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

自我懂事起,自己的双腿就已经不能行动了。

妈妈和爸爸成天到晚都在争吵,我不知道他们是在为什么而争吵,一开始我哭的时候他们便都会来安慰我,而到了后来即使我因为害怕而哭泣,爸爸也不会来安慰我了。

爸爸带着许多东西离开了家,而我和妈妈也在两年之后搬到了一个很大的房子,妈妈告诉我之后我们就生活在这里了,并且还有一个老婆婆来照顾我的生活,其实不用这么麻烦也是可以的。

大家都在用双腿行走,我却没有这样的实感,我不曾用双腿行走过,即使用很大的力气去掐自己的大腿,它也没有能反应的迹象,疼痛传不过来。

我喜欢听妈妈和阿婆的脚踏在地板上的声音,那是和轮椅的轮子划过地板完全不同的声音,是美妙的,从来没有属于过我的声音。

“小姐!小姐你这是干嘛啊!小姐你怎么样?”

啊嘞?为什么我倒在地上了呢?视线变得很低,能看见地板却完全看不到天花板什么的,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感觉。

我是行走起来了吗?是因为行走起来了,所以我才能看到不同的景色吗?

“……”

原来不是啊,阿婆告诉我,我只是倒下了而已,我想要行走,想要听到那美妙的声音,在从轮椅上尝试站起来的瞬间我就倒了下去,我是真的不能行走啊,这双腿就和废物无异,那为什么还要让它们挂在我的身上呢,没有的话不是更好么?

因为我不能行走,只能依靠轮椅到各种地方,所以我不能经常外出,因为那样很不方便,我也不能上学,不想成为他人的累赘,也不想成为别人眼中的异类,只要呆在这个堡垒之中,我就是无敌的。

“呐呐,这周更新的漫画你看了么?”

“看了看了!这种发展真是完全没有料到啊!作者大大也太厉害了,居然能想到这样的发展!”

透过窗帘的缝隙,看到背着书包的孩子们一步一步踏踏实实地踏在大地上,抬头挺胸的样子丝毫不畏惧阳光,他们身上的每一处,他们的每一缕气息都透露出了希望,我羡慕他们吗?我可以羡慕他们吗?

那是没有必要的事情吧,漫画什么的我也能看,书架上堆积如山的漫画填补了我的生活,我比他们这种只能忙里偷闲地看漫画的小孩子要幸福得多。

可如果是这样的话,为什么我还趴在窗台上,看着窗外的他们聊着各种各样的话题呢,这种时候去看漫画不就好了吗?

我最喜欢的就是学校的放学时间,这样我就可以看到放学回家的小孩子们,听到他们聊各种各样的话题,仿佛我也能参与其中,仿佛一切我也亲身经历了一样。

每天都很相似却又截然不同的学校,如恶鬼一般的老师,会和学生一起玩的老师,谁带了特别好吃的午饭,谁今天又在平地上摔了一跤,谁拉肚子差点没跑进厕所,谁在课堂上做小动作被老师抓个正着,谁因为没交作业而被老师罚站。

那都是我不知道的世界,也是我永远也不会知道的世界。

偶尔,排队一起回家的小孩子们,嘴里会哼起我没有听过的歌谣,那是他们在音乐课上练习过好多遍的。

“哼……”

难听,那是称不上好听的旋律,跟歌本身没有关系,即使练习这么多遍,他们也完全找不到要领,还是唱得这么难听。

时光荏苒,转眼间我就在房间中度过了不知多少个春秋。除我之外便空无一人的房间便是我的堡垒,我已经到了普通小孩要升入初中的年纪了。

妈妈的工作越来越忙了,听阿婆说妈妈是个公司的老板,所以才会这么有钱,而且她是专门培养歌手的那种人,那一听就是很让人憧憬的职业,妈妈教过的人们肯定能比那些小孩子哼出更好听的歌。

只是我稍微有些不满,妈妈不在家的时间变得越来越多了,以前还会陪我,在睡觉之前给我讲故事的,等我的年龄越来越大,妈妈仿佛越来越与这个房子无缘,变成了一个很早就会出门,很晚才会回来的相当忙碌的人,这让我想起了爸爸。

不会,某一天开始,妈妈也会抛下我离去吧?

“不要走!不要走!妈妈!”

“小九……你这是怎么了?”

我想妈妈说出了我的不安,只见她用手轻轻地抚摸我的脑袋,这股安心感让我放下了恐惧,我能明白,这个人是不会抛下我而去的。

即使在阿婆回家之后,这个房子会变成只有我一人,冰冷的孤独会将我笼罩,我也不用害怕,妈妈迟早会回来的,我要忍受下去,妈妈是为了这个家拼尽了全力的,我要用笑脸去迎接她才行。

只是,实在是太过于寂寞了,我便回到了原来的位置,透过窗帘想要看到有趣的事情,结果只看到一男一女在街道的角落不知道在做些什么,我不自觉地拉上了窗帘。

啊啊,窗外已经是不想看的东西了,夜晚已经到来了。

“给,小九,这是生日礼物哦。”

“哦!”

这次,妈妈给我买了智能手机,智能手机有各种各样的用途,书柜上的纸质书籍全都能压缩进这小小的机器里,真是太神奇了。不过比起礼物,我更像和妈妈一起去哪里玩,作为生日礼物,我想要去旅游,可是没有机会对妈妈说出口,好像也没有办法说出口。

上一次和家人出去玩,已经是爸爸还在这个家里的时候的事情了。

也许是某种巧合吧,我下载了音乐软件,我之前并没有听音乐的兴趣,只是会在窗台前听那些小孩子哼得歪不着调的歌,这时软件首页的推荐歌手抓住了我的目光,那是新生代的日本流行女歌手,我点开了她的一首歌。

“啊……”

说世界因此改变都毫不夸张,仿佛我的世界都变得明亮了起来,副歌部分响起的时候仿佛有一缕光芒划破了我眼前的黑暗,而这首歌如果看歌词的话仿佛是她对梦想的追寻与纪念,这是实现了梦想的她的乐章。她的声音清澈干净而又空灵,比我至今为止听到的任何歌声都要好听。

“青木……小鸟……”

嘴里念叨着她的名字,仿佛都能感受到力量。

在闲下来的时间里,我把青木小鸟出道至今的所有歌都听过了,我已经如同坠入爱河一般无法自拔,她的声音对我来说就是救赎,是黑暗中的光。其他任何歌手的声音对我来说都是索然无味,我不懂得欣赏,我只知道我的世界就只有她的歌。

为什么我会如此喜欢她的歌呢?我用搜索引擎搜索了有关青木小鸟的事。

“双腿残疾……失去手臂……即使如此依旧考上了音乐大学进修……出道成为歌手。”

她的专辑封面从没表现过她是这样一个人,而即使是这样的她仍旧开过演唱会,在各种活动出过场,是如同光芒一般的人啊。

如果可以的话,我也想让她听到我唱的歌。

“啊……”

我,终于找到我想做的事情了,不再是呆在这个堡垒之中,日复一日度过毫无差别的生活,等待不知何时会归来的妈妈,我能不能也向前迈出一步呢?

我想成为歌手,我想让青木小鸟也能听到我的歌,即使我们不是一个国家的人,即使我们语言不能互通,可我也想告诉她,我们在身体上是相似的人,她曾经给予了我力量。

在窗台听孩子们唱歌仿佛就是一切的契机,我有想要做的事情了。

“妈妈!”

“嗯?有什么事情吗?小九?”

我记得妈妈是偶像歌手公司的老板,她肯定对着方面有更多的了解,如果拜托妈妈的话,她肯定会帮助我的,我也想让妈妈见证我未来成长之后的样子,而不是被这双腿束缚。

“我想成为歌手!”

笑着把自己的梦想,告诉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