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游戏《灵界》的世界里,辉光城作为南部大陆主城是玩家来往的核心。

接委托、完成委托、创立公会、登记临时小队等各种系统操作全在这里进行,自然,它的城市布局也就要适应这些玩家的需求而进行设计,尽量避免玩家们在无意义的赶路上浪费时间。

因此,设计者自然而然地把各种公会登记所,冒险家营地等建筑集中在城内广场的四周,让城镇的中心区域扩大而减少不必要的NPC区域,集中式布局的城市在城市中心从一个圆扩散向四方,从空中看甚至可以用六条直线均等分割。

这种对称布局,实在是令人怀疑设计师的强迫症已经体现在了他的杰作上。

抛开这强迫症一般的对称结构,辉光城很美。无论是凌晨在尖塔上闪烁的微光,还是午后穿过建筑之间的空隙洒落的秋日光华,玩家们的赞叹从不在这方面吝惜。

当然,上面这些零零碎碎的吐槽点,也早已被身为玩家的他们吐槽了无数次。

而这一次他们却是实打实地感受到了这样设计在夜间行动的不便。

“如果不走小巷的话我们岂不是只能绕几圈绕到城市中央的广场上?”红叶叹了口气,前方淡淡的雾气中神像的轮廓一点点地显露出来。

“从道理上来讲走小巷可能出更多事情,毕竟,起雾了。”

白鸢指了指前方反光的玻璃橱窗,它那边缘已经一点点变得模糊,后方的影子也渐渐看不真切

这倒是个麻烦事,白鸢心想着,手上却是暗中向法杖中存储力量。

“我现在准备的法术是‘冰面镜’,能够反射物理弹道类的攻击,但是法术的话却没有办法,各自小心。”

“知道了知道了,放心,还有我在这里。”枫秋打了个哈欠,左手却搭在黑色的剑柄上。

他的目光自始至终都看着那块渐渐模糊的玻璃,他们从远方慢慢接近,直到与它平齐,枫秋却刻意走慢了些,因此他看到了更多的东西——他顿时回过头去,雾气在慢慢的涌动,正是这种涌动在玻璃所成的模糊的镜像中看不真切,有什么东西……不是实体,他能感觉到,是什么法术的波动,在凝聚,即将喷涌而出。

“是什么?”注意到友人异状的夜雨连忙提醒前方的两女,大家便在这里停下了脚步。

“估计是与水元素脱不了关系的法术吧?这种环境……”

红叶皱了皱眉,遮蔽视线的雾气也遮蔽了她的感知,更不妙的是她感觉到外界的火属性灵力的浓度正在迅速下降,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感觉我们被包围了。”白鸢叹道。

“没错,你们是被包围了。”雾中传来一个粗犷的男子声音,他顿了顿,随后说道:“乖乖束手就擒的话还能少吃点苦头,不然休要怪我们不客气。”

她会怎么做呢?红叶心想。然而这个问题仿佛不需要思考,白鸢那不带任何感情的淡然语调就从她喉咙中滑出:“那就来吧。”

她淡然说出挑衅话语的瞬间,蓝黑色,凝聚成细长龙型的灵力从雾中呼啸而出。

冰系中阶法术“应龙苍闪”,飞舞的巨龙若是命中目标便会直接化作纯粹的灵力炸开,造成大量伤害的同时附加减速效果。

“应龙苍闪这种东西我早就玩腻了。”枫秋不屑地说道。

只是一瞬间,两道银光闪过,对方的突袭就化作光点消散。

“其实你没必要出手,光枫秋一个人对付这些家伙就够了。”

白鸢环顾四周,氤氲的白雾阻碍了视线。

“我说你这样鬼鬼祟祟躲在里面,真以为能把我们怎么样吗?”

“北境的‘破魔’铭文所带来的神效?那么试试这个吧。”

在一瞬间,雾中传来狂暴的灵力波动,但在呼吸间波动隐匿无踪。

“鬼鬼祟祟躲在雾里,再多招式也没用。”夜雨叹道。

同样的招式再次施展,只是这一次飞出的不是两条龙,而是令人眼花缭乱的蓝黑色漩涡——那漩涡全由飞在空中凝结的灵力体所留下的轨迹形成。划破空气的应龙苍闪带着令人头皮发麻的尖锐呼声飞向四人。

这次夜雨没有动,他只是手放在剑柄上,将动而未动。

对付这种法术轰炸是枫秋的强项,当然,他也不介意在关键时候补一刀,抢抢风头。

就在那一瞬,风声被突然插入的尖锐刀鸣声所掩盖。

那是切开一切的一记快刀,将蓝黑色的洪流从中折断。

“终究还是少了一半的威力啊……”枫秋叹道。

“既使少了剑灵的合击,‘破空斩’仍是不凡的灵技,这一点毋庸置疑。”

“确实,起效果了。”

夜雨这时松了口气,面对那样的攻势,时机转瞬即逝,他还真没多大把握在一击不中后再进行补救。

“倒有点本事。”

伴着话语声穿破雾气而出的是漆黑的箭矢,冲破雾气显露身形的是身穿圣堂武士战甲的闪光圣骑士,箭矢可以被冰面镜反射,飞舞的应龙苍闪可以被刻有“破魔”铭文的兵器斩断,但前冲的军队可不能仅用惊鸿的一刀斩断。

夜雨将动而未动之际,白鸢却开口了,那是如婉转风铃般的声音,止住了他的手。

“为什么人类总是互相争斗,毫无意义……”

微不可闻的轻叹传入众人的耳畔。

“冰河漩涡。”

雾气被无形的力量拉扯,前冲的骑士突然向后方飞去,射穿四人的箭矢在空中倏而转向。极寒的气息从那篇蓝色与灰白交织的漩涡中传出,不由得让红叶打了个寒颤。

“破碎吧。”白鸢此刻空着的左手手指间闪烁着蓝色的光辉,随着她优雅地一抬手向着四方飞散而出。

“砰!”

埃里尔大踏步穿过街道,随风飘动的蓝袍宣告着他的身份,凛冬执行官的身份虽然惹人生厌,可南境的盗贼并没有这个胆子来袭击他。

实力,往往是很多东西的关键性因素。

几十年前,他的亲弟弟埃里克因接过了父亲走私金属的“门路”,一次不慎被公国军队抓住,继而是无止境的审讯,招供,审讯,招供,供词可以被随意更改,只要埃里克签上字那就是他的供词。

事后,在埃里尔庆幸自己得到赦免时,岩老却突然拜访他那将被公国皇室没收的宅邸,告诉他,这不是他的命运。

清洗潮自下而上,席卷整个北境公国,几乎大半的开国功臣之后都被满门抄斩,唯独埃里一族,一个被放逐,一个被特赦,被放逐的人是一张公国要他说什么他就说什么的嘴,一双公国要他做什么他就做什么的手。

那时候埃里克玄阶,埃里尔已是公国境内有名的剑术导师,地阶巅峰的强者,三大护国公联名上书皇帝,这才保下了他。

岩老告诉他,他的弟弟被放逐不是皇上开恩也不是护国公求情,而是因为他。公国没有实力再去树立敌人,为了保卫长城,维持闭世结界,北境公国看似强盛,实则如一根绷紧的弓弦,不知何时就会啪的一声断裂,公国没有能力也没有必要再树立一个将会达到天阶的可怕敌人,所以他必须成为凛冬执行官,他必须拥有傲视北境公国的武力,他才有希望保护好自己。

岩老也不是为了他而来,而是因神谕而来,神谕告知岩老,埃里尔将会是凛冬执行官的最好人选,于是他来了。

那一天北境难得没有下雪,门外也没有寒风,天上稀疏飘荡着几片淡云,那是平常的一天,也是他不平凡的传说的起始。

“埃里尔,我知道你是公爵之后,望族之人,但如今的局势,非唯天时,亦是人力所趋,公国的赦免令只是个麻痹你的幌子,但你有一个把他变成现实的机会,成为凛冬执行官。”

“凛冬执行官的义务,请恕我承担不起。”

“但拒绝它,不是你的命运,神谕已经告诉我,你会是最好的人选。”

岩老的声音毫无波澜,他是在陈述事实,自然也不会有任何情感的波动。岩老也从来不靠情感的力量去说服谁,预言者只按神谕行事,维持世界的“均衡”。

哪怕他只是个老人。

自那一天,他接受那个职位起,一切都变了,公国开始暗地里蚕食教会的势力,将教会的神殿一年年的往城区外搬迁,直至彻底清出城区,断绝了普通百姓不出城门就能参拜神殿的可能性,让最后那一点点民众与宗教之间的联系就这么被切断。

北境的风雪在那一年一如既往地肆虐在城外,撕碎了那最后的一点希望。

岩老只是让公国这么做,他没有反抗,他看着公国腐朽,走向凋零灭亡之路。

“这就是神谕。”他如是说着。

眼前南境的辉光神殿是白色巨石堆砌的宏伟建筑,外面的广场正中是巨大的喷泉,喷泉中心是享受着水流滋润的巨大神像,流水从未侵蚀神像那不知是何质地的白石,但绝不与教堂渐渐灰暗下去的白石同出一源,神像从未灰暗下去,它就立在那里。

辉光神殿是巨大的立柱撑起的,没有所谓“门”的建筑,站在神殿外透过白色石柱之间的缝隙可以将神殿内的一切一览无遗,这丝毫不影响神职人员的工作,反而是一种另类的帮助。正因为是这样的构造,辉光神的信徒一年年增加,辉光教团也就借此控制了整个南境。

这不是南境城邦之主们想要看到的结局,但它就是这么发生了。正如以前凛冬教团控制北境公国一样,辉光教团最后也控制了整个南境。

埃里尔抛下杂乱的思绪,两旁一模一样的白色石柱不断的往后退去,直至尽头,那是另一个广场,埃里尔往右拐,那是一座高耸入云的尖塔,教皇的房间就在那座尖塔之内,塔壁有着一块地方不和谐的反着光,那是教皇的“安乐间”,从那个地方可以看尽大半个辉光城。

辉光教团不但控制人们的信仰,还控制人们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并让人们深以为这就是正确的秩序应有的样子,可是埃里尔知道,真正的秩序在于人心而不在于外在的酷刑,就从辉光城晚上频发的盗窃、抢劫等暴力事件便可看出一二。

寒风夹杂着刺骨的寒意就在埃里尔将要踏入神殿之刻从后方传来,他凝神去感知。

埃里尔只感受到了渐渐平缓下来的灵力流。

“这倒是有点意思。”

他这么想着,走进辉光教团的主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