称呼上的转变感到费解,被林宇阿姨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地冲到他身后堵住了他的嘴,看起来确实相当可怜,但暴露给他可不是什么容易解开的误会了。

“果然来了呢。”

“那是肯定的啊,还是说你觉得林宇阿姨,你觉得你妈妈会说谎呢?”

“妈妈肯定不会说谎骗我啦,而且我觉得汐雨哥哥那时候也不会说出那样的谎话,那实在是太过悲伤的故事,再说汐雨哥哥在说那些过去的时候明显在伤害自己,如果只是为了骗我的话,没有必要做到那一步,不过我没想到的是就连妈妈也知道过去的事情,却还是向我隐瞒了呢,妈妈也很喜欢过去存在于此的那个我呢。”

“嗯……”

林慕雪确实是个很聪明很坚强的孩子,而且她大概也能够多少理解自己的母亲,林宇阿姨对于姐姐的感情,所以她没有多说什么,更没有类似想要抱怨的想法,她在肯定自己母亲的善良,肯定自己的母亲与过去并不是自己的自己建立起的牵绊。

“倒是还有个问题,刚刚哥哥也提到这一点的,我貌似以前并不是用‘汐雨哥哥’这样的称呼来称呼你的啊……在众人面前也不可能以现在的样子称呼你为弟弟,再说了一般按照称呼的方式,姐姐直接用弟弟这两个字称呼弟弟也很奇怪,只会是弟弟直呼姐姐这样的称呼,难道我以前是直接称呼汐雨哥哥你为‘汐雨’的吗?”

“不……这倒不是……不过这一点现在也不重要了吧?”

“很重要啊,我觉得我的朋友中也有和汐雨哥哥你有关系的吧?嗯……罗小曼是不是呢?”

“确实,她是我的邻居,你们最开始也是在我们家里认识的。”

“难怪啊,最近罗小曼对我的态度有点奇怪,不过不是那种知道真相的奇怪,可能也抱有和我之间的某种违和感吧,所以为了不让朋友们或者可能知道我们的人感到奇怪,还是把过去的称呼告诉我吧。”

“唔……”

“唉?为什么要害羞?啊啊,我知道了,难道是……汐雨哥哥已经是大人了,是在公司里上班的大人,却还是被姐姐用昵称来称呼,感到害羞?”

“……”

“嘛,说到底……这确实是属于你们两个人的秘密,可能我不应该夺走那个重要的称呼吧,毕竟我不是那个人嘛,对不起。”

“小雨。”

“唉?”

“没有必要道歉,姐姐是用‘小雨’这个称呼来称呼我的,并不是只属于我和姐姐两个人的秘密,至少也应该属于你才对,因为你是林慕雪,你是小雪。”

“啊……唔……突然直接告诉我了,反而让我也有点害羞呢,小雪和小雨嘛,还真是有缘分的名字呢。”

“这么一看确实是有缘分呢。”

比我和姐姐的名字还有缘分,但那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毕竟姐姐的名字,本就不是为了证明与我有缘分才被妈妈取出来的,甚至那个名字完全不包含着爱意而是包含着恶意,哪怕我觉得夏梓洋是个很好听的名字。

“小雨!”

“嗯。”

“说出来的时候到没有害羞的感觉,有种熟悉的感觉呢。”

“是嘛……”

“嗯!”

我没有想到,能够在她已经不存在的未来之中,还能听到这么称呼我的人,我已经不再是她的特别了嘛,还是她已经不再是我的特别了嘛,我没有办法明白,我没有办法彻底弄清楚这个问题,只是。

这称呼太过于令人怀念,我感到无比幸福,以及,太过于想要落泪,可我不该落泪,因为我已经身处未来。

没有她在的未来,但是。

……

……

……

这大概,是我生命的最后。

我能留下来的记录,已经少之又少,我还能存在于这个世界多久呢?

我的愿望,在我的愿望实现的那一刻,我应该已经不在这个世界了,这真是一件幸福又残酷的事情。

我知道我的愿望是什么,我清楚地知道我自己抱有的愿望,以及与我现在的生命紧密相连的愿望,我也明白了我抱有这样的愿望的理由,虽说也是在不久之前自己才彻底醒悟。

这是奇迹一般的生命,因为如果不是奇迹的话,我大概不会出现在这个世界上,不会第二次出现在这个世界上,不会在第一次离去之后还有第二次离去,当然要我评价什么是对我来说最重要的奇迹的话,那就是在这次人生中我实现了自己的爱恋。

这么看来我也许已经变成了被奇迹眷顾的人,这比我第一次人生来得要好太多,以至于我无数次感动得想要落下泪水。

不过我的生命已经所剩无几了,说实话并没有太多实感,因为我本来就已经死过一次了,这么说也太玄幻了,但毕竟是我的自言自语,谁也没有听到,这也不会对我的想法抱有任何评价,这都是只属于我自己的,和我一同而来,和我一同而去。

接下来我需要写下的大概是我的遗书,但只是遗书的话未免也太过无聊,而且太过正式的话被人发现也挺难过的,我不希望我珍视的人难过,无论是我深爱的那个人,还是对我来说重要的母亲和哥哥,以及我不管怎么想都觉得无比愧对的,本来应该存在于这里的人,在一切都处于虚无的时候,大概只有她才是我的理解者。

所以我决定,以一个大家都能不那么悲伤的方式,记录下我的遗言,作为我的遗书,当然说是遗书,其实我也是难得在第二次死的时候才有了这个机会,这也算是一件幸运的事情吧,人能够望到自己生命的尽头,确实就不那么可怕了,哪怕我没有活那么久,但我想我有说这样的话的资格。

沉默。

沉默。

只剩下了沉默。

尽管决定好了,自己将以什么方式告别过去的人,告别这个世界,放下自己拥有的一切,觉悟确实已经存在于心中,悲伤也已经被彻底驱散。

但还是欺骗不了自己,并不是没有觉悟,并不是只剩下悲伤。

而是我不该欺骗自己,其实我无论以怎样的方式,都没有让他们不去感到悲伤,但我还是不得不传达出我的思念,传达出我的一切,或者说,最后的最后,让他知道我的想法,让他知道我的感受。

这是我与他约定好的,即使我明白他大概抱有再也不会见面的决心,我作为姐姐却依旧必须实现自己的诺言,我应该成为弟弟的榜样嘛,所以我必须去兑现承诺。

以及,我想要向他道谢。

对不起。

……

……

……

“像这样四个人坐在一起吃饭应该是好久没有的事情了。”

林宇阿姨在晚餐的时候,冷不丁来了这样一句,林羽昊和小雪都一脸迷茫地望着林宇阿姨,说实话我也并不明白林宇阿姨说这句话的意思,但作为这里为数不多的成年人的我还是没有露出露骨的不解的视线。

“什么啊,你们这么看着我干什么,我说了很奇怪的话吗?”

“不是,妈妈你在说什么,我们是真的没明白,冷不防的……”

“不就是简单地阐述事实而已嘛,你们啊,不要以为我是个大人,我的每句话就都会有什么别的意思,每句话都有深意的话,那样的人生也太累了吧?”

“……”

“本来就是啊,距离上次夏汐雨来我们家里做客,应该已经隔了好久了吧,不然我们家里还有什么可能四个人围在桌子前一起吃饭呢?嘛,以后倒是说不定还有不少机会,只要羽昊你能把女朋友带回来一起吃饭。”

“说了多少次不是女朋友啊!而且你见过把高中时代交往的女朋友带到家里见家长一起吃饭吗?就算时代再开放也不会开放到这个样子吧!”

“我觉得挺正常吧,而且如果只是朋友的话又有什么不愿意的呢?哎嘿嘿,说到底还不是当做普通朋友吧?你把别的朋友叫到家里来一起玩又不矛盾,我只是说了四个人一起也没有说不能有更多的人啊,我倒是很乐意见到自己的孩子在学校里有很多朋友呢,朋友多总不能是坏事吧?当然要是正经的朋友啊。”

“明明就是没有关系的事情……妈妈你在瞎扯些什么啊……年绮不是你想像的那样,我……只是把她当做偶像崇拜而已。”

“……”

“……”

“……”

不知道林羽昊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自己相不相信,反正我们旁边三个人中应该没有一个人信他这句鬼话的,而且把喜欢的女孩子当做偶像崇拜也太病态了,哪有高中生这样的,这也太沉重了,林羽昊不会是这么沉重的男孩子吧,沉重的女孩子还好说,沉重的男孩子真的会招人喜欢吗?

啊啊,我想起来林羽昊之前是一直喜欢苏雨桐的,他的种种表现倒还是真有那种沉重的感觉,没想到现在男孩子也可以养成这种属性了,希望女孩子真的会喜欢吧,不过年绮的话对林羽昊的好感是实打实的就是了,当然这是从苏雨桐那里得到的情报,虽然我们也不会主动去聊这个事情。

“羽昊说了这种话……感觉这么说下去都没意思了。”

“确实呢,哥哥真的……感觉太……”

“同感,有点……不知道该说什么……”

“喂!你们果然是在看不起人吧!就连妈妈也这么开我玩笑!还有夏汐雨你这个外人也要嘲笑我吗?”

“我应该没有嘲笑你吧……只不过……”

只不过是为你的前途感到担忧,当然是爱情上的前途,虽说只是个高中生而已,但我觉得林羽昊和年绮确实相性非常不错,而且他们认识彼此的契机就充满了命运的味道,我觉得如果自己作为旁观者的话也是希望守望这两个人的。

“说起来,夏汐雨你是怎么回事,之前就一直消失的样子,明明天天都会提起你的小雪也是,前段时间里也完全不提起你,我还以为你们两个人吵架了呢。”

“额……”

“……”

精准踩到我们避而不谈的部分的林羽昊某种意义上也确实是相当强,我和小雪对视一眼,现在的我们自然也没有办法做到心灵相通,不如说我和姐姐其实也没能做到简单的心灵相通,如果能做到的话,姐姐与我之间的遗憾也不需要拜托于奇迹的再会了。

“我之前是真的很忙,工作上的事情……林羽昊你应该也了解我们公司吧,你不是我们公司的游戏的忠实玩家吗?你没发现我现在当上真真正正的独立制作人了吗?”

“有这回事吗?我玩游戏不太爱关注staff表的,这种东西怎么样都无所谓吧?”

“你在一个游戏制作者面前说这种话是会把人气死的你知道嘛……”

我倒是不会和林羽昊计较,不过他刚才这番话确实伤到了我的心,不过那也算是一种很正常的玩游戏的心态,毕竟玩家确实没有义务去了解制作者背后的故事,他们作为消费者或是玩家,只要在意游戏好玩与否,这才是最直接的问题,不好玩的游戏大多数都是制作者的失职。

“游戏制作啊……果然……”

“小雪?”

“啊啊!没什么没什么!因为我也很……很久一段时间没和小雨见面了,为了不影响到小雨的工作,就没有缠着小雨啦!”

随即,小雪投来了抱怨的眼神,那抱怨的眼神大概的意思就是为什么非要在自己的哥哥面前演这波戏,看来她觉得直接告诉林羽昊比较好,但我和林宇阿姨都觉得这么做没有必要,小雪也只好做出了妥协,说实话让她装出这个样子我也感到很愧疚就是了。

“对了,汐雨哥……小雨。”

“嗯?”

“我有个东西,想让你稍微看一下,吃完饭你能留下来一会儿吗?”

“唉?没问题倒是没问题,但是……是什么东西?”

“一时半会儿说不清楚,而且我自己也不是很清楚就是了,但大概……如果我猜的没错的话,就是你才知道的东西。”

“哈……我明白了……”

小雪脸上认真的表情让我也有些忐忑,此时仅凭我自己大概也没有办法猜出问题的答案,但我也多多少少有些预感,是跟她所谓的违和感有关系吧,那就有可能。

有可能和那个人也有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