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便的塑料桌椅被搬了出来,带有靠背的白色椅子叠在一起,此时正有人一个个将他们套出。没多久一个简易的休息场就完成了,在那上面摆着茶杯茶点等等简直就是个室外的小型茶会。

「八分钟一组,后面的组别免不了要等上很久。这传统活动也算是个重要的仪式,希望你们能在享受的同时也怀着颗敬畏的心。」没有人把这话当回事,各自聊着感兴趣的事。「在这熟悉下彼此,等待时间也不会太长,而且坐这———」

「呜啊啊........呀——————」

从山体传来的悲鸣,先是尖锐的女声再是颤抖的男音,上下起伏的声线回荡在山林中更显的鬼魅,那声音还有后续,但比起之前只是断断续续的喊叫,音量也不大。唯有从中透出的恐惧更甚。原本气氛轻松的坐在椅子上的男男女女此刻都绷紧了脸望着披上青色细纱的山体。

「坐这多少也能了解上面的情况啊吼吼~」老头掳着自己的胡子眼睛眯成一条线很是惬意的讲着。

「果然这样才有意思啊。各位都坐在这了,也不可能突然放弃吧。」

老头的话让大家不寒而栗,纷纷笑了笑聊起别的话题转移注意力。

惊叫声响起的时候我感觉一旁的九空身子也震了一下。

「哈~~九空怕鬼怪之类的吗。」

「还好吧。」九空盯着竹海的深处相当敷衍的回答着。

「倒也是,毕竟是九空小姐。」

我笑着说着俏皮话被白了一眼,九空单手撑着脸颊看向我,樱桃色的嘴唇微微开合。

「那黑龙你呢,怕鬼吗?」

「与其说不怕,不如说不信。」我喝了一口桌上的水,里面泡着柠檬片有些酸。

「既然不信为什么要来参加这个呢,鬼灯节原本就是要驱逐恶鬼........」发丝垂了下来,正好停在美人痣的前面。

「我也不是自愿要来的啊,虽说这活动也没那么糟糕,主要还是兴趣不大,总之是被半逼的来的。」我交叉着双臂靠在椅背上。

「那为什么要来?」

「主要是鲁叔啊,就是布鲁叔。」九空点了下头。「鲁叔今早突然跑过来要我参加这个,我推辞了半天拗不过他的性子就答应了。谁知道他早就给我报上名了,是名副其实的先斩后奏。然后他就讲不停的提醒我一定要拿到那个面具,说什么就差这个就收集全了。」

我摊了摊手表达自己的无奈。

九空听完我的话沉默了良久。

「那个,有什么问题吗?我说的也不算很稀奇的理由吧。」

「不算是不算。」她把玩着自己的发梢又开始整理起发型。「只是.....我来这的理由跟你差不多。」

「差不多?」

「爷爷说想要活动奖品的面具,硬是要我参加。」

「你也是?」

「是的。」

「鲁叔让我拿般若面具。」

「爷爷让我拿赤面狐面具————」

..............

..............

我和九空不禁笑出了声,眼泪都挤了出来。

「结果你要是为了面具被逼无奈啊,真是的,老师和学生的收集癖还能一样啊。」

组别轮转,不断有人拿着提灯踏上了驱鬼之旅。到了三号那组,几乎是女方提着男方在走,微妙的身高差犹如大人带着小孩,不过那男人没准心里也存着一丝庆幸,毕竟山上时常能听到悲鸣,那样的体型多少也能让人安心点,虽然男女的职责毫无疑问反转了。

「老师有把翻牌的号码告诉你吗?」

夜色渐深,原本模糊的星光在山后的空中闪烁。

「有吧,说是问内部人员要的,应该是23号……」

「奖品还挺多的啊,鲁叔要的那个是6号。」

喝尽的柠檬水被不断的被续满,舌头有些发酸。每过一段时间就会有两个身影踏着缓慢的步伐到石门前准备,那身姿已从开始的兴奋变为恐惧,两人靠着提灯微弱的光一阶一阶的稳重向前。

在这漆黑浑圆的山体中,那两人自己也没反应过来他们已不自觉的贴在一起。从这个角度来看确实是个男女参加的好活动,这就是所谓的“吊桥效应”吧,也难怪会有男性同胞争先恐后的过来报名。

「吼吼,年轻真好啊。」老头拉开椅子极其自然的坐在了我身旁。

「小子,你是最后一组吧。」我拿着号码牌点了下头。「能跟这样的绝世美人一对,你可真是走大运了。」

我用尴尬而不失礼貌的笑声回应,转动眼球偷偷查看九空的反应。看来九空是对这种程度的赞美习以为常了,比起眼前的赞美更在意山的那头消失在竹海间的惨叫。每当山间传来撕心裂肺的惨叫,老头就会返老还童般的露出孩子样的笑容,这个人性格真的很扭曲啊————

「小子,你知道扮鬼吓人的秘诀是什么吗?」

老头似是很满意刚才撕心裂肺的叫喊声,还没等我回话就说了起来。

「是跟钓鱼一样的!」

还有八分钟就轮到我们了,前面的第九组也是一对俊男靓女,步伐的频率很快,看来是打算速战速决,这方法有没有效就不清楚了。

九空从刚开始就不时的低着头对着黝黑的山影叹气。

「我们是最后一组诶。」

「拿到号码牌的时候就知道了。」九空似乎不是很想搭理我。

「没准最后一组会有什么大惊喜呢。」

「闭嘴。」

又是一个八分钟,终于轮到最后一组了。

我拿到了自己的提灯,比想象的还要轻些,没有拎在手上的实感。

老头打开了提灯一侧的小门,给放置于中央的蜡烛上点上了火,摇曳的火光透过琉璃折射出各种颜色,看起来很美。

「小子,我帮你把蜡烛截了一段————」老头在我向前迈进时轻轻的说道。

紫光下的脸在偷笑,笑的跟恶作剧成功的孩子一样。我还没反应过来,九空已经往前走了。我急急忙忙赶上,踏过拱顶的石门走上了阶梯。这些石阶年代久远又无人使用,苔藓遍布有些湿滑。

「我们要走那么快吗?」

石阶延伸向上起伏很大,但台面很窄不好落脚。明明是我拿着唯一的提灯,九空却丝毫不惧黑暗在我前面三个台阶的距离走着,穿着木屐却如履平地实在诡异。

「这个速度都跟不上吗,真是没用的男人。」

她夸张的摇着头在上面讥讽着,我只好加快步伐跟上。两人并排走正好的宽度简直是为了活动专设的。

台阶时而向左时而向右绕着弯子,底下的红光还未远去,但我们确实不断在深入。高耸入云的竹子左右摇晃,感觉有鬼影浮现,但我毕竟是不信鬼怪这类的。

爬了有一段距离,石阶戛然而止变成一段向上的土路,一旁除了竹子还长有各种树木,粗壮的枝干探到土路的上方就像鬼怪的手掌。

在原本的世界,我也曾有过对恐怖电影极度痴迷的时期,对于恐怖片有些抗性的同时也总结了不少心得。先从恐惧这种情绪的产生将其,感到恐惧多是源于未知,不知道、不了解、没想到,所以出人意料是基本的套路。对于突然出现、一闪而过的某物人们总是本能的会感到恐惧,受到惊吓。

要想出乎意料最快捷的方式就得从人视野的死角下手,头顶、脚下、背后这三处最有杀伤力。

九空就在我右边,一脸淡然的走在土路上。

「嗯,如果我是扮鬼的人会在这安排些鬼怪呢,你看,那段探出来的枝叉就不错————」

快我一步的九空步伐突然慢下来了,黑夜中瞪着我,我别过眼无视了。

虽然说着这种玩笑话,但我也有意识的绷紧了神经,知道那里有某物和不知道完全是两回事,这种心理准备至少能让我遇到鬼怪时不至于丢人的大叫出声。

「前面也不错啊,拐角的地方突然伸出一只手抓住腿还挺可怕的————」

「闭嘴!」九空哔哩哔哩的发颤看起来很生气,我决定不再说话。

但这条土路尽头的拐角树丛确实是个绝妙的伏击地点,月光制造的树影下即便凝神也看不清楚。加之草丛大小刚好能藏下一个人,我心里做好了准备。

马上就要到达拐角,会发生什么的预感越发强烈,我放缓了脚步,九空那一鼓作气的势头立马就和我拉开了距离。

要让九空打头阵吗?

我对她有鬼怪袭来能秒杀的自信,就交给她了!

我们走过了拐角,向上的土路变成了向下的路,视野一下子开阔了,能看到广阔的竹海就在下方。一眼望不到头的竹林合在一起也只有用“竹海来形容了”。山风从远处刮了过来,受山体的阻碍一下子变成了向上的风,被风吹落的树叶就这样随着风上升到半空随后慢慢的落下。

「呼……竟然没有————」

毕竟也不可能每次都猜中,如果说吓人的一方是进攻方,那么被吓的就是防守方了,谁有着主导权,谁能占的先机就不用说了。

在我话语未落之时,我看到上空……有个白色的手型掉了下来,正好就在九空的头顶!我的嘴刚张开,右手已经快速的抬起,但是来不及,我的反应又怎么能比下落的物体快呢!

白皙的断手打到了她的左肩上。

「呜啊——————」

尖锐的女高音!

感觉鼓膜被刺穿了!

月光下身着华丽服装的身影划动着空气,被手刀切的飒飒发响的空气,掉落在地上带些鲜红的断手模型…………

「喂,等下……别砍我啊喂,冷静点!」

划动空气的白光向后退着,闭着眼的九空胡乱的舞动双手,身姿优雅仿佛在跳着舞,但在我眼里那双手犹如绞肉机。

不断逼近的白光,比起摸不着见不到的鬼怪可怕一万倍,明明心里明白自己应该保持距离等待九空平静下来,但不知为何脚上就像被上了铆钉动弹不得。

「嗷————额啊————」

白光碰到我的瞬间消失了……九空的动作也停了下来。在触碰到肉体的一瞬,九空取回了自己的理性,一脸呆滞的看着我确认着周围。本应该对此感到庆幸,嗯,如果不是打到这个位置的话!

那时的感觉再度出现,老旧电视上的马赛克屏幕,没有信号,没有联系,大脑和左臂之间被什么阻断了,我用右手狠狠的抓住自己的左臂,握着的东西熟悉又陌生,在视网膜上呈现的物体的确是自己的手臂,但为何我再怎么努力的去摸都没感觉呢。

手刀的切面精准的打在伤口上面,伤口之下的手臂没有知觉,之上的疼痛却刺激着泪腺,我挤弄着眼睛不让泪水流出,结痂的伤口一定开裂了。

「啊......九空.....没事吧,是我,一组的搭档啊,认得我吗。」她还没缓过神,似是在寻找刚才掉落之物是什么。

「刚才掉下来个猪蹄,还挺可爱的……突然有个猪蹄砸在身上果然会被吓一跳。」

我把提灯换到右手拎着,就这样挽着她往前走。再让她真切的看到那带着献血的断手可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咝————」

——别去在意,手没有断——

——别去在意,一会就能动了——

——别去在意,我已经习惯这种疼痛了——

在心中不断默念,不断麻醉自己的神经,疼痛并没有远去,但只要不在意就好了。

这段向下的土路很漫长,九空已经不再向一开始那般走在我前面,而是走在我右侧身子不自觉的向我倾向,看起来就像半个身子藏在我后面。我看不清她的神情,只有那颗美人痣看得特别真切,莫名觉得有些心痛,连嘲笑她“原来怕鬼”的俏皮话都不愿意说出口了。

刚才的情况确实骇人,我的话多少也有些导向作用,原本提放着拐角树丛的鬼影,在走过值得提防的角落无事发生之后任谁都会放下戒备,却没想到会扔只断手下来,还是从头顶……难道说是猜中了我有所提防,所以才没有立马出手。要不是我在九空后面多了些反应时间,恐怕……

「哎————」

九空自那之后如同受到惊吓的小猫,问什么都是嗯嗯啊啊的微妙反应,对于些微的动静异常敏感,有点风吹草动就会“炸毛”。如果身旁的是普通女性倒还可爱,正是男性展现的时刻,但九空那“谁敢吓我就杀了谁”的气势害怕中带着霸气让人望而生畏。唯独身子越贴越近,两人的肩旁时常会撞到,但对此毫不在意或者说无暇在意的九空,足以看出她现在有多敏感了。土路向上随后又向上,坡度不大但是走也走不到头似乎是绕着山在向上,土路变得更宽但周围可以藏匿的位置并未减少,不知道何处会有埋伏。

从暗处突然飞到脚前的细碎石子,竹林中若有若无的沙沙声,从远处传来的难以言状的悲惨哭喊,恐惧、怨念、飘忽不定、琢磨不透,在这路上不时发生的异样全都压迫着我和她的神经,她那紫色眸子中闪着流光,每走个四五步就会如雷达般的扫视周围,紧握的拳头随时准备迎接吓人的鬼怪。

土路终于到了尽头,但道路并未到终点,在这场人与鬼,实则人与人的较量中,天时地利人和一样优势我们都没占到。前方是一段树丛形成的隧道,两米五高的通道被树枝和叶片盖住了顶,宽度只够一人前行,所以两人的组队必然会变成一前一后的状态。蓬梳的叶片透着些许白光只让隧道变得更加诡异,顶上的树木伸展枝桠如墨爪硬生生的完成了密闭的隧道。九空在隧道入口的停了下来,她浑身有种电流在窜动,一旦有东西触碰到她大概就会灰飞烟灭吧。

「这里,我先走?」

她在侧面轻推了我一下,我下意识的抬起了左手臂防止被触碰到,自那之后藏在藏色浴衣袖口下的伤口时常发痛,时刻提醒着我伤口正在开裂。

这样颇有设计感的“隧道”竟是出自自然之手也只能感叹大自然的巧夺天工了。通路是漫长的,前方的前方也没有皎洁的月光,这是一段绝佳的伏击地点,丝毫不亚于深陷山谷的敌军害怕被落石埋伏的危险,明知前方有诡计多端的敌人在埋伏却不得不选择通过真是无奈。

如果我是扮鬼的人会怎么做?进到这种气氛诡异的隧道所有参加者都会绷起神经提防周围,通路显然不是跑个一两分钟就能冲出去的。这漫长的通路从这个角度来说是绝妙的,人的神经不可能时刻绷着,总有松懈的时候,往往是中段最容易大意,这到哪都相差无几的光景也会缓缓的麻痹人的认知和意识。

但通道也不可能过于长,从我在之前看到的山体情况,这通路五分钟就该到出口。道路的中段,拐角处或是有起伏的地方是最有可能的。

「很快就能出去的。」

我回头看了眼九空,她穿着木屐发出哒哒声,小步小步的迈进,紧握着拳头也不知道是不因为过于紧张了。

那么攻击会从哪里过来,头顶?但这的天花板很矮,脚下也有可能,狭窄的通路从树丛中伸出一只手的效果足以击溃人紧绷的神经!

「啊————我好苦啊————我好痛啊—————」

我和九空同时转头!

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找不到源头。

「我去,这是什么老套的台词!」

带着回音的尖锐女声如同魔音灌耳,我嘴上说着台词老套,但这不知出处的鬼魅声音让人有种撒腿就跑的冲动。

——气氛营造的太好了——

这时候女鬼的出场能让参加者方寸大乱,没有经验的参加者现在应该会选择加速前进,但那样就中了对方的下怀,就是在这种情况才应该步步慎重。

「要出现的话大概就是现在了,冷静点!」

「没...没事。」

很明显是在逞强,这已经不是怕不怕鬼一不小心都会被吓到的情况了,不如说怕鬼的应该早就晕倒在地上了。

「啊————好痛啊————好痛啊—————」

「哈~哈~哈~哈~哈!哈!————」这次是女童轻灵的笑声,一下一下的从头顶飘来,不时还有风铃声响起。女鬼痛苦至极的叫声和女童的轻灵笑声是如此的矛盾,也正是这矛盾感更显气氛诡异至极。

「要撑住啊,这是在消磨我们的精神力......」

九空用手捂着耳朵点了下头,原本华丽的盘发已经松开了,几根青丝垂在额头前显得有些凌乱。

鬼怪的合奏还在继续,不知道停止、不知道喘息,不知道从何方而来会在何处伸出爪牙,情报压倒性的不足却不得不在不利的情况下接受他们的挑战。我压抑不住自己想要快点走出的双脚,现在他们就像有了自己的意识,带着身子往前冲!突然有一束明显有别于提灯彩光的白光照了进来。这,是出口!

我双手按住自己的大腿硬是停了下来,他们不可能这般简单的放我们出去!这绝妙的地点、精心的布局在最后一定会送出一份大礼!

我能感觉到藏在树影中扮鬼者丑陋的容貌,在阴暗中伺机待发,长久的等待早已让他们舔着干燥的嘴唇,此刻一定兴奋到了极点。一切的等待和准备都是为了看到参加者那惊恐万分吓得屁滚尿流的样子,建立在他人苦痛之上的愉悦,扮演鬼怪使他们获得了一种权利,一种此刻可以越过人类社会底线、道德观的底线的权利,我可以确信这帮人此刻的表情无一例外的变态到极点!

「一定会有什么————」

我放慢了脚步并未因为看到出口而乱了心智。

笑声更甚,苦痛的女声折磨着耳朵。

会从树丛墙壁中过来!!

「咿呀——————」

后背传来的轻微冲击突然加剧,推着我往前,我中心向后想要稳住身子,脚下却被什么东西绊住了。随后我的视点骤然下坠,鼻子直接撞到了满是土尘的大地。

女鬼笑了起来,别喊着我好痛啊的笑了起来,女童的风铃声叮铃叮铃的逐渐远去.........

「被算计了!」手中的提灯向前方滚去变幻着颜色,我立刻用右手扶正防止蜡烛熄灭,火光并未消失。可身上的重量仍未起来,左手臂被压在身下没法抽出。

「库,九空.......」

后背传来了痛感,那是人的手指深深嵌入肉里的感觉,惊人的抓力本来应该让我感到成倍的疼痛,但和左臂的伤相比颗真是太轻松了。

我就这样趴在地上勉强回过了头,在离出口不远倒挂着的血红断臂,溃烂的黑红色伤口即便现在看也觉得瘆人。

「九空,没事了,没事了————先起来吧......」

那帮人从最开始就瞄着我身后的九空,我太在意脚边的情况了,却没想到狭窄的通路是伏击身后的人的大好机会。

想想也对!男女一组的情况下,走在前面的是男性才是正常情况,如此一来走在后方的就一定是女性,用幽灵般的声音消磨精神,在快到出口的一瞬间攻击鬼抗较低的女性,从背后来的冰冷触感会让人弹跳般的向前迈进,而走在前面的男性就会被这蜘蛛丝般纤细的绊绳给予最后一击。

完美的陷阱,从头到尾,一切的铺垫都是为了吓人一个目的!

我思考着别的事以此转移注意力。

后背的痛感弱了,身上的重量也在减轻,我借此机会起了身,左臂的情况不妙但现在没空管这个了。

「这些扮鬼的不想当人了......没有哪里受伤吧?」我尽量避免一句“没事吧”打发了事,毕竟怎么可能会没事!

她呆滞的坐在原地,默不作声。此刻的九空不再是那个轻松暴揍我的怪力公主,楚楚可怜的样子只让人怜爱。我用大拇指轻轻擦去她侧脸的土灰,小心的为她理了了下四散的发丝。

不管怎么说也算是通过一个关卡了,到了山顶实际上也就等于鬼怪游戏的结束,我不清楚这里离山顶有多远,但很难乐观的相信这是最后一个“惊喜”。

我向前走了两步确认她确实有跟上来,我没法做更多了,毕竟那帮人远比鬼怪可怕更多,不会就这么善罢甘休,不如早点到达山顶。

看了如此多的恐怖电影,纯粹的恐怖与暴力,满是悬疑的鬼魅气氛时常能见到,我的理论是正确的,脚下、头顶以及背后这三处是人类绝对的死角,在紧盯一处的时候就无法兼顾另外两侧,要想同时兼顾三处就要分散自己的注意,平均的分布在周围,注意又不注意,在意又不在意!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又怎么会简单呢。

我能见到不远处模糊的山影,那里就是顶端,也就是说走到那路程就走过一半有多了。脚下的路也终于变为久违的石阶,我从未如此庆幸自己走在台阶上,台阶越是陡峭越是让人兴奋,这意味着我们能更早的到达山顶。

但这个通向高出的石台阶绝对不会如此简单,路上的某处一定还会有埋伏,头顶上除了皎洁的明月空无一物,他们确实可以从高处丢下些残肢断臂或是什么骇人的小物,但附近相对平坦,只有些矮小的灌木,除非在台阶上方的高点丢下,从人的视野的正前丢出某物可就没那么恐怖了!

同理,袭击后背也显得不现实,很难达到预计的效果。那么结论显而易见!

「猜对了!————」

从灌木丛中伸出的一只粗壮的手扣住了我的左脚脚踝,我假装向远处的树林望去就是为了引诱你出手。

「哈哈哈~真棒啊————」

我用右脚狠狠的踩在扣住我脚踝的手上,不忘在其上旋转脚底板,那手吃痛的收了回去,灌木丛发出沙沙的响声,如果穿的不是人字拖的话,他会受更多苦的!

「哎,走吧,九空!」

我顺势把手伸向台阶下的九空,第一次反击成功让我过于欣喜,反应过来正准备把悬在空中的手收回去,没想到九空无声的握住了。

白皙纤细的手臂从黑紫色的浴衣中露了出来。我用右手拉着她,左手拎着提灯,传来的冰冷触感不知为何一点都不觉得讨厌。

台阶一直线的延伸向上,到了一个平台又是一段陡峭的台阶,在攀登了整整三段这样的台阶,我有些气喘。但一切都是值得的,因为————

「这就是祠堂吧,在这拿个什么铃铛就好了吧。」

「嗯。」

我放开了手把提灯伸到前方照着祠堂。这是个老旧的祠堂,只有一个主屋,木墙壁和扶手被雨侵蚀的残破不堪,屋前放着的捐款箱积满了灰尘,乍一看更像是个废弃小屋。但一旁的神像证明了这确实是个祠堂。

「这个是谁的石像?」

「水之女神库亚。」

「真是个奇怪的名字啊。」

石像也相当残破,脸上的凹凸被尽数磨平,只能靠抽象的长发确认这个是女神像。

铃铛就在女神像旁的木桌上,木桌看起来很新,一定是为了活动放置的。绑在一蓝一红的细绳上的铃铛安静的躺在上面,突破了这么多变态的陷阱就为了这玩意真是让人失落。我把蓝色的绑在右手,九空拿起另一个绑在了左手手腕上,只要动动手臂就不时有铃铛声响起。

我重新拿起提灯准备离开这个残破的祠堂。

「等一下,好吗。」

「喔,哦。」

九空整理了下浴衣,把头上华丽精致的发饰拿了下来,柔顺的发丝如瀑布般整个披到了肩上,月光下泛着白光。

「你要————」

她把发饰横放到了投钱箱上,拍了两下手,随后合上双手对着残破的头像垂下头在默念着什么。

「这样好吗?」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