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众人的行动看起来很有效率,艾伦、阿尔顿以及菲西不停地迎击强盗的灵魂,来给法比安制造机会,再用艾奥尼奥斯进行回收。可是这次灵魂的数量实在太多了,正如蚂蚁缠身也尤为致命。

“你们有没有觉得,刚那张脸我们在哪见过?”艾伦放倒一个人,朝他们使了个眼色,喘着气问。

“如果我说我也有点印象,会不会有点可怕?”菲西也利落地收拾掉一个。

“不,这么说这个数量就可以解释了。”

不远处的骚动中响起了震耳的枪声,法比安脸色剧变,稍作镇定后他迈出虚弱的步伐向那个方向开始走去。

“朱蒂安娜啊,我的朱蒂安娜啊!”谁能想到让这条街沦为血河的罪魁祸首此时正蹲坐在地上长啸,他怨恨着,他发泄着,仿佛他才是受害者。

好恨啊,好恨啊,好恨啊,好想毁灭啊。

血河之中隐约可以看到竟然还有人活着,费恩屈辱地匍匐挪动,他不敢做出大幅的动作,生怕被他嗅到味道——这头两年前杀害他家人的凶兽。

好恨啊,好恨啊,好恨啊,好想报仇啊。

他缓慢地爬行,每移动一点距离都有莫大的担忧。然而他的面前忽然被血红的双腿挡住了去路,他沿着腿往上看,法比安带着歉意的脸庞进入他的视线。

蹲坐在那的男人也注意到了出现的一群人。他喃喃道一个女人的名字,手则不懈怠地抬枪瞄准。

菲西挡在了法比安前面,双手握剑对峙敌人。神情刚毅得不像一个女孩,而是一个真正的猎食者。她的意图很明显,让艾莉雅很紧张:“菲西姐姐……”

艾伦打断了她:“相信姐姐吧。”

在剑的领域里,使用它的人才是工具。剑是否能斩到一切阻挡它的东西,还是要借由人的力量所能发挥出的速度。菲西摆正姿势,默念“连子弹的速度都追不上的上,我怎么能称得上是一个合格的骑士呢”。

同一时刻子弹破膛而出,撕裂了空气向菲西撞来。

子弹的轨迹呈现在菲西眼中,她不退反进,手中的剑的速度丝毫不落下,伶俐有力地斩在了子弹上,将其一分为二。下一个瞬息她已经冲到了男人的面前,在他扳动第二次扳机之前乍然甩剑——来复枪的半截枪身飞到空中打转,然后与子弹同时落地。

“法比安!”刻不容缓,菲西闪到一旁大喊。

抓住机会的法比安操纵手中的艾奥尼奥斯,火焰如期而至,男人消失的无影无踪。

解决了眼下的问题,还没来得及放松,他的衣领就被粗暴地抓起,整个人被悬在低空中,粗麻布衣几乎快要撑不住他的重量而撕裂开。

“是他吧?是他吧?快给我回答!”

阿尔顿连忙按住费恩的手,把法比安放下来,少年剧烈地咳嗽,憋紫的脸还未适应回来,费恩又冲上前死死地抓住他的肩,抓的他生疼。

“我记得他,我永远都不会忘了他!他还没死是不是?我明白了,你又把他收回去,以后还会再放出来么?”费恩充血的眼球死死地盯着法比安,用绝望的语气朝他咆哮。

法比安低头不看他,额头上的头发垂落下来遮住了眼角的阴霾。

“你说啊,不会说话么?英雄游戏很好玩是么?以为我们不知道么?你拿全部养育过你的人的生命来玩么?”

他用力地摇晃着法比安的身体,企图得到回应,不过无济于事,就算法比安回答什么,他也不会不去恨他。

“喂,说话不要太过分了啊大叔,你了解的并不是真相。”

“什么都不懂的……是你们这些外乡人才对吧!”费恩摇摇晃晃地站立起来,话语中没了刚刚的霸道,却有了虚弱感。

天色已经黑了下来,乌鸦在村庄的上方盘旋嘶叫,他轻声地说:

“那天是个难得的雪天,汉娜说要去找没被大雪封住的干柴。结果她在树林中找到一个浑身都是血的女人,那个女人抱着一个婴儿,他还没睁开眼。汉娜害怕地想逃走,我很后悔她当初为什么不直接就走。可是那个女人叫住她,把婴儿交给汉娜,跪下来恳求她抚养这个婴儿。”

法比安默默听着他从来没听过的故事。

“也许是看她太可怜了,汉娜心软了。然后那个全身沾满血的女人就走了,再也没回来过。”

“汉娜啊,那时候很喜欢你,这不是件坏事。但我们那时候已经有碧塔了,又是战争年代,养不起第二个孩子,不过村里的大家心地都很好,大家承诺会轮流抚育你,直到你长大……”说到这,费恩的脸色又铁青起来,“然后,你用这种方式来回报大家!”

费恩又控制不住情绪,跃到法比安面前抓住他,恨不得咬碎他。

一直在他身后的阿尔顿见势又要拦住他,他一边拉扯着费恩,一边着急地喊:“不是你想的那样子,大叔,法比安不是那种人,他——”

“阿尔顿。”法比安喝了他一句,不让他继续说:“没事的,松手吧。”

他不是对费恩说的,所以阿尔顿犹豫了下还是松开手退到一边,紧盯着。

“我以为你帮我报了仇,那个恶魔被烧得干干净净,我以为你保护了整个村子,你是整个村子的英雄。”

“但我错了,原来你才是恶魔,汉娜和碧塔会死都是因为你……”费恩愤怒地按紧了手,指甲深深地嵌入了法比安双肩的肉里。

“对不起……”血和泪一同淌下来,法比安轻声说。

“我没有……想到——”他将整个灵魂的重量都灌注在这句话中。

“砰——”子弹的声音炸响开来,犹如石子坠入湖中,涟漪在众人之间荡漾开来。

费恩不可思议地看向自己的胸口,那里传来的剧痛是真实的,鲜血迅速喷涌出来,一大部分溅到了法比安脸上。他身前的法比安惊愕地看着他,视线越过费恩,那个男人正在费恩的背后拿枪对着他们,他就像恶鬼一样甩也甩不掉。

“可恶,果然连他的灵魂也是不止一个吗。”菲西提剑朝那跑去。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法比安痛苦地叫了出来,好像子弹穿过的是他的心脏。他不敢相信地尖叫着,嘴巴不停地张合。

费恩最后的表情终于缓和了下来,他用手浸染自己胸前的血,艰难地重新举起来,涂在法比安脸上。“动手吧……我就知道……你也不会放过我……如果……再给我一次机会……我啊……绝对不会……抚养你。”他的气已经到不了嘴里了,但他仍卖力地说,卖力地诅咒:“我好后悔……让汉娜……出去,那样……就不会……遇到你……这个恶魔……”他倒在了地上,迎来了和妻女一样的结局。

“我……好后悔……”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比任何的时候都要痛,是心吗,心也会滴血吗,心上的伤口,能用眼泪治好吗?

法比安放声大哭,哭声撕心裂肺,回荡在这个充满阴暗气息的街道两旁。像是地狱门口的小鬼在吟唱,没有人听得懂他在唱什么,但只要听的久了就会被勾入地狱。

菲西已经斩断了男人的来复枪,但没有呼叫法比安,只是一直迂回牵制着男人。

“法比安。”阿尔顿小声提醒他,可少年仍僵在那,黑色的眼神未曾从费恩身上移开。

“我好后悔啊......”

他猛得站起来,令身边的阿尔顿为之一震。放在艾奥尼奥斯上的手狠狠地按下,男人的灵魂再一次被消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