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魃看着大快朵颐的小哥,欲言又止。

“看什么啦,有什么想说的直说。”小哥不停嘴地说。

“我做了一个梦。”

“嗯,什么梦?”

“没什么意义挺无聊的一个梦。”

“那算了,不感兴趣。”小哥咽下了食物,停下来看着无聊地盯着天花板的严魃。“好啦,你说吧,反正现在也挺无聊的,就随便听一下。”

“的确是一个很无聊的梦,还是算了吧……我的记性很差,尤其是梦这种东西,很快就会模糊起来。据说,真正健康的睡眠时做的梦很快就会忘记,这才正常……我现在没有笔也没有手机,说出来的话也许不会忘的那么快……”

“所以说到底是什么梦啊,你快说啊。梦见你怎么死的了?还是梦见你家人了?说来听听好了,感觉不是个一般的梦吧,我有点兴趣了。”

“谢谢……说到底还是一般的梦,也不算吧,也算是。我不明白我为什么会做这样的梦。”

“只要别影响胃口你说啊。”小哥等不下去,咬了一口鸡腿。

“我……梦见有人在海底潜水,有珊瑚有透过海的光有海草有岩礁,就像是真的一样。我非常羡慕,因为我这辈子没有下过海。我也不喜欢旅游大概这辈子都不会有机会去潜水。”

“因为太过真实,唯一不足的地方就是潜水的海底并不像纪录片里那样鲜艳多彩,海底也很低。但是各种各样的海草珊瑚和地形,像峡谷,虽然光线很弱,海水跟海草都很黑,但是就像是真的海底一样……”

严魃话音一顿,房间里就安静起来,小哥吃东西的声音几乎不发出。

“我知道了,很真实,然后呢?”

阳光洒进病房,寂静无声。

“好了,我吃饱了,那么你自己多保重。啊!我都忘了,你刚刚答应报答我的吧,那么把你身份卡里的全部金额打给我!作为救命恩人也是理所当然的吧?”

严魃的脸部肌肉十分地僵硬,看来是输血还不够的缘故。

就在这时,医生似乎带着他的临时身份卡进来了,开门见山。

“严先生你好,我们无法确认你的身份,所以无法为你提供临时的身份证。”

严魃从床上坐了起来,他的肤色已经趋于正常了。

“我很好奇,”小哥说,“你到底干了什么才到这里来的?”

“不是什么有趣的事。”严魃看着自己缠着纱布的大腿,缓缓道来……

“……明明是漫画里拯救世界的剧情,怎么你说的这么没劲啊。所以,你的枪伤是恐怖分子干的咯?”

“不是。”严魃说。

严魃以为教官让他冲锋是因为他的能力只有单独作战才能发挥最大的效果……而不是因为他没有同伴,对于所有人来说都是危险的敌人。他感受到了好多次死亡,光光那一天里就被枪口数次瞄准了心脏。但那是离死亡最近的一次,即使教官也只能举起双手无力地呼喊着什么。血涌出来止不住,整齐划一的人墙如机械一样举着枪,红点晃着他的眼睛,连流出来的血都是冰冷的。

声音都远去,无论是他人的呐喊,争吵,威胁,关怀。一不小心,自己又死了一次。

“那是我自己作死。”严魃说。

“嗯……好吧,我们聊点有意思的话题……接着聊聊你的梦吧,你梦见了海底,然后发生了什么?”

严魃的眼睛里一下有了亮光,又开始了诉说他的梦,小哥撑在凳子上在一边认真地听着。听着他说到自己也潜进了水里,想象了各种各样逼真的珊瑚和岩石,穿过狭窄的海峡游过海草之间,扒开苔藓露出矿石一样深湛蓝色的圆石,一处光透过水摇曳着,清澈又梦幻。又听着他说自己爬上了水面,看见了巨大角的恐龙化石,在山林的河流之间移动,以免迷路回头拍下了双子的山,走过半边的新鲜尸体,转了一个弯,在河流背后藏了一湾蓝宝石一样的潭水。又继续寻找着化石,踏进了褪去葱绿转瞬入秋的不知名树的林,斜斜的长坡上尽是笔直的树和飒飒响的红黄落叶,世界都是黄昏。梦的最后,他突然感到了害怕,他踏进了禁忌之地,唤醒了害人的怪物,名为芬里尔而又信仰上帝,只要不让它学会人说的话就还不会引发灾难……

“为什么芬里尔会信仰上帝?为什么一开始不能伤害人?”

“不知道,我忘了……”

小哥无语地看着他,“简直莫名其妙……不过我偶尔也会做这样的梦,我想想……我就有一次梦见了自己在一个漂亮的花园里跟狮子搏斗,然后骑在它的头上旅游世界……也许没有你的梦那么美丽,但我也不想忘掉……”

在那个下午,那个不知道为什么会做的梦,因为有了聆听的人,所以被记住。

“请告诉我你的名字,我好报答你。”严魃真诚地说。

“我没名字,也用不着你报答。现在我们就各回各家吧,也许你还得去找政府警察,但我就帮不上什么忙啦,有缘……”

“只要我能回去我就可以取出现金,因为在上次恐怖袭击保险费和补助费我都还没用所以数额还算很多,我答应过你了我都会给你。”

小哥神色变幻着,完全无法拒绝诱惑。

“我给你留个账号,你转过来我不会跟你去。”

“不行,你得和我一起去。”严魃马上打断他的话。

“为,为什么?”小哥露出一脸警惕。

“我要推荐你入学羽千学院,对了,说起来你的能力是什么?”

严魃说出惊人的话,而事实上城外的围墙正在全面加固,没有身份证明的人车机一概禁入羽千市城区。严魃甚至没有准备任何的资料和证明就直奔城区,任何人都可以看见,他的手上因为长期佩戴禁魔环,刺眼的白皙的印子。

“蠢货,你真想就这么跟着闯过去?至少把这个戴上吧。”小哥不知道从哪里摸出了一个手环,当然是假货。

“我叫严魃。我们还是有机会溜进去的,只要进了学校我们就不用担心了。因为湖泊众多,城区的安全限制区都是分块的,而据我所知,就这个方向有一个最近的灰色地带一直延伸到核心的市区。”

“盐巴?好吧盐巴,你去过?靠谱吗?”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那群建筑里就有新八重大厦,相信我吧,我们必须得在隔离墙彻底设置完成前找机会翻进去。”严魃大步走在前面,回头等着气喘吁吁的小哥。

“我干嘛要去羽千学院啊,我只要钱就够了,我不想走了。还有啊,你考虑过在城内我们怎么摸到你的学校吗,你该不会就像直接大摇大摆走过去吧?羽千学院可是在那……”小哥疑惑地向天边指了指,那里啥都没有,“看不见了啊,在哪边来着?”

严魃表情瞬间凝固,开始滴出冷汗。

“你原来真的打算大摇大摆走过去啊,我真是服了你了……”小哥无语地抚额,掏出一张卡片来“算了,关键时候不用担心我,你自己加油吧。”

毫无疑问这是一张合法身份卡,肖像代码防伪标示一应俱全,严魃刚想仔细看看名字,却被小哥晃一下就藏回了兜里。

“有什么好看的,谁没有呢。不是我说,我为什么要去你的学校啊,你的谢意完全在于数字后的多少个零好不好,能不能实在点。我不走啦。”实际上他们才走出医院大门一点点。“你那破学校有什么好?”

“她是超能者的乐园。”

“拉倒吧,恐怖分子的家园还差不多。”

“她是国家背景的顶级学院,只要顺利毕业就能稳定的生活工作。”

“可我在外面多自由,干嘛要给别人打工?”

“可自由没有命重要吧,打起仗来人的性命是最不值钱的,但是身份又不一样。我原本想要给你弄个身份的,没想到你自己已经有了,不过也是件好事。”

小哥把视线投向一边,“谁稀罕啊,一张破卡,搞得好像比人还重要多了。”

“一起走吧,你也不想一辈子碌碌无为吧?”

“哼,要是你那破学校没意思的话我可会马上退学的!”小哥一把拍掉了严魃伸出的手,站起来自己走到了前方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