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看客的凋零是戏者的悲哀,旧的舞台已经无法回头,唯有为新生舞台拉开序幕。
……
近春的亚诺兰亚斯集市总是热闹非凡,清晨的阳光初升,街边的小贩、店铺就已经陆陆续续做好好迎接新的一天新的客人的准备。
旅馆三楼内的某个房间窗户被从里面向外推开,晨曦的光线照射进去,昏暗的房间顿时变得明亮起来。
旅馆的房间格局通常都很简朴单调,偌大的房间内只有两张木制的床和一个梳妆台,地板上铺着能让房间变得暖和的红毯,还有就是位于门口旁边被隔间隔开的木制浴桶。
铺着棉绒垫的床上,躺着一个还在熟睡中的少女,少女有着一头长而秀丽的金发,如同玫瑰花瓣般粉嫩的娇躯与蜷缩着四肢,身着白色花边睡裙的身体随着平和的呼吸安稳起伏,活脱脱像是一个精致的洋娃娃——如果睡姿不那么糟乱的话……
少女金色的长发慵懒而随意地披散开来,纤细白嫩的双腿间夹着一个棉绒枕头,被子也是被踢得杂乱无章,只盖住了少女的小腿,甚至少女呼睡的嘴角还掺夹着流过某种液体的痕迹。
“该起床了,克莉丝娅大人。”一位身着黑白格女仆装,如瀑的黑发上系着丝带的少女站在窗前对着还在床上呼呼大睡的金发少女叫道。
没有得到回应,只有被称为克莉丝娅的金发少女完全没有形象的呼睡声。
女仆脸色一黑,走到床前抓住女孩抱着的枕头,然后猛地一抽——
“呜哇!”
克莉丝娅瞬间从床上坐立起来,一脸发懵地左右扫视了一下,看到了一旁手上拿着枕头的黑发女仆。
“起,床,了。”
克莉丝娅打了一个哈欠,揉了揉睡意朦胧的眼睛,略微不满地朝着女仆说道:“格瑞丝,好不容易出来一次,就别这么早叫醒我嘛。”
“我们不是出来游玩的,采购完物资后还要赶在中午之前离开,否则在太阳落山之前赶不回去。”
“那我们不还有半天的时间嘛,让本小姐再睡一会儿!”克莉丝娅一把抓住床尾的被子一头盖住直接倒头继续睡下去。
格瑞丝面无表情地看着裹在棉绒被里的克莉丝娅,淡蓝的眼眸泛过一丝狡黠的光泽,沉默了一下,她转身离开,过了一会儿,她又重新回到了原地,不同的是,此时的她手上端着一个盛满水的木盆。
“克莉丝娅大人。”
“嗯……”裹在棉绒被里的克莉丝娅软绵绵地应了一声。
“今天的温度偏低,直接接触冷水可能会有点不适,请您做好准备。”
“嗯……诶?”
克莉丝娅从被窝里探出头来,发现此时的格瑞丝手里正端着一个木盆,顿时觉得不妙,赶忙叫道:“等、等等……”
然而格瑞丝已经将木盆里的水泼了出去。
“呀——!!!”
透着丝丝冰寒的冷水如同泄泉般不偏不倚完全倾倒在克莉丝娅身上,顿时一阵刺骨的冰寒感侵袭而至,克莉丝娅整个人连同被子和床都被打湿了。
……
阳光初升,温暖的光线洒落在波光粼粼的溪流之上,早起的虫子刚露出枝头就被鸟儿一啄而成了清晨美味的早餐,被阳光唤醒的小动物们也开始寻觅起早间的食物。
然而奔腾的马蹄声又让动物们蜷缩藏匿了起来,只稍微探出一个小脑袋,充满好奇地看着这陌生的来物疾驰而过。
马车之上,一个体格颇为健硕的男子从货物箱里探出头,打了一声哈欠,对着前面正在驾驶着马车,体格比较瘦小的男子问道:“大哥,我们什么时候才到地方啊?”
瘦小的男子抬起头看了下天空,低声道:“中午之前能到。”
“哦,那到了那里我们是不是就立刻去拍卖会?”
“当然不是,亚诺兰亚斯的拍卖会又不是每天都会有,最近的一次拍卖会是在明天晚上,所以到了那里我们先找间旅馆安顿下来,休息一天,明天早上我们再把这只半精灵带过去。”
“这样啊!”健硕的男子憨厚地摸了摸头:“大哥,有了这么多钱,我们以后就不用再干这种事了吧?”
“嗯,不会干了,拿点钱去给孩子们买点东西,剩下的钱拿来当本金,我们去经商!”
“嘿嘿,全听大哥的!”健硕男子傻笑了一下:“大哥,还是让我来驾车吧,你进来休息休息。”
“不行,你已经驾驶了一个晚上了,还没怎么休息过,我现在立刻给我滚进去继续补充睡眠,这是命令。”
“那好吧。”
瘦小的男子微微一笑,同时也轻叹了一口气,看着天穹上成群结队翱翔的飞鸟,表情有些犹豫,但最终还是转变成了坚定。
“最后一次……吗。”
……
“真是的!格瑞丝,你能好好地正常地温柔地叫醒本小姐么!一大清早的本小姐要被你冻死啦!”
热闹的集市街道上,克莉丝娅嘟囔着嘴,十分不满地对着跟在后边的格瑞丝抱怨着。
“十分抱歉,克莉丝娅大人。”格瑞丝的嘴角划过一抹笑意,不过转瞬即逝。
“啊!你刚才是笑了吧!”
“没有。”
“你绝对是笑了!早上你一定是故意的对吧!”
“没有这回事!”格瑞丝的眼神往右一闪。
克莉丝娅涨红了脸。
“格瑞丝你个大笨蛋!”
“主人,请不要在大街上喧哗,有失您的形象。”
“哼,”克莉丝娅冷哼一声:“原来你还记得谁才是主人啊!”
“克莉丝娅大人,我们差不多要到马车雇佣馆了。”
克莉丝娅回过神来,她们今天的目的是采购物资,虽说这件事让格瑞丝一个人来做就可以了,但现在的她十分清闲,就陪格瑞丝一起出来了。
因为要采购的东西不止是日常需要,还有给孩子们准备的礼物,所以在看了一圈又一圈并认真挑选完一个又一个后,天上的太阳已经高高挂起了。让马车停靠在拉普拉斯旅馆的门口,克莉丝娅和格瑞丝准备上楼去取行李。
就在这时,另一辆也马车缓缓停靠在了旅馆的门口,从马车上下来一壮一瘦两个男子,其中健硕的那个男子肩上还扛着一个麻布袋。
而麻布袋里散发出的一股气息却让克莉丝娅停住了脚步。
尽管气息十分微弱,但身为光系魔导师的她还是能敏锐地察觉到,这股不详的,令她觉得不舒服的……诅咒!
察觉到克莉丝娅的异样,格瑞丝疑惑道:“怎么了,克莉丝娅大人?”
“格瑞丝,你能嗅出那个袋子里的是什么吗?”
格瑞丝看向缓步走进旅馆的二人,确切地说应该是那个健硕男子扛着的麻布袋,粉嫩的鼻子轻微抖动了下,然后眉头微微一皱。
“有着精灵族的味道,但也掺杂着人族的气息,应该是一个半精灵。”
“半精灵?”克莉丝娅有些惊讶。
“是的,克莉丝娅大人,有什么问题吗?”
克莉丝娅看着走进旅馆的两个人,心里若有所思。
……
走进了旅馆的房间,健硕男子将肩上的麻袋轻放在地毯上,然后直接躺在了软绵绵的床上。
“大哥,这床好软啊!”
“别直接就睡了,还不把麻袋给解了?想把我们的金砖闷死啊?”
“啊,哦,我知道了!”
健硕男子立刻将地毯上的麻布袋解了开来,露出一头淡蓝长发、两边耳朵平而微长,仿佛安详睡着的小脑袋。
“大哥,你说这些半精灵姿色都这么正,那些贵族是不是都会拿她们来……?”健硕男子边说着边比划了个手势。
“……”瘦小的男子先是愣了愣,而后无比无语地白了他一眼:“你的脑袋里是不是也就装得下这些没营养的东西了。”
“嘿嘿。”健硕男子摸了摸自己的脑袋:“话说大哥,这半精灵身上这牌子要怎么处理?也要卖掉吗?”
瘦小男子摇了摇头:“这块铭牌是龙晶制成的,上面刻的应该是她的名字,不过这个文字我也看不懂,就这么丢掉有些可惜,留在她身上可能会让人认出这块牌子,风险太大,先暂时留着吧。”
“原来如此啊!”
瘦小男子叹了口气,说道:“奔波了一晚上了,你先躺一会吧,我去去就回。”
“哦!”
健硕男子一滚上床就立刻发出了哼哼的呼噜声。
瘦小男子走到门前,打开旅馆的门后,发现有两个人刚好站在房间的门口,表情有些错愕。
门口的二人正是克莉丝娅和格瑞丝。
“初次见面,我们是来和你做交易的。”克莉丝娅嘴角勾起一抹弧线:“你们手上的这个半精灵,本小姐要了!”
瘦小男子的眼中闪过一丝讶异。
“你怎么会知道?”
“本小姐是如何知道的你就没必要管了,本小姐只是想要那只半精灵而已,怎么样,出个价吧?”
“不好意思,我们是打算拿去拍卖的,不议价。”
克莉丝娅伸出一个手指头。
瘦小男子眼眉一皱:“小姐这是什么意思?”
“十个晶币,如何?”
瘦小男子眼中再次闪过讶异,不过转瞬就消散了,转而露出一抹嘲笑:“十个晶币?你在耍我吗?在拍卖会上的起拍价都不止十个晶币了!”
“哦?难不成你会以为一个受了诅咒的半精灵还能拍出什么样的价格不成?”克莉丝娅露出一抹玩味的笑容。
瘦小男子表情一滞,但是很快就恢复正常。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你不知道,我也可以让别人知道啊~我相信如果拍卖会知道了这件事情,一定会着重检查这只半精灵的,到时候起拍的价格……”
瘦小男子脸色一沉,身上散发出一股强烈的魔力流。
但就在这时,一直待在克莉丝娅左侧身后的格瑞丝突然出现在瘦小男子的后方,一瞬之间,格瑞丝的手就紧紧扣在了瘦小男子的后脖颈处。
瘦小男子的额头开始冒出冷汗,他身上的魔力流也随之溃散。
好快!完全没有看到女仆的动作,宛如空间转移一般,几乎是在消失的同时就出现在后方并扣住了自己的后颈。
从女仆的手上传来的力道,以及背对着女仆都能明显感觉得出从女仆身上传来的令人胆寒的杀意,瘦小男子完全相信,如果自己敢有什么动作,下一刻,自己的脖子恐怕就会被活生生拧断,还不见血的那种!
“啊,忘了说了,就算你是魔法师也不能升起坏的念头哦!不然本小姐的女仆会做出什么事就很难说了。”克莉丝娅咧开嘴角,双眼一弯,露出如同孩子般淘气的微笑。
明明是那样无垢的笑容,但却只让他感觉到了毛骨悚然。
瘦小男子艰难地点了点头,格瑞丝这才放开手,然后又突然出现在克莉丝娅的左后方。
“那么,十晶币,不议价,交不交易?”
瘦小男子连忙点头:“交易,交易!”
开玩笑,既然诅咒的事情被知道了,那的确会如同眼前这个少女所说,这只半精灵的价格只会大打折扣,而眼前的这个少女还愿意出十晶币购买,何乐而不为?要知道一枚晶币就抵得上十枚金币了啊!
“那就这样吧,格瑞丝,给他十枚晶币。”
格瑞丝拿出一个钱袋,从中掏出十枚透明偏蓝色、上面刻着阿尔法兰帝国独特标志的月石晶币递给他。
瘦高男子接过晶币,确认了真伪之后,进屋将麻布袋内的半精灵抱出来交给了格瑞丝。
“谢谢小姐,请慢走。”
在送走了二人后,瘦高男子关上门,背靠着门松了一口气。
回想起之前被称为格瑞丝的女仆扣住后颈的画面,那仿佛被死神捏住生命的感觉,让他不由得心生后怕。
“她们……是什么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