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方面,不知道陷入昏迷状态多久的琳奈缓缓睁开了眼皮,茫然的视线里似乎有火光产生的倒影,耳中传来的声音也不是很清晰,直到意识比较清醒后––––她才发现眼前有两个人发生了争执:
「卖了吧!这可是精灵啊!精灵的少女你以为值多少钱啊!卖了我们就不忧愁吃喝了!」
「正因为很稀有所以才要独占啊!你以为这什么时代了!送到面前给你吃还不吃,那岂不是吃大亏?!」
「吃比较重要吧?!你这色老头!」
「吃吃吃!就知道吃!你这性无能!」
「……………」
无言以对的琳奈完全无法理解他们的对话究竟是在争论什么––––虽然能从肉眼识别出他们是人族的事实,但琳奈的本能告诉着自己眼前这两个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总之你给我理智点!为了确保之后的生活!卖了吧!兄弟!你总不能为了自己的私欲而丢了生活吧?!啊?要泄欲用的女人,你卖了她就能买更多了!」
「哪里去找这种高级货色的精灵啊!我不管!最起码给我玩她一晚,怀孕了我也不管,总之我要她…啊,你醒了啊,小姑娘?」
「噫…!」
这时候才发现自己被绳子绑着的琳奈胡乱地挣扎,猥亵地微笑的肥胖人族用那只油腻的手指抚摸着她那赤裸裸的肩膀,并还深深闻了一口气,非常享受一样地说道:
「啊…真香啊…叔叔我啊…最喜欢女孩子身体的味道了…」
「放…放开我…不要…不要碰我…」
「来嘛…很舒服的哦…你试过一次后就懂了…来…叔叔会把手教––––」
「不要…我不要!」
「别吵!」
被对方扇一记耳光的琳奈疼得流出了泪水,横蛮地抚摸着她的肥胖人族根本不打算理会这孩子的感受––––好痛,好可怕,谁…谁快来救我…
「喂!你干就干!不要打脸啊!你脑子是进水了吗?!」
「烦死了!老子想怎么干就怎么干!才打一下而已有什么关系?!」
「关系可大了!脸给你打歪了那该怎么卖出去!?」
「我才不管你勒!刚才开始就一直要卖卖卖!烦死了!去死吧!」
从腰间上掏出小刀就往对方的身体捅去的肥胖男子和同僚发生了更加激烈的争执,但身手实在不会比肥胖男子还要生疏的消瘦人族一口气就夺走了他手里的小刀,并狠狠地将其插在肥胖男子的胸口上吼道:
「够了!你以为你是靠谁才活到现在的!?混账家伙!我都说得那么清楚了!为什么就不明白!活下去重要还是满足自己的性癖重要?!哈?!」
乱吼的消瘦人族边喊边用刀乱捅对方一番,直到对方不再动弹为止––––浑身抖个不停的琳奈只见那企图侵犯自己的肥胖男子翻着白眼呕出了鲜血,死相无比凄惨,真是不忍直视的下场——这就是人族真正的面貌。
打从心底害怕他们的琳奈,现在已经彻底明白了人族之所以会被精灵们厌恶的原因。
「噫…!」
「啊啊…别喊,劝你,真的别给我乱喊,我也不喜欢乱喊的女人,烦死人了。」
脸孔沾满血迹的人族男子甩了一下刀刃上的血液,对此完全不敢再吭一声的琳奈只能闭着眼睛及嘴巴保持肃静。
「很好,这才乖,放心吧,我不会对你做那些无聊的事情,你可是我未来的饭钱啊,就这样凌辱你对我实在没有好处,来,我给你敷药吧。」
「……呜……」
「你可要乖乖的哦…我也不希望在你身上留下奇怪的疤痕之类的…像是这死胖子的家伙,外面可多得很呢––––在把你卖给他们换个好价钱前,还请你老实点哦。」
将药片敷在琳奈脸上的人族男子––––眼神中与其是在看待人,不如说是在看待贵重的物品一样,琳奈无法在他的眼神中感到任何亲切感或是被人照顾的感觉。
「唉…烤好了烤好了,吃肉吃肉…啊…真香,你要不要呀?」
「…………」
至于被琳奈刚才救下的白兔,现在则在火堆里变成了烤兔肉。
它的首级还沾满着血迹丢在一旁,赤裸裸地引入那孩子的眼帘里。
内心就快崩溃的琳奈完全愣着了。
「这小玩意呢,刚才就在你身旁没有跑掉呢,虽然有个会动的小树苗跑了…但那也吃不了,不过这简陋的陷阱竟然还能抓到晚餐和宝贝,真是一箭双雕,啊哈哈!我难道现在已经快走上人生巅峰了?!」
被火烤的后腿肉插在树枝上烘成黑礁色,完全无法想象刚才那还活泼活着的小生物,现在却在对方的嘴里被咬嚼着,一股难以压抑的愧悔感涌上了那孩子的心头––––不器用的自己,现在竟然连一只小兔子都救不到了,反而还让对方白白赔上了一命。
「嗯…好吃,真好吃,吃饱了待会我们就上路吧。」
––––对不起……对不起…………
用不了多少时间就把那只兔子吃得剩下骨头的人族,随意扔掉它的骸骨,连最起码的埋葬礼仪都没做,便拉着琳奈离开了那块营地,进入了密集又漆黑的丛林,期间不论是那条路都是琳奈从未来过的地方––––若继续远离部落的话,就算她逃脱了也不知道该怎么回去。
必须想办法才行,必须想办法才行。
––––但一看见那把染血的小刀,琳奈就不由自主回想起了刚才那肥胖人族凄凉的死相,只要一想到这里,她的意志就被一点一滴被削弱了。
「放心吧,只要快点离开森林我们就安全了,毕竟我也不希望呆在这个充满危机的地方,也不想你在这里受到伤害呢…要是你有什么事情的话…我可就头疼了…」
「……」
不知道该说什么的琳奈,甚至连听都没听进去,对方也就像是在自言自语一样,在路上一直说着关心自己的话––––但琳奈对此完全没有感到任何的安心感,只有无言以对的恐惧感充斥在内心里不断打转着。
「嗯…?」
「……你看见了什么…?」
「呃…?呃…好像有人…」
「…人?这附近…先躲起来…快…」
只能照办的琳奈在心里只能祈祷着是部落的精灵来到了这附近,但就在对方走在地面上时,琳奈就放弃了这个想法,因为精灵们通常都只在树枝上移动,道路对精灵而言不过是魔物们占据的路径罢了。
映入眼帘前的身影不是魔物,明显具有人形的轮廓,也发出了靴子的脚步声––––可是违和感依然很重,琳奈的本能仿佛在告诉着自己眼前那身影不属于『人』一样,内心里渐渐被比恐惧还要复杂的情感占据了思考空间。
「……嗯…不认识的家伙…哬…这种时候还在这里…身上好像有几个不错的东西…不抢白不抢……姑娘,你来当诱饵吧。」
「……诱…诱饵?」
「很简单的,去前面脱个衣服吸引他的注意力,而我就伺机从他的后方突刺…很简单吧?」
「……不…不要…这种事情…」
被刀光掠过双眸的琳奈咬唇地愣着了。
「给我做,不然我现在就做掉你,上。」
「……」
害怕得不敢拒绝的琳奈虽然双手的绳子被解开了,但却连反抗都做不到、呼吸也调整不好,只能硬着头皮被对方从草丛内推了出来,并尽可能满足对方提出的条件,缓缓地接近眼前的人影。
「……?」
「…那……那个…」
停下脚步的人影不费吹灰之力便发现了琳奈那显眼的身姿,缓缓地解开纽扣的她稍微露出胸口前的肌肤——想必这应该轻易就能吸引了对方的注意力了吧,虽然他身穿着风帽和黑袍,表情与容貌都无法摸清,但根据对方的身高和穿着大约就能知道他是男性。
而琳奈知道的,这个人若再不将注意力从自己身上移开,肯定必死无疑。
刚才那肥胖人族的死相再次映入脑海里。
––––这个人会死。
––––和那个人一样。
––––因为自己的关系。
––––这样真的好吗?
––––这样不等于是自己杀了对方吗?
––––不行,必须阻止,必须告诉他才行。
时间到––––琳奈根本没有思考的余地,从后方袭来的人族男子掏出了怀里的小刀––––
「小心!!!」
––––动作立即受到条件反射的黑袍男子扭转了上半身,并利用左肘部撞开了人族男子那只持刀的手腕,滚进草丛里的小刀瞬间和黑暗融成了一片––––明明是被背后袭击却还能做出防御的黑袍男子完全打乱了人族男子的优势,同时––––啪嚓。
「咕!噶啊…!」
另一只手掏出匕首的黑衣男子,将刀身深深插入了人族男子的腹部里,并还施力地扭转了一下后,才拔出来。
「混账……丫头……你出卖…我…」
「……」
仇视着琳奈的人族男子倒在树旁呻吟地发出声音,被那充满血丝的眼神吓着的琳奈害怕得连动都动不了,但就在这时候––––那男子的伤口忽然生出了一块肉球。
「这…是…怎么了…我…呃…咿呀啊啊啊啊!这是什么鬼啊啊啊!」
「…」
在腹部上肿起的肉块一点一点增加,仿佛膨胀的水球和泡沫一样,怀疑自己中了邪术的人族男子连忙求饶道:
「不!不要啊!住手…!这是什么!救救我…!救救我––––」
「––––放开。」
一脚踹开对方的黑影,仅用凛若冰霜的眼神俯视着他,任凭那现象扩散在那人族身上,逐渐膨胀起来的躯体毫无停滞的迹象持续扩大范围,真难以置信人类的肌肤竟然可以扩展到那种程度还不破裂––––再次被吓坏的琳奈倒在地上失去了支撑身体的力气,完全不明白对方究竟对那人族男子做了什么事情的她还是第一次看见如此残忍的事情发生在自己眼前。
「不…不…好痛苦…要爆炸了咕咕咕啊啊…好重…不能呼吸咕啊…嘎嘎嘎…啊啊啊嘎嘎嘎嘎嘎嘎救救我咕咕咕咕噜噜噜噜––––」
「噫噫…!」
「…」
用不了多少时间,变成一团肉块的人族男子终于不再动弹,膨胀的部分也就像是漏风的气球一样沉陷下去,简直就像是回归了女娲当初赋予人族肉身时的烂泥般。
「……」
「噫…!」
而身为共犯的琳奈,相信自己恐怕也难逃一劫。
被对方瞪着的她缓缓地向后爬去,掌心和肌肤上传来摩擦土壤的触感,全身抖个不停的她如果是平时的话,早就跳上树枝然后逃之夭夭了––––发现自己出生到现在头一次那么害怕的琳奈,现在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做才好。
「……」
身披着黑袍的男子缓缓接近琳奈,手里没有拿着任何武器,但不论是谁看了刚才那人族男子的死法,都会觉得这个人赤手空拳都能捏死琳奈这种小丫头。
「…精灵…」
「……呃…?」
「手,伸出来。」
「……」
风帽里传来粗糙的腔调声,不知道该反抗还是遵从对方的琳奈,认为这时候还是乖乖照办比较好––––即便是抱着不安感采取行动,总比好待会被对方伤害后再行动,到那时候就太迟了。
「……」
颤抖地伸出双手的琳奈完全不敢仰望对方,而忽然––––被对方抓着的右腕传来粗糙的触感,吓一跳的她感觉自己娇小的小手被砂纸包了起来。
「……原来如此…」
「………?」
但很快的,对方便放开了琳奈的手,连忙收回去的她赶紧检查自己身上是否有出现刚才那样的症状,可是过了好几秒钟后,她的身体都没有膨胀或是起泡––––不如说对方好像是在自己手上确定了什么事情一样。
「……刺猬虎…你见过吗?」
很清楚对方在询问什么的琳奈,立即回想起了脑海里曾经目睹过的那魔物——正是那头被称作刺猬虎的怪物。
「…呃?额…嗯……有…」
「…在哪?」
「…在…我…不知道…」
「…我换个说法…上次看过它在哪…?」
「在…」
虽然琳奈感觉身体仍然不听使唤地颤抖着,但她还是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后,告诉对方自己所知的情报:
「我…经……经…常去的…河…河岸……旁…」
「…具体方向。」
「…那…那边…呃…」
然而她现在并不懂得怎么形容河岸的方向,毕竟这里是琳奈这一生第一次来到的森林地带,会感到陌生也是理所当然的,平时她所在的森林距离这里可能相离了五百米左右也说不定。
「我……住…的地方…和这里…离太远了…有点…不识路…」
「……这附近有部落?」
「……是…是精灵们的…部落…我…从来没有离开那里太远…所以…不知道该怎么回去了…」
说出事实的琳奈非常不安,再加上将部落的情报告诉给了对方,不知道他会不会对精灵的部落做什么事情––––可是他一开始询问的对象并不是部落,而是刺猬虎。
「…嗯…」
将视线放到肉块旁的黑袍男子捡起人族男子遗留在树旁的背包,并检查了里面的东西后,将那把娇小的灵弓和箭鞘扔向琳奈的方向。
「跟我走。」
「…呃?」
「看到有印象的地方,就告诉我。」
「呃…啊…我…我知道了…」
走过琳奈身旁的黑袍男子扔掉了那一无用处的背包,背对着她刚才所想要前进的方向迈出了一步,如果自己在这里被对方扔下的话,说不定就再也别想回到部落了––––就在这时候,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一度被恐詟支配的身体停下了颤抖。
「那个……」
「…?」
「刚…刚才…为什么…要看我的手…?」
「……」
「啊不…我…只是问问…而已…」
伸出手指的黑袍男子指着她手腕关节处的红痕说道:
「那道被绳子摩擦过的痕迹…证明你在不久前处于被束缚的状态下…再加上那家伙是人族,你是精灵,彼此间的年龄也不符合情侣关系,却在这种危险的地方绑着绳子在你手上,这么想的话就知道了吧––––他是人贩子,专门买卖女性给其他种族的犯罪者,而且我听说精灵痛恨这样的人…没理由你会和他是一伙的吧…我刚才只是想要确定这点而已。」
「哦…原来如此…」
和琳奈一直以来见到的人不一样––––对方充满洞察力和观察力的那一面轻易就让她产生了信赖感,除了部落里的精灵,她还是头一次遇见那么容易就可以信任的人。
「…小心点。」
「呃?」
伸手将琳奈拉到黑袍内的男子顺势指着她刚才差点就碰到的树枝:
「那是金皮树,碰到叶子的话皮肤会发痒或疼痛,静距离闻到或是弄到眼睛的黏膜就糟糕了,在森林附近就生了不少这样的树,你这种露出肌肤的穿着实在不适合在森林下方行动…老实点待着,这是为了你好。」
「呃?喔…谢…谢谢你…」
要不是他对这丫头伸出援手,琳奈现在可能已经吸入了金皮树那含有毒素的毛刺––––虽然她在课堂上有所听闻有关金皮树的事情,但在这片浓密的森林里要分辨出每一种有害和无害的植物需要的不单是知识,而是冷静的判断和观察能力。
「…」
头一次从人族身上感到安心感的她稍微解除了警戒心,虽然这人有点可怕,但那黑漆的身穿着应该也是为了穿过这片森林才准备的必须措施––––经常在树上移动的琳奈现在才知道,原来森林的下方完全是另一个世界。
「……啊,就…就是这里,前面…靠左边…」
指示道路的琳奈为对方带路至刚才所在的营地,此时她才想起来被扔在原地的肥胖人族…
「呃…?」
「怎么了…?什么不对劲吗?」
「不…那个…刚才…还,还有……」
仔细地观察营地的约翰拔出刀鞘里的匕首,但营地里除了一滩血泊和营火留下的火炭痕迹以外…就只有一根挂在树上的绳子,还有一支插在地上的木桩。
「…这出血量…出了什么事?」
「那个…」
「…是内讧吗…?」
「…嗯…」
隐约推测得出来的约翰似乎很清楚人贩子之前的关系不是很融洽,但这也是很常见的事情,毕竟犯罪者之间早就已经不把杀人当做一回事,在越过这一线后,内讧和背叛不过是冰山一角的事情罢了。
「可是…」
「…夜间行动的肉食动物在这森林里并不少见…再加上血味那么浓…八成是被黑熊之类的大型动物给叼走了吧。」
「…呜…」
连埋葬都不需要,正适合人贩子最终的下场––––虽然很想那么说,但黑袍男子不认为这话适合在孩子面说,就只在心里自言自语吞了下去。
「还有其他人吗?」
「……呃?」
「––––还有看见其他人族吗?」
语气顿时变得沉重的黑袍男子使琳奈再一度感到压迫感––––怎么了…这人突然间…好像莉娅老师当时…
「……不…没有…」
摇摇头的琳奈完全没有说谎的理由,更不像是会袒护人族的类型––––收起锐气的黑袍男子这时才恢复成刚才的样子,好像是不由自主才露出了那样的态度。
「––––呀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
「…!」
此时,女性的悲鸣声从森林的深处传来,咂舌的黑袍男子立即拉着琳奈的手蹦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