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刚去单位工作,还不到一小时。

那时候正在电脑前偷偷地码字,现在在上班的,也就剩下几个在值班的人了。

今年过年绝对是最为凄凉的年,烟花爆竹在城市里禁止燃放,又偏偏遇上了让全国民众警戒的流行病毒时期。

噩耗是母亲打电话来的。

电话里的母亲哭泣着,支支吾吾地,我劝她冷静些,最后只听清了快回来。

和值班的几个人简单的说明了一下,就打车出发了。。

上了车之后人都还是懵圈的,仔细想了下給父亲打了个电话,父亲在我心中一直是一个很冷静的人,他的话一定能好好地告诉我发生了什么。

外公走了。

我从电话里听到了父亲用着从未有过的声音说着。

大脑一瞬间一片混沌,我实在是不理解,也无法理解,只剩下一些本能,回了一句马上回来

我收起手机,坐在车上无声地哭泣着。

眼泪完全忍不住流下来,总感觉父亲一定是弄错了什么。

外公身体是家里人公认的硬朗,我想起两天前,外公还在微信里炫耀那天下午他在家附近的池子里掉到了多大的鱼,怎么今天都爱开玩笑吗?

父亲从不在大事上开玩笑。

我在车上默默地哭着,一边的司机无奈地叹了口气。

赶到外公家时,大家都在了。

母亲在一旁痛哭,父亲在一边笨拙地安慰着,舅舅见我来了示意我进房间看下。

外公安静地躺在床上像是睡着了一样。脸色很安详,只不过因为失去了血色,有些灰扑扑的。

我无力地倒在一边的门框边,总觉得眼前的事还是很不真实,但是当一旁的人问我要逝者的衣物时,才把我拉回了现实里。

我比大部分人都知道这个房间的秘密,毕竟,这是我童年时和表弟常呆的地方。

我和表弟很快的找到了他们需要的东西,然而这些是要烧掉的。

外公和我的体格差不多,所以他柜子里很多外套其实是我的。他喜欢出去钓鱼,好的衣服穿出去几天就没用了,但是我的衣服就可以。

我不在意。

外公的房间需要腾出来,要在这个公寓里摆一个简易的灵堂。

家里的男人们开始把东西往外搬,我每次接触一个东西,上面都有着我的回忆。

老旧的台式电脑,各种各样的VCD盒子,一把摇摇椅。

每个人都很悲伤。

外婆看似很是冷静地在一边诉说着。

早上还在一起吃面,然后开始打扫一下,准备一下中午的菜,洗菜的时候外公说自己有些头晕打算去休息下。外婆看着他坐在摇摇椅上,打开了电脑,准备洗完这三颗菜再去给他倒杯水。

结果外公就这样睡去了。

这谁能接受啊?在几天前,年三十晚上,我们还坐在一起吃饭,当时外公还说我捏的鱼圆好丑,一点都不像他的。

吃饭间,我们还说笑着外公的身体是多么健康!

所有人聚在客厅叠着银元,我的手颤抖着根本分不开那薄薄的两张纸。在叠成第一只银元后,想起来这个银元还是外公教我的。

这谁能接受啊!我年初一一大早就去拜年,外公笑眯眯地从柜子里拿出了好多好多的零食来招,就像我一直没有长大过!大家都真诚地祝福两位老人能够长命百岁,笑盈盈地觉得两位老人健康着真好!

白布盖住了外公的全身,我们把刚叠出的银元慢慢地放入脸盆中,明明都过去了很久,但是脸盆中的银元却少的可怜。因为现在国家的政策,不能聚会,外公的丧事,变得特别简单,亲朋好友无法前来。

这谁能够接受啊。。。。。。外公,您可真是一点都不想麻烦小辈们吗?就如同一直付出的你一样。我每次都记得,无论何时有什么样的烦恼小,无论是家里的谁向您诉说,您总是认真地听着并且好好地教导我们,帮助我们。今天,走得这样快,我们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连一天都不让我们照顾,还挑在这个时候,真是任性啊!

我们习惯着依赖您,但是此刻,就像是在梦中一样,您不在了,仿佛我在此刻睡去后,您还会叫醒我一样。

外婆在外人走了之后,哭了出来。对她来说,今天是真的突兀,明明只是洗了棵菜的功夫,人就先离开了。

夜深了。

我与表弟蹲在房间内看着香火。难得的,我们在一起聊着童年的点点滴滴,在这个房间,我们一起玩乐,一起学习,但是之后这个房间永远不会恢复以往了。

这谁能接受啊。我看着照片中的外公总觉得此时的一切还都是假象,仿佛在我的呼唤下,他能马上起来一样。

和表弟留守到了天亮,我们换了蜡烛,交接的大人们回来了。

彼此打了个招呼,我们都知道,彼此都一晚没睡。

我们只是借着这个机会,给对方独立的空间好好地排泄一下这满是哀伤的情绪罢了。

还是不能面对,但是,能够接受了,您离开的事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