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望和树宽敞明亮的房间所不同地,胧所住的房间现在唯有那窗帘一丝缝隙漏光。

在胧身前,那碗冒泡螺狮粉的汤面平静无波,连冒出的热气也是淡淡的,似乎也是大气不敢出地在看着房间里的一猫一兔。

“……你——想要做什么?!”面前,重现完食谱的胧显得愈加虚弱,本来抱着夜森手臂的力道早已没法维持,渐渐地滑落跪坐在地上。看到胧愈为糟糕的状态,夜森内心愈是焦虑,“——你知道自己受了诅咒吗?!”

“胧、……当然明白……”面对夜森的质问,胧努力扬起脸想要看清夜森,也极力用上自己最大的声音,“夜森、……是因为让胧受伤了、……就要离开的吗?那、……现在、……夜森、我把你变得臭臭的……那我们、……就是共犯了对不对……”

胧脑内有些混沌,说话也没什么逻辑,想到什么就往外蹦,理由即使很牵强很奇怪也已经无力分辨,只想多说一些,让夜森不要就这样莫名离去。

“但是胧在受伤的时候、……在迷茫的时候、……在尴尬的时候,夜森还帮过胧很多……不是吗?其实、很温柔呀……可现在、……胧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要怎么办了,就、就只能这样……”胧挣扎着想要去把冒泡螺狮粉向夜森的方向推进一些,“这个食物凝聚的心意啊、就是……胧想要告诉帮……夜森分担,如果、……夜森肯吃一口……会、……明白的……”

然而很不幸地,因为身体的关系,加上衣裤宽大,胧像一坨烤熟的年糕一般,一滩软趴趴倒在了地上,只得又无奈挣扎坐起身,可怜兮兮地望向夜森。

这样努力挽留自己的模样映在夜森眼里,分外刺心。

咚!狠下心来,夜森的手臂猛地压到了胧的头侧边——青草的气味裹挟在气流里,大片黑影投在那个无辜可爱的兔子身上——他身形幼小地置身于宽大的衣物中,鲜明反差的对比下,更是惹人心疼。

然而夜森并不因此而多几分怜惜,打在墙壁上的力道甚至还把胧的脑袋震得发疼。紧接着,耳边倏地传来夜森毫无温度的话语——

“我的家人啊,天魔大战的时候就都已经不在世上了。”

都——?胧的瞳孔一缩,手臂本能的想要给予夜森一些触碰。

但有如困兽在反抗接近,这本欲伸出的手臂立即被看穿而猛地抓住,手臂上传来的刺痛在提醒自己不要再往前——如同示威一般尖锐的指甲,再稍加用力便能刺破娇嫩的皮肤。

“但是很好笑,不是吗?那不是因为天魔大战,而是因为我——因为我不计后果的莽撞!”伴随着沙哑的声线,夜森声调逐步提高,甚至带出一抹不带丝毫温度的冷笑,“你说我帮了你?但是你是不是忘记了在这过程中你也被我所伤?甚至还带来不必要的麻烦——这样不像样保镖,对你根本没有意义!你还要我留下?你真的明白我的危险吗?!”

黑暗中,面前的夜森有如深渊中的野兽,在大喇喇宣誓自己的狂暴后,依旧是让人战栗一触即发的状态。

螺狮粉酸臭的气味弥散在两人之间。

“……”须臾,胧只能维持轻轻的声音在房间飘荡开来,那么轻,甚至夜森的喘息声都足以将其掩盖,“……胧、确实不是很明白……”

“胧只知道、夜森……明明应该是在凶胧、……

胧的身上不见丝毫惧色,明明那小小的手上的力气绝对敌不过自己,夜森却只能任由其推到自己脸边。

“……为什么、反而却是……夜森你那么悲伤呢?”终于得以抚摸上夜森的脸庞,胧压下诅咒带来的不适感,认真地凝视夜森——唯有那份金色的眸光,依旧是那样地夺目。

“!”宛如百步穿杨之箭破空而来,夜森那冷酷面具下的痛苦已然图穷匕见。下一刻,胧被抓住的手臂被忽地一拉,在放大的瞳孔中,周身已然被青草味道所包围。

夜森的脸深深埋进胧的斗篷间,贪婪地吸闻着从斗篷的空隙中散发出的胧身上奶甜的香气——

自己怎么会忘记,当年那个为一只失魂的黑猫挡住诅咒,又加以爱护的金发的少年。

虽然他肯定没有认出自己,他的模样也有些许改变,可为什么,跨越了时空——宛如自己紧抱着春天,他散发出的暖意依然如此的迷人。

不,或许是自己的体温太凉了。

如同本能趋近那灯火的飞蛾,紧紧抓住这微光。

“……!”没料到夜森会这样紧紧抱住自己——他的拥抱很紧很紧,他身上青草的气味也变得很近很近,简直像是要把自己糅进到骨头里去。 胧这边一下被这突如其来的怀抱惊得清醒不少,不禁有些无所适从。内心何止一个方字,要说的话应该是

                方方 方方

                方方 方方

                方方 方方   

一群方从脑内奔腾而过——这样的感觉。      

但是想想,夜森……应该就不会走了吧?胧又隐隐松了口气。如果和神族所说一样,天魔战争灵猫族战损严重,以及夜森刚刚的叙说中,虽然不知道具体是什么情况,看来夜森家里只剩下了他一人——那夜森,一直是一个人在流浪吗?

既然这样。

“我可以、正式雇佣……夜森吗?之前兔老爹、符老……胧、不是出于本愿、也很草率……”小小的胧说话时,在夜森脖子上拂过微微热气,“但是,现在胧、……是真的……想要你能留下来。”

“胧不怕夜森、……真的……而且、你也要、……留下来,胧受伤才能、找你……算账,然后胧、会超凶……”

“然后胧还会、……到处去找小鱼干的……只要、……夜森不走的话……就有很多、很多……小鱼干吃……”

“所以、不要走……”

自己或许,也仍有能够依赖的所在。

胧的话断断续续,却一字不落地落在夜森心中。如此笨拙,又如此真诚,让自己放开这怀抱中转头离去早已沦为痴人说笑。

“……好。”有如喉咙中有东西堵塞,夜森的喉结上下一动,却发不出声,最终只含糊挤出一个字。

那,真是太好了……

胧心安下来,任由诅咒带来的虚弱感扩散全身。

房间依旧黑蒙蒙的,却已然带上温馨的色彩。那只黑猫维持着那样紧紧抱着金色的兔兔的动作,似乎永远不会放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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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知道就这样过了多久。当夜森松开自己的臂弯,胧已然倒在自己的肩膀上睡熟了。

温柔地,夜森把幼小的胧如同珍宝一般抱起,一只手做托,一只手则覆盖在胧的头顶,让他的头部没有丝毫移动地缓缓起身,唯恐惊扰他的美梦。

目光带着沉思,夜森的目光则落在胧的脖子的伤痕之上。

忽而一阵大风刮起窗帘,大片大片的阳光争先而入。夜森本来专注于查看胧脖子上的伤痕,然而这不期而至的阳光,照到胧金色发亮的发丝上,反射后又调皮地带起几撮明亮的白,一直照到了夜森的眼眸中。

于是本能去追寻着那亮意的夜森一抬眼,目光便停驻在了那张熟睡的小脸上。

怀里的人正睡得毫无知觉。微卷的金色头发随着风的韵律摇晃,微微掩盖住精致的眉眼。皮肤雪白而细幼,让其上,睫毛投下的阴影也有了暖亮的色泽微晃。

静谧的空气在悄然流淌。

此时,冒泡螺狮粉似乎知道自己已经不被需要,化为光点消散而去,因此一呼一吸之间,胧身上甜甜的香味更为清晰地凸显出来。

“……”夜森的手忽然有几分僵硬。

变小了以后,胧的嘴唇更是粉嘟嘟的好看。

风渐渐停了下来。房间也回归了黯淡。

然而有些东西并没有重回寂静。

夜森那冰蓝色的眼睛压抑着火星,头顶之上,黑色的猫耳自然而然压低前倾。时间在悄悄流淌,而两人面庞之间的距离也在逐渐缩减——

“儿砸,你为什么要跑这么快~~”

“……!”猫耳猫尾同时炸毛,夜森立即抬起脸来。虽然离那温润的粉泽已然极近,可果不其然,听到声音后,兔老爹立即转着圈圈旋转进房间, “儿砸?儿砸?隔!老夫这就来了~”

“呀!夜生……不不不……夜僧!隔!”迷糊间,兔老爹好像只能勉强认出自己,八字胡一动一动并朝自己挥爪爪,“嗨~你好吗?儿砸……隔!刚好你在……帮我找找吧~?”

“……”夜森看着醉醺醺的兔老爹一路摇摇晃晃,晃晃摇摇,终于一个趔趄——

当然,夜森立即扶住了那倒下的兔老爹,用另一只手很轻松地把他也一并托起,躺在自己的臂弯中。

一手一只抱着两只熟睡的兔子,由不知情的人看去,现在的夜森确实就像是个勤勤恳恳带娃的保姆。而一老一小的两只兔子就这样很安然地躺在夜森的臂弯里,并不知道他心下生出的许多无奈而沉沉睡着。不过也因此,夜森常年带冰的面容也因这两只不协调的因素而显得柔和不少。

而后,夜森一个人默默把两只兔子都转移到了房间的床铺上。

“……先去找医生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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