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和猪的距离迅速拉近至二十米,三秒内就会决出胜负!

虎哥突然改变了姿势,原本前倾的身子全力向后靠,脚后跟顶着硬质的地面带起飞散的干土,双手稍稍松开随后紧紧握住了锤柄的最末端,手臂伸展到了极致,身子侧开尽力向后拉去,额上的青筋根根暴起,手臂上的血管清晰可见,突然炸裂开来飙出血线。牙猪压低了头部,现在的它锁定了目标,犹如黑色战车般冲想虎哥。

快啊!

再不挥出的话虎哥就会正面迎上牙猪的冲撞。

干掉它!

「唔啊啊啊啊啊啊啊————」

孔雀锤的锥形尾部突然炸开,细长的青铁色羽毛向外撑开,无数片羽毛延展开来随后连接在一起,最外侧的一部分向内收缩,孔雀开屏般的在烈日下折射出五彩光芒。

孔雀锤缓缓挥出,与注入的力道完全不相符,犹如静止的一般的锤身却在下一秒将速度提升到了极限,尾部的羽毛骤然收拢,变成半开的状态,承托其上的空气重获自由全力向外溢散,这反而为锤身提供了更强的动力。

任何阻挡在锤头之前的异物都会被粉碎,这一击下牙猪一定会飞出。

时间被无限切割,流速变得缓慢无比,尖锐的长牙迎在锤面上,幽紫羽毛再次炸开,外端部分向外翻折,一时空气都在震荡。两股力量撞击在一起,保持着微妙的平衡,但那也只持续了一瞬。

血线高高激起,虎哥的手臂不堪重负的发出悲鸣,然而牙猪却再也抵抗不住这股力量。

「起!!!」

手臂还保持着击出的姿势,锤身却早已脱离双手的制御在前方飞舞着,一同飞去的还有那巨大的牙猪......和牙猪引以为傲的长牙。

「击碎了........」

「打飞了......」

由纯粹的肉块堆积而成的牙猪脱离地面高高飞起,身子飞旋着在十米远的后方落下,双色肉身重重的砸在地面上,翻滚了三四圈在一处灌木前停下。脱离的孔雀锤在空中自由挥舞,很快又因为自重快速的下坠,锤尾伸展的羽毛逐渐收拢,再度恢复到锥形的瞬间稳稳的落在地上。虎哥立在原地看着牙猪和孔雀锤扎在自己前后的土中,双臂自然垂在两侧,不时抽搐着,血液顺着上臂向下流去,在指尖处聚集收拢,红色宝珠一滴滴的落在地上。

........

........

「这、这算我们赢了吧.....」我对着鹿哥问道,感觉舌头在打结。

「啊....嗯....牙都断了一根,应该起不来了吧......」

就如鹿哥所言,那一米的长牙此时从根部断裂,稳稳的插在牙猪面前。牙猪平躺着,身子上下起伏喘着粗气,滚圆的眼睛能读出来它现在最强烈的感觉。

「本能的恐惧」

自己赖以为生,一直以来引以为傲的长牙被粉碎了,比起断牙的疼痛,那威胁生命的力量,那击碎尊严的力量更让它畏惧。

但是这就是狩猎的法则,弱肉强食,在进入密林中的一瞬间,人与野兽就位于同等的位置,猎物与猎人,狩猎者与被猎者,能扭曲这关系的唯有力量。

比想象中还要顺利的结束了吗......

不.......还没有!

「阿狼,解决它————」

必须趁现在解决它,不然就来不及了!

我挤压肺部对着盆地间的战场竭力喊出,灰色的身影响应着我的话语一闪而出。五秒,只要五秒阿狼就能冲到牙猪的身边,手中的骨刃小刀近距离一定能做到一击必杀。

第一秒。

短小的四肢蹬拽着空气。

第二秒。

急促的嘶吼声响起。

第三秒。

拖着血迹倚着树干站起了身子。

第四秒。

牙猪低下了尖长的头部开始加速。

来不及,来不及!不过三米的距离对于阿狼来说只是一步的事,但是牙猪的速度更快。阿狼显然也是意识到了这点,立马抽出腰间的小刀,手指夹着刀刃使出全身的力量朝着牙猪的脑门丢出,飞出的小刀在离手的瞬间就到达了最大速度,这样的距离即便无法造成致命伤也能拖住它的脚步。

叮。

金属碰撞的声音.......小刀精准的飞向牙猪侧面的胸肺部,银灰色的短毛突然竖直散出灰色的背光,小刀似是被无形的手牢牢钳住,失去了所有的力量弹飞到了空中。接连飞出的小刀全都插在其后的地上,牙猪一旦开始开始加速便没有任何东西能阻拦它,阿狼全力朝前扑去,扑到的只有牙猪扬起的黄色尘土。

「切,虎哥能拦住......果然不能吗。」

我在上方朝着盆地的开口处跑去,不断逼迫自己的身体,在凹凸不平的岩石上,我的速度却在不断提升。

阿狼催动着双腿跟在牙猪身后,那速度绝对不慢,但还是不断和牙猪拉开差距。虎哥再次扛起了孔雀锤,同样向猎物奔去,锤子在肩上下摇摆着不受控制,显然他的手臂还处于脱力状态,在力量上胜过一只300公斤的牲畜的副作用可真是不小。

「鹿哥,用剩下的箭想办法拦住他!」

「我明白.....但是黑龙你要干嘛?」

「想办法拖住它。我可不是烂俗小说里的花瓶女主!!」

作为团队的司令塔,即便是临时按上的职位,我也希望能在整个计划中发挥作用。事态朝着最糟糕的方向发展,费尽心机设定下的这个方案其实就是为了确保狩猎的成功率,牙猪粗短的硬蹄不擅长转弯,取而代之的是它的直线加速能力强的令人发指,成年牙猪的最大速度在六十公里每小时左右,正面朝人冲来和跟一辆车对撞无异。这只超规格的牙猪王一旦加速起来只有更快。一阶段的引诱、二阶段的银线陷阱全都是为了封锁它最大的武器——速度。

现在已经错失了机会,这只牙猪显然不止这点能耐,为了生存爆发出了自己的潜能,其速度更是远远超过它的同类。

一旦放任它从盆地口出去,它就会一头扎入茂密的林间,那时候再要在茫茫树海中找到一只受惊的牙猪又谈何容易,一定要想办法回避这种情况。

只有我、只有离出口最近的我有机会阻拦它,无需畏惧,我要做的不是和它正面对抗,只要拖延时间到阿狼和虎哥过来,我们便还有胜算,掌握先机的应该是我们,它可是逃跑的一方!

箭矢从山顶飞来,射中正在高速移动的物体极为困难但对于鹿哥来说这犹如呼吸般轻松,他算准了提前量射出了箭矢,从我的角度看来更像是牙猪有意撞向箭矢一般。然而落在银灰色毛皮上的箭矢被直接弹开,强力的箭矢不曾在牙猪身上留下一丝痕迹,它完全无视了袭来的攻击眼里只有这盆地的唯一出口。

我压制了心中的不安,速度不减单手扶着碎石侧过身子从急坡滑下,头顶两侧的山体是天然的山门,同时意味着猎人的最后机会以及猎物的唯一希望。

下一根箭矢袭来,同样精准的射向其头部,箭头插入灰色毛皮中只停留了一瞬便被强大的冲力甩开。

啧,太浅了。

留下的口子实在太浅了,这跟手指上划破一个小口一般无关痛痒。我全力跑向山门前的一颗老树,腰间的麻绳是拦截牙猪的唯一希望,用肉身与其抗衡无疑于是自杀。长在山门前的两颗老树相隔约二十米,距离刚好能封锁住整个出口,在两者之间竖起的麻绳,无论它是硬突还是绕行都能达成我的目的。

全都赌在这上面了。

我将麻绳的一段绑老树上,手指不住颤抖,心脏如敲击着的架子鼓咚咚作响。

快啊,快点啊,不过是绑个结而已。简单的工作却频频出错,已经分不清身体此刻是在兴奋还是在畏惧。

最后一只箭矢飞出,鹿哥站在山体之上平静的看着,比之前还要犀利的带着某种决意的箭矢让我一时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牙猪似是感受到了那股凛然的气势再度提高速度,银光稍慢一步,眼看就要射入牙猪后半身的橘色毛皮,它猛然下前蹄,硬生生的减缓自己的速度,身子侧向迎接银光,灰色的毛皮上箭头挺入,因过分强硬的减速而崩溃的姿势让它开始翻滚起来,箭矢被折断反而更加深的没入肉中。

如果牙猪继续提速的话这一箭很有可能会射空,为何你要用这样别扭的姿势接下这一箭,以你的防御力根本无需如此警惕,是判断失误了吗?

我审视着重新站起的牙猪,如果不是插在背部上侧的话,这一箭或许会成为致命伤,现在这样完全不能让它丧失战斗力。但这一箭争取了太多的时间,我用力拉着树上的死结,带着麻绳的另一端朝另一颗老树跑去。

前后摆动着的双臂、奋力踏出的双腿,视角左右摇晃着,眼中的树干正在变大,赶的上,一定能在牙猪冲来之前完成“陷阱”。

我如此坚信着,那牙猪已经重整旗鼓再度冲撞起来,从零提升到极速用了几秒,三秒?银白色的毛皮上沾染着鲜红之色,它仿佛在燃烧着自己的鲜血,不要命的冲来,而且是直冲冲的对着我而来。

是吗,你发现了吗,当这个“陷阱”完成的瞬间,你就已经没了机会,粗短的四肢无法跳跃这点你比谁都清楚。因此不能让麻绳系在树上,只有将制作陷阱的我先行排除才有可能回避必死的结局。

就野兽而言,你充分思考过了,不得不承认你是个恐怖的敌人。但是!已经晚了,十米的距离即便是脚程最慢的我也不过一瞬而已,在到达树干的那一刻,你的死亡就已是定局。

我微微笑着,牙猪的身子仿佛被拉长了,一定是变得更快了,我感觉我的指尖已经要碰到树干了。

「啊.......」

麻痹感.....

左腿。

喂,骗人的吧,我的左腿会在这样关键的时候抽筋。

作为理由来说也未免太搞笑了。

开什么玩笑。

动起来啊!

动起来啊!为何不能移动,为何自己的腿无法如愿而动!

「黑龙,你在干什么!它————」

我知道,我知道!

我当然知道在我停顿的这一刻牙猪也在毫不犹豫的朝我冲来。

动不了。

我动不了。

只要我迈出右腿,抽筋的左腿一定会破坏身体的平衡,摔倒在地就意味着......死。

唯一能做的就是保持姿势站在原地。

刺痛。

抽搐着。

站在这里同样意味着死。

「动啊,动啊!快点!」

我用力的锤击着自己不中用的左腿,神经搅合在一起,麻木、痉挛、刺痛。

「哈哈哈哈哈!反转了吗,我和你!」

黑点仿佛在坏笑,嘲笑着无法移动的我,嘲笑着想要置它于死地的我。就这样等死吗,怎么可能这么轻易的放弃!

我丢掉了手中的麻绳,从口袋中拿出了弹弓,手指捏住皮筋,玻璃珠大小的石块成了弹丸。即便将弹弓拉满到了极致,其力量还是无法与长弓的哪怕十分之一的力量相比,然而现在的我只能依靠这玩具般的武器了。

牙猪径直冲来,瞄准并不是难事,因为它不会拐弯只会直线加速,重要的是击打的部位,机会只有一次,要想办法让它改变方向。攻击短小的四肢,那根本不现实,那么需要瞄准射击的部位只有一个。

拜托了。

如果弹弓之神在某处看着的话,我祈求你借给我力量,让这皮筋中的弹丸精准的飞向牙猪的眼睛吧,让它迷失方向,让它歪斜的身子一头撞上一旁的树干!

我如此祈祷着,射出了命运的弹丸,皮筋解开了束缚向前冲去打在我的指节上,那弹丸竟带着炮膛中炸裂的炮弹的势头,生平中最完美的一击,此时正翻滚着直击对方的脆弱部位。

中了!

.......

双腿不自觉的弯曲,右腿像是被不中用的左腿传染了一般。即便将希望寄托与神也无法改变必然会发生的事,“奇迹不会毫无准备的降临”,不知为何突然想到这句话。

弹丸确实会击中牙猪的眼睛,它用它的轨道如此申诉着,但那在绝对的力量面前毫无用处。玻璃珠大小的石块又能造成多大伤害呢,它在接近牙猪的一瞬间就被弹飞,小小的黑点无法突破牙猪身边的风障,犹如蒲公英种子般飘舞着飞在空中,太轻巧了,作为命运的一击,它太轻巧了。

万事休矣。

我,太愚蠢了。

为何要为了一次游乐般的小小冒险赌上性命,即便放跑了又如何,即便无法猎杀又如何。我可是个农场主啊,本该在田地间安分的培育作物。鲁叔你说的对,人应该专注于一件事上,本职,决定好的本职就该全心全意的投入,像九空家的先辈们一般不动变通的一味努力也好,哪怕是那样.......

是被这氛围渲染了吗。

连我平静下来的心都不自觉的在追逐冒险?

笑不出来。

阿狼和虎哥大喊着朝牙猪冲来,鹿哥扔下了长弓从急坡上滑下,但是我明白的,他们赶不上的,因为牙猪已经到了我的面前。

我抬起了双臂护在了胸前,还记得矮人说的那句话吗。

人是无比脆弱的,脆弱到任何一个部位受到损伤都可能导致死亡。

现在举起的双臂也不过是自我安慰,全力加速的牙猪会有多快,没准已经到了能在高速公路上疾驰的速度。闪过的画面宛如碎片,杂乱不堪的一片片刺入我的肉体,面对着袭来的恐怖战车,现在的我不知为何感到无比轻松。

——要这样放过它吗?

——因为自己的无能?

连你也要讽刺我吗,另一个「我」。

——不是已经摸到了吗,通向胜利的钥匙。

即便摸到了,也改变不了我必死的命运。

——抱着必死的决心带走眼前的敌人,不是很帅吗。

「哈哈哈哈哈,只有我会觉得帅气吧————」

但是你说的对。

看看,看看这个之前还是猎物的牙猪,染着非主流的双色毛皮,现在却犹如猎人般试图夺走我的性命,你可真是别致的小东西。

胜利的钥匙?啊~我早就知道我摸到了,以那样别扭的姿态回避攻击的你绝非判断失误,而是因为害怕,害怕自己脆弱的部位会被强力的箭矢贯穿,连一丝机会都不愿意给敌人,不想背负哪怕一点的风险,因此即便强硬也要咬牙全力回避。

「后半身的橘色毛皮部分就是它的弱点!!」

喊完这句话的我连防御都放弃了,胜利之法确实的传到了他们的耳边,在最后的最后我也为这次狩猎出了份力吧。

现在有种人生圆满的感觉.....是不可能的。

有太多遗憾,有太多想做的事,有太多未完成的事。

明明才开始不久,在草丛中遇到了雪梨,送出了带着黑暗童话的诡异花束,好不容易解开了交缠其中的误会。手把手教她做了鱼汤料理,去看了她的马术比赛,明明发生了这么多事。我!好不容易跟雪梨许下了约定,“一起出去玩”这样如同孩子般的纯真约定。已经没有机会履行诺言了吗......

花源的货款钱也还没有交给爱呢,在老师的逼迫下改变了称呼拉近了距离。多少次被那犀利的拳头打翻在地,现在却有些怀念,给她当过拎包员,带着阿毛和她一起在御守吃了饭,和她一起去了鬼灯节,看到了常人无法见到的害羞内敛的姿态。不把货款好好的交给爱的话,她一定会拧着我的脸蛋带着灿烂的笑容天天催我的吧。

尽职的让娜会很难过吧,店长不在了花落羽也没法经营下去,说好的员工福利也没做呢。果然贝利克的计划会失败吗,部长虽然可怕其实也是个好人,他们明明帮了我那么多,现在却要因为我自己的过失连累别人,真是讨厌啊。

兰姨的奶茶,好想再喝上一杯。

和迪兹一起在夕阳下烤鱼,真的是很美妙的时光。

三兄弟一定会自责的吧,明明是我自己的错,是鲁莽的我.......

对不起啊,鲁叔,明明对我寄予厚望,一直关照着我,有朝一日成为传奇农场主的目标就要这样沉睡在梦中了吗。

我.......

明明认识了这么多人,明明现在才要开始,明明来到了这个世界,明明......

好不容易作为「黑龙」重生......

——其实还想继续活着——

泪水无声的落下,滴在手心里,果然还是不甘心啊,被一只野猪杀死什么的。

「不甘心啊!」

牙猪突然嘶吼起来,嗯,是因为疼痛而发出的悲鸣吗,黑色的树枝刺入它的后半身,只留下一小截露在外面。这样粗糙的“箭矢”也能有这样的威力吗,不愧是鹿哥。但是没用哦,在喊出那句话的瞬间,它,就是抱着必死的决心朝我冲来的,无法做到一击必杀的攻击是绝对无法阻止它的。

来吧。

甜蜜的死亡。

对于你我来说。

生命的价值是不相等的。

但死亡永远是这么铁面无私。

无论是何等高尚抑或是低贱的存在。

它都将其所拥有的一切平等赐予所有生命。

黑线袭来,尖牙刺入,扎中了我的腹部。

它抬起了脑袋,血丝浸染着黑色眼球,那黑红的珠子与我对视着,“即便死也要带走你”,你是想这么说吗。

没有丝毫刹车的打算,全然不顾后果的将一切冲力全部转嫁到我的身上,整个撞入我的怀里。

「咳......」

双脚离开了地面,在一秒后开始加速,不住的向后、向后,眼中的牙猪越离越远,哼着气看着我被顶飞的样子一定很爽吧!

啊,人,是可以飞的,是可以像翱翔天际的鸟兽一般的,如果插上翅膀的话,我也一定能飞起来。

看,我张开了双臂,连那头顶的大雁都要露出惊讶的表情。可惜我没有翅膀,即便飞的再远、再高也会落下,现在的高度可不亚于从山顶跳下,风在耳边呼啸,树叶奏响的乐章要是再低沉些就成了完美的丧曲。

能看到自己的发丝。

啊,是因为我在下坠吗,从身旁掠过的风真是爽快。

嗙。

「咳......」

树干无法支撑从高处坠落的身体,应声断裂开来,我只能任由身体的二次掉落,就这样倒转着落在了地上。

已经没有自我的存在了,翻转的视野中是两人的身影,阿狼旋转着身体将小刀刺向牙猪的肺部,无法完全插入的刀身只留在牙猪身上留下一个小槽。随后赶来的虎哥挥舞着孔雀锤高高跃起,那身姿遮挡了太阳,变成了太阳本身,羽毛炸开带着锤身将小刀连同其碎片一同敲入牙猪的体内。

鲜血飞溅,在剧烈的抽搐之后它的生命也结束了。

阿狼的五官扭曲在一起朝我奔来,对于你来说情绪流露的太多了;虎哥抛下自己心爱的锤子踩踏着地面,那宽大的身子像极了神话时代的巨人;耳中全是噪点,断断续续传来的声音是鹿哥吗.......

第一个跑到我身边的人,他的手温柔无比,生怕稍稍用力我就会支离破碎,我平躺在地面上,湛蓝的天空被三人的脸盖住。

「急救用品呢?在山上面?该死.....先别碰他,还没搞清楚情况只会无端加深伤害。黑龙,还有意识吗,能听到我说话吗,你一定会没事的,我一定会让你没事的!明白吗!」鹿哥翻遍了自己的所有口袋也只找到了两卷绷带,已经足够了,你已经做的很好了。

「我该听你的,我该听你的......就是因为我不动脑子,才会、才会......明明按照你的计划,都是因为我!」虎哥用拳头用力打着自己,牙齿上都渗出血了,对自己太狠了啦,出现这样的情况并非你的错,完全是我的问题。

「黑龙......」指甲都抠进肉里了,一定很痛吧,在矿洞里和你经历的生死冒险,我现在还记得呢,要是能看一眼你的妻子就好了,一定是个很有趣很温柔的人吧。

我举起了手臂,眼前的手是这样陌生,自己的手还挺大的,脑中蹦出的话真是搞笑。

名为「黑龙」的存在正在悄然崩塌,构建一个人的肉体和灵魂,实际上缺一不可,大概那两样我都已经失去了。

「咳咳.....」连笑的资格都没有吗,血液伴随着咳嗽涌出,嘴角漏出的一抹红色让我意识到自己已经到了极限。

「黑龙,你别动,不要放弃!你会没事的!我现在就上去拿急救品。只要有那些你一定会没事的.......」我用小指勾住了鹿哥的衣袖,轻轻的摇了下头。

「不要放弃!还要这么多爱你的人,哪怕是为了他们想想也不要放弃啊!」

人,总是能轻易的感受到死亡的气息,尤其是自己的肉体到了极限的时候,便会有什么东西在召唤着濒死之人,向我伸出了温暖的手,而我的灵魂就会追逐着那份热度.....

留给我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咳......已经足够了.....」

「不要放弃啊,黑龙,没事的,你一定会没事的,农场还需要你照看,还有太多人在等着你———」

「我知道的......这里就是终点了.......」

泪珠落在我的脸颊上,带着些许暖意,别人的温度从鼻尖滑落,像是牵着银线的小珠,晶莹剔透的。

「不要那么难过....也不必感到自责.....虽然是短暂的时光,但是我,无比幸福......能遇到你们......」

能来到这个世界真太好了。

「我有点困了,抱歉呐.....」

「黑龙!!!」

「黑龙———」

「呜啊———」

——温柔的神明大人,谢谢你将我带到这个世界。

(全卷完)

——谁让你写全卷完的,至少好好干个一年再过来啊——

「呼啊.....」空气争先恐后的涌入肺部,断裂的树枝牵着黄色的丝在风中摇摆着。「我.....没死吗.....」

「嘿咻~嘿咻~嘿咻~」

这是什么声音,似乎是从旁边传来的。

「喂,阿狼,这个深度够吗。」

我把头侧过去,吐出嘴中的粘稠液体,啊,是牙齿咬破了嘴唇才会流出血液来吗。

有个高大的身影,手上举着锄头正在锄地......

「够不够把它埋进去?」

「不够。」

完全动弹不了,这里......是哪,他们在干嘛?

什么吗,是在用锤子挖坑吗,旁边还立着一个木牌子,是谁的坟墓吗。

我似乎是躺在一片白布上,是担架?真是简陋的担架,拿两根树枝随意的系上,究竟要给谁用。身子突然拔高浮到了空中,只是被抬起来了而已,被谁?我想查看搬运我的人,但是只能左右扭转的脖颈不允许我那么做。

身体好轻巧,轻巧到不属于我,轻巧到每一根骨头都能独立开来存在。就是这种感觉,身体中的每一根骨头都被粗暴的扯下,现在又被某人按了回去。

我侧头看着,离那个红色的土坑越来越近,那长方形的深坑看起来是那样舒适,是为谁而准备的,就这样躺进去一定很凉爽吧。安静的躺入,注视着方形的天空,看着日夜交替,永远、直到永远,直到这天空也不复存在。

简陋的木碑,一定是为了某人而准备的,从地上随意捡来的木块就这样随意的插在那里,死去的人一定不是个重要的人,一定是个有和没有都无所谓的人。

可怜。

木碑上还刻着名字,让我看看究竟是谁。

黑、龙?

看吧,果然不是什么重要的人,连名字都如此随意。

「怎么说,现在就放进去?」

「快点。都好。」

又逼近了,和深坑的距离,即便是不认识的人,我也得有所表示吗,现在得做起身子,出于对死者的敬意.......

话说黑龙不就是我吗!?

「我没死————」不知从哪涌现的力量,我突然坐了起来,对着周围模糊的身影大喊着,右侧的深坑近在咫尺,身子使劲往左倾斜,担架随着身子左右摆动,不,再有一步就会落入其中。

「醒了?」

「醒了。」

「醒了吗.....」

模糊的剪影变得清晰,像是玻璃窗上的雨点被雨刷擦去,现在露出了原本的身姿,扛着锤子的虎哥、脚跟后的鹿哥和头顶前的阿狼,这不是全是认识的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