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随着斩真翎羽化作阵阵光点于空间逸出,偌大的空地前便仅仅只余下狮子堂一人。

面对着那足足十一人的阵势,狮子堂不得不通过深呼吸强行镇定自己的心神。

负隅顽抗……这个词用来形容现在的自己真是再适合不过了。

没有离开这里的方法,也没有赢下来的可能。

处在这样的状况之下,就连心中抱有侥幸想法这事都显得愚蠢至极。

要说有什么值得庆幸的事情,那大概就是现在的自己孑然一身。

“你做了些什么?”

领头的金发男子向前迈出了一步,眼神中透露出些许疑惑,低声发问道。

“就像你看到的那样,只是无干人员的退场而已。”

“那是你‘幻世’的能力吗?”金发男子自始至终都保持着一种淡然的态度,虽然用词激烈,但却没有在其他方便表露出过多的情感……就像是发生了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一般,“你该不会觉得让那个女性消失会对于你现在的立场更加有利吧?”

“我从没有那么想过,毕竟她对于你们来说有着必须生擒的价值,而我没有。这种事情就算小孩子来也能明白。”

“自行封锁退路?明明在天楼她的描述之中,你是一个向来慎重行事的人,但那说法好像并不符实啊。”

“特殊时期特殊处理,及时应变作为佣兵也是必须要掌握的一项技能。”

“哦?你所谓的及时应变,就是现在处在这被我们前后夹击的窘境之下吗?”

伴随着眼前男子的话语坠地,一股自脊柱的尾椎倒窜上来的寒意于背后袭来。

狮子堂出自本能地迅速左脚踏地,猛一发力,向右侧偏移了足足五米的距离。

一道刃光,直生生地洞穿了狮子堂原本所站的地方。

“这么多年没见,你似乎只有逃跑的本领有所长进啊。”从背后而来的一击未能得逞,对方不由得啐了口口水。

“等等,莫奈,我还和这家伙有话要说,你的个人余兴先往后放放。”

莫奈闻言只得将被白布缠起的刀刃收回身后,悻悻地说道,“好吧,那我就再等上一会,希望你别扫了我的兴致。”

“放心,那家伙是你的猎物,我们都不会插足的。”金发男子将视线从莫奈重新投回到狮子堂身上,“话归正题,狮子堂少校,想必现在你也掌握不清楚状况吧。那么我就言简意赅地说明一下。”

“我叫做神代瞬,‘所罗门之钥’第三位次,如你所见,我身后的则都是我们组织的成员。”

在神代瞬身后的十名成员,除去天楼幻名雪,也有几个狮子堂眼熟的面孔。

其中的渡边彻,朝雾雨络,蕾娜以及罗斯特等人都在赛贝尔事件之时有过一面之缘。

这里的每一个人都是数十万人中才能出现一个的“反攻网络特战兵器”。

而越是理解到这一点,便越是心生绝望。

只有自己的话,不管是应付其中任何一人都颇为棘手,而现在,却是自己被对方组织团团围住的状况。

而天楼她,也一定是深深地理解了这一点……

“虽然可能只是无用的问询,但我还是姑且一试。”神代瞬的眼中射出一道精光,像是要洞穿狮子堂的身体,“你有成为我们中的一员的想法吗?”

“……”

偌大的空地上,没有一丁点的声音,像是所有人都在等待着那个早就明晰的答案。

就连天楼幻名雪也是一言不发,没有规劝的意图,也没有任何其他的行动,只是默默地听着。

“你想听真话还是假话?”

“听假话吧。”神代瞬微微踌躇之后,缓缓说道。

“不愿意。”

“哦?那真话呢?”

狮子堂咧了咧嘴,自牙缝中挤出一道声音。

“真不愿意。”

“噗嗤。”在人群中,只有天楼因为狮子堂的有点冷的笑话笑出了声来。

而神代瞬则是面带愠色,露出了一幅不可理喻的神情。

“油嘴滑舌的家伙,那么,你应该也懂得这番话会招致怎样的后果吧。”

“啊……本来就是避无可避的斗争,最终都将诉诸于暴力。”

“哼,意料之中地谈崩了,那么剩下的事情就交给你了,莫奈。”

得到了神代瞬授意的莫奈重新架起了手中那不详的刀具。

战斗的氛围一触即发,就好似暴风雨之前的宁静一般。

被白色的布带以奇异的方式缠了整整一圈的刀具散发着非同寻常的寒意,与狮子堂曾经见过的所有假想兵器都不尽相同。像是一把尖锐到只是目视都要被划伤一般的锐利。

要说近似,那大概类似于阿纳斯塔西娅的假想兵器一般夸耀着自身的存在感。

但,唯一的区别则是,

那并非震慑弱者的“威压”而是夺人性命的“锋锐”。

危险,只有这一简单而纯粹的词汇浮现于狮子堂的脑海。

如斩真翎羽所言——根源性上的规格不同。

那是只要亲眼目睹就能明白的事情,即使白色的布带有意遮掩刀刃本身的威能,但纵使如此,只是目视到那“灾厄”,体内的血液依旧像是要彻底凝结一般。

只有正面对峙之时,才能更切身体会到那好似要断绝一切生机的“恶性存在”。

“哦?你能看到吗?”莫奈似乎对于狮子堂的反应感到些许讶异,“既然摆出了那种警惕的样子,就说明你已经看到了我假想兵器的真身,没错吧。”

“……哈?就差把那个摆在别人面前了,真亏你还能说出这种装模作样的话。”

“我可没有那种意思,那是不能示人以真面目的东西,即使对于像你这样的敌人也是如此。”

“所以你才会用那种奇异的方式把剑身包裹起来吗?”

“能够在交战之前就看到这家伙的人,并不多。”

“我可以把这当做对我的褒美吗?”

“可是,如果只是为此而得意洋洋的话,那么你的失败便已然是注定之事。我只告诉你一件事,即使在过去,你也一次都没赢过我。”

“等等,你说……”

“叙旧就到此为止吧。把剑举起来,我不会给一个人两次同样的忠告。”

“!!!”

话语尚未落地,血滴便自剑刃之上悄然滑落,狮子堂只感觉到脸颊的一侧微微吃痛,他甚至都无法目视对方是何时出招的。

如果对方的剑刃再向下移个半分,想必此刻的自己便会身首异处。

“你在先前追击我们的过程中……留手了吗!?”

那本是连问都不必问出口的事情,如果是如同方才那样的攻击,自己与斩真翎羽绝无幸免于难的可能。

“我说过,叙旧已经结束了。”

虽是被白布包裹住的刀身,没有像一般刀具将锋刃外露,但仅仅只是挥舞而引起的风压,就像是一把锐利的尖刀,可以轻易地割开人的皮肤。

狂风自下而上刮拂着两人的衣摆。脸颊上浅浅的口子正不断地渗出鲜血。

没有多作选择的余地,面对这样的敌人,如若不是全力所施,自己一定会顷刻败北。

比任何人都更理解这一点的狮子堂弯曲双腿,将重心降到腰部,双眼的焦点对准眼前唯一的目标,接着,右腿猛地一踏地,身体便如离弦之箭一般向前射出。

明明已经失去了先机的莫奈却没有后退而是迎着狮子堂冲了上去。

这家伙,好快!!!

只是顷刻,两人之间就只剩下一尺之距。但是如果只是论冲刺距离的话还是狮子堂占据着绝对性的优势,而冲刺距离则会直接影响到冲刺后第一击的冲量。

狮子堂心底清楚必须在这里占到先机!倘若在这种情况下选择退缩,那么便再不会有像现在这般绝好的机会。

没有丝毫犹豫的一道近乎完美地圆弧自上而下向莫奈斩下,而莫奈则没有作出任何回避地将手中漆黑色的剑刃迎向男子的时雨。

“砰!!!”

巨大的声音与气浪在瞬间以两者交汇点为圆心扩散开来。

那难以言说的巨大力道险些将狮子堂手中的时雨震飞……狮子堂甚至可以感受到自虎口处传来的几近撕裂的疼痛。

但是,这还远远没有结束,不容许有任何思考的闲余,被白布包裹起来的剑刃化作数道致命的剑芒向狮子堂袭去。

狮子堂的双眼以远远超乎常人的效率拼命地处理着摄入的视觉讯息,将对方的攻击悉数挡下。

“哦?也许我应该收回之前对你的评价……”

莫奈随之流露出了颇为复杂的神色。

“那我真是荣幸之至。”

狮子堂抓住这个契机一口气反攻。

狮子堂的剑技无论是力量,速度,乃至角度对于人类来说都已经称得上是完美。剑芒如同雨点一般向莫奈倾泻而来,但莫奈的剑却好似光圈一般将所有的雨水都隔于身外。

狮子堂不禁想起斩真翎羽的告诫——眼前的这个家伙是个货真价实的怪物。

如果可以有所选择的话,他绝对不会愿意与这样的对手为敌。

但是现在的他也没有了逃跑的退路,他只能寄望于……这片区域之外的微小的希望。

现在的狮子堂只得试着拖住莫奈的攻势,等待他自己露出破绽的那一刻。

作出如此判断的狮子堂忽然后退,拉开了凭借时雨本身绝对无法企及到的攻击距离。

莫奈双眉微蹙,像是并不明白狮子堂作出此番举动的缘由。

“直到刚才,你所采取的举动都是为了拖延时间而故意为之,但是刚刚明明是绝好的僵持机会,为什么你要主动放弃选择拉开距离,你是在策划着什么吗?”

“不,并不是什么复杂的理由,那是无可奈何的事情,在我能够拖延到足够的时间之前,我的虎口一定会在那夸张的力量面前先一步震裂,那时便会注定是我的败北。而且……明明看出了我的意图还是这样的漫不经心,是因为觉得自己已然胜券在握了吗?莫奈。”

那是狮子堂自踏入这片区域以来,第一次呼唤莫奈的名字。

“只有你,我不允许你以那个名讳唤我。作为早已决裂,分道扬镳的友人,这是我对你最后的告诫。”

但狮子堂并没有选择回应莫奈的话语,只是把时雨放到了距离腰足足有三寸的地方。

莫奈不由得双瞳骤缩,然后没有片刻的犹豫便快速退后,瞬间便与狮子堂拉开了足足十数米的距离,像是要看看狮子堂的斤两而刻意地等待着狮子堂出手。

“最近你实在是出名的厉害,无论什么事件里似乎都能目睹你的身影,就让我看看你的实力是否与你的名气相称吧……或者说,只是一介欺世盗名的酒囊饭袋。”

“虽然嘴上说着狠话,但是行为却与其相反,只是一个居合的起手就让你警觉到这种程度吗?你难道不是有些谨慎过头了吗?”

“对上你这样的家伙,多么谨慎也不会显得过分,而且居合最大的弱点就是它的攻击范围只有剑的长度所能围成的圆。所以只要注意这一点,便不足为惧。”

“虽然道理是这个道理,但是无论是怎样的艺术作品里,刚才的台词都是妥妥的FLAG,是绝对不能述说的台词。你也知道的,‘反攻网络特战兵器’绝不能以常理度之——”

那一瞬,时空好似发生了错位,比起狮子堂的话语更快到达莫奈身边的是狮子堂的剑锋。因与空气高速摩擦而产生的火焰包裹着时雨的周身,以及因为突破音障而携上的恐怖风压与能量,好似为了吞噬莫奈而夸饰着自己那无以媲美的存在感。不是任何言辞上的夸张形容,而是确实能称得上“必杀“的剑技。

但纵使如此,狮子堂也没有选择任何的收手,因为,他心底再清楚不过了,眼前的男子——绝不是会败在这种招数下的家伙。

莫奈露出了从未有过的认真神情,然后……只是微微向自己的斜前方迈出了一步,携着恐怖火焰的竹剑便轻易地落空了。

接着莫奈轻轻地一挥剑,余力已尽的时雨便被轻易地挑飞了,火焰也在顷刻间熄灭。

……

“虽然有着战斗的能力,但是经验却少得可怜,原来如此……是外创导致的受迫性失忆吗?难怪自刚刚开始便有一种莫名其妙的违和感。”莫奈手持刀具一步一步地向武器已经被挑飞的狮子堂靠近。

狮子堂没想到自己会如此简简单单地就被逼到绝路,夸张的差距令狮子堂失神了一瞬。

连重整态势,准备后手的机会都没有存留下来。

“真是令人失望,这种程度的话甚至都不能称作……”

莫奈忽然驻足,回头望向站在身后将剑架在自己脖子上的天楼幻名雪,“你是什么意思?”

“就像莫奈你看到的那样,从现在开始,我来当你的对手。”天楼幻名雪的刀锋在莫奈的脖颈上留下了一道浅浅的痕迹,“你其实心底也是清楚的吧,我的背叛只不过是时间问题。”

“确实,我从没认为过你会成为我们‘所罗门之钥’中的一员,但没想到你居然会愚蠢到选择这么不巧的时机跳反,你应该比狮子堂那个家伙更清楚我们之间战力悬殊这个事实。”

“不,与你们足足十二人的反攻网络特战兵器的精英为敌不管是谁恐怕都难逃一死。综合考量,你们的实力甚至比之地球环卫联合军的虚拟网络空间的全部有生力量还要更加强大。”

天楼幻名雪的音色清洌,字字入耳,“所以说……那又如何?”

“……”莫奈闻言后像是完全无法理解其脑回路地皱起了眉头。

“直到刚刚斩真翎羽被送离虚拟网络空间之后我就再没什么无谓的顾虑,曾经的战友陷入了苦战,我自然没有袖手旁观的理由。”天楼幻名雪一边说着一边将被挑飞至别处的时雨扔还给狮子堂。

“原来如此,在我与狮子堂分道扬镳之后这段短短的时间里这家伙能够让你这样的人为他推心置腹,哪怕是赴死也在所不惜,看来傻瓜是会相互传染的。”

“如你所言,那家伙为了找寻我的踪迹才来到这边,冒着生命的代价,那么我现在所做的事情也不过是一种等价的偿还——这条命会为他所用。这可是社会人的社交铁则。”

“哼,不管你想做些什么,我这幅残躯都不过是为了复仇而苟延残喘到了今日,是居于社会背面的卑劣存在,所以你们愿意如何都与我无关,如果想要宣示自己的主张,用手中的剑说话便是。”

“正有此意。”

“等等,天楼你难道当我们不存在吗?”蕾娜率先站出来表示反对,并将手中的弩箭对准了天楼幻名雪的头颅。“别忘了我们可是倾巢出动,没道理让你一个人在此胡作非为。”

“……”

“难得事情变得有趣起来了,你们可别以什么‘伙伴’之名出手。”莫奈的目光扫过蕾娜的全身,那毫无伪饰的话语陈明了他的决意,“否则,即使是你们也会被我一并视作敌人。”

蕾娜闻言不由得打了个寒战,无奈地重新退回到队列之中。

在所罗门之钥这个实力至上的组织之中,“位次”就代表着绝对的话语权。

而在场之人,能够以位次权压上莫奈一头的,只有从始至终都表现出漠不关心态度的神代瞬。

而他的不言语,正是默许了这种事态的发生。

“那么,请赐教。”天楼幻名雪话语落地的那一瞬间,整个空间的分子运动倏然停滞,名为“绝对零度”的物理现象将一切生物的行动彻底静止,现在只要天楼幻名雪稍一用力便能让莫奈身首异处。

冻结一词到底该如何语言去定义呢?

寒冷?

固化?

亦或是……静止?

很难有人给出确切的答案,一切的描述都是不甚准确的,因为那是不可能于现实中存在的现象,自然也就无从解明。

所有的分子都在绝对的低温之下停止行动,拒绝熵增,以达到绝对的热平衡而让一切于物理现象趋于静止的神迹。

冰辰幻奏。那是堪称作弊的无敌能力,哪怕想要提前制定对策也难以寻觅其能力的漏洞,是整个虚拟网络空间数据库记录在案的,区区几例的“S”级幻世。

而“S”级幻世的评定标准之一便是——绝无可泛用性对策。换言之,是绝对无法通过常理来予以应对的能力。

然而,就在天楼幻名雪将单手剑的刀背砍向莫奈的脖颈之时,名为“冰辰”的单手剑的外刃忽然崩开了一个小小的口子。

天楼幻名雪顿时打了一个寒颤,当机立断地,她猛地用力抽回了“冰辰”并与莫奈拉开了足足十数米的距离。

那是绝对不合常理的事情。在除天楼幻名雪自身之外,所有分子都停止运动的绝对领域之内,发生了毫无缘由的动态物理现象。那是天楼幻名雪即便绞尽脑汁都难以想通的一点。

而就以刚刚发生的动态物理现象为分划点,整个由绝对零度构筑的空间忽然松动起来,顷刻间便随之崩塌。

只是一瞬,一切便都恢复了原貌。

“那是你的幻世吗?”天楼幻名雪神色凝重,丝毫再没有之前的那般从容。

“本是不到万不得已的境地便不能使用的能力,但是没成想一开始就被你逼到了这种地步,它也因为宿主受到了威胁而自行启动了。”

“那是什么?那个幻世的正体到底是?”天楼幻名雪依旧不明白到底是什么破解了她的幻世,由于其现象过于抽象,而让她无法得出一个富有指向性的结论。

莫奈将他手中的刀具的布带解开,黑色的剑身暴露于空气之中,只是静悬于地面上空,偌大的地面顿时向下塌陷下去,旋即,他将剑刃从新移开,地面的塌陷现象顿时停滞。

“这样你能明白了吗?”

“喂。莫奈,你这家伙真的很坏心眼,那种程度的提示谁能猜得出来啊。”此时站在莫奈身后的所罗门之钥的一位棕发女性忽然插嘴进来,“反正是无敌的能力,就算告诉他们也无妨吧。”

“桦衾,你要是觉得这是件轻松的差事就由你来和这家伙打,否则就别站在一旁说些风凉话。虽然综合考量你上的话会被瞬杀就是了。”莫奈忍不住地回嘴道。

“哼,真是个嘴上不肯吃亏的男人……只是,你的那个能力不宜长时间使用的吧,怎么办?需要我们帮忙吗?”

“……没办法,就交给你们吧。天楼幻名雪的能力是规则性地强制冻结空间,小心点。她可不像那边的那个家伙一样是个易与之辈。”莫奈一边说着,一边朝狮子堂所在的方位望了一眼。

“诶?真是听起来就吓人的能力,嘛,知道原理的话多少也会有些办法,你说是吧,瞬。”名唤桦衾的女子侧头望了望一旁一言不发的金发男子,调侃道。

“不要什么事情都往我身上推,我可没说过自己要下场。”神代瞬微微蹙眉,一幅有些不耐烦的样子。

“哦?怜香惜玉吗?以前我怎么不知道你还有这种爱好?”

“随便你怎么说。”神代瞬索性直接将头别向一旁,“我只是为了防止突发事件才来这边,没有道理帮忙你们打苦工。而且,你作为莫奈的搭档更有义务挑起这份责任,不是吗?”

“但是那个能力不是很不妙吗?虽然咱们并不隶属于一个编制,但好歹也算是同一组织里的同僚,为同僚排忧解难也算是应尽的义务吧。”

“我可没听说过那种义务,而且,作为同僚的你难道就不怕我上去也被瞬杀吗?”

“不,倘若变成那样我估计我做梦都会笑醒,只要你在这里因公殉职,我的位次就可以自动上升一位,何乐而不为呢?只是,你如果是这种程度的家伙我也就不必为此困扰了。”

“你如果真的有耍嘴皮子的功夫不如考虑一下接下来的战斗对策。”

多少有些令人难以共感的对话不断从两人口中传出,让在场的除组织人员之外的二人都不得不怀疑他们如此这般离心离德,究竟还能不能称得上是一个组织。

或者说,两人甚至分辨不出他们之间的关系到底是好过头了,还是如表现出来的那般兄弟阋墙。

但是莫奈像是已经失去了耐心,不再等待争论的两人得出一个结论,只是回望了一眼杵在原地的天楼幻名雪,然后便迈开步子向着人堆中走去。

“世间万物皆有消陨之日,无物可逃,无径可脱,自造物创诞之刻,不循此理者不存于世——这便是你想要的答案。”

“什么意思?我可没有想要玩文字游戏的打算。”

“用通俗的说法来讲的话,那便是——衰老。万物皆有其界限,而我的能力便是让他们到达那个界限的时间无限期的提前,即便是你的‘冰辰’,只要与幻世发动的荒芜近距离接触,也会在那个能力下化作尘埃。所以选择在那时拉开距离的你,无疑是做了正确的决断。作为你作出正确判断的奖励,我会退出这场战斗,因为这个能力本身也会给我自己带来负担。”

“再多尽力地挣扎一阵子吧——如果你还能继续挣扎的话。”

莫奈只留下了这样一句话,便慢步回到了大部队之中。

“衰……老?”伴随着莫奈的话语,天楼幻名雪得以理解了莫奈幻世的正体,紧接着,她察觉到自己的舌头在微微打颤,未知带来恐惧,而已知却带来绝望。

绝望的情绪静悄悄地攀上了天楼幻名雪的心头。那是作为身经百战的反攻网络特战兵器的基于常识的认知。

——不可能有可以敌得过那个幻世的能力。

即便是自己让分子停止运动的能力也有着时间上的限制,而莫奈的幻世是先让自己构筑出来的绝对零度空间到达瓦解时间的临界,然后在分子得以重新运动的情况下让具有物理性质的物体化作尘埃。

天楼幻名雪切实地理解了自己的幻世是如何被破解的,但也正因如此才强烈地感受到名为“绝望”的负面感情。

将现象抽象出来并加以总结的话,可以轻而易举地得出一个结论——只要是切实存在的事物,便不可能敌得过那样的家伙,绝非量与质上的差距,而是概念性上的天敌。

虽然天楼幻名雪早在站出来之前便已经做好了身死的觉悟,但无论如何,她的心底终究还是保有一丝寄望让现状反转的念想,但这份念想也随着莫奈的话语顷刻幻灭。

那不仅仅是自己的敌手,终有一日,也定将成为联合军方的敌人,天楼幻名雪难免为此感到忧心忡忡——真的有能胜得过那家伙的存在吗?

“啊,结果你还是告诉她了嘛,口嫌体正直的家伙。”桦衾歪了歪头,为回归的莫奈让出了一个位置,“不过如果是像刚刚那样的初见杀的话,组织里大概除了你之外的所有人都需要在天楼她手里吃一个哑巴亏,也算是为组织本身做了点微不足道的贡献吧。”

“我这幅身体本是留待要与若草集团决战之时而使用的,但照现在这个状况来看,这幅残躯甚至可能撑不到那个时候……虽然趁势干掉那边那两个家伙也没关系,但天楼那个家伙处理起来会比较棘手。如果因为这边的战斗消耗过多的体力,本末倒置那便得不偿失了。”

莫奈的那一头亮银色的短发似乎比之先前更显黯淡了一些。

“为了温存战力,我可能之后很长一段时间都需要呆在本部静养了,要和我解除搭档关系就趁现在。”

“无所谓,反正平日里也都是我一个人去执行副长的命令,你的能力会强烈的反噬自身,这点我们每个人都很清楚,毕竟是足以与那种‘代价’相匹配的论外规格。这次我也会帮你收拾剩下的烂摊子的,毕竟这就是我的工作。”棕发女子向天楼幻名雪的方向踏出一步,脸上带着盈盈的笑意,像是丝毫没有在意即将落到自己身上的麻烦事。

“东云桦衾,所罗门之钥第五位次,莫奈的搭档,请多指教——如果用你们的说法就是这样的吧。”东云桦衾的手中凭空出现了一本好似书籍样式的道具,“但是不太凑巧,我是个不懂礼数的家伙,先发制敌是常规战斗的基本理念,明明可以在我说话的期间直接出手制敌,但你的谨慎似乎让你有些放不开手脚。”

“……”

“不……还是说莫奈他让你的自信心受挫,害怕重蹈之前的覆辙而不敢轻易出手。真是遗憾,我可没有像那家伙一样强横而霸道的能力,只要你先行动手就会是你的胜利,可惜,你的谨慎会为你招致败北。”

东云桦衾的脚下忽然发出了诡异至极的紫色光芒。

而伴随着那份异象,天楼幻名雪顿时察觉到了自己身体上的异常,像是被某种看不见的锁链束缚住全身一般动弹不得。而幻世的发动似乎也被限定上了制约条件,就像挂上了一把锁头,无可开解。

“糟了!”天楼幻名雪不由得暗自惊呼道。

天楼幻名雪没能想到对方居然会是封锁性质的能力。

“我没有像他们那么强悍的正面战斗能力,只能用一些为人所不齿的歪门邪道,但拜其所赐,我还没有在战斗中输过一次,即便面对比我强得多的对手也是如此。”东云桦衾一直都摆出一幅从容不迫的态度,微微地勾起嘴角,“这样一来便是CHECKMATE……”

但下一瞬。

剑刃破空之声于耳边作响,银白色的剑锋裁断空气,毫无保留地向着东云桦衾的胴体刺去。

但东云桦衾却对自一旁冲过来的狮子堂的行动置若罔闻,甚至没有做出任何的回避动作,只是静静地呆立于原地,就像是……早早就预料到他的这番行动一般。

“那边是两人之间的公平决斗,无关人士不要插手。”两把亮银色的匕首轻而易举地将狮子堂的攻势封挡。

“快点滚开!”狮子堂厉声喝道。

“做不到,不会让你过去的!”

那是狮子堂少数留有印象的面庞,是在赛贝尔曾经有过一次面会的,名唤“朝雾雨络”的怪物。夸张的束缚器具在女子身旁叮当作响,但却完全不阻碍其行动的迅敏,两人迅速地缠斗在了一起,狮子堂虽心中急切,却也一时脱不开身。

“可恶,明明只有在这种时候才像个团队的样子……”

明白不能继续拖延下去的狮子堂心下一横。

就算要付出代价,就算要将自己的身体化作毫无生机的器械,就算会形成不可逆向的恶性改变……

那本是被斯法莉亚告诫绝对不可滥用的幻世,

只有无计可施之时才可以以自灭为代价放手一搏的两败俱伤的招数——

——二倍速。

犹如齿轮般飞速运转的躯体被轻易地被构造成了其他的东西,力量,速度,柔韧性,爆发力,感知力,乃至大脑中的机能都以齿轮的转速为因数地成倍增加。大脑所摄取到的讯息也开始爆炸式地增长起来。

一切的事物都变得缓慢下来,曾经难以目视的攻击在现在看来也不过是过家家一般的程度,但是……

只有一点令人在意,原本在自己正常状态下都能感受到的凌厉气势,现在却在眼前名为朝雾雨络的女子的身上消失得无影无踪。

……

危险!!!

虽然不明白其中原由,但是身体的第六感一直在向狮子堂的身体传输着这毫无道理的讯息。那信息无数次地反复强调,几乎要将脆弱的脑神经突破。

容不得丝毫的犹豫与踌躇,身体比百米运动员冲刺速度还要快地向后退去。大脑的极度兴奋使得狮子堂产生了时间减速的错觉,但是,就在这时间被无限放缓的时段,眼前女子的身影却一下子消失在了眼前。

!?

没有留下任何的空余,好似都不曾给予大脑去理解一切的时间,只有长长的发丝于眼前一闪而过。

糟了,三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