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集体犯罪？”
在电车上，挪洛一手拉住悬挂在半空中的扶手，一手扶稳苏菲的轮椅。
但即使挪洛就在苏菲的轮椅后面，她却仿佛吝啬自己的声音一样，通过连线的方式与挪洛进行交流。
“没错，我认为这不是一个人做的，虽然有看到使用光学迷彩的痕迹，但是犯人如果没有进行脑改造的话，总觉得不是一个人完成这些。”
“这些是你的直觉吗？”
苏菲问。
“也不全是吧，我是就目前已知的情况分析才想到这些的，不过也有可能我猜错了。”
“谈到集体犯罪，所以你才想去下城区看一下吗？”
“是啊，毕竟那里给人的印象就是团结还有……”
“落后。”
苏菲把挪洛没有说出来的话说了出来。
挪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已经习惯苏菲直言不讳的特点。
电车停了下来。
挪洛看到已经到站点了便推着轮椅出了电车。
这里是离下城区最近的站点，根据地图他们还有一小段路就能到下城区。
“而且说到下城区的话，一直有让人放心不下的事情。”
挪洛推着苏菲在道路旁前进，周围形形色色的无论是第一都市的住民还是来自其他地方的旅客都被他们这样的组合吸引，投来好奇的目光。
苏菲洋娃娃一般的脸庞又换来他们的尖叫和窃窃私语。
大致能听到其他人对他们的评价，挪洛忽然灵光一闪看向轮椅上的苏菲，而轮椅上的洋娃娃正一动不动地目视着前方……
在不清楚的人看来——
她就像真的洋娃娃一样！
再看向那些路人投向自己的目光，挪洛忽然觉得他们的视线中有一丝嫌恶。
他们的眼睛就好像在说，你看，那个人居然有这样的特殊癖好！
挪洛讪讪地笑着，想对他们解释，但笑容一浮现在他脸上，他发现周围的人反而远远地离开了，一直跟他保持着一个能够应付所有突发状况的距离。
“纪德家吗？”
苏菲冰冷的声音让挪洛稍稍平复了下心情。
但对于其他人的视线仍然十分在意。
“对。”
挪洛点了点头。
纪德家在这里还没有建成第一都市的时候曾是最早的三大家之一，直到后电子时代，在相关政策的推动下，通过填海工程扩大了这一个小海岛的面积才有了现在的第一都市。
原本生活在这里的三大家之二尾门家和宁家都通过收到的补偿融资了其他产业，甚至挪洛使用的注脑纳米机械型号STC-67就是宁家控股的ST公司开发生产。
只有纪德家拒绝了第一都市的建设计划，始终固守着自己脚下的土地。
但没有想到那里却成了非脑改造者的去处。
越来越多在第一都市工作生存的普通人在纪德家附近搭建房子，虽然违法建筑受到了严厉的打击，可是当纪德家家主拿出家谱和地契后，情况变了。
有许多曾经属于纪德家的田地因为时代变迁而消失，但那些土地确实属于纪德家。
最终法院上判定纪德家拥有的土地面积大小至少为4平方公里以上，而纪德家现任家主毫无保留地将这些土地让给那些非脑改造者随意建造，只留下自己的宅邸……
“记得那次开庭上纪德家的家谱，到了这一代他们家至少有二十几位成年的男女吧，这些人几乎都在其他地方工作，有一位还是个有名的律师，就是她在那次公开庭审上提起诉讼。”
挪洛朝着道路尽头前行，路口处的光亮仿佛预示着一个全新的世界。
“有议员是纪德家的人吗？”
苏菲轻声问。
“这个的话，应该没有。”
挪洛说。
如果纪德家出了一位议员的话，那么挪洛就很好弄清楚这古老的家族如今的政治态度，也能稍微分析他们与海伦小姐这件事之间的联系。
最后他停在道路的尽头，视线再也不被那些巨大的高楼所遮蔽，眼前是辽阔无边的天空和层层卷云舒展其间。
斜阳西下，在昏黄的太阳下杂乱无序的建筑随处林立，高矮不一，风格迥异，到处充满着混乱的气息。
但只要回过头去，又立马会领略到在科学技术下整齐划一的美感还有高层建筑带来的力量和冲击。
这里犹如是两个世界的分隔，是夹层，是间隙，是极度不真实的存在。
脚下已经看不到平坦的道路，慢慢地连斑驳的水泥地也看不见，出现的是道路两旁的泥泞还有脚下培实的土地。
沿着培实的道路往下城区走去，在黄昏来临前，挪洛和苏菲一头扎进两栋石砖建筑的缝隙当中。
……
下城区里到处充满着湿润的气息，明明没有下过雨，建筑中间的道路上坑坑洼洼里填满了混浊的液体。
夜晚的下城区意外的热闹，走进建筑群深处，挪洛才发现原来有许多的旅客也在这里。
“下城区原来也是个景点吗？”
挪洛问苏菲。
在下城区的外围随处可见许多建筑架空的1层里坐着零零散散的旅客和当地住民，而店主在后厨忙碌着准备他们的晚餐。
因为这些店家从其他地方来到第一都市寻找工作和机遇，所以在这里可以看到来自世界各地的食物，各种特色产品让人眼花缭乱，这倒是在市区里不能见到的景象。
“特制牛丼……正宗……丸烧？”
还有许多店面是面积极小的窄间，只放得下需要的厨具和厨师落脚的地方。
店门口特质的招牌上闪烁着几个大字，厨师直接将做到一半的食物摆放在厨具上，没有供客人休息的地方。
“荧光屏吗？”
挪洛皱着眉盯着黑色面板上阴极管发出的光线，不知道谁会被这样的广告招牌所吸引。
而且广告牌的设计也太粗糙了，丝毫看不到有任何创意在里头，反倒是无数不同色彩的荧光交织闪烁，晃得挪洛的眼球难受。
只有特殊器皿上正在烹饪的食物看上去稍微有些吸引力。
“不过真是摸不清买这些食物的人是怎么想的。”
挪洛喃喃自语道，想要推着轮椅离开这里，却发现轮椅固定在原地，无论他怎么用力都丝毫没有存进……
说起来，苏菲有好长一段时间没有说话了，她到底在想什么呢？
挪洛奇怪侧了侧身，想从旁边稍微窥视一下苏菲的脸蛋。
他觉得自己到现在已经能够弄清楚这个大小姐的一些想法，说来这也许是对电子产品的天赋吧，所以才能从那张洋娃娃一般的脸上看出些什么。
而现在苏菲大小姐的表情该怎么说呢……
虽然从她的眼里看不出些什么，但是她视线的方向似乎停留在某块荧光屏上——
丸烧？
这是不可能的吧，挪洛在心里嘲笑自己，他一定是眼花了。
揉了揉眼睛仔细顺着苏菲的目光看去——
挪洛看到铁板上一个个圆形的凹陷处，一颗颗热腾腾的丸子在加热过程中微微膨胀。
如果就食物的卖相来说的话，确实有过人的地方呢，但是苏菲怎么说也是全身义体化的人，不会想要进食的吧。
但是她的目光确实盯着铁板上的食物，说起来，挪洛似乎没有看到这位大小姐正眼看过什么东西呢。
难道她真的——
“想吃吗？”
挪洛小声地问。
他看到苏菲懵懂地抬起头看向她，似乎没有听清他说了什么，迷茫的眼神就好像正在做梦时被人唤醒一样。
而且她的嘴角似乎分泌着奇怪的……淡色液体？
这怎么说都像是眼馋到流口水了吧！
“怎么说呢……”挪洛左顾右盼了起来，“好像肚子从刚才开始就有点饿……”他的目光忽然定格在那家丸烧店上，好像刚刚发现了这家店面一样不假思索地伸出手指，“不然我们去那里吃点东西吧。”
苏菲顺着他的手指看过去，挪洛观察到在看到那家店后她的身体确实顿了一下。
“我请客？”他又说。
“嘛……既然你要请客的话……”
苏菲微微撇过头，看到挪洛还站在原地不满地提醒他：
“还不快去。”
“好的好的。”
铁板上的丸烧早就做好了，没过多久挪洛就将丸烧盛来。
简陋的纸盒里只摆放着四个丸烧，挪洛将纸盒轻轻递到苏菲面前。
“你先吃。”
他笑着说。
“哼。”
苏菲接过纸盒，不再看挪洛。
小心翼翼地用竹签插起一个丸烧，轻轻地吹了口气，这时苏菲才将丸烧慢慢放到嘴边。
但又好像是丸子太大了不能一口塞下，她好不容易张大了小嘴才轻轻咬了一小块下来。
慢慢地咀嚼着嘴里的食物，苏菲静静地平视着前方，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但也没有因为不满而皱起眉头。
她这样应该算很满足了吧，挪洛想，嘴角不禁微微翘了起来。
就在他沉醉于宁静祥和当中，突然有人从他身边擦过。
“啊，对不起。”
不小心碰到挪洛的人随口道歉了一下，似乎在赶事情，急匆匆地离开。
看他的背影，似乎只是一个十来出头的小孩。
只不过建筑之间的道路并不算狭窄，路上的人也不多……
挪洛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口袋。
“嗯？”
“怎么了？”
被挪洛的声音吸引，苏菲通过电子脑向他问道。
“公寓钥匙，你当时给我的接口设备不见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