菱角分明的水晶吊灯从天花板垂挂至下,黄光折射着充斥整个空间有些刺眼。

眯起眼睛向后看去,攘着金色玫瑰的红色地毯不断延伸,抵达了视界的极限被米色的墙纸硬生隔断。

我叹了口气将脑袋缩了回来,透过小缝能确认的事物太过有限。

费劲千辛万苦进入了城堡,现在正是踏出第一步的时候反而束手束脚的。

至少目之所及没有人影,我如此想道。手指抵在门板的棱角处,缓缓地将其拉回,门板咯咯作响,缝隙开始扩大,黄光前赴后继的涌入。

我瞪大眼睛寻索着。拜托了,可别现在就遇上人。

「呼.....暂时安全了吗。」

从储物间出来,轻轻的掩上了房门,攥着门把缓缓合上以防漏出声响。

站在地毯上的金色玫瑰之上,朝通路的尽头看去,红、黄、白三色交织,似是空间在重叠着无止境的再往后。

可以确定的是现在我正在城堡的一角,左侧就是通往上层的阶梯,同样的在通路的尽头也有阶梯。

以中间的主阶梯为分割,两边完全对称的结构倒是省事,但这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我站在左侧阶梯的下方,藏在阶梯与地面构成的斜角中仰头看去。

「好高啊.....」

伸出手臂也遥不可及的天花板,至少也该有五六米高......

回转式的阶梯以较为平缓的斜度通向上层,中间的拐角平台作为过渡区域将阶梯分割成两段。

果然拐角处形成的死角是需要提防的。

偌大的城堡中此时应该只有雪梨和管家两人,在这样一个百人同在都说不上拥挤的空间,恰巧遇到一个人的概率极低,但不能说没有。

果然还是该更稳妥的进行。

我藏进阶梯形成的阴影中,在包中翻找着有用的道具,除了自己的各种作物以外,就是基础的农具。

「准备不足啊——」

突然摸索到了什么尖锐物,指尖感受到危险的反馈立马收了回来。或许,这玩意能用上。

手中握着的是一把餐刀,手指抓着刀柄一转,银白刀身一转映照出我的双眼。

那是被逼迫的无路可退的眼神,果然眼睛是心灵的窗户,现在我就是这个感觉。

在作物祭拿到的参与奖竟然在背包里,我已记不清是何时放在里面的,但一尘不染的刀身是绝妙的反射面,充当镜子也绰绰有余。

天助我也,就用这个。

我握着小银餐刀,手脚并用躬起身子,如同正在接近猎物的夜猫,一步一缓的攀上了阶梯。

我手贴着镀了金纹的扶手,侧头向上,以自己的身子为掩体一点点将刀身向外,以一个尽可能隐蔽的角度查看上方的情况。

刀身的宽度有限,我不得不多次移动也便能获得较为完整的画面,正倾泻着光芒的落地窗户、装饰用的素色花瓶,金红相间的高级地毯......

身子整个绷紧,抿着嘴感知着空气的流动。

从进入城堡后我的五感就运作到了极致,不,应该说是将听觉运用到了极致。之所以如此依赖听觉一定是因为那时见识过了——老管家那如鬼魅般飘动的身形。

只用眼睛一定跟不上他的动作。

但是......在泞泥淌水的土上尚且听不到声音,在这柔软地毯上又能指望他发出多少声音。这样的担忧让我过度敏感、焦虑无比,时常突然回过头查看空无一人的后方,总觉得管家那张老脸随时都会出现在身后。

「振作点啊我.......」我拍着自己的胸口对自己说道。

走过拐角平台贴着墙壁上了阶梯,这次变为左侧是通路,右侧是墙壁。

也对,毕竟是回转式的阶梯。

我用同样的方法确认了这层是否有人,答案是否。

战战兢兢的的站上第二层,从这头到那头,仿佛一个长方形重物挤压出了这回廊。一眼就能看到尽头的那张壁画,和身后这张应该是对应的吧,但是尺寸不一样,背后的这张越有人高,而尽头那张只剩下手掌大小。

开阔,毫无费力的就能见到回廊的尽头,开阔的同时也提供了绝佳的视野。也就是说任何一个站到回廊上的人都能在第一时间发现对方,对于我这个不速之客而言绝对不利。

如何,要继续向上吗?

我摇了摇头,就以前的记忆来看,这座城堡至少有六层,每一层的作用不明,能记得的也只有个别几个去过的房间。

「啊....好好想想....」

雪梨第一次邀请我到城堡时喝茶的房间,从那扇门进去能见到白色露台,正对着外面的喷泉花园,所以那个房间是在靠庭院一侧的;随后是原本打算制作「仰望星空」的料理室,中部客厅位置后穿插了一个半开放式的厨房。

第四层.....应该在第四层,白色的成套桌子,四把椅子,抱着大枕头躺在沙发上盯着我的雪梨.....

拍下了自己的大腿。

好气!尽是些无关紧要的细节,关键时候一个有用的信息都蹦不出来。说到底即便每次的目的不同,但只要来到城堡心思就是放在雪梨身上的,根本没兴致仔细查看城堡的构造。

我这脑子......啊!对了,厕所的位置还是记得。

「这不一样没用吗!」

我捂着嘴闭上了眼,没有任何证据能证明雪梨的房间不在这层,更何况每上一层风险就多上几分,从这个角度考虑,还是不要抱着侥幸能碰到她的心思为好。

一个个排查过去。

确立了方针,我立马行动起来,回廊中隔开几米便会摆设上一个木展示台,其上的花瓶还插着新鲜的花,娇艳滴水。我可没心思欣赏,这些展示台作为掩体有些小巧,但总比没有强。

我竖直了耳朵,如同夜间在大户人家里行窃的小贼,身子蜷缩着在“掩体”间潜行。

若是有镜子能映照我现在的样子,一定是猥琐至极的模样。

客卧、客卧、客卧,还是客卧,一字排开像是复制黏贴一般展现在眼前,整个半边区域都是这般,毫无探索的意义,再往前两步就是中央的主阶梯。

越过中央区域向那半边....

我看向右前方,是一块单独划分出来的半圆形的下沉式区域,中间摆着套米白色的沙发,羊角型的金色桌腿撑着大理石桌板,上面摆着三层点心盘,紧挨着一个装满鲜花的编织篮。旁边又有几株深绿的盆栽植物点缀。周围的墙壁也有精心布置,题材多样的油画挂在其上,从田园风景画到贵族打扮的人物画应有尽有。

我咽了下口水,仔细查看更觉得这里奢华的离谱,这个小区域中的任何一个小摆件,若是放在自家屋子里都该是闪闪发光的存在。

生活品质完全不一样吗.....第一次来的时候也是受到相当冲击的。

我暂时放弃了冲到对面的想法,退回到一个客卧的门前,抱着“至少也该确认一眼”的心态旋开了门把。

「咝.......」

以白色为主基调的房间称不上小,不如说这天花板的高度让人感觉这里作为卧室过于空旷了,好似置身于旷野。洁白的墙面,亮白的瓷砖,一尘不染的样子让人不忍踏入。

但这些都不是关键,无论是梳妆台还是桌子,从上至下、从左至右,一切都不容玷污的这个空间,唯有大床上凌乱不堪,黑色镂空的内裤和深紫色的胸罩如同夏日之花,在拧成一团的名为“床单”的白色土壤中肆意绽放——

「咳咳.....」

我身子向后靠,头微微扬起,唯有手指不管不顾的往前伸,轻轻的捏起内衣的一角,在尽量减少手指与内衣的接触面积的前提下确认其上的温度。

「嗯......原来如此,凉透了。」我点了点头。

不过就尺寸而言还真是「普通」,普通的弧线、普通的尺寸,不普通的颜色和设计.....有点性感的内衣。

至少可以确定这个不是最近刚脱下来的,也就是说是随意丢在这,因为有什么紧急的事?或是单纯的生活习惯差?

光靠这个也没法判断。

.......

不不不!凉透了的胸罩和小裤裤不是关键,像对待垃圾一般的随意摆放也不是关键。

总而言之内衣不是关键!这些,充其量只是特殊点的布料罢了。

顺便一提这绝非变态的行为,这是建立在绝对的理性和必要性上的合理行为,在情报压倒性不足的这一状况下,任何蛛丝马迹都不可放过。

算了!男人碰一下小裤裤什么的有什么错!

没错,正义的行为。

对,我就是变态。

「啊.....」不禁羞愧的捂住了脸。

好吧,我想说的是这些布料证明了一件事,那就是这个客卧是有人驻足的,也就是说现在的城堡不止管家和雪梨两人。

拜访者?关系者?是什么样的人根本无所谓,重要的是人变多了!

之前只有两人的定论顷刻间被推翻,亏我还敢这么大胆的打开房门,若是有人在卧室中逗留,我岂不是被逮个正着。

往往这种放松的瞬间......我立刻转头向背后看去。

「呼......没有吗。」

那种巧合中的巧合也不会怎么容易发生。

我拉上了房门,心情变得沉重起来,必须更谨慎、更迅捷的行动,能依仗的只有运气?

不行,不能将唯一的机会全部寄托在运气上!必须得找到城堡的构造图、构成图,什么都好,我不想当一只无头苍蝇扎进城堡里一通乱飞。

重整旗鼓,我决心向这半边区域的后方探索,用刀身查看死角后的景象,确认安全后贴着墙尽可能压低身子走。

拐进客卧之后的区域,更多颜色涌入眼中,太多无法理解或者说是不明所以的东西冲击着渺小的我。

啧,用屁屁想想当知道,这样的一个雄伟的城堡又怎么可能是简单的对称结构。

结果除了大框架上的空间是对称的,也就只要上下的阶梯是对应而设的。内部的构造截然不同,乍一看根本就是随性而为,摸不清规律。

现在我身处的位置就是如此,身处一个全开放式厨房的一角,四方形的白色厨房台围了一圈,中间藏着一个巨大的黑色球体,球体顶端的孔洞中正一刻不停的冒着水,咕噜噜的顺着球体汇集到下方的容器中,如此循环、生生不息。

无法理解,这就是富人的品味吗?

周围的六个房间似乎也是为了这奇怪的厨房所设,存放厨具的储物间、藏有一排立式冰箱的无门小间,立柜上玲琅满目的各种调味品......

雪梨!你到底买了多少厨具和调味品,合着那天带来的只是冰山一角?话说你是有多喜欢料理?

不行,想吐槽的地方太多了,她要是在面前的话我有信心问上大半天!但我根本有这么多时间能浪费。

侧着身子越过这里继续向后走,左拐右拐的不知怎么就迷失了方向。置身于没有地图的迷宫,在藏匿在某处的强敌这个事实的压迫下,步子越迈越快,从步履蹒跚的老人到饭后散步的阿姨,现在更是半跑着向前冲去。

走不到尽头,五花八门的房间,各种各样的陈设杂乱纷呈,壁上的油画被我甩在身后,那数量早就不是双手能数清的,最可怕的是我还未曾见到过完全相同的两张。

“破罐子破摔”,用这个形容现在的我正合适,毫无来由的火苗在肌肤上燃起。

“要是遇到管家我就揍死他,把他捶爆之后质问她雪梨在哪”,他若是问我找雪梨干嘛,我就潇洒的留给他一个背影,说“去道歉”。

「嘿嘿———」

不好,开始沉浸在幻想中了,老管家让我两只手我怕是都难以抵挡。

继续向前,像是要给我的身子降温一般,眼前的东西让我为之一振——短小的藏在角落的阶梯。

就是在这样烦躁的心境下出现的小小阶梯,一如逃脱地狱的蜘蛛丝,洒着希望之光通向美妙天堂的“细线”。

我急忙向前,一只脚已经放在第一级木梯上,手放在漆木扶手上突然停了下来。

「哪里不对。」

这急转而上的急促阶梯太过突兀,好似为了迎接我而特别设置的一般。

我抬起脚向后退了两步,视线拉开,一旁的小牌子上甚至还贴心的写道「三层:洒金书房」,一个尾巴上带圈的小箭头嗞溜朝上,可爱中带着一丝俏皮。

.......

「这怎么看都是陷阱啊!」

通往天堂的蜘蛛丝一定会崩断,在我攀上去的一瞬间,大笑着看着坠落的我。

难道说上去就会有巨石落下?黑金色的斧头落下,对着我卡卡两刀?恐怖、太恐怖了,总觉得那个老管家做的出来。

但如果以上面有陷阱为前提的话,不就意味着管家早就预料到我会来。

没有道理。

布置在城堡外的恶犬足以让任何入侵者原形毕露,若不是我知道秘密通道又怎能进来。他若是希望我进来,就该把盖子上的花瓶整个拿开,而不是放在中央压住。

心中举着「上」和「不上」的牌子的迷你黑龙正在打架,致命的二选一。

我再次将视线转向牌子,手指在「洒金」二字上滑动,黑色的字迹微微湿润带着飞边,似是用毛笔写成,而墨水尚未干透。

半天,或是一天,至少不是放置了很久的,故意为之?还是在引诱我?

多虑了,我思考的太多了!老管家根本没必要对我这个毫无战斗力的弱鸡下这么多功夫。不能继续思考下去,这样只会让行动迟缓,机会确实只有一次,但呆在这越久,暴露的可能性就越大。

脚踩在阶梯之上立马冒出“吱吱”声,犹如夜里老鼠在横行找寻食物的声音。说不上陈旧的木阶梯或许只是单纯结合的不够牢固。

我尽量放轻脚步,这次没有用刀身确认后方的景象,毕竟在这样狭窄的阶梯上遇到人就意味着Game over。

进或退都会发出声响,还不如勇敢的向上。

木阶突然变短,从两个肩旁的宽度变为一个,一级与一级件比之前还要急促的爱在一起。

木阶梯忽低消失,只剩下一段直上直下的嵌入式梯子。

后背几乎挨着这个“烟囱”,我向上爬了两米不到到了出口,探出脑袋向上看去,发现上方不是回廊,而是在某个房间的一角。

「所以这是直通的?」

360度的视界,全部被灰色的矮墙遮挡,但感觉不到有其他气息存在。

从二层通向三层的快捷通道?也只有这么理解的。

我从小口爬了出来,拍了拍裤子站起身子。

这是个五角形的房间,五角正好对应五个黑色书架,我身处的位置正是房间的中央,脚旁还有个插入式的盖子,此时抵在矮墙没有封住出口的意思。

走到其中一个书架前,一股浓重的书香味飘来,其上放置着各种精装本,《牧羊女孩和狼少年》、《星夜下的王子》、《城堡中的骑士》、《公主的泪水》.......

抽出一本放在手中翻看,带着树叶纹路的铜板纸上印着「折翼的怪鸟与绝望的少女」的花体字,银白色的金属边角凸出一截保护着绘本,薄薄的册子中插画占了绝大页数,颜色绚烂的插画是那种标准的童话风。

看上一眼也可以吧,话说我都翻开了。

「我看看。重病缠身的少女只剩一个月的寿命,爱慕少女的少年向神许了愿,愿意付出一切拯救少女的性命。若是能完成神明降下的三个试炼,便能拯救少女。」

勇者之试炼、绝命之试炼和初心之试炼。

「嗯......幻化成白羽大鸟的少年为拯救心爱之人向试炼之地进发。原来如此,确实很有童话的感觉。」我点了点头,快速的翻着页,囫囵吞枣的消化着内容。

说实话我只想看看童话的结局,从兰姨那听来的童话故事给我幼小的心灵留下了无法磨灭的阴影,总觉得这类童话披着奇幻浪漫的漂亮外衣,实则黑暗的很。

薄薄的绘本快到了尽头。

「遍体凌伤的少年跨越了试炼终于来到了少女的床前,少年本以为这样就能挽救少女,却被告知初心之试炼尚未结束。神明要求少年展示自己的初心,少年毫无犹豫的将背后的双翼折断,抖落的羽毛汇聚成一道白光,托起少女的赢弱的身子。在圣洁的光芒中,少女惨白的脸颊变得红润,焕发出生机。」

神明大人也太坏了吧!

「醒来的少女见到浑身浴血的怪物尖叫起来,少年想要解释却无法用人类的话语与少女沟通。心爱之人的眼中满是惊恐,少年选择默默离开。他的心愿已了,带着折断的双翼离开了少女的房间。步入森林深处,在清晨伸颈啼叫,诉说着内心的爱意———完。」

.......

啪———

「什么玩意!」

我怒不可歇,狠狠的把绘本摔在地上,硬质的封皮落在地毯上微微弹起,随后没了动静。

这个世界就没有正常的童话故事吗!随手翻一本都是这种结局不尽完美的黑暗小故事,让相爱的两人好好待在一起不行吗。还有这个该死的书名,《折翼的怪鸟与绝望的少女》,浓重的奇幻色彩之下却是这样一个传统的恋爱故事.......

「不行,今天必须找到一本结局正常的。」

我捡起绘本呢喃道,手指点在上面停了下来。翻看的绘本正好落在怪鸟少年和守卫试炼之门的老虎交谈的那页,老虎对着跪在地上快要放弃的少年如此说道——既然决定了就要坚持下去。

啪。

我立马合上画本,默默将它塞回了原位。

「我是笨蛋吗。」

为什么我会在这壮志凌云的看着书,跟这无数绘本较起劲来,我来这是要道歉的,是要挽回自己的错误的!

沿着五角形的房间查看一二,书架上还是以童话故事为主,粗略扫一眼没有一本是重样的,任何一册精装本都保存得当,没有落灰不说还按照拼音顺序细心摆放。

现在多少能理解为何这个书屋叫做「洒金书屋」,洒着金粉的书皮抑或是辉金色的书角、烫金的花体书名抑或是夹杂着金色书签的绘本,你总能在画本的一角找到些金色。加之书屋位于城堡的外侧面,到了下午烈阳高照的时间,金光还能从书架上方的窗户中洒进来。

「五角形之外的多余部分用立柱填上了,绝妙的设计......唔,我在分析个什么劲啊!」

我拍着自己的脸颊,在书屋种翻找着。

透明玻璃制的茶几、仿真树藤编织的摇篮躺椅、蛋形的米白色吊椅、卡在矮墙上的五角形黑桌,精致但毫无意义。

不行,能用上的一个都没有,这里不过是个有些特别的书屋,想从这里找寻些能帮助我“安全入侵”的线索根本不现实。

那要出去吗?这里是第三层的最边角,从未没有探索过的区域,意味着要承受更大的风险。

我闭上眼深吸一口气,缓缓吐出让自己暴动的心跳放缓些。

「不前进就什么都做不到。」

手握在银色门把上已经旋开了一半,看着不断扩大的门缝有些遗憾,最后扫视了一眼书屋,一切如故。

唉。犹豫顿挫着来到这里,结果什么信息都没得到。

一个狭长的齐腰小柜突然映入眼帘,卡在门框一旁,近在咫尺却容易忽视。

上面摆着本印花笔记本,或许这个.......

我眯着眼捧起了小本,翻开扉页,笔迹稚嫩,带着种孩子气,写着「莉芙的女仆指南」几字,末尾还缀着两朵快要凋零的小花。

但我想这个人是想画出盛开的小花,有种莫名的亲切透过纸张传来。

嗯,这个叫莉芙的人画技跟我一样拙劣。

手指抵着小本的侧面,哗啦啦的翻着,其上确实记录了所谓的工作指南,一条条的,但这指南可谓是天马行空。

比如这页上用蓝色的彩笔写着“嚼着花瓣打扫房间效率会更高”、“水开了的时候茶壶先生会呜呜叫”,再比如这条“方糖加的越多红茶就会越甜”。

是笨蛋啊,这个人。

——只要把树丛整个拔起就再也不用修剪了,但是这是不行的

——对着阿姨叫“阿姨”,阿姨会生气

我越看便越是暴躁,怎么会有这么奇怪的指南,一条条的上下毫无联系不说,简直就像杂记一般随意写着,尽是些无用的东西。

不....等等,或许对方不是笨蛋,而是真的年龄尚小,如果真是如此,那就意味着这本工作指南是孩子写的?

我皱着眉,点钞般翻动着小本,黑色字迹与米白色的纸交替出现,视野突然捕捉到什么奇怪的东西,甚至没意识到再往后便是不变的米白色。

我顿了一秒有余,立马翻回让我本能的感到异常的那页。

对!就是这页,优美的文字躺在横线上,慵懒又有种独特的美感,那一弯一折一顿将钢笔的特点运用到了极致,成熟的技法尽显无疑,哪怕作为书信用的钢笔字都毫无问题。

换人了!?

第一反应就是这个,但这拙劣的花瓣的画法立马又让我意识到这是出自同一人之手。

我左右翻看着对比,这张纸明显要比之前的白净些,看来这本子有相当的年份。

「女仆服的领结一定要记得带,要让大管家知道我莉芙不再是以前的那个冒失鬼了!!喔喔,斗志很高昂吗......」

话说我是配音演员吗,总觉得这句话作为宣言极有画面感,身着女仆服的少女高举起手喊着“今天也要努力工作”的感觉。

这些绝对能成为突破口,我定下心来逐行阅读。

——手指捏起,微抬身侧裙摆2/3处,下颌收拢,与脖颈儿的夹角成45.5度

太精确了吧喂!下面竟然还有个手绘的示意图,我正全力的想象着女仆的样子,奈何这图怎么看都像是可怜的乞丐在行讨....

喔喔,下面这行还标了星号,想必是很重要的内容。

——单手稳稳地托住托盘,要点在与手指尖发力,手掌放松,面朝客人视线不能高于对方,要面带自然微笑,但也不能太过张扬,尺度很重要

“尺度”二字还画了个圈。

好了,我知道了,我又不打算当女仆,麻烦来点有用的干货。

我又朝后翻了一页。

——超重要、超重要的时间点(每天都要查看!):早晨8点在房门前叩门三下迎接小姐;八点半前准备好早餐等候小姐;九点半至十点打扫小姐的房间。时逢休假时间按照小姐的意愿调整

——小姐若是窝在房间不出来的情况,则等小姐出来后再打扫

作息时间表?起床时间说不上很晚但也绝对称不上早,原本雪梨是有有专人侍候的啊。

现在才有种她真的是大小姐的实感,现在才意识到的我也太迟钝了,果然是因为平日和她接触没感觉到一丝大小姐的傲气。

雪梨果然是天使!呜,冷静点,现在道歉还不晚,一定。

——特(绝)别(密)情报:小姐心情好的时候会待在三层靠主阶梯方便出行的专用卧室,心情不好的时候会待在五层最里侧的专用卧室

——要区分小姐的心情好与不好,主要还是看表情。但面部表情不是唯一的标准,有时候带着笑实际上是心情不好,听大管家说是“在逞强”,因为莉芙完全分不清所以无所谓

别轻易的放弃啊喂,拜托你分分清楚......

算了,虽然很在意这事但是这不是最主要的,按照这句话来看,雪梨的卧室要不在第三层,要么在第五层,具体位置不明。

三层也就是这层,没准她心情格外的好会呆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