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爸爸他今晚会回来吗?”

“格温蒂,这不是你该关心的,老老实实去睡觉好吗。”

贵妇不耐烦地打发小女孩,此刻她正忙着织毛绣球,小女孩的父亲,也是她的丈夫在冬天会需要一条围巾,她这么想着。

“可是,他已经两天没回来了不是吗?”小女孩抱着一个布偶,用惹人怜爱的眼神看向母亲。

“亲爱的,这对一个政客来说算不上什么。你明白爸爸的工作吗?”

政客就是动不动要为了镇民的税收或是工会劳动力人权而不停争吵的职业,贵妇心想,不过她确信自己年幼的女儿并不清楚这点,于是她又解释:“爸爸他在为了大家的幸福生活而努力。”

“哦,我懂。”小女孩低下头。

“既然如此,你可以去睡觉了,你可以让梅乐德为你读会儿故事书。”

“梅乐德太太已经走了。”

“走?去哪儿了?”

“她有点感冒,所以下午就回去了。”

“现在的保姆,真是无法无天了。我付钱给她,是什么让她们以为可以不用跟我说一句就可以随意离开的?我一定会解雇她的,我说到做到!”

“妈妈,可是梅乐德太太平时做得很好......”

“目中无人,光是这点就能扯平她所有的优点。”贵妇生气地甩下了毛线球,瞪了她一眼:“现在,去睡觉。”

她强硬地命令道,小女孩只能服从地回到了房间。

“不中用的女人,这样的人休想再从我这骗走一分钱!”贵妇捡起毛线球,犹豫了会儿,摇铃想呼唤女仆,她现在累了,想泡一个舒服的热水澡。

铃声悠长,在房间内盘旋,却迟迟没有女仆遵从呼唤而来。

“米沙?米沙?——昆蒂娜?海莉?”贵妇一个个叫着女仆的名字,但就像是把石子投入大海中一样没有回应。

“你们这些饭桶,一个都不在么?”贵妇又愤怒地站起身,迈出步伐往房间外走去。

楼下的灯灰暗着,往日的话不少佣人会一边忙着杂活一边瞎聊着闲话。

“米沙?”贵妇从房间门口处取下了一只蜡烛,举着它往走下楼梯,再次带着怨气呼唤道。

“昆蒂娜?”蜡烛照亮的范围并不广,为了避免踩空她把手扶在楼梯把手上。

“海莉?”随着越来越深入黑暗,她的声音也越来越小,往常这里应该一直是灯火通明的,起码在她睡觉之前这里的灯是不允许关的——仆人的工作是不能停止的。

贵妇摸索着来到灯的开关处,刚欲放心地按下开关。

“诶?”

她又尝试了几次,最后终于接受了开关没有用的现实。

“怎么回事?”贵妇的语气消去了一半的怒气,取而代之的是悚然。

她扶着墙,把楼梯口处的蜡烛也取了下来,这么一来她的手上所散发出的光源就更广了,她的心境也随之回升了一点。

“我明白了,我明白了!”贵妇弓着腰,绷紧神经审视周围的动向,“你们这些蠢货是想看我笑话么?嗯?”

打开的窗户内灌入一阵风,把桌子上读到一半的书吹得哗哗作响,仿佛是在应答贵妇的话。

“你们以为很成功是么,很过瘾么?我告诉你们,明天你们一个都别想回去,我要告诉我丈夫,让他把你们关进大牢!和牢里的人玩你们的游戏去吧!”

“砰!”

贵妇吓得跳了起来,蜡烛险些掉在地上,她颤栗地回过头,一个东方陶瓷杯被砸到地上四分五裂。

她瘫倒在看起来硬邦邦实际上很有弹性的沙发上,精神承受着莫大的煎熬。

挂在墙上的贝壳水彩画咯哧作响,壁炉上的陶瓷狗也焦躁不安地摇晃起来,蜡烛的火光不停地摇曳。

“叮咚。”

门铃响了。

“约瑟夫!约瑟夫回来了!”贵妇大喜,顾不上体面,用近乎于爬的姿势来到门前。

“约......”贵妇的表情在打开门的一瞬间凝固了。门外站着的的确是她的丈夫,但他的脸上没有丝毫的血色,双目极力地大睁,仿佛目睹着什么惊悚的事物。他的身体摇摇欲坠,仿佛拼凑的积木接近坍塌,没有所谓的重心,下一秒就要——倒在贵妇的怀中。

“啊,啊,啊!”贵妇感觉到了一股湿润,她恐惧地张开嘴,却发不出它的名字,任凭血液滑过手心,染上了她昂贵的皮貂。

她不敢相信地抬起头,一个人不知何时已经站在门口,他全身藏匿在一身黑袍中,手持一根沉重的铁棍,铁棍上还在渗着血,一点一点地顺着柱身滑落下来。

“不要,不要!”贵妇抛开丈夫,双手擎着地不住地往后倒退。

黑袍男沉默地进入了屋子,顺势关上了门,慢慢地接近她。

“不要杀我,求你了,我给你钱,你想要多少我都给你,求你了,不要杀我!”贵妇语无伦次地带着哭腔恳求道。

“我,”黑袍内传出一个声音,将贵妇的期望沉入谷底。“只要命。”

“不要!你杀了我们,你也不会有好下场的!你......!”

额头上挨了重重的一棍,贵妇应声倒地,鲜血淌织在地板上和她丈夫的汇在一起。

动手的人站了一会儿,随后取出一块印着花的手帕擦拭铁棍。

“妈妈?是爸爸回来了吗?”

楼上传来小女孩轻轻的声音。

他又静静地思考了一会儿,然后将手帕塞回口袋,朝内走去,淹没在黑暗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