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防狼喷雾吗.......不过或许能用上。

「这个能用几次?」还没手掌大的小瓶看起来并不耐用。

「按照用量不同会有差异,不过几十次是足够的。」矮人突然用一种看待“勇士”的表情说着。「哎.....老弟,你的情况已经严重到需要用这个了吗。」

「该怎么说,还是有必要准备点杀手锏的。最担心的还是这个是否能发挥作用。」

矮人捂着脸不住的点着头。

「炼狱般的修罗场....确实需要有这种觉悟,不必担心,你马上就能理解这个的作用。」他摇晃了两下小瓶将喷口对准了我,我这才意识到这个人所说的“不用担心”是指什么。

红雾喷出,迅速在空气中扩散,我下意识的用手挡住,能感觉细密的液珠附着在皮肤之上,汗毛立马竖起,如火焰灼烧般的刺痛袭来,挥动手臂想要摆脱那灼热感也无济于事。无形的火焰从表皮之下燃起,无法熄灭也找不到源头。

「你又拿我来做实验.....咳咳,啊咳咳咳......」

矮人早已退到了洞的边缘,我还没说完就剧烈咳嗽起来,被辣度浸染的空气仅一口便让人痛不欲生,身体开始燃烧,胃部的痉挛感让腿部麻痹。我用手捂住了嘴,但那是愚蠢至极的行为,残留的辣度顺着鼻腔攀爬至上,受刺激的泪腺不断分泌着液体。

他说的没错,恐怖的辣度、舌头能体味到的苦味以及冲鼻的芥末味席卷而来,眼角无法自已的排挤出泪水,连绵不绝带着恐怖的冲击力犹如洪水不断冲撞着名为“脸颊”的堤岸。

「老弟现在你能体会到这玩意的实用性了吧。」矮人戴着一个绿色厚实的三重过滤面罩,配合他的身高跟个生化步兵一样。「若是真到了无法正面迎战、生死存亡、万事休矣之际,就用这个吧。男人能屈能伸,只有在脸前一喷,泪水和鼻涕就会不要钱的往外涌。男人的泪水一定能浇灭女人的怒火的!」

咳咳咳.....所以说这个梗你要玩多久啊!

我坐在原地大口的吸着空气,鼻涕和泪水交汇在一起恶心到了极点。虽然恶心到了极点,但这个泪涕瓶简直有用到令人唾弃。

花了二十分钟才让自己平静下来,身旁使用过的手纸都快堆积成山了。我决定买下泪涕瓶,原价2000r的商品,矮人主动降了价格,只收了1000r。

省钱了是很欣喜,但是为什么要用这种同情的眼神看着我!

「哎.......」我搓着鼻子叹着气。

「老弟,怎么了,果然只有泪涕瓶还是不够保险吧。不要紧,老哥我推荐这个给你!」

我一听这话,扭头就想跑,发现自己的身子已经抵在石壁之上,一个黑色的小罐抛了过来。矮人迅速戴上了自己的面具,朝我竖了一个大拇指。黑色小瓶撞击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滚到了我的脚边,我双臂挡在脸前,从缝隙中看着。

什么都没发生?

下一秒小瓶的上下两端便突然伸出,高速的旋转起来,淡黄色的有色气体随之飘出,缓缓的向上飘去。

「好臭!!!!!!呕.....啊......呕呕.......」

我翻滚着躲开,但衣料上已经染上恶臭。这甜美的“香气”比闯进家中的松鼠散发的恶臭还要恐怖百倍。我一把脱下身上的衣服,拎起一角丢到了边上。

现在我也是全裸的了.....

「哈哈哈,怎么样,给力吧,老弟!这个名叫最后的希望,将库卡森林伸出的野生黄鼠狼的臭袋抽离提取合成的究极臭味精华,配上帝王榴莲榨取的浓缩液汁制作的便携式气体罐。顺便一提,这个也是我的自信之作。」

「真是给力.....能体会到选用的是真材实料。」

铁匠都是疯子!

矮人拉起了面罩仰面笑了起来,身子大幅度向后弯曲,突然笑容凝固了,迈着沉重的步子走到了我的身边立马又拉上了面罩。

「如果泪涕瓶也无法阻止她们的话,一定不要放弃。」他手中握着的是和刚才一样的漆黑小罐。「人,活着才是最重要的!按下这个按钮,臭味就会散出,趁那个空档毫不犹豫的逃走。女人对臭的东西很敏感,两三秒的时间还是能争取的.....」

我求求你不要用这种同情的眼神看着我!

“最后的希望”售价1600r,同样给我打了五折的优惠,虽然是一次性的使用品,但威力丝毫不比泪涕瓶差。

从铁匠铺出来已是午间时分,身上的衣服还散发着一股臭味,现在正处于自我嫌弃的状态。临走前,矮人还吹奏着奇怪的乐器,伴着犹如下葬时的丧钟为我送行。

我拍了拍藏在衣服底下的介冑,从任何一个角度看都无懈可击,无法防护手臂部分有些遗憾,但毕竟是白嫖的高级防具,没什么好抱怨的。

总觉得自从和吉尔同席对杯那次以来,自己就觉醒了什么奇怪的技能,该说是说话的技巧还是扯淡的技巧。

自己坏起来了?

应该没有。

我朝着矮人的铁匠铺洞穴拜了一下,您的“女儿”我会妥善使用的。

铁匠铺一行收获颇丰,该按照计划进行下一步了。我加快步伐朝矿洞走去,独自进入矿洞多少有些畏惧,踩下的每一步都极为谨慎,顺着第二字母为A的牌子不断向前,狭长的矿道变得宽敞随后又变得狭窄起来,暖色的矿物灯照亮了前方的道路的同时驱散了内心的恐惧。

二十分钟之后,终于到了矿道的尽头,果然第二位的字母A代表的是深度,A也就是第一层。日光洒在头顶有种嗞啦啦燃烧的感觉,从石阶盘旋而下,还是熟悉的光景,男人们四五成群的喝着酒聊着天,放眼望去一片绿色,从绿色海洋中冒出来的缕缕白烟消散在白云间。

我寻着过往的记忆找到了阿狼的家,门口的狼头还是这般骇人,在门上轻叩三下没有反应。我嘴上说着“打扰了”推开了房门,然而无论是加工室还是冶炼室都不见人影,唯有堆积的各种矿料证明这里直到不久前还有人活动过。

我叹了口气拉上了房门,原路返回,在岔口处看到一位头发花白的老奶奶。

「您好,您知道鹿哥的家在哪吗?」

颤颤巍巍的手举起了拐杖,指向右方的一条道路,我道谢过后便循着方向上了路。原本还担心找不到地方,但屋子上的鹿头立马打消了我的疑惑,细长尖锐的犄角长在两侧勾勒出复杂的形状,鹿的眼睛泛着灵性的光,让人产生它还活着的错觉。

轻叩三下,没有反应。

我小心翼翼的推开了门,和阿狼的屋子不同,鹿哥的小屋别致整洁,屋中摆满了花瓶,进门便能感受到自然的芳香,室内格局也充满生活的气息。客厅极为宽敞,没有类似加工室、冶炼室之类的奇怪房间。乍一看和我家的小屋没什么不同,要说唯一的不同......就是这紧贴墙面的玻璃柜子,毫无装饰的玻璃柜一直顶到了天花板,摆放在内的是各种标本,植物、昆虫、动物的肢体标本,涵盖的类型极广,被木框包裹的各类虫草浸在淡黄色的药剂中维持着身前的模样,这样的标本摆的满满当当的,连这大规格的玻璃柜都显得拥挤。

鹿哥也不在家吗,难道说生日当日他们还是要坚持下矿,或者说三兄弟根本不在意生日这件事,手中的礼物送不出可就头疼了。

「您好,请问虎哥的家在哪?」

再次回到岔口,老奶奶还是那般坐着,这次将拐杖指向了左方。三兄弟的家似是各占一角,相距不远但也不是那种打开窗户就能见着的邻居。若是在地图上连接起来或许能画出一个完美的三角形。

虎哥的屋子挂着一个虎头,张开的大口还能看到尖锐刺人的獠牙,透露出一种林中霸王的气息。

嗯,我不会吐槽了,绝对不会。

指节还未扣下,就听见门缝间传来的爽朗笑声,那是虎哥的声音,我立马推开了门。

「喔!?这不是黑龙吗,你怎么想起来跑这来了。」虎哥正在整理手边的各种工具,现在正抬起头看着我。

「终于找到你们了......」我挠着头,想来想还是直接进入正题的好。「今天不是你们的生日吗,平时也受你们不少关照,想着也该表示表示,至少送个礼物什么的。」

站在一旁的阿狼一步上前,接过了我身上的收纳包放在了桌上。我从包中拿出了三个盒子,推到了木桌的中间。

「礼物吗!哈哈哈哈,这还真是有心了,我们三个都有份吗?」

「当然,这个是虎哥的。」

我将其中一个递给了虎哥,另一个交到阿狼的手里,阿狼指了指自己似乎是在确实这是给自己的,我立马点了点头。

虎哥已经迫不及待的打开了盖子,爽朗的声音响起,耳朵有点疼。

「这是雕出来的虎吗!真像啊,啧,就是这种卧着的霸气感,就要这种气势。好东西!好东西!」虎哥把玩着手中的木雕,赞叹声此起彼伏,我心里自然也很欣喜。「黑龙老弟你真客气啊,还送这么贵重的东西给我们。我们三兄弟说是关照,其实也没做什么,倒是阿狼还带着你干了那么危险的事,是吧,阿狼,哈哈哈哈哈。」

阿狼摸了摸鼻子,捧着手中的狼啸木雕。

「孤狼。好。会回礼。」

看来阿狼也很中意这个。

「本来就是生日礼物,不用还礼的。而且这个也说不上贵重,毕竟是我自己制作的,知道你们喜欢就足够了。」

两人突然停了下来,将手中的木雕放回了盒中。

「看来必须得回礼了,后天去挑吧,阿狼。」

「后天。挑好的。」

「真的不用回礼了......这个真的不贵,木头也是家里现成的,某种角度一分钱也不要。」

虎哥一步上前突然抓住了我的手,粗糙的手指搓揉着我的手有些发痒。

「就是这双细皮嫩肉的手做出这么棒的礼物的吗,这木雕放在木匠屋里当工艺品出售我都信,明明是个农场主却会各种技能啊。必须回礼,我们也要表示点什么。不用说了,我代表我们三兄弟做主。」

哈......

「那个词。不该用。」

「哈哈,不要在意细节,阿狼。」

两人将木雕收了起来,前后忙活着,把桌上、地上大大小小的道具塞入了超大容量的旅行包中。

「你们是要去哪旅行吗?」我好奇的问道。

「旅行?哦,这事黑龙你还不知道,我们三兄弟过生日的方法比较独特,虽然工作是下矿,但我们最早不是干这个的。来这里找到了这个稳定工作之后,还蛮怀念以前的生活的,所以到了生日这天我们三兄弟会请上两天假,出去狩猎。」虎哥回过头来,将一个圆形的钉锥塞进包里,一脸兴奋的说着。

「以前的工作是猎人吗?那狩猎.....是要到哪?」

「当然是这无尽的旷野!」虎哥激动的指向窗外,然而外面只有一截枯木。

「森林。北侧。」

「对,就是这样。怎么样,黑龙你要不也跟着我们一起出去狩猎,狩猎可是很有意思的。」

虎哥拍着我的背大笑着。

没想到还真有人狩猎啊!

「不了不了,我.....我也没准备什么东西,而且也没有狩猎的经验。」

「我们三兄弟以前可是专职猎人,跟着我们安全放心、经济实惠,男人总该有一个挑战大自然的经验,这可是男人的浪漫,不去是你的损失,黑龙。」

「我突然想起来等下还有点事,虎哥和阿狼生日快乐,我就————」

我慢慢往房门那靠,突然一个大手从背后挂到了身前。

「这可是生日啊,一年一次的大活动,黑龙老弟你都来了不跟我们一起庆祝下生日说不过去吧。」

哪有庆祝生日是出去狩猎的道理啊!

「狩猎。有趣。」

连阿狼也在一旁煽动着,不过狩猎啊,感觉离自己很遥远,说到底我真的有运动天赋吗.....

「阿狼,把这个也装进去,要用的全都加一份带走。」

诶!?已经默认了我会去吗,合着那不是疑问句,而是陈述句啊,我的意见根本不重要......就当作是给他们过生日吧,如此想到便也释然了。

「去就是了....被硬拉着参加各种活动的情况也不是第一次。」我坐在一旁无奈的看着忙碌的两人。「说起来,鹿哥呢?没跟你们一起吗?」

「他去换个衣服,应该快回来了......这不回来了吗,阿鹿,你看谁来了!」

虎哥朝门前喊道,身着暗橘色斑点披风的鹿哥推开了门。

「这不是黑龙亲吗,意外的客人。」

「鹿哥好.......那个加在我名字后面的奇怪后缀是什么?」

「这可是亲密的后缀,说明黑龙亲在我心中的高度上升到了一个新的高度。」鹿哥眯眼笑着,完全不能理解这样叫意义何在。

「阿鹿,他也跟我们一起去狩猎,今年的活动会很热闹!」

鹿哥站在门口,手中的花瓶差点掉到地上。

虎哥穿上了橘黑花纹的披风,阿狼则穿上蓝白色的多毛披风,一人一件刚好对应虎、鹿、狼。我要不要也给自己整一件,黑色龙皮披风什么的。

「阿鹿,快帮我想想这次带哪个锤子去比较好?」

虎哥跑到墙壁一侧,打开了一个挂在墙上的铁盒,用力扳动了里面的大拉杆,墙壁中不断传来咯噔咯噔的齿轮转动声,不一会就停了下来。虎哥搓着手掌放在了墙壁之上,鹿哥则将我拽到后头。我还不明所以,就见着墙壁在虎哥的推动下带着些许墙灰开始转动,地板也跟着震颤。

「整个翻过来了!?」

原本空无一物的墙面整个翻转过来,本该是另一侧墙壁的一面一下子转到了我的眼前,上面摆满了各种锤子,嵌入墙体的灰色钩爪托住了巨锤锤柄的两端,四十五度倾斜着将锤头朝上稳稳的架在墙上。共计十五把巨锤占满了整个墙壁,在顶部白色照灯下露出矿物特有的低调光泽。

「帅吧,黑龙!」虎哥对着我露出了雪白的牙齿。

「嗯.....嗯......」

现在的心情很复杂!

「大哥只是想特意展示给你看而已,毕竟就黑龙亲没见过,平时也没什么展示的机会,你看那边那个窄门,从那穿过去就是现在这面墙,说起来这玩意当初还是阿狼做的。」鹿哥手搭在我的肩膀上贴着我的耳朵说着。

「阿鹿,别说多余的话!」

钢铁花瓣般的诡异巨锤在虎哥手中挥舞带起一阵狂风,他皱着眉,嘴里嘀咕着什么,单手将锤子放了回去。又拿起一把,这把犹如将巨大的头颅敲在锤柄上,空洞的白色骷髅的眼眶中还透着一丝红光。

「快帮我挑挑带哪个好。真是头疼啊,花武重锤有点太花哨了,这头颅粉碎者又不适合带着出门........多玛战锤又有点太平庸了。给点意见,阿鹿。」

被虎哥成为多玛战锤的巨锤总而言之就是大,锤头两端向外延伸,虎哥双手拿住放在了脚边,我感觉自己整个身子都被随着弹起。光是重量就够恐怖了,哪里平庸了。话说为什么挖矿需要用到这么奇怪的锤子!

「狩猎。轻巧便携。抓紧时间。」

「阿狼说的对,这次是出去狩猎,挑个好拿的就行了,抓紧时间,这次我们还多了个伙伴呢。」

nice的扩句,鹿哥!别让虎哥挥舞这些可怕的玩意了,我的三观快要炸裂了。

虎哥最后选了一把名为「孔雀锤」的精致锤子,暗紫色的锤头是精致的半弧形,另一部分则犹如锥子般收缩到一点,其上的镂空部分让人很在意,尤其是锤身上的四个气孔更是不明所以。他单手做着大风车随性的甩着,我本以为真的是个极为轻巧的锤子,单手接过差点没把自己的头栽进地里。三兄弟里,看来只有鹿哥是正常人。

背着行囊一路向北,穿过老奶奶驻足的岔口,一行人向她打了声招呼便冲进了无尽的森林之中,树木保持着微妙的空隙各自伸展着枝桠,犹如关系甚好的邻里,洒下的阳光穿过重重叠叠的树叶落在脚边,一如金色的斑点,脚下的土壤有些干燥,踩到叶片上能听到沙沙声。

「我们要去哪?」

「一直往北走,在哪停我也不知道,得看他们两个。」鹿哥指了指位于前方的两人并排和我走着。

虎哥单肩背着鼓胀的背包,如同行进的战车,用身子硬是挤开被藤蔓枝叶阻碍的道路,此时正拿着不知道从哪捡来的树枝左右甩着,纤细的树枝在挥动下刷刷作响,若是去掉那多余的蛮劲,虎哥更像是前去郊游的小学生;阿狼则走在右侧,左右晃动着,时不时弯下身子避开头顶垂下的断藤,总是踏在干燥土地上的他像是在和无形的敌人勾心斗角,眨眼间发现他从视野中消失,下一秒又看到他从某个树丛中钻出找寻着我们的身影,确认了我们的位置后安心的按照自己的节奏向前冲去。

「真的不要紧吧,狩猎......」我紧跟着鹿哥,深怕自己在旷野中迷失了方向,索性鹿哥有意照顾我,一直配合着我的节奏走在一旁。

鹿哥用手遮住了嘴角,微微弯下腰。

「就实力而言完全没必要担心,只要大哥和阿狼合力,森林里的野兽也不过如此而已。不过......」他看着我的眼神极为温柔。「这样说也有点奇怪,黑龙亲你为什么要同意跟着来呢,说实话农场主是和狩猎最不搭调的职业。」

「半推半就的就成这样了,原本只是想来送个生日礼物而已......对了,这个是给鹿哥的。」

我将包拉到胸前,拿出了最后一个盒子。

「这是木雕吗,而且....还是手工制作的?真是精致,尤其是这个鹿角相当传神。你就算不做农场主也可以靠着别的本事生活啊。」

我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不过主业还是农场主啦。

蹄鹿木雕在鹿哥的手中待了许久,最后放进了上衣的口袋中。

「我们普通人做好普通人的事就够了,危险的事交给有能力的人做就行,这也是生存之道~」

毫无联系的经验之谈突然从鹿哥嘴中吐出,我皱着眉“嗯”了两声,不知为何鹿哥在我的头上轻轻的拍了两下。

四人的迷你队伍继续前行,规律到枯燥的打铁声早已远去,从烟囱中冒出的缕缕白烟也被翻滚的白云抹去了痕迹。

跨过从石缝间挤出的清澈小溪,搭着同伴的手臂攀上被苔藓染绿的湿润岩石,费力的移开了挡道的焦黑枯树。

向前。

继续向前。

站在山丘之顶,虫鸣和鸟啼四起,太阳卡在天际与大地的边界,霞光倾泻至下,随即坠入绿色的草浪之中,身后的影子变得狭长,拖在身后和他人的影子交织在一起。

虎哥放下了旅行包迎着喧嚣的风大张着双臂感受着自然的风光,阿狼与鹿哥也注视着远方,看起来也极为享受,我手指勾着包带,同样被这气氛所感染,本该是如此......

「我,能问个问题吗?」

「说!」

「我们还要往前走吗?」

虎哥突然放下了手臂回过了头,思考了半天把手指指向了阿狼,随后环抱着双臂凝视着远方。

所以你也不知道往哪走......

我把最后的希望放在了阿狼的身上,他闭起了双眼,唯有身上的多毛披风在风中凌乱舞动,他突然睁开了眼,手臂往前划去,指向一个包在密林中的小湖。

「好,就在湖旁边扎营,趁着太阳还没完全落下去先把晚饭的食材准备起来!」虎哥身子一颤,拎起包就往下冲。

「终于开始了~」鹿哥也笑了起来抓着我的手臂,沿着倾泻的山体带着碎石不断向下冲去。

「诶?开始了,什么开始了?开始什么了?」

我的疑问并未得到解答,转眼间已经被半拖着来到了湖边。我们在一个腐朽的断木旁停下,身上的负重全部丢下,显然是准备把这里当作营地。

「还有一个小时的时间太阳完全落山,应该足够了吧,兄弟们~」

「绰绰有余。」阿狼靠在树干,那眼神仿佛在说等候多时。

「嗯,现在可是狩猎的好时机。」鹿哥的眯眯眼成了月牙形,一脸欣喜的样子。

「你们两带着黑龙去搞点肉来,我弄点鱼和菜,一个小时以后还在这里集合。」

三兄弟互相点了下头,虎哥说罢便朝深处走去。

「额.....现在是要开始狩猎了吗?我要干嘛。」

「享受这个过程就好了。」

鹿哥从包中拿出了一个细长的物体,借着迷离的余晖勉强能辨认出是把弓,而且是把想当长的弓,阿狼早已全副武装,腰间挂着各种钩索,手上握着一把没有刀柄的冷白色小刀。

「阿狼,附近有猎物吗?」

「有。兔。近距离。没戏。」

「附近有猎物?哪?」

「阿狼的嗅觉会告诉我们的,黑龙亲随意就好,食材的狩猎就交给我,引路就交给阿狼了。」

我看着阿狼点了点头,腰间的钩索在头顶回旋,咻的一声落到了树干上,他身子呈九十度悄无声息的攀援而上,收起了钩索半蹲着藏在树叶中,约莫五分钟,消失在林叶中的阿狼回来了,朝前指了个方向做了个ok的手势,将手放在头顶,又做了些奇怪的手势。

「黑龙酱,从现在开始要控制步伐和喘息,总而言之就是尽量的压低声音。阿狼在顶上看到的应该是银尾兔,这个时间正是它们的归巢期,活跃的同时也比较敏感。跟着我就好,比起说,让你直接看一次我们狩猎方式更为直观。」

我捂住了自己的嘴,竖起了大拇指,便跟着鹿哥往前走去。

阿狼就在我们的上方,攀爬到树干顶端的他占领着制高点,用手势和地上的鹿哥交流,被枝叶、灌木掩盖的森林犹如裸体般呈现在阿狼眼中。我们弯下身子一步一步缓缓向前,能听到阿狼所指的位置穿出听到细微的响声,是活物与草叶摩擦的声音。

阿狼站在树干上,弯下了身子,锐利的双眼像是锁定了什么一样,他对着鹿哥竖起三根手指,手掌成大片在脖子上抹了一下,又竖起了两根手指。

鹿哥在地上竖起大拇指,指了指天边被远山遮盖变成半弧状的夕阳,无言间两人早已达成了共识,唯有我一人蒙在鼓里。

这种世人皆醒,我独醉的感觉以前也有过!

我顺着两人的视线看向一个草丛,右侧洒来的红光将世界分割成了两部分,瞪大了眼睛能看见的也只有藏在阴影中的黑色。

鹿哥将左脚踏出,左手抓住了弓的中部,食指伸出指向那个树丛,右手的双指从背后的箭筒中抽出一根细长的箭,尖锐的箭头还带着四个小槽。箭身架在了手指之上,另一只手捏住了箭尾。柔和的笑容从鹿哥的脸上消失,眼皮停止了跳动,灵性的眼眸收缩着,不断聚集到一点,身在一旁的我都能感受到那股魄力,让人折服的惊人专注度。

我不由自主的屏住了呼吸,心被架在其上的箭挑动,他的右手缓缓向后送去,大的异常的弓身开始弯曲收缩,原本圆滑的弧度变得锐利,毫无装饰的朴素弓身却散发着不可小觑的力量,银线在其手上微微震颤。

太阳偏移着角度心甘情愿的被远山吞噬,也就是那微妙的角度偏差让我一瞬看到了,草丛中的三个肉团,淡灰色的毛发在夕阳的折射下变得映映生辉,小巧的前爪搓着自己的小脸,后肢支撑着身体无忧无虑的坐在地上,滚圆的黑色眼珠转动着,那细长的耳朵一弯一折。

好可爱.....

由衷的在心中发出这样的感叹。

那歪头的身姿是这般的纯洁无暇,毫不知危险正在向它们逼近。

带血槽的黑色箭头要射入这样可爱的肉团中吗?

若是现在出声的话,它们一定会受到惊吓而四处逃窜,如此便能活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