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黑龙,无论在哪个世界,都是处于「未同居」的状态,不如说同居经验为零,这种跳跃式的幸福生活,就是在和前女友最甜蜜的时候——

「啊。算了。念大悲咒吧。」

我开始念起大悲咒,不记得的部分用般若心经补足,只有这时候我庆幸自己曾经发了疯的念这些神神叨叨的玩意。

将客厅的折叠床摆好,带着茶水和车轮奶酪大步流星地步入工作室。

「你们一人一张,不要抢。」我抱着房门说道。

「那黑龙你睡哪?」

「你们早点睡。我今晚要通宵。」我指着乌金木说道。

「那莉莉安也通宵!」她拉进披风,在床上高举双手。

「那我....也通宵。对了,怕你这种变态误会,就说一下,我是出于监督的目的才通宵的,某种意义上根本不是为了你。」雪梨理直气壮地说着。

她们各自搬来椅子,又坐在我的左右两边。

这情况,令人抓狂。

明白吗?左右两边的花季少女,身上穿着我的衣服,用两双大眼睛注视着我。除非我的性取向是背离正常人的,不然我绝对无法静心的完成容器。

「出去出去出去出去出去出去。凡人要度苦厄,了生死,成大觉,非从自心下手不可。出去出去出去出去出去出去。」我念着咒语。

「先生.....我不会打扰到先生的,绝对。」

「吵死了,在念什么啦,只是回到之前的状态,有什么问题吗?」

我收回她们善解人意的评价,看来不把话说清楚是不行了。

对,就是该一次说清楚。

我深吸一口气:「两位漂亮的成年女性、穿着我的衣服、在我面前晃悠!你们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意味着超级工口、超级涩情、超级糟糕。」

「那是因为你好色好吗....」雪梨不服气地说。

「绝对不是。我告诉两位,所谓男人就是会时不时的瞟漂亮异性两眼,这是本能!」

「但是漂亮的莉莉安不讨厌先生瞟。」她举手答道。

「无路赛!.....谁说你漂亮了。啊啊啊...现在的我需要的是静心完成我的容器!如果你们不想让你们付出的努力和我即将付出的努力付之东流,现在请善解人意的两位给我个独处的机会。」

雪梨撅了撅嘴:「一提到容器就跟炸毛的猫一样。炸毛龙,不打扰你不就是了,你也一起走,自恋女。」

莉莉安突然大彻大悟了般抢先一步拉开门,迈出一只腿。

「一位合格的成熟女性,会充分体谅对方的心情,知道什么时候可以撒娇!成熟的莉莉安会全力支持先生的。」她躲在墙后探头。「我可以用下厨房吗?」

「不行。」我看着雪梨又露出得意的笑容,补了句。「雪梨,你也不行。绝对不需用厨房,如果炉子炸了的话以后我的正常饮水都成问题。饿了的话收纳箱里还有刚收获的蕃柿....其他也不能生吃。就允许你们一人吃两个吧。」

我从收纳箱里拿出四个,这些小可爱们还带着绿色的叶和土色的泥。真是的,它们怎么能长得那么可爱~

「才两个...小气鬼,小气死了。」

「耶~!能平常到先生种植的蔬菜,幸福感爆棚~」莉莉安不知从哪掏出两银色餐具,将两个蕃柿摆在金花白瓷盘上。

「吃之前洗一下。还有那边的莉莉安,不用搞那么隆重,怪恶心的。我种出来的蔬果说到底还是蔬果,不会变成真金白银。」

「才不是隆重呢,这是必要的。穿着先生的衣服吃先生种的蔬菜,真是太幸福了。」

莉莉安正拿脸颊蹭着蕃柿,我的宝贝害羞的变红了,不,是它本来就是红的!

她们笑着、闹着,看起来有那么些像对姐妹。女人的友谊真是奇怪,当你觉得她们感情很好时,又会因为无聊的理由争吵;当你觉得她们深仇大恨时,她们又能突然闹作一团。

随她们闹吧,不管怎么说,我也是被她们救了一命的立场。

〇〇

回到工作室,点上半截蜡烛当作酒精灯芯,将厚实瓷盘当作坩埚,用铁丝凹出支架固定在上。

看起来跟个化学实验小课堂。

可惜我要做的事还不如初中化学课堂来得正经,只是为了干燥含水率极高的花瓣,以便之后的研磨成粉等一系列工作。

含水的花瓣在低湿高温的化境下恒温加热一定会更好,但时间和技术有限,我必须向现实作出妥协。

花瓣边在炙烤下缓缓收缩,迷人的香气弥漫开来,令人忘却外界的狂风暴雨。

但这种蔓延开的香味是否会在干燥后大幅度抽离,如果真是如此,制作花粉末的意义又在哪?

谈及香水的制作,蒸馏、溶媒提炼、压榨、油吸,从古时到现代,既有实用的土方法,也有更高效更高质的化学提炼法。但无论哪种发放在我的杂学中也只到记录下方法的名字这种程度。

至于具体的过程,仅有模糊的概念。

我需要尝试无数种选择,不断试验和改进,而留给我的时间仅有一天。将模糊的想法变为现实之物,啊,在开始之前退意就在茁壮成长。

我停下花瓣干燥,将软乌金木的粉料收集起来,用刨子继续剥削,收集木皮制作更为均匀的粉料。

我需要尽快解决「香」的主料部分,心中有更好的点子能完美契合容器,我确信在「香」做出来并点燃后心中能有更明确的容器形状。

最简单的香只需要一定配比下的香料和粘粉糅合,我怨恨自己的脑子不能记住更多的细节,但抱怨是无用的。

沉香木、崖柏是唯一知道的两种香檀来源,崖柏作为灌木带油脂,本身就有多种用途,而沉香木就如其名所言,沉稳幽香,在中药的领域依然发光发热。

但这里的树木并不与原有世界对照,很难找到完全一致的。

我得说我很幸运,软乌金木内部同样结油,虽不如沉香的树脂来得香气浓郁,但凑近一闻仍能感受到它的独特香气。另一点就是乌金木整个家族都是密度大的️重货,这点上与沉香木的相似给我添了勇气。

——实践出真知。

真到燃烧粉料时,我反而心慌起来,这将决定乌金木能否作为香檀的主料实用。

异于花香的厚重气味弥漫空中,简单定型的粉末在火焰的帮助下散发出成倍的香气,本就没有门的限制,似是压抑许久的本性在火焰中释放,厚重的木香在各处扩散。

勇气在香味中如同醉酒之人踏着舞步,很快,好奇的「鸟」也被吸引过来。

「说了别打扰我。」我仰头说道。

「自己在香气四溢的地方工作.....小气。」

「.....这也算小气?」

我咧嘴笑着,庆幸自己在运气和巧合的帮助下攻克第一大难关。当然,这种好心情不会让我允许两个穿我衣服的家伙冲进来坐旁边。

至于粘粉的部分,三两下解决了——

虽然很想这么形容,但这同样场苦战。

我在路人树以外的两种树种上取得了树皮,它们比桦树皮更富有油脂,干燥后磨粉,加入带黏性的蕨类植物或者藤类植物。收容在收纳箱中的「杂物」头一次派上用场,当年的农场捡垃圾并非无用功。

——你也不知道曾经的努力会在未来的某一时间点派上用场。

我如此感谢过去的自己。

在尝试了数十次后终于决定哪两种为辅料使用,快速干燥后得到的混合物就是天然粘粉。

「嗯。粘度上的调整等到之后再进行也来得及。」

结果令人满意,但很费时间!

刚过九时,在完全投入的状态下时间飞逝。我站起身,勇气站在我肩上一同做着护腰操。

「你真的有腰吗?勇气啊。」

勇气举着句号牌,护腰操做得更加卖力,腰板弯曲到极限,看起来跟个高级灰毛绒球似的。

狂风以要吹破玻璃的势头呼啸,手指放在窗边依然能感受到异常的风压。我看向窗外歪斜的树影,如同插入大地的根根黑柱般惊悚,又开始担心田中的冰花作物。

入夜的黑在恶劣天气下更为浓重,吞噬一切的黑暗似是要将没有庇护的活物拉入深渊。

雨、夜、风、雷,这无数的自然之物席卷大地,被雨水冲刷的玻璃窗上映照出我凝重的神情。

现在能安然的坐在工作间前,而不是趴在地里等待死亡也要感谢她们。

「我是幸....」

风声从耳边呼啸而过。

余光捕捉到勇气拿出牌子如同棒球手做着挥舞的动作——

没时间疑惑,没时间发问,脸颊上的疼痛如此鲜明,暖流淌过,我意识到自己流血了。

但是为什么?

稍慢的,双耳才捕捉到碎裂声。肆虐的风霎时涌入,桌上的粉料和纸张撞入怀中,紧贴我的躯体,它们在有限的空间中飞舞。

一切都乱作一团,规整的一切变得不规整。

我只是诧异地看着只剩方格木框的窗户,勇气叽叽地叫着,用力揪着我的头发。

摸向脸颊,是鲜红色的液体,指间的温度迅速散去,变得粘稠湿冷。

但是为什么?

雨水打湿了桌面,干燥的花瓣浸润着伸展开去,墙上的画作试图挣脱钉子的束缚,盒子微微发颤,与平角对齐的盒面稍稍歪斜——

但是为什么!

我拿木板盖在破窗上勉强抵御风压。飞舞的一切落在地上,井然有序的工作室成了垃圾堆。

蹲下身子,在房间一角找到碎石块,上面还沾染着些许红色。

啊,是我的血液。

「为什么....!难道暴雨和落雷还不够吗!!」

我将手边所有材料塞入包中,在勇气的强硬拉扯下放下木板。

高速飞来的石子变为黑线朝我的眼球射来,我来不及闭上眼,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只是看着视野被毛绒之物占据。

嘭!——

勇气手中的牌子击穿,断裂的木料露出根根丝线,木纤维散落在肩头。指头大小的石子从我耳边飞过,我能看到脱力的它那不规整的切面,画出弧度自高处轻盈的打在墙面上。

勇气用爪子拽住我的耳朵,很用力,它从未那么用力过!

不止是暴雨和落雷,自然的力量远不止此,我贴在窗边,质感用余光瞄向外界的漆黑——

轰隆。

在雷光点亮黑夜的瞬间,我看到了....

在天与山脉的交界线上看到了黑色漩涡,无数黑点从山脉上飞出,犹如一根根丝线向漩涡汇聚。它吸引着地表的物体在空中回旋,无形的气流自此变得可以辨识,带着无所不摧的力量。

「我去你妈的!!!」

龙卷风!?生平二十年来我从没用肉眼确认过这种自然现象,这种....只在教科书上见到的恐怖之物。

放上横板,我环抱柜子堵住窗口。下一秒,噔噔噔的响声在铁皮柜上留下一个个小坑。更多的石粒打在实木墙上,沉闷的碰撞声不绝于耳。

自漩涡甩出的石块正在攻击我的小屋,那漩涡离我有多远?很近?很远?为什么?

椅子、柜台、重盒,我将一切重物堵在窗口。

勇气一刻不停的叫着,从拽耳朵到用牌子敲打我的脑袋。我的脸像是浸泡在雨中般,是汗水还是泪水?我不知道!

勇气以惊人的怪力扭着我的耳朵,撕裂般的疼痛传来——

我惊讶地发现自己一屁股坐在地上,不是因为体力不支,是因为从头顶传来的震颤!

冰凉的雨水从头顶浇灌而下,如同另一个龙头不加限制地喷涌而出,抱有正常体温的身躯极速降温,连同我的内心一同降至冰点。

勇气向后拉着我的发丝,我下意识的一收脚。

咣隆!

断裂的木梁砸在我的脚前....离开我不过几厘米。不,不是的.....!那不是木梁,不是,是毫无加工痕迹的——

「树干.....」

削去了一切累赘,只剩下浅黄色内芯的树干直愣愣插在我脚前。

眼中的画面开始扭曲,向一处弯折,向一转扭转。虚幻的倒影正在侵蚀现实,还是我的现实早就染上了虚幻之色。这种事...这种事怎么会发生在我身上!!

抬头看去,木梁发出悲鸣,碎裂的红色瓦片落在身边。

我双手双脚并用的朝工作间外跑去,因恐惧而过度发力的身子撞在墙上,双眼如同坐在过山车上不幅度反转。

我意识到右侧是窗户,缩紧身子,但它完好无损。

不,这不重要,现在没有什么比她们更重要。

坐在客厅的两人互相依靠,因为巨响而惊恐。心底的恐惧在告诉我,有什么要来,危险的,能将平静的一切终结在此的某物来了。

「趴下!!——」

我大喊着,朝她们扑去——

但厄运已经追来,扭曲视野的巨响消磨了和平,我的一切幸福,我的生活,我所热爱之物。

不。不。不!

我在祈祷,向神,谁都好,谁都可以,别让不幸造福到她们身上!

双臂之下是两人柔软的身躯,她们瞪直的双眼往向上方,我感受到冰冷的液体顺着某物侵犯着干燥的地面。

滴答滴答。

耳鸣声。

回过头。

褪去树皮的树干插入地板,轻易击碎了圆桌,露出尖锐的头卡在木梁上,那树干狰狞的露出獠牙,似是垂死的野兽决心将猎物拖入死境。

.....

.....

如果没有把她们按在地上,从高空飞来的树干会——

惊叫声晚了十秒有余才从她们嘴中传出,嘶哑的声音现在成了断断续续的抽泣。我意识到这树干击穿了我的小屋,连同我心中最后一点勇气一同贯穿。

「卧室——!卧室.....快点,去卧室。没事的,我会保护你们的!没事的!!」

我在说谎,我在说谎,我没法保护任何人!在落雷中是雪梨救了我,在窗前是勇气挽救我免于被石子射穿脑袋。

死神没放过我,是因为本应该死吗?我本应在落雷中失去更多?如果真是如此,那为什么要将无辜的人卷入!?

指甲扣入掌心,一股暖流自拳头中涌出。

我不能因恐惧放弃思考。在这个小屋,我不来保护她们还有谁能。

「去卧室就安全了!相信我!——」我对着六神无主的她们说道。

莉莉安和雪梨点着头,恐惧剥夺了思考能力,她们根本不明白我在说什么,但还是在拉扯下跟着我一起进了卧室。

卧室的吊灯摇晃,吱吱地发出声音,像是在庆祝到来的灾难终于要让屋主难堪。

(你会死的,她们会死的,这里终究不是你熟悉的世界。)

闭嘴,闭嘴,闭嘴。

有一瞬我想将它粉碎,将那会说话的灯管踩在脚下,但亮黄色的光芒对所有人都是必要的。

点亮。

暖光照在脸上,她们的表情僵硬而扭曲。

「我们安全了。安全了....没事了,能听到我在说什么吗。雪梨!莉莉安!」

「嗯.....黑龙....」

「安,安全了吗....」莉莉安紧抱我的手臂。

「我们安全了。虽然是像龙卷风一样的怪物玩意,但其实那家伙离我们很远....哈哈,没事的,只是风把重物抛到我们这了.....只能说运气差了些。」

「运气不好....!」雪梨颤抖的抓住我。「哪有证据能证明这里是安全的....会死的....!被那种东西砸到.....不可能有人....」

嗯,是的,没有任何可能。被抛至至少五十米的高空随后落下的树干,几十斤的物体——人类无法抗衡。

「没事的,不用担心。刚才我已经研究过了,风是从圣地那头的山脉向着工作室的方向吹来的。也就是说呢,工作室和客厅都是这间卧室的盾牌,所以这里是最~最~安全的。我运气向来很好,该怎说,最危险的几发都扛过去了,怎么可能再有大木头砸过来?」

「但是....」

我轻轻摸着她们的脑袋,让她们靠在我的肩上,将坚定之意传递过去。

「可别小看木匠屋的洛克叔,这屋子牢靠着呢。」我轻声说道。

「嗯....」

「我好怕,先生....」

「不用怕,我就在这。没事的。没事的,一定没事的。」

她们将脸埋在我怀中,在依靠彼此时,头一次用体温抵御住了内心上涌的恐惧。

但只有勇气能看到,能看到此时我的表情有多狰狞!

我看向卧室的屋顶,无数次看到飞旋的恐怖树干砸来——

混蛋、混蛋、混蛋,洛克叔做的足够好了,能承受高空抛下的树干而不至于解体以这里的材料科技来说根本就是神技。

他的匠人精神在关键时刻救了我,木梁子扛下大部分冲击,但房屋解体是迟早的事。万幸这小屋在实际翻修时房间并非共用主粱,如此独立设计,即便客厅和工作室都成废墟也不会影响到卧室。

(.....真的不要紧吗。)

不要紧的,必须不要紧,明白吗,另一个我!

就像我分析的那样,双脚对着的两个房间是盾牌,风压最先袭击工作室,最后才会到卧室。

但是....但是没有任何证据能证明被抛向高空的物体不会直接砸穿卧室的天花板。

没错,根本没有任何保证证明我能保护她们!

该死该死该死。

该死该死该死该死该死该死该死该死该死。

我头一次那么想诅咒自然,田里的作物?在人都难以自保的情况下,我还能指望冰花幸存?除非我能用合金钢材把它们封死。

混蛋东西,这场暴雨会毁了我的一切。

「很冷吗,莉莉安?」我注意到她一直在颤抖。

「不冷....先生能帮我捂住一边耳朵吗?雷声....」

我单手捂住她的耳朵,我的手似是镇静剂,连她的颤抖都止住了。

天呐,我在想什么。我在盯着房门,盯着因狂风而咚咚作响的房门。

——放置着我的容器雏形的收纳包还在客厅,但我现在不能离开两人。拜托勇气....你要让一只讲义气的松鼠担负自己不想承担的风险?

我真的必须放弃些什么吗?真的必须做出选择,明明好不容易找到了容器的制作方向。

水潭在卧室门前汇聚——

「我去把门口的水堵上好不好?」

「「不好!!」」她们同时说道。

「只是拿衣服塞一下而已。很快。等水漫进来了你说我们该站哪呢?」

....

....

长久的沉默,没有任何眼神交流,没有必要。

「给你...一分钟....」

雪梨不舍地松开手,缓慢地,随后是莉莉安,更缓慢地。

我看着惊恐未定的两人坚强的握着彼此的双手。她们是贵族家的大小姐啊,黑龙!她们跟你不一样,不是个能天天锄地在地里耍的兴高采烈的糙汉!

(你知道自己想做什么,明明什么都不愿放弃。)

嗯。抱歉,我愿意无数次道歉,我一直在欺骗别人,我的本性就是不诚实的、丑陋到无可救药的。

(这样真的好吗?你不是故事的男主角,没有任何证据证明你有神的加护。)

我知道、我知道,在一开始就试图以己力奋斗的我根本没资格祈求神明。

但是——

我要拿回我的收纳包。

从衣柜拿出毛巾,扔在门口的水潭上。

双眼瞄着门把,打开这扇门!——

「大骗子,你要敢出去我就再也不理你了!」

「先生!!——」

只开启了供我钻出的缝隙,我的手臂发力到极致才堪堪抵御狂风,费力的将门合上。

她们的声音离我远去,被壮烈的杂音取代。狂风一如刀刃吹裂我的伤口,我会在风中化为可悲的尸体。

我出来了,我不应当畏惧,是我自己选择的。随手捡了块木材扣在插销上,至少她们是没法出来的。

为什么会在屋中承受外界之风。

我找到了答案——翻出的地板浸泡在水中,分不清泥和木的界限,在脚边凹陷,在手前戳出,木纤维在风中如同脱线的风筝。

温馨的一切都在远去,无论是我的大理石厨房还是老旧的红木橱柜,它们被分解成了更原始的形态。

啊,我看不清它们的容貌,被肆意破坏之后的它们到最后到底还剩什么。

我倒吸口凉气,头顶是与天穹般同大的窟窿。

沐浴在冷水中,燥热的头脑急速冷却。

我异常的平静。脑中放送着看到第一次看到翻修后小屋的画面。

实木墙体,漂亮的油漆,挂披风的木架,厨房间的隔板,曾经我喜爱的一切,都成了无法辨别的物体。

主梁断裂了,连带着屋顶一同塌下,只有墙面坚守在原地,残破不堪。在雷光和狂风中,脚踝感受着雨水的温度,我在倒塌的木梁下看到了收纳包的背带。

试着拽出,它的一角被压住,我不敢用力,担心会损坏其内的物品。

只有一个解决办法,我必须抬起主粱!

做吧,就赌命在这一刻,就用生命与上天打赌,在我抬起木梁拿出收纳包前,不会有任何致命的物体将我贯穿!

来赌吧,就像我曾坚信自己是故事的主角绝不会因意外而死亡那样!

来赌吧。

来赌吧!

我抱着纹丝不动的木梁,自认用了全力,此沉重的玩意仅凭一人甚至没法抬高半厘米。

什么男主角,人会死的,早晚会死的,卷入危险的人比平凡的活着的人死得更快!

「谁管你啊,混蛋东西,给老子抬起来啊!!——」

以牙齿快要咬碎的决心,终于看到主粱与卡合的凹槽之间产生松动,但我根本没法用单脚将收纳包勾出。

我可以的。

嘴中有铜腥味,撕裂的肌肉将木梁整个移到旁边。左脚半厘米半厘米的向收纳包移动,一点点的,脚趾试图突破鞋面的极限,让我的单脚抬起。

足够了,只要有一丝机会。

——拿到了。

咚!!

从天而降的黑柱割裂漆黑的夜砸在我的冰花田上,斜插着的树干像是它的墓碑。

不存在侥幸,在田地被贯通的瞬间,心的一部分死了。

垂下的双臂让水流更快的洗刷脚面。

「混蛋....混蛋....」

我咒骂着,不知向谁咒骂,悲痛变为力量,让我不管不顾的嘶吼着,抱起仅存的木柜,移到卧室门前,或许是悲痛的力量,我轻松完成了需要两人协力搬运的工作。

将一切能吸水的玩意堆砌,在卧室门前高筑防线,将漫上来的雨水挡在门外。

尽力了。

拉开门,回到温暖的光中,没了狂暴之风,没了冰冷的雨水。一门之隔却如同天堂和地狱的巨大落差令我恍惚。

啪——

雪梨站在门前,给了我一巴掌。

「还要像矿洞那次一样不逼近死亡不罢休吗!你就是个神经病,黑龙!还要我说多少次...说多少次...」

哪里都在下雨,谁的脸上都是。

「我们的约定就那么一文不值吗!作物祭....这次不行的话还有下次,管家爷爷也说过你是个有潜力的年轻人....明明生命只有一次,明明人还会因为突如其来的灾祸——你总是这样跳进危险里....早晚有一天...」

「.....」

我该说些什么。

「抱歉。我只是像拿回包,只是....这样就够了....」

我所能做的只有道歉,连我自己都感受到死亡在迫近,仍义无反顾的冲了出去。

(说不口吗,那些在别人眼里无所谓的事对于你来说是同生命相等价值的。)

你要我说什么,我也没有证据证明一切赛事就是我在这世上继续逗留的许可证!我没有证据,但....我得不到任何信息。

(将神当作破坏体验的新人指引的不正是你吗?)

没错,我不需要神给我特权,如果...如果没有这些该死的事!

莉莉安走到我面前,大口喘着气。

「先生就像是——」她的嘴唇发颤。「坚信自己是能死而复生一样.....!田地,田地就这么有价值,值得让先生以生命为代价吗?」

我没法跟你们说清楚..没办法...我是来自别的世界的人——

「.....只有活着才能完成我想做的一切。」

一句并非回答的回答,没有给出明确答案——因为我是答复者。

「莉莉安....没法理解先生。」

我攥住收纳包,挤出了笑容:「我不是说过你没法理解我吗。」

她们沉默了,一时只能听到抽泣声。

今晚下了太久的雨,她们的脸上也是。而我脸上的雨早已干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