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第三平行宇宙—杀手少年【1】

“想活着,就必须要狠。对手是什么?他们只是你们活着的基石。想要生存的话,在那个地方每个人都必须用出百分之百的力气去击倒对手。”

奥普扯着嗓子在训练场上对即将走上角斗场的角斗士做最后的训话。他用布满伤痕的手指向血迹斑斑的角斗场。烈日毫无顾忌猛烈地爆发着热度,每具古铜色的美好肉体都挂着豆大的汗珠。这场面如果不是在充满血腥的地方所见,倒也能称得上世间一大美色。

但在这些古铜色风景里却意外多了一抹亮丽的白色,他身上除了伤疤触目惊心的暗红色再无其他颜色色。就好像撬开地黑珍珠蚌,在黝黑光亮的神秘色泽中多了一颗纯白无瑕的白珍珠,群体中格外炸眼。

奥普走到克瑞斯·加西亚身边停了下来,仔细打量着这个一年前还很瘦小的少年,如今也练出了许多结实的肌肉,个头也长了不少。身上的每一道伤疤都是他自强独立的证明,也是他拼死活下来最好的证明。

“但,那是指战斗时期。现在,我要你们记住,只要你们离开那个鬼地方你们就是生死与共的兄弟!要知道你们是一步步从垃圾堆里成长为现在为了生存而活的战士。你们不是亲兄弟,却胜似亲兄弟。”

奥普拍拍克瑞斯·加西亚的肩膀,语重心长得继续说道:

“没有人比你们强大,那些卫兵也比不上,你们要对自己有信心,要有活下去的信心和勇气。”

克瑞斯·加西亚的身体因为振奋微微抖动,他的双眼闪烁着兴奋的光彩。也许他的内心早已被这番话感动到想要欢呼,可是他还是忍住了。这份喜悦不该如此被表达出来,也许在他的心里这番话还有着其他意义。

其他几人纷纷安耐不住兴奋大声喊着:

“活下去,活下去......”

面对这般情景奥普的心还是没能安稳落地。

这些小家伙还是沉不住气,要知道想在这样的厮杀中活下去,不表露出自己想法之人才能活得长久啊。

克瑞斯·加西亚倒是让奥普很惊讶,拍拍他的肩膀奥普没有再说话,眼神透露出百般心思却说不得。生存之道还是自己摸索才好,他人之言终是过耳不走脑的废话罢了。

空间——第三层平行宇宙。

众人在奥普讲话后纷纷散去为明日的正式作为角斗士在角斗场上厮杀做准备。而克瑞斯·加西亚却没有离开,他一个人沉默着坐在高台下静静看着血迹斑驳的场地陷入沉思。

烈阳肆无忌惮的炙烤着他,他却好像丝毫感受不到热度,唯有少许的汗珠挂在他白皙的脸颊上。

这样是否算活着?当初那些被带走的人都去哪了?幸运的是被选择的人,还是被拒绝的人呢?

克瑞斯·加西亚双手交叉手肘抵在膝盖上,他的眼睛死死盯着血迹,似乎是想要看出什么。

“在想什么?”

里拉·瓦伦好奇走近克瑞斯·加西亚。里拉·瓦伦是克瑞斯·加西亚的青梅竹马,同为奴隶的两个人在角斗场工作,作为女性的里拉·瓦伦一直是负责角斗场卫生的奴隶。相对于其他奴隶而言,里拉·瓦伦是幸运的,因为据说被王族看上的奴隶往往都没有活过15岁的。

克瑞斯·加西亚则是在一年前在众多奴隶中被挑选出来成为娱乐项目新的牺牲品——角斗士。

里拉·瓦伦坐到克瑞斯·加西亚的身边,她歪头眨巴眼睛看着克瑞斯·加西亚,随后叹气扭过头托腮叹气。

“......里拉?你什么时候来的?”

克瑞斯·加西亚终于被叹气声唤回神儿,他微微愣了一下难得露出了笑容。但只是一瞬间在里拉·瓦伦转过头看向他,便立刻收了笑容。

“哎呀,好可惜。差点就能看到你久违的笑了呢。”

里拉·瓦伦有些懊悔,她明知道克瑞斯·加西亚在思考时很少答复别人,她还自顾自耍小孩子脾气。

“里拉,我有些害怕......明天我就要真的走上那里了。我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对平日里的兄弟痛下狠手。”

克瑞斯·加西亚犹豫着还是说出了自己的顾忌,他青筋凸起的双手紧紧攥着,看得出他很恐惧。如果说在这个世界上除了死去的双亲之外谁能让克瑞斯·加西亚放下戒备,那只剩下里拉·瓦伦和奥普那个老头了。

里拉·瓦伦侧身握住他的手,想借此缓解他的恐惧,里拉·瓦伦微笑着看着克瑞斯·加西亚。

“克瑞斯我比任何人都了解你,我也明白你在顾及什么。但是......为了活着你必须要让自己狠心,如果你心软死的就是你啊。”

里拉·瓦伦说的没有错,可是克瑞斯·加西亚心里还是左右摇摆不定。克瑞斯·加西亚能感觉里拉·瓦伦握住自己的手莫名收紧。

“到底什么样的人才能对朝夕相处,生死与共的兄弟痛下杀手呢?”

克瑞斯·加西亚挣脱开里拉·瓦伦的双手,起身任傍晚的风肆无忌惮吹着他束起地马尾,似乎是想借着风吹走他的杂念。里拉·瓦伦看着他,褐红色双眸闪过一丝精光,她站了起来。

“为了活下去的人。”

傻子,没有什么比活着更重要。只有活着才能有所选择,虽然选择的余地小的很可怜。

里拉·瓦伦在心里袒露着不能说出口的话。她的严重闪过一些鄙视,但却并未被陷入自我思考的克瑞斯·加西亚察觉到。

克瑞斯·加西亚眉头蹙起,他攥起拳头。风吹干脸上的汗渍,白皙的脸上一双金色的眸子闪着坚毅的目光。

“我不会杀人的,绝对不会。就算为了生存,我也绝不践踏任何生命。”

是的,也许当初那些人都死了。如今的我活下来,并不是为了杀人。明天,一定有其他的方法可以让战斗圆满的结束。

克瑞斯·加西亚如此想着,眼中的神情也释然了。

里拉·瓦伦先是一阵激动,但随后是一阵失落。她轻轻叹了一口气,望着远方好像想起了什么。

“谁都无法承受生命之重吧。奥普也不能。”

里拉·瓦伦的话倒是让克瑞斯·加西亚好奇转头看她,可是有很多时候克瑞斯·加西亚都觉得里拉·瓦伦身上有着他无法探知的神秘感。就好比现在,两个人都没有受过教育从小在奴隶堆长大,这些话又是谁教会她的呢。克瑞斯·加西亚不敢开口询问,因为很多奴隶与贵族间的黑暗交易早已是心照不宣的秘密。也许他怕听到自己最害怕听到的答案,又或者他只是单纯的想逃避知道真相。

还有一种可能——克瑞斯·加西亚也许并不喜欢里拉·瓦伦。

想到这克瑞斯·加西亚低下头,右脚摩擦着地面悄悄看向里拉·瓦伦,盯着她腿上那些新增的伤疤在心里呢喃:

里拉她又受伤了,那是箭伤......她在暗中做着什么呢?

克瑞斯·加西亚视线逐渐上移,里拉·瓦伦的灰色褂子上打满了补丁,她的手相互交叉放在腹前,她的手很粗糙张满了老茧,她的手腕带着新旧的伤痕,克瑞斯·加西亚再一次皱眉。

铁链的痕迹...难道是......那种交易?

克瑞斯·加西亚的脑海中瞬间冒出里拉·瓦伦被人用铁链绑起来丢在床上的样子。克瑞斯·加西亚连忙闭眼摇头赶走肮脏的想法,但即使这样还是无法克制下半身已经崛起的欲望。

“里拉......”克瑞斯·加西亚侧身双眼燃起重重欲望之火牵起里拉·瓦伦的双手,而被如此赤裸裸盯着的里拉·瓦伦绯红了脸颊,娇羞低下头靠进克瑞斯·加西亚的怀中。

奥普站在高台的门外,依靠着墙壁将两人之间的对话听得真切。他倒不是故意偷听,只是想来给克瑞斯·加西亚一点关于明天擅长的建议,可却不小心撞见了这一幕。

奥普在心里还是十分疼爱克瑞斯·加西亚的,最开始大概是因为他特殊的肤色吧,但后来便是因为他的聪明以及他的隐忍,这让奥普感到十分开心。也许只是因为看过太多因为逞口舌之快而死的人了吧。他抬头看向头顶逐渐聚集起来的积雨云碎碎念着:

“这个世界上还有什么比死更加沉重呢?”

膝盖间传来的钻心之痛使他不得已发出苦笑。

“——我忘记了,比死更加沉重的,是活着!”

奥普微微驼起背,双手按揉着膝盖,侧目看了眼克瑞斯·加西亚和里拉·瓦伦随后离去。只是那背影比平时看起来更加垂老了几分,是啊,毕竟奥普已经是50岁的老人了。至今还能在角斗场工作凭的不单单是看似结实强壮的身体,还有他那早已看穿一切的心态啊。

夜晚伴随着淅沥沥的小雨,昏暗中克瑞斯·加西亚的房间里时不时传出令人心痒难耐的声音。醉人甜美的女音伴随着高亢急速的男音冲击,最终演奏出魅惑人心的娇媚且低沉的男女合唱。像一首动情的男女合唱情歌,每一个音符都诉说爱意和迫切占有对方的急切心情。

不大的房间里传来一声长长的呼吸,里拉·瓦伦喘息着赤裸半身依偎在克瑞斯·加西亚的怀里。她的手指饶弄着克瑞斯·加西亚的白发。

“我会为你祈祷的,明天。”

“......啊。为我祈祷吧。”

克瑞斯·加西亚亲吻着里拉·瓦伦的额头,刚刚的翻云覆雨终于让他感到疲惫。片刻,他搂着里拉·瓦伦的手臂逐渐放松下沉,随着胸前规律地起伏和呼吸声,克瑞斯·加西亚终于睡着了。

里拉·瓦伦稍稍抬起头看看克瑞斯·加西亚,她的手在克瑞斯·加西亚闭起的眼前晃了晃,随后贴在他的胸前以此再一次确认他真的睡着了。

里拉·瓦伦起身下床在黑暗中熟练找到自己的衣服——穿上。她从衣服里掏出一个精致小巧的水晶瓶,透过从窗口渗透进来地清冷的月光照射下,瓶子里的液体闪烁着清亮晶莹的光泽。

与之相似的是里拉·瓦伦那张如玩偶木讷的脸庞,这张脸无论如何都无法与之前在角斗场那个娇羞的少女看做同一个人,更不能与之前发出妩媚之音的人重合在一起。她黑色的双眸一扫娇羞妩媚,如今看到的只有冰冷和杀意。

“呼啦”里拉·瓦伦被突如其来地声音吓了一跳,抓在手里的水晶瓶险些摔落在地。她有些紧张,从她娴熟的手法和冷峻的面庞可见这并不是她第一次做这种事。可是她似乎有些犹豫,所以才让她的心态比以往多了一份紧张和忐忑。或许是因为今天她要对付的人是克瑞斯·加西亚吧!

喉咙上下吞咽的同时她慢慢转身,这才发现只是克瑞斯·加西亚翻身抱起枕头睡得深沉。

“呼......”里拉·瓦伦深呼吸一口,擦了擦额头的汗水。她很怕被克瑞斯·加西亚撞破,从她的神情和举动不难看出,里拉·瓦伦对于这次行动有所犹豫。

但是这种念头只短短存在了几秒钟,随后里拉·瓦伦眼神阴冷着便将水晶瓶的液体掺进克瑞斯·加西亚随身携带的水袋里。暴露在空气中的液体散发着丝丝寒气,驱散了房间里仅剩的温存。

里拉·瓦伦轻手轻脚离开克瑞斯·加西亚的房间,趁着夜色和雨声的掩护一个跳跃轻松跃上破旧的屋顶,只见她身轻如燕脚尖轻点起落之间便出现在百里之外的城堡下方,下一秒她在雨水的洗礼下消失在城堡的侧面阴影中。

盖娅大陆日光城每一年在角斗场都会举行一场无比盛大热闹的活动,那便是一年一度的新晋角斗士角逐赛。

角斗士也不是谁都可以做的,这个职业本身就充满着危险性和暴力。这不是说你空有蛮力就能够胜任的,你必须还要有持久性,如果你被一拳击倒那么角斗场又何来乐趣呢?

看腻了历来的战斗,那这一场绝对不能错过,不但有比以往被严厉的晋级更是一次近距离接触王室的机会。

卡米尔·贝利心情越快得走在亜雪·安特斯身边,他脚步轻快时不时还从嘴里哼出一段小调子。

“你啊,就这么开心?”

亜雪·安特斯看着他笑得都快露出后槽牙,不禁询问。

“那当然了,你不开心?这场面可是一年一次啊,错过了可就得等下一年了。”

卡米尔·贝利拍了拍亜雪·安特斯肩膀,眼神遮掩不住的期待。两个人走在布满金色幔帐的长廊中,身后跟着十名面露凶相身穿橙色硬甲手上拿着战斧的护卫。

“唉,若是国王看见你现在这股子劲儿,一定知道你前天推掉婚约招待是在装病。”

亜雪·安特斯抖肩抖掉卡米尔·贝利顽皮的手,坏笑着故意戳他痛处。

“这就是你的不对了,主意可是你出的,若父亲怪罪我第一个把你推出去。”

卡米尔·贝利反将亜雪·安特斯一军,随后脚步加快潇洒走过回廊的转弯。

“呵呵...我还真拿这个挚友没有一丁点办法。”

亜雪·安特斯苦笑加快脚步跟了上去。亜雪·安特斯如沐春风的笑总是浅浅挂在白嫩的脸颊上,只见他一身白金相间锦袍搭配卡米尔·贝利墨蓝色长袍,两个人相视一笑走下城堡。

亜雪·安特斯步步向前,就像他的人生从不是一个倒退的过程。混进教徒之中,又设计让前任大主教注意到他,再到现在继承大主教与大皇子成为朋友。

你真的以为这一切都是天意?那你就错了,不要自以为然把所有的好都看做老天赏给你的,这其中如果你不是付出一方,那么另外一方就是策划的人。

今天的天气刚刚好,太阳散发着毒辣的光狠狠照射着每一个依赖光而存活的人。亜雪·安特斯的笑容多了几丝深意。他看着远方内心发出一份窃喜:

过了今天一切就不一样了,那么就让我看看你有什么本事吧——克瑞斯·加西亚。一个居然滥用王室姓的奴隶。

昨夜的城堡里在那没有窗的房间前,一个矫健的身影自城堡外闪进大主教房间,不多时便又速速离去。

“大皇子,大主教。一切都准备好了,两位里面请。”

角斗场负责伺候贵族的掌事人,点头哈腰对着两个人。亜雪·安特斯走上前亲自搀扶。

“我曾多次说过,见我不用行次大礼,至于那个人嘛你们去问他。”

亜雪·安特斯使坏又给卡米尔·贝利扔了个麻烦。卡米尔·贝利闻言跺脚朝亜雪·安特斯翻了个白眼儿,随后无奈的转身强颜欢笑说道:

“我们就是随便来看看,你别搞得这么约束嘛,这里没你的事了,你把吃喝留下随侍从都下去吧。”

“可是......”

“可是什么可是,别逼我撵你走吖。快下去。”

卡米尔·贝利的语气有些不耐烦,掌事人看他都皱起眉头心想着再不走恐怕是要惹麻烦了。

“是。我们这就退下。”

掌事人一边后退一边招手让人把水果一应食材放下,然后转身双手一抬把人都哄走了。临关门前还不忘冲两个人点头奉承,随后悄悄擦汗关门离去。

“你得低调些,不然我怕你大祸临头却不自知。”

亜雪·安特斯好意提醒着坐了下来,金色手杖被放在一旁。卡米尔·贝利闻言坐到亜雪·安特斯旁边瞅了眼不被他在意的手杖说道:

“这好歹也是你权利的象征,你就这么对待你的宝贝儿啊?”

亜雪·安特斯原本看向前方的脸忽然转向卡米尔·贝利,倒是足足吓了他一跳,身体下意识往后一缩,白了一眼亜雪·安特斯。

“皇冠纵然是王位的象征,可只要你坐在那个位子上,皇冠要多少顶还不是你说了算。”亜雪·安特斯的言下之意在明显不过,对于一个物件来说该被赋予什么样的价值和象征,都不过是权利顶端之人一句话的事而已。

“可有些事终是急不得,不过我想今天也许是个奇迹的一天。”

卡米尔·贝利当然明白亜雪·安特斯话里透露出来的心思,可是啊,作为私生子的他虽然有着众人的宠爱和地位,可是这个国家和那个位置终不是他能够坐的。谁能做?也许应该是他的妹妹吧,也有可能是弟弟,但绝不会是他就对了。

卡米尔·贝利侧过身子左手托着脸颊倾靠坐在铺着红金绒的椅子上,看着角斗场上轮番上阵厮杀的角斗士双眼中闪过一丝期待。

亜雪·安特斯看着他的侧脸嘴角勾起一抹邪魅的笑,他将视线望向天空。蔚蓝的天空无一朵白云点缀,碧蓝色纯净到可以净化人心,可是却唯独不能驱散这个人内心深埋的欲望。他在心里如此想着:

谎言使人们生活在恐惧、贪婪和吝啬之中。这世界根本不存在善意的谎言,欺骗就是欺骗所有的点缀斗不过是画蛇添足。一旦相信了,便是噩梦的开始。

亜雪·安特斯收回视线默默闭上双眼,他的双手随意搁置在把手之上,微风拂过他的秀发吹起几率青丝,唇角勾勒上扬的瞬间这个人真如神明般美好和纯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