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她突然轉過身,用她貓一般的大眼睛盯這我,好像準備要說點什麼,我的心突然揪緊了,“楓哥,昨天謝謝你了。”

“等等為什麼你也要叫我楓哥!”我脫口而出。

“可是,大家不都是這麼叫你的嗎?”她又反應了過來,“對不起,我太自以為是了……”

“不是,別道歉。我只是有點……無語罷了。”

“你不喜歡這個外號嗎?一般來說男生被叫什麼什麼哥的不是還蠻正常的外號嗎。”

看着她自然而然的問了下去這個傢伙感覺跟我一樣是個自來熟。“只是我個人不怎麼喜歡,感覺都是同學,我年紀也正常,老被同齡人叫哥什麼的感覺很奇怪。”

“你不是和大家都很聊得來嗎,好羨慕你有這樣的人緣。”

“……沒什麼啦,只是習慣了和大家打招呼了而已。”我們班上都是些狂丟直球的笨蛋嗎?無語啊。

“我想請教人氣王楓哥,有沒有什麼辦法能夠快速融入班級呢。”

她又變化出狡黠的眼神,話說昨天在上課的時候不是話都說不清楚,這個小妮子原來是這麼古靈精怪的傢伙嗎。“沒必要吧,我們班氣氛還蠻友善的,你還是先擔心怎麼期末考試呢,你這傢伙成績不怎麼行吧?”

她立刻漲紅了臉“我只是太近沒讀書有點忘了!”

“……”這年頭,還有因為被人說成績不好而臉紅的人嗎,“我沒有這怪你的意思,你畢竟缺了很多課嘛。”

“哦,”她又做出了很誇張的我明白了的表情,“怪不得楓哥,會被稱作楓哥,這個年頭居然還有正經談學習的同學。你就是傳說中別人家的小孩。”她興奮的像個小學女生。

“哎呀!”我實在受不了她那副樣子,看她把腦袋湊得那麼近,忍不住往她腦殼上輕輕敲了一下。

“別皮。”

“喲楓哥,欺負新同學呢,你這是校園暴力啊。”

我身後傳來一個三十多歲阿姨的聲音。沒錯,不說正經事的時候我們班老汪是會叫我們外號的。

“汪班,你就不要跟着他們起鬨了。我心臟不好。”

“只有能融入學生才能做好班主任,不要否定我的努力啊。”

“不不,這話倒是沒錯,我覺得你對融入的方式一定有什麼誤解。”我用餘光瞟了一眼沈萱,她的眼裡充滿了崇拜的目光,這個小妞的表情真是又生動又好懂……

“哈哈哈,沈萱,怎麼樣?來到新班級。”她用阿姨的微笑把我的話敷衍過去了。

“嗯……嗯,同學們對我,很親切。大家……很友善,都願意幫助我。”一根老師對話,她一下又變得十分含蓄了。

“那就好。”然後老汪又掛着微笑去找其他同學到處說個一兩句話。

“楓哥果然很厲害。”

我靠,這貨又恢復了。“好了滾去學習吧,轉校生。”我招呼小巴,“走小巴,去廁所。”

“哦。”

沈萱原來是個挺活潑的孩子,我竟有點開心,原來哪怕是她那種稚氣的臉,也還是會有青春的瑕疵,跟個小動物一樣。

“楓哥,感覺你好像很開心誒。果然你就是喜歡沈萱妹妹那種類型的女生吧。”

這傢伙說話咋陰陽怪氣的,“滾,我在想其他事呢。別啥事都扯到那個小動物身上。”

“行行行,楓哥說的都對。”

“我吃檸檬,揍你啊。”

下午,我仔細觀察了一下那個小動物,果然,已經和別的女生甚至男生都打成一片了,只是面對老師就會,變成一個尬笑機器人,雖然能回答問題了,但是分貝比下課的時候不知小了多少,我覺得有點搞笑,怎麼會有這種傢伙。

“楓哥,我跟你說個事。”我上個同桌,王小二突然想起來拍我肩膀。

“什麼事啊?”

“走,我們去上廁所,我跟你說?”

“什麼事啊?”我倆一邊往廁所去,我又問。

他突然特別小聲“楓哥,你是不是,喜歡沈萱。”

我心裡咯噔一下。小巴問就算了,咋連王小二都來扯這些八卦了。我不慌不忙的說“什麼鬼,人家才剛轉來好不好,我還一見鍾情了是吧。”

“真的啊?”

“我騙你幹什麼啊,不喜歡就是不喜歡,哪有突然就喜歡上的嘛。”我艹,tmd一群男的比誰都八卦。我真想當個,沉默寡言的人,這群人咋老來煩我。

晚上我跟小巴一起出去,吃晚飯。

“卧槽,楓哥你看,那有個殺馬特女生,染了一頭紅頭髮。”

“啊!”我嚇了一跳。

定睛一看,前面路口那裡等紅燈的人裡面,還真的有一個很扎眼的紅色長發。我去,那不是大姐頭嘛,我一看就離我們十幾米遠,我居然下意識的就打了招呼,“大姐頭!”

她有些疑惑的回過頭來看,然後馬上認出了我,不過疑惑似乎並沒有接觸,旁邊的小巴倒是驚呆了。

“你認識啊?”他壓低聲音。

“額……碰巧認識,很不值一提的說,不久前稍微被幫助了一下。”

“小子,你在這裡讀書啊?”琴里看他穿着校服。

“是啊大姐頭……”

“停!”

“咋了?”

“我叫琴里不叫大姐頭,我跟黑社會無關的。”她一臉懵逼。

“行,我知道了,琴里姐。我叫夜楓這是我好兄弟小巴。”

“小子,你們放學了。”

“你糊塗了吧,這才下午怎麼就放學了,我們還有一個晚自習要上呢。”

“這樣啊。”

這是紅燈亮了,人群開始湧向對街。

“晚飯吃了沒,琴里姐。”

“還沒。”

“一起唄。”

“啊?哦……行吧。”

“是,有什麼事嗎?”

“沒什麼,我身上沒錢的說。”

“……大姐你一個成年人出門不帶錢的嗎?”

琴里心想,這我該怎麼說呢,我其實不用吃東西,只要曬太陽就能補充能量,而且我一個非法人口連個身份證都沒有去哪裡弄錢啊,反正我也不需要錢“那個,總有會忘記錢包的時候嘛。”

“那這回我請你了,話都說到這裡,不過就別指望有多好,我只是個窮學生。”

“沒事,我不挑的,我的消費水平和你差不多,我也窮。”

“等等等等,這不對吧,你不拒絕嗎,一般來說哪有讓小孩請你大人吃飯的啊。”

“哦?”

“……”

“你自己說要請我的嘛。”

“大姐你絕對是個混子吧!”

“沒有,我這是在教育你謹言慎行。”她笑了。

夜楓無話可說了,“小巴你不說點什麼嗎,怎麼悶着。”

“沒事,你們聊,你又不是不知到,不用管我。”

“哦。”

“小子你看,你朋友比你穩重多了。你一個男孩不要那麼糾結,乾脆點的。”琴里故意逗他。

“不是……”夜楓欲言又止,“算了不說了。”

因為還要上晚自習的關係,他們一般出學校吃,也不會走太遠,也就附近的小餐館,吃吃面,吃個蓋飯什麼的。今天他們去的是“一間麵館”。

“幾位,點點兒什麼?”

夜楓看了看貼在牆上的菜單,猶豫了半天“小巴你要點什麼?”

“老闆,我三兩泡椒牛肉麵。”小巴立刻就說了。

“那,我二兩泡椒牛肉麵。大姐你要點啥。”

“來一樣的吧。”

“兩個二兩,一個三兩,都是泡椒。”老闆重複了一遍。

夜楓說“對,就這樣。一起給了。”他遞過去一張50的票子。

老闆接過錢,翻了翻兜“找您12,拿好。隨便坐。”

“要點開水。”

“好勒。”然後老闆就去后廚忙活了。

過一會兒,水倒上來,再過一會兒面就也端上來了。

“哇,這面聞起來好香。”琴里確實沒吃過這邊的東西。

這樣一搞夜楓很奇怪啊,這難道不是我平常吃的普通牛肉麵嗎?

“卧槽,這辣味好厲害,爽!”

夜楓看了看自己的碗,這不過就是平常的麵條,辣椒色的紅油湯底,澆上牛肉臊子和幾個泡椒嘛,這普通的不能再普通了。又看看琴里的碗,這不一樣嗎這不是,咋大姐好像就跟沒吃過麵條似的呢?

別說夜楓,看見她誇張的評價,就是小巴都有點懵。

夜楓就問她,“琴里姐,冒昧的問你一句,你該不會是個三無吧?”

她停下吃面的動作,“如果你指的是,沒錢,沒住的,沒工作,那麼我想我是的。”然後,她又繼續吃面。

這不就是個混子嗎,夜楓的心聲。我原本以為她還是個正……等等,我好像從來就沒覺得她是個正常人吧?畢竟還把頭髮染成紅色來着,太殺馬特了。夜楓啊,夜楓,你怎麼看見誰都打招呼啊,你就不能忍忍?不過,白天一看,大姐的臉雖然有點臟,但稜角五官什麼的都很標緻啊,她該不會是個美女吧?……應該不可能,哪有美女會混的這麼慘的嘛,都靠臉吃飯的。

“你看我幹啥,吃面啊,不然面都坨了。多可惜啊。”

“哦,哦。”夜楓趕緊刨了兩口麵條。說來也怪,她吃得那麼急,頭上不冒汗,碗邊不灑油,姿勢還來禮貌端莊……咋看着這麼詭異呢?唉,摳腦殼,最近全TM都是怪事。

“你們一會兒還要回去上課,那我就先走了。”琴里是最先吃完面的。

“好的,琴里姐拜。”

“再見,大姐姐。”小巴也道了聲再見。

“拜。”簡單回了一下她就走掉了。

“這飯蹭的,乾淨利落啊!”琴里一走,夜楓就開始吐槽。

“還不是你自己口嗨,快點吃吧,還要上課。”

琴里來這裡已經三天了,令她沒有想到的是幻影的蔓延速度,這個城市具卻有極強的的感應,但這裡不是災區。這樣因果關係就很明確了,幻影能夠傳播而且不慢。而在這為數眾多的幻影了,自然也有很多缺乏理智的,或者沒有善意的幻影存在。這幾天她正在處理這些幻影傷人的事情,或者說控制他們的影響,不要引起公眾的緊覺。這裡最常犯事的是獸的幻影因為本來就沒有理智嘛,然後才是變態惡人,兩者大概9:1吧因為琴里全天無休的能力,所以還是卓有成效。

吃過飯,琴里就又開始她的自願警察活動。說來也巧怎麼就遇到了今天早上救的那個小子了。不過得感謝他請我吃了來到這個世界的第一頓正經的飯,雖然我其實並不需要吃飯來着。老實說這個工作的強度意外的大。我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這麼討厭城市那些偏僻沒有人煙的地方。同時我也從來沒想過這個城市的沒有人煙的地方會有這麼多。我飛速的在建築物的頂部穿越,現在已經到了黃昏時分正是那些惡靈開始大量出沒的時刻。很快我發現一個在小巷徘徊的狼魂,就是它了。

信仰之躍

我睜開眼,再次確認位置,它還沒注意到從天而降的威脅。一拳,它連慘叫的機會都沒有就被整個擊破潰散了。淡藍色的狼魂化成了藍色的粉塵,這就是沒有誓約的幻影的末路。我吸收了它留下的粉塵,以此提升自己的力量。當然吸收需要一定的時間,量越多花的時間就越長,而越強的幻影破滅時產生的粉塵就越多。吸收這隻狼大約花了我3s,可以說作用甚微。

我突然感覺的背後有一股強大的氣息,我迅速轉身,瞬間從手中喚出我的戰斧,立刻併發出碰撞的聲音。我感受到這一擊的力量可不一般。但奇怪的是,殺意立刻消失了。

“喲,好久不見啊,琴里。”原來是當初和我交手的燈里,她換了一身幹練的短褲短袖方便活動。

“這才幾天吧。有什麼事你直說吧。”

“奈緒叫我傳個話‘感謝你對治安的貢獻,這和我的目的是一致的,我還需要一些時間不想在這裡暴露幻影的存在。再過不久我也會來幫忙的。我會讓你慢慢接受我的,如果你不喜歡,我不會再用殺人那種做法了。’就是這些。”

我暈死,那個傢伙在自說自話什麼呀,還叫別人傳話,我又不能吐槽燈里,我有些不耐煩了“行,知道了。你能告訴我,你們打算做什麼嗎?”

“可以啊,奈緒特意囑咐我,你要是問了就全告訴你。”

“……”

“簡單來說,就是她希望可以建立秩序。為了幻影能在這個世界有生存下去的資格,她希望我們能自我約束。秩序這個東西遲早會有,不如自己來做制定者,以此謀求更多的利益。主體就是這樣。要闡述一些細節嗎?”

“不用,這樣就夠了,謝謝。”

“不客氣,再見。”

“對了,”我又叫住了她,“幫我轉告一句‘記得遵守你的承諾’就這樣。”

她點了點頭悄無聲息地走了。

得,我繼續去維持治安吧。我迅速地拐進小巷的深處,簡單判斷了一下周圍的氣息之後,我切換成精靈狀態飛上屋頂。然後又趕緊把變回普通狀態,精靈模式下實在太惹眼了,而且還是晚上。我有些無聊的打了個哈欠,話說我連睡覺都不用睡,為啥還要打哈欠的習慣呢。站在屋頂的邊緣,我不斷調整方向監視着這座城市,自從能夠飛以後,似乎連人類本源的恐懼也消失了。我看見腳下的另一個世界,人變成了螞蟻,而我卻非要強迫自己去保護這些螞蟻。你是笨蛋嗎,琴里。

我已經在樓上逛了快一個小時了,幻影們卻安靜得很,看來這幾天擊殺的這幾百隻幻影也不是沒有效果,估計已經狠削弱了一下他們的數量。當然,那只是白天。現在太陽馬上要被夜色淹沒了。

“嗷嗚!”

來了,我聽到了,狼群嚎叫的聲音。偶爾這些從異世界來的野獸偶爾也會成群結隊的出沒。雖然可能稍微棘手一點但……聚在一起我就不用到處去找它們了。我確認了一下目標,大概在兩千米外的一個建築工地那裡,出現了大量的反應,應該是那兒沒錯。不遠,那我沒必要太着急,跑過去也就兩分鐘吧。不過有一點,我覺得真的很奇怪,它們為啥總是出現在沒有人的地方,然後再去襲擊落單的傢伙呢?簡單的闖入人群不好嗎?嘛這種問題,也就只能留意一下了,和我當初找次元陷落的原因一樣蠢,真相可遇不可求。

“快停下,你們這群小狗。”琴里沖它們說,不過它們聽不聽得懂就另說了。狼群看一個毫無防備的人向自己走來,感覺很疑惑,你以為我們都是吉娃娃嗎?一下子就把琴里團團圍住,群狼蓄勢待發。琴里先出手了,她意念一動,一圈紅色的火幕將她和群狼圍在了一起,看見火,出於獸性,狼群慌了。嗷嗚!但頭狼的呵斥讓它們又安定下來。

“さようなら(永別了)”她自說自話地打了一個響指。嗒,一瞬之間,烈焰在火幕之內充斥爆發,將範圍內的一切燃燒殆盡,甚至包括它自己。爆炸如白駒過隙,燃盡之後不留一絲痕迹。對於其他人來說不過一閃而過的一瞬。當然琴里這樣控制火焰是為了盡量不引人注目,只出現一眨眼的時間,應該沒有人會以為是真的吧。現在空曠的工地上漂浮着一片淡藍色的螢火蟲,它們慢慢向琴里聚攏,光點不斷變化,浮動像波浪偶爾又像微風。緊接着,又像突然得了什麼號施令一樣,摒棄了原來的靈魂,蜂擁向琴里的手心之中,凝聚為一個小小的光點。

“太慢了沈萱。”燈里正在,學校右邊的第一個路口等她,接她回家。

接過燈里丟來的頭盔,她老老實實地系好頭盔,翻上了機車的後座。“我想和同學多呆一會兒嘛!”

“放學就趕緊回家,不要在路上磨嘰,你有的是時間和同學呆呢,不是上了一整天的課嗎。”

“暈死,明明在華頓(第一章沈萱生活的城市)的時候那麼寵人家的,為什麼現在燈里要和奈緒一個鼻孔出氣,你們針對我。”

“拜託,我的大小姐啊,我們回去還要很遠的,你考慮一下在冷風中凌亂的我的心情啊。”隨着油門轟鳴,燈里開始在馬路上驅車狂飆。“緊緊緊,別抱那麼緊啊,勒得慌!”

“煩人,誰叫你騎那麼快!”

“別別別,更緊了。松一點,快松一點,我知道了,知道了。”

嘛,但燈里是不會減速的,半個小時不到,她們就從城中心飆車到了政府給她們安置在城市邊緣的家。

“ただいま。”回到家,燈里習慣的喊了一句。

“おかえり。”奈緒在餐桌上伏案寫着什麼。

沈萱跟在後面疲憊的關上了門,飆車已經有兩天了,但她還有些不習慣。

“你這個無照駕駛的人能不能不要這麼囂張。”飆車是真的刺激。

“只要交警抓不到我,就不算。”她很開玩笑的笑了笑。

“你遲早有一天會被交警攔住的。”

燈里開玩笑的說“只要我跑得夠快他們就不會追我。”

“你遲早出車禍撞死。”

“嘻嘻,你是不是忘了什麼,我可不是人,撞不死。”

“好了夠了。”奈緒打斷了她們的鬥嘴。“萱,要不要幫你準備宵夜?”

“沒事,上課不怎麼累。”沈萱的語氣一下子變得平淡又冷靜。她看了看在客廳看電視的兩個閑雜人,似乎被拴在了電視機前對玄關處的事情一無所知。“怎麼你的手下又來了。”

“什麼叫我的手下,嚴格來說這些和你訂下誓約的人都是你的手下啦,只我代為幫你掌管一下。”

“我根本不需要這些莫名其妙的傢伙好嗎。”

“就是因為你現在不需要所以才要我幫忙掌管啊。”

“以後我也不會需要。”

“以後的事誰說得准呢。”

“你要做什麼,我又幫不了你,為什麼非要和我扯上關係呢,我真不理解。”

“你不理解這是你的問題,我只是實話實說而已,萱。”奈緒又說,“不過我們家就這麼小,它們只是暫時逗留一下,我是不會讓它們留在這裡的。這你放心。”她像母親一樣撫摸沈萱的頭髮“書包,我幫你拿上去吧,你先去洗手間整理一下。回到房間里,稍微學習一下就趕快睡吧,我不希望你把自己搞得太累,熬夜是大敵。”

“嗯。”她想不出別的話可以說。

夜楓終於到了家。這個漆黑的巢穴彷彿抽空了他的靈魂。換上拖鞋,往沙發上把書包一扔,整個人,就失魂落魄的垮在了地上。倚靠着沙發,冰冷的刺感通過坐骨神經穿過脊髓直達大腦,好冷,他整個人蜷縮在一團。他想,我真的累了。

我開始質疑我當初一意孤行的選擇是否正確呢,我知道二叔是個好人不然他也不會說收留我這種話。但我卻說:我想,我一個人也可以生活下去,我已經14歲了,我想先試試看一個人住吧,如果不行你再把我接回家吧,二叔。我不想讓我們家的房子空着。父母,在高速上出車禍那年,我這樣和二叔說。就這樣,他們留下幾年的積蓄和一套房子就莫名其妙的走了。老實說直到參加他們的葬禮之前我都沒有什麼實感,感覺和他們平時出差一樣。沒人會和我提醒我這件事,只是他們這次回來都拖了一周,實在有點久了。我或許真的長大了吧,至少二叔是這樣認為,所以他和我說,我爸是因為超速加疲勞駕駛而撞上了前方爆胎的大貨車,所以沒得錢賠。老實說,只有這種事情真的發生在自己身上的時候,你才會猛然間發覺:卧槽,原來這些所謂交規居然是有用的。因為事故畢竟是小概率事件,而我就正好生在一個不幸的家庭。當我第一次拿到二叔給我的生活費時,那是我第一次看到這麼多錢,我突然有感覺自己沒有長大。我有點不敢花它們,我會害怕自己會不會把這1500塊錢弄丟,我可從來沒擁有過這麼厚重的財產。二叔說“你一個人就吃吃飯,買點衣服,用品啊什麼的這麼多應該夠了,剩下的就是你的零花錢,當然如果有什麼大的開銷錢不夠,就直接和二叔說,別客氣。”但是,我始終找不到和他不客氣的機會,1500對當時初中生的我來說遠遠花不完。

我回憶着父母的生活技巧,開始我一個人的新生活,一個人買菜,一個人做飯,一個人吃中午的剩飯剩菜。反正上課的時候都是在學校吃,也就是周末自己動動手也沒啥太麻煩的。我倒也是中規中矩,從來沒有說因為一時興起搞出過什麼黑暗料理。以至於那個東西開始在網上火的時候我都有點震驚,到底要怎麼做飯才會搞成這樣。明明是很簡單的事。可是,偶爾回到家也會感到莫名的悲傷,說不清個緣由來,就哭了。哭夠了,一切就恢復正常,回到現實的一個人的生活里。流淚的時候我也在想,如果我妥協一點,和二叔他們家一起生活會不會比現在好的多呢。至少不會像現在這樣縮在角落裡哭的個稀里嘩啦的。唉,出都出來了久等,真的堅持不下去在說吧,倒時候也不勉強自己也不會留什麼遺憾。然後就這樣想着想着一年多也就過去了。為了向二叔證明,我還不得不保持一個相對優秀的成績,沒有我想的那麼難,但卻一點也不輕鬆。我知道如果中考考砸了,我肯定就待不下去了。然後初三一年我就一躍進入了年級的前50名,我曾經想都沒想過我會做逼着自己學習這總事情。

以上,就是我偶爾被動發生在家裡的事,回憶過去,或者展望未來。一邊哭一邊這樣。也許是在家裡就哭夠了,所以在我的朋友們哭戚戚傷心的時候,完全感覺不到有什麼好難過的。但我不也要哭鼻子嗎,沒什麼資格說別人吧。

晚自習和沈萱擺龍門陣的時候不知不覺我就問起了不該問的問題,“現在你們家還剩多少人呢?”“嗯……老媽我反正早就不在了,現在老爸也死了,爺爺奶奶還有什麼七大姑八大姨應該都嗝屁了吧。現在是姑媽就是我和姑媽相依為命的狀態吧。自然災害就是這麼無情啦,經歷過就沒什麼啦。”我意外的發覺我和沈萱的境遇竟如此相像!“你笑什麼呀?”她也打趣的說“聽見人家訴苦你還笑得這麼開心,楓哥好過分啊。”我這才反應過來“不是不是,我想到其他的事情……”突然哽咽,我竟然因為別人有我相同的悲慘遭遇笑了出來,前一秒的興奮全部變成了自責。不管怎麼說,這都是很過分的事情,我不該為自己找借口。“楓哥你怎麼了,感覺你好像突然很失落?”“沒什麼,我突然想起明天的數學測試還沒有複習。”

“啊,對啊,我也忘了啊……最近考試怎麼這麼多啊。”“哈哈,大驚小怪,這是期末嘛。”表面上我調整了狀態。“沈萱你也趕緊複習去吧。別聊天消磨時間了。”“知道了,明明你和我是共犯的說,你為什麼有資格說我。”“因為我成績比你好!”“……哼。不理你了。”看她轉過身,我又做回了真實的自我,開始自閉。然後我渾渾噩噩的回到了家。

情緒一路走跌,一跌再跌,我久違的開啟了可憐蟲模式。

夜楓慢慢從地上爬起來,打開客廳的大燈,明晃晃的光刺得他睜不開眼。他像往常一樣摸着牆壁回到自己的房間。在心情不好的時候,沒人能看得進去課本這種書,他正如班上的大多數人一樣,抱着書發獃。

如果我當時換一種說法呢?我向她坦白自己的……但是這難道不是互舔傷口的行為嗎?或者說,也許正是因為她從災難中走出來我才會對她那麼在意……不是嗎?是我在期待,期待她也像我一樣失去了雙親,那樣我們一定是相似的兩個人,一定可以相互理解,我可以向她吐露自己的心聲。但是我為什麼會猶豫了,是什麼讓我退卻了。我看到了差別,即使是面對同樣的困境她選擇與我完全不一樣的方式去應對,不如說她的方式更正常,依賴自己的親戚,再正常不過了。那樣發自真心的笑容,那麼美麗而自然,我大概是害怕自己錯了吧,怕我這些年的努力都是一文不值。都是,自我折磨!我怕她否定我。按着這樣的思路思考,我的想法,我的行為,我猶豫不決的行動,我無聊的自我傷感,就都能解釋得通了。我原來在害怕她啊,怕她過得比我好?老實說,我很奇怪自己的情感為何如此多變,我可是一個純爺們,鋼鐵直男……大概吧。感情說來就來,當也擋不住,突然從青春期我就到更年期了,真的是……苦惱。

“想問為什麼我不再在是你的快樂~

可是為什麼卻苦笑說我都懂了~

自尊常常將人拖着把愛都走曲折~”

手機里零點的音樂鈴聲又響起了,時間悄悄走過了一天最後的旅程。“睡覺吧。”夜楓對自己說。(6.2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