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怪的效果音在脑子里响起。

身边是飘渺虚幻的白云,如同薄纱般拂过肌肤,有种说不出的舒适感。

相得益彰的白色空间中却漂浮难以言喻的圆盘时钟,钟表大多是复古式样的,刻盘上的数字尽是些奇怪的符号。

扫了一眼,没有一个是完全相同的。阿拉伯数字...罗马数字,其他可就认不出了....

秒针比我的心跳稍慢地转动着,滴答滴答的,这种规律的声响让我莫名安心。

一晃,离我最近的罗马钟表正在远去。

啊,不是的,是有什么在把我往后送。脚下黑色的履带开始震动,跑道?或许更像跑步机的黑色带子往后跑去。

我以慢跑的节奏保持自己不会向后,但慢慢地传送带在加快。

加快、加快。现在我不得不以五十米冲刺的速度全力奔走,即便如此,我仍在往后退。

传送带的尽头是虚空,落进去便是万劫不复之地?总之不是好东西!

「呼啊....呼.....呼呼——我、跑不动啦!!!!」

Wiu~~

像是回应我的不够,传送带发出怪声,强大的前推力让我栽了跟头,向着相反方向的奔走的传送带正在无限加速。

太快了吧!!——

咚。

脸皮和地面来了个急刹车,我的双腿还卡在极速奔走的传送带上抽动,不顾体面的翻了个身,更多表盘悬浮在周身。

在这不会死去(或者说已经死去)的空间里落得如此狼狈的境地,我真是天才。

「......死后还怎么倒霉,凭什么啊——」

我趴在地上,撅着屁股完全不想动弹。渗着金光的雪白羽毛缓缓飘落,一根、两根,如同轻柔的羽绒盖住我的手、我的头、我的脚。

从天而降的羽毛如同雪花打着转缓缓飘落,一种从未闻过的甜美香气在空气中扩散。

我抬头看去,雪白的双翼在完美的人影两边展开,似是融入圣洁之光的人影披着一头纯白色的长发,同样纯白的羽衣将对方点缀得美轮美奂。

我趴着看着那双只有指尖点地的脚掌....喔,脚趾甲剪的很利索。

.....

「嗯,猫头人之后是鸟人.....天国真是捉摸不透....」

BOOM!

这可不是什么效果音,我的脸确实陷到地板里了,但是不痛。虽然不痛,不痛但是.....

我更关心的是那只脚指甲剪的特别漂亮的鸟人为什么要踩我!

「呜呜呜呜嗯!——干嘛...踩我!」

「#%……#&(%!*&(@()」

「呃...鸟语?」

「¥!%……*&()@)——+&!#!%?:@!#&#&——!!!」

对方似乎很生气。

「那个,我听不懂鸟语?偶,柴你死,不懂、鸟语。u恩德斯但?」

因为后面有光照过来,完全看不到对方的表情。大概是个很美的鸟人?

哦哦,我知道了,应该用标准的英语,也许反其道而行用JP语会更好。

「Hi,birdwoman.Can u speak Chinese?」

「&@!%@¥#¥¥!%……」

不行,完全听不懂。

我刚想组织肢体语言,她突然凭空调出个面板,手指一划点到栏位的最下方,在其中的分选项选择着什么。

嗯...(*¥**)?Options?嗯?设置?突然,她的指尖一点,面板上的文字一下从鸟语变成我看得懂的中文。

「@¥¥I&###)&(&。」

「啥啊,搞了半天还是鸟语!——」

她紧握拳头放在被金色羽毛装点的胸前,随后开始暴躁地搓起羽衣上的碎花,双翼频率极快的扑扇着,卷起地上无数羽毛,特殊的雪花在彼此的世界中飞舞。

她突然蹲下,打了个响指,背后的圣洁光芒一瞬隐去。

我终于看清了她的脸.....难以...难以用语言形容。

五官精致得像最疯狂的画家穷尽一生创造的杰作,偏偏对方又摆出张超生动的(超生气)表情。金色的王冠和宝石饰品卡在她的白发中,双瞳似是日光打在彩色琉璃瓦上,收集凡世所有美丽的颜色都不够形容她的瞳色。

她手起了羽翼凝视我,那眼底如水般闪动的光芒让我不禁移开视线。

整理好连衣裙蹲下,抱住双腿退后了一步,她嘴里嘀嘀咕咕的,一本素描本凭空而出。

——现在看得懂我说话吗!

鸟人...少女在本子上急迫地写道。

我点了点头。

——首先我要纠正你错误的认知,我不是鸟人,我是神。

「哦....神哦...」我木纳地点了下头。「就你?」

「*¥*(@)&#@&(¥)@##!!」

她意识到自己的鸟语?又急匆匆地写着。

——什么叫就你!敢对神明大人不尊重,你的人生结束了,凡人!

她把素描本展示给我看,等候了我足足十秒确定我看到,忽然满意地一笑,拿着素描本砸我脑袋。

痛痛痛。

....

死人其实没痛觉,这是我下意识的回避反应。

「神....神是鸟人这个设定,我有点接受不了。」

——所以说我不是鸟人。是神!是货真价实的神。

——你这个没礼貌的凡人竟然敢说我像个经期来了发脾气的少女,光是这一句话就够把你丢进十八层地狱永远打扫厕所了。

十八层打扫厕所,兔兔姐姐好像也说过这事。

话说经期....我好像真说过,给诺伦那家伙洗脑的时候,关于神大人的设定是有这么编过。

我摸着下巴打量起她。

「一个月一次的圣礼.....原来如此!毕竟神没有生育能力,没有经期也正常。诺伦竟然没怀疑这点....冒昧问一下,听说天使都是雌雄同体,不会你也是吧。」

她鼓着脸颊。

——我是少女!!!!

少女...从身段和表现出来的综合而看,更像喜欢发脾气的小丫头。

——小丫头?谁爱发脾气了!我想起来了,你之前还说过我怕寂寞?先说好了,我一点点都不无聊,每天过得超有趣超充实,在神界观察这你们这些凡人非常有趣,一点都没有羡慕你们。

毕竟我是神明,万物的创造者,神界的最高统治者!你这种凡人原本是没有跟我说话的资格的,还不快点感谢神的仁慈。

她挺起胸板?大小可能和雪梨差不多....嗯,也可能就比我的胸肌大一点...但是也有人说连衣裙不显肉。

微妙....槽点太多,难道神话中的鸟人其实就是天使。

啊,鸟—人—神—

她咬住嘴唇,气呼呼地瞪着我。

砸砸砸砸砸。素描本上下挥动着砸着我的脑袋——

呀,这家伙真的是神吗....总觉得骗人的可能性更大。

我随手拿手臂挡着,一边琢磨着,一边打量着四周,总觉得钟表的走速快了些许。

——神在跟你说话,你在看哪里,没礼貌的凡人!

特地确认我看到,随后。

砸。

砸。

砸砸砸。

「知道了知道了,神明大人~~哎,为什么我的人生会是这样呢。我,果然是死了对吧,然后你要把我变成鸟...天使吗?」

——变鬼去吧!你还没有向我道歉呢,你侮辱我,我根本不寂寞也不无聊,也没有来经期,更不需要你哄!这是完完全全的诽谤。

这不是全程处于经期状态吗....

啊啊啊, 不对,这家伙好像会读心术,这种技能太赖皮了!

要不试试?

嗯咳,这神真蠢。

暴砸!

「我错了。请饶恕我的罪过,神明大人。」

——这还差不多。因为时间已经不多了,所以直接进入正题。

不是你一直在浪费时间吗。

砸?

「好好好...我错了,对不起。」我双手合十。「话说能别读我的心吗,容易让我想起贝里克那混球。」

——凡人没有向神明提要求的资格。首先这里是神界,这个房间属于.....

她翻阅着什么。

——属于类似探监室的场所。嗯咳,然后关于你第一个问题,你确实因为失血过多快死了,但是在临死之际我把你带到这里了。神界对于尚未完全消失的灵魂是绝对静止的。所以你现在处于差一步就会死的状态,虽然那边的你正躺在病床上接受治疗,但是没有灵魂的肉体是没法开始自我修复的。自我?应该用伤口愈合比较好吗。

这家伙到底在纠结什么,虽然自我修复确实有种其实机械的感觉。

——你在挑我刺吗?

「不敢。一言概之,就是你一直在看着我?在神界?」

她盯着我犹豫了几秒,立即素描本偷偷写着什么。

撕下了纸团。

然后翻页。

撕下纸团。

撕下翻页,撕下翻页....又又又翻页了!

最后她把本子转过来,上面只有个「嗯」字。

「在监视我吗?说实话有点恶心....」

她立马拿起纸团扔我,精准的爆头。虽然没有痛感,但很不爽!

我拿过来爆我头的纸团,揉平了一看,被涂黑的文字里勉强能辨识出「只是很偶尔看看。」

「原来如此~~~被神关心着还真是荣幸~那就麻烦神大人把我的灵魂送回去吧。」

——谁关心你了,神明对万物苍生一视同仁,以为自己是特例就大错特错了。还有我法把你的灵魂送回去。

「不是神吗,为什么这么弱啊。」

砸。

——现在的你,你的灵魂回去那具肉体会在十秒内死去!我先说好了,这次死了就是真死了,那边的你、这边的你、还有原来的你,一个不剩都会进入生死的轮回。

「诶额....好复杂。但是以前也有伤筋动骨的大伤小伤,不是十天不到就好了吗,为什么这次不行?说到底你明明是神,为什么连个普通人类的伤都治不好。」

砸砸、暴砸。

她手指着我。但是还是要把本子展示给我才能对话。

——归根结底这是你的错,作为异世界来的人本应该带着神的祝福生活的,但是你....你!

「我?」我郁闷的指着自己。

——你拒绝了我。

「我给你发了好人卡?什么时候?」

——谁跟你说这是好人卡了,你以为你是谁啊。总之你这个凡人确实拒绝了我,来到这里的第二天,在田地里的新手指引,是你大喊着「会破坏沉浸式体验的呀混蛋」,然后你把专门留给召唤者的辅助引导和任务奖励全部屏蔽了。

然后...然后你还把整个新手指引跳过去了,哪有上来就种龙根的!!成就系统跳过一个奖励带你后面都会变灰的!大白痴!

——最重要的是你还无视我!

她又补了一句,用手。写字好快....这就是神的写字速度吗。

——认真点!

我恭敬地坐正,不知为何面对这个自称为神的少女有些窝火。

「我至今还觉得那句话是我人生中说得最实在的一句。好不容易来到异世界,能真正意义上拿着锄头耕作,用自己的胳膊施肥栽培,全心全意的体验田地生活,为什么要出线那些奇怪的提示。

什么伐木、钓鱼、种植之类的升级讯息老是跳出来会有种玩VR游戏的错觉,但是!但是这里可是货真价实的现实世界,虽然不是我原本生活的地方。」

——当然这里也是现实.....是这样没错,但是作为休闲游戏专精的玩家,用这种方式融入明显更快更合理,我有说错吗!

「错了,绝对错了。总之我不要,什么乱七八糟的技能好讨厌,砍颗树还能出现掉了几个木材的提示太蠢了,什么『伐木升到lv2』『体力消耗减少』?超、级、讨、厌,我是没胳膊吗,连砍树这种力气话都做不到?

我越说越起劲,手指在下方悄悄指向对方:「而且,我敢打赌有你的新人指引,我的花落羽绝对会难产,大概一辈子都不会有靠自己的手做花饰的想法。游戏是游戏,现实是现实,就算是异世界,我也是现实里自食其力的农场主,有好好的在干农活。」

——你...你你你,你就是自说自话的这点最让人讨厌!

「#%!(&)#(******……!」

神大人...骂人了?

她一把扳住我指着她的手指,巴不得把它咬下来。随后又起不打一处来的翻了页纸。

那几秒的触感让我出神。她的手指凉凉的,但是和普通女孩子一样细腻.....

——你知道技能系统意味着什么吗!那是赐给异世界旅人的祝福。你所做的所有事都会反馈到我这并且记录下来,部分「Skill」还能改造所有者的身体,如果你有「体质强化技能」的话,这次根本不可能会死,轻轻松松就能把那个白痴揍得稀巴烂!

......

意外的是暴力派?

「纠正一下,是差、点、死、了才对呀」

——我!我要被气死了。

她咬牙切齿的撕着素描纸。

「别生气嘛,我也知道你是为了我考虑.....我也做点让步吧,你再把技能按回去不就好了,但是绝对要帮我把什么系统通知之类的屏蔽掉。」

——凡人,没脑子,做得到就不用发愁了。

「诶?做不到?明明是神但是做不到?」

——你以为是谁的错。本来从异界召唤来的你应该在十日内完成获得基础技能的新手指引,但是你跳过第一个成就导致后面的成就未解锁,整个奖励系统完全不刷新,而且...而且我联系你你还拒绝我了!

在十天的新手指引结束后,你还未完成指引,就被我创造的凡人管理系统判定为「普通人」,但你偏偏又不是这个世界的原住名!所以就会....总之就是不行,会出现很多奇怪的连锁反应!

「普通人...那!那我其实根本没有技能的加持!什么『制作等级lv10』,呃...砍树效率变高,耕作能力变强、种植UPUP之类的...全都没有?」

——废话,你都成「普通人」了,当然不会有。

真的假的!?我一直以为自己是因为有技能加持才能制作出花饰的,一直以为是有看不到的技能帮忙才能快人一步的走上这条路。

我摸着脑袋,不自觉地笑出来。

——你还有心思笑!?

心情大好。

「神大人,普通的我有一个疑问,那时候我确实说了『沉浸式体验』?然后脑袋里感觉被某人踹了一脚....技能上升的提示音就变得断断续续的。现在想想,总觉得那个女声有一点点像你。」

——那个是....那是录音的,你才不配我直接空音传话呢。

我费力回忆着当时的场景,在春季的某一刻那些讨厌的技能就完全消失了,提示音自然也没有了。但是细节部分总觉得有哪里不对。

「......难道说你是闹别扭,然后反向把我屏蔽,回过神发现过时间了更改不了.....」

说到底,那时候的我哪有看见什么屏蔽啊、面板之类的,也只有声音在脑袋里回响。

——闭嘴闭嘴闭嘴闭嘴闭嘴闭嘴。

闭嘴这两个字渐渐实体化,从素描本上蹦出,一个个的落在身上,比地上的白色羽毛还多。

「我、我快被压死了....」

实体化的闭嘴消失了。

「啊.....得救了。」

——死人,你这样的凡人还是去死的好。不要断我了,我要说正经事,你现在身上唯一的加护就是召唤时无条件获得的「自愈能力增强」,但这个增幅在你每次受伤后都会变弱。

她顿了顿,突然双手抓住我的脸,额头贴上我的额头。

奇怪的咒语从她嘴边流出,金色的粉末从地上飘起,纯金色的羽毛跟随着一道光芒停顿在我的胸前,最后融入我的胸膛中。

胸前一股暖意,明明没有感觉,却觉得无比舒适。

——现有系统判断下,我能给予你的只有重制后增强版的「自愈力增强」,虽然比原本的祝福要强上一点,但也只有一点!

她手指可爱的比划着这一点。

——得到祝福不是胡作非为,你自己不也说过嘛。已经没有下次了,黑龙...在这应该叫你林介生才对。下次死亡就是真正的死亡,有这么多好女孩提醒过你了,为什么你不能理解呢?凡人就是凡人,在世界上留下自己的痕迹最后回归轮回,但你不应该在两个月里差点死两次!!

「野猪那次....谢谢.....」

——虽然觉得没有技能你肯定也干不成大事....不过、不过确实比我想象中要厉害一点。能得到神的赞赏你可以感到自豪。

她的双翼包住我,在温柔的空气中,我的伤口正在愈合,右手、左腿、脸颊,耳朵。

——脸部的伤应该是最轻的,正因为是神才会有诸多限制,现在能替你治疗好的也只有脸了,这样看起来至少顺眼一点.....你不能再勉强了,人是很脆弱的,即便你有神的祝福。回到下面你必须静养,在自愈力的光环下花费些时间,一定能像最初那样继续你喜欢的农田生活的。

她的手离开了,带着羽毛朝后退去,漂浮在圣洁的光芒。

.....

「美得不像话....」我看着那张温柔的笑脸感叹道。

——因为是神啊~~

「自恋。」

——神明的自恋不叫自恋。

脚下出现了传送带,是到时间了吗?周围的钟表齐齐的面向我,我突然发现秒针的转动已减缓到极致。

咯噔!

无数声重叠在一瞬。有钟表发了疯地倒转起来,与此同时,我脚下的传送带也以惊人的速度将我送向后方。

要从这神界离开了?这或许是我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来这?

等等,等等!我还有想问的。

我在传送带上尽全力奔跑。

「神明大人,如果...如果我获得了作物祭的优胜,是不是就不会被踢出这个世界了!!时间限制,能在这个世界逗留的机制到底存不存在,可爱的神大人!!」

神大人振动双翼,却被一面透明的墙壁拦住,我理她有约十米的距离,并且在不断拉大。

她飞快地写着什么,将本子紧贴在空气墙上。

「为了确保你努力前行的机制是存在的,获得赛事的优胜会成为衡量你努力多少的证明,从结论上来说确实会延长你在这个世界的时间,但是黑龙——」

咕哈。

迈动到极致的双腿终于扛不住重负,我跌倒了,只一秒那素描画本就收缩成点,最后连同本子、连同她的身影一起消失在世界的尽头。

「要是无聊的话,可以观察我的生活,我可是一直今全力活着的,神大人———!!!」

在被传送带抛向虚空的瞬间,我在无数云层间高喊着。

啊....陌生的天花板,带着黑色斑点的白色天花板。

气体从嘴中喷出,在面罩上形成白雾,沉重的呼吸声在耳边作响,疼痛在蔓延,如潮水在体内肆虐。

这强烈的阵痛让我理解了,在梦境般的神界毫无痛感的肉体回归了现实。

我的灵魂回来了。

右手无法移动,仅仅被肌肉牵连着连接在躯干上。左腿像是有一道漩涡,所有气力都被吸入其中消失不见。

盖在脸上的是氧气面罩,另一只手臂上的导管连接着血包,红色液体顺着滴管不断输送到体内,一种异物涌入体内的恶心感催动着胃部。

.......

呕呕哦....吐不出来,胃部是空的,但没觉得饥饿。左手上打着的点滴是类似生理盐水的玩意吗?

情况糟透了,一切都如神明所说,左眼乃至脸颊已被治愈,但也仅此而已。我的身体状况前所未有的糟糕,哪怕是被牙猪撞上天际时都比现在要强十倍百倍。

但是!我必须起来,我有必须起来的理由。

又在病床上躺了足足五分钟,终于积蓄出能坐起身的力量。

呼呼.....呼哈啊呼哈!

肺部像是要爆炸般地发出噪音,难听极了,比吃饱了在高歌的乌鸦还难听——

试探性的卸下呼吸面罩,我坐起身身子观察四周,目之所及简陋的病房和简陋的医疗设备。

心电图?监视仪?没有,在这个世界这些现代医学设备统统没有,即便这里有诸多无法解释的「神奇」,终究不是原来所处的世界。

双眼中的画面像是扛着摄像头一般摇晃着,我看向能移动的左手。

唯一能让记忆接续起来的就是这套病号服,同样是白色,同样单薄。

吱吱吱——

「勇气....(咳咳!咳....)」

根本不能大声说话,明明伤口不在肺部。

混蛋,右手没有反应,左腿没有气力。我突然想到意识断绝前的画面,在病房内搜寻着....有,挂钟,现在的时间是六点五十九分。

从床上坐起到把双脚放到地上,如此简单的动作我花了足足五分钟。

「希望」就在药柜旁边,我的收纳包就在离开我四米远的位置——

名字黑龙,职业新人农场主,从神界回到我的现实,现在是夏季第三十日清晨七点零三分,距离作物祭正式开始还有两小时五十七分。

——我的意识很清醒。

如果神大人现在能看到我的话,肯定气得牙痒痒想用素描本敲我吧。我是疯子,就连神都出面提醒我一定要静养——

但是我还是要参加作物祭!

(捡来的命也不珍惜,那谁都没法救你,神也不行。)

——我知道.....这也是因祸得福,疑惑终于解开了点。

(还有机会,你还有下次。)

——理性的你应该清楚,我、我们只是普通人,没有下次,没有绝对的把握有下次.....

(得知没有神明相助反而让你觉得自己行了,你的才能或许能在这个世界走得通,但你的身体不行!至少不是现在!)

——随时会死去的身体对吧....但我觉得这是正确的选择。

在被抛出神的房间之前,我得到了一直困扰我的答案——在赛事上夺冠会延长我在这个世界暂留的时间。

没有技能加持的我能比其他农场主做得更好?

我相信自己的才能和努力,春季我没有制种的能力,而夏季我立马开始了实验,或许在一年后的夏季凭借着一整年下来的积淀,我能轻轻松松的拿下新人组的冠军。

但那样来不及。

神大人说过没法救我第二次,下次的死亡意味真正的死亡,也就是神明大人也没法拉我第二次。

那么推论就是我再也没机会进入神界了。

(没法反驳这个简单推论确实让我很恼火。你那时候最应该问的是获得赛事优胜的死线是多久!)

——第一次见到神没办法...太紧张了。

(你是一开始没把她当成神。愚蠢,先前我说过别怪理性的你没提醒过你,我应该再提醒你一句把最该问的放在前面而不是跟别人打情骂俏!)

合理的见解,理性的我。

不过我们不需要答案了。如果神大人为了图方便设立的管理系统,是以异世界的我有技能加持为前提的话,她设定的期限一定会在一年以内。

有技能加持的人在这世界中会成为服务器管理员一般的存在吧。轻易获得的成绩人们不会珍惜,为了驱动原本获得大量技能的我,将所谓的「任务」卡在一个极限时间内是最简单也最实在的手段。

(.....道理我明白,我明白!但是你根本没有技能。)

——有....唯一的一个,自愈力增强。我太不想离开这了,愿意跟我一起赌吗?

(名叫感性的傻卵现在嗨到不行,他就是个赌狗!你想跟他一起入土吗?)

哈哈哈....咳咳!咳咳...!

——.....真要说的话我可能属于感性派。

因为真的有被逗笑,所以咳出血来了,很搞笑吧。自我安慰和自我激励就到这吧,拿不到收纳包的话无论空谈什么都无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