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还是不习惯使用手杖,原本很短的距离被一下子在不经意之间拉长了
或者说这本就是我的一种错觉,距离还是没有变化,只是我的腿和心与之前不一样了吧
话说他们也真是的.....
明明惠庭本地就有动物园,还偏偏坐地铁到札幌
愚蠢的舍近求远.....
我戴上了准备好的墨镜和帽子还有围巾向着动物园的门口走了过去,随便挑了一张长椅坐下
慵懒的望着天空,还是像以往一样开始发呆
「爸爸,妈妈快一点啦,动物园到了」
「你这孩子还是第一次让我看到这么开朗的样子」
这老头好久没高兴过了
一旁打着遮阳伞的妈妈对妹妹的兴奋无奈的招着手
『妈妈』这个定位总是让人感到无比亲切
「绫香,不要跑啦,爸爸妈妈追不上你了」
她扒下眼睑向他们[噗]的一下吐出舌头然后像归巢的幼鸟一样飞回他们身边
「你啊,永远都像一个小孩子」
这老头子终于也笑了起来了,在高兴的时候竟然还揉了一下她的脑袋
可是令我惊讶的是,妹妹似乎并不讨厌这样,反倒像是更开心了一样
原来我只是单纯地认为她不让我这样做的原因,就是认为我老是把她当成小孩子
但只是人物的不同而已......
「好厉害.......老虎居然这么大」
「小心一口吃了你!」
老头装作老虎的样子向她靠近
真蠢
........但是真是温馨
「讨厌啦!不要这样子吓唬人家」
真是不爽.........
我向地上吐了一口唾沫
对家人之间亲密的行为表示厌恶
「孔雀好漂亮......」
「是啊,但孔雀开屏的时候才是最漂亮的」
他从怀里掏出一张红布,像斗牛士一般朝着孔雀挥舞几下后,孔雀便因为色彩的刺激而开屏了
「爸爸好厉害......」
「没想到你还有这一手」
「那是当然....嘿嘿」
他像享受了表扬的孩子一样,揉着头开始沾沾自喜的向母女二人开始炫耀
真是不知道丢脸!
这么大年龄了竟然还像个小孩一样
「快看!那里有鸽子」她指着远处大大的鸽笼,拉着他们前往
我也快步跟了上去
........这是
我陷入了小时的回忆,一个男孩站在鸽笼前朝着落后的爸爸呼唤,母亲好像也如眼前一般如此打着遮阳伞
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那一天也是一个晴天
阳光照耀
心旷神怡的晴天
「爸爸,我饿了」
「真是拿你没有办法,那你和妈妈先去海洋馆里参观....」
「我也想和爸爸一起参观」
「好啦,现在不是耍小孩子脾气的时候啦,爸爸要排队买食物,不然等下你和妈妈就只能饿肚子了」
「快点哦!」
他们的真实面目是这个样子的啊~
我向他靠近,压低嗓门向他搭话
「先生,请问刚才那孩子是你的女儿吗?」
「哦,是啊,有什么事情吗?」
「那个...我想要请教一下您是怎么和孩子相处的那么好」
「哦?你看起来年龄不大已经有了孩子啊,真是有福气」
「不瞒您说,我的儿子昨天刚和我大吵一架后就离家出走了,到了现在还没回来.........所以,所以我想向您请教一下如何和孩子相处」
「这样啊......那你为什么还在这里闲逛,而不是去找你儿子,你做的也太不称职了吧」
「啊.......他以前和我大吵一架之后总会跑去外婆那里,所以我不太担心,所以我才有时间向您请教一下这种问题」
「如果他没有犯什么很严重的错误的话,就主动和他说说话」
「那...如果是很严重的错误,已经涉及到了我的底线」
「那就打他一顿........但是之后一定要在恰当的时机和他沟通,也许只是误会也说不定」
他很严肃的向我回答
「啊....看来我真是比不了您........那个,方便您透露一下您是怎么做到懂得这么多和孩子沟通的技巧呢」
「其实我在之前也有一个儿子」
「哦?」
「可是那个家伙是个不成器的混蛋!社会最底层的人渣........」
「.............」
「但是让我开心的是,我还有一个这么懂事的女儿,这也算是上天对我的一种宽慰吧」
「............」
「幸运的是这个人渣昨天终于死了,在医院里病死的」
我把头耷拉下来,咬住了嘴唇,好像要把嘴唇咬的渗出血才罢休
「也就是说.....这也是了解了您心头上的一个祸害?」
「是啊!我终于可以开始新的生活了,不用整天为那个家伙............」
「感谢您今天的指导,我们下一次有缘再见,您真是一位优秀父亲的典范!」
「喂,你还没买东西......」
「哦,已经...已经知晓问题的答案了」
「真是一个奇怪的人..........」
我之前说过,目的达成是要付出代价的,这是无论如何都逃脱不了的法则束缚
但是摆脱这种羁绊以后,一切就不存在了,代价,亲情,痛苦,挣扎就随着这枷锁一起断裂
逃避和面对在根本上可以归类为一种方法,都是为了问题得以解决,我们的目的都是一样.........
只不过,只不过
我这条路是朝下的罢了
这刺人的光就像夏天时一样让人生厌,我想一只蚂蚁一样逃避着这恼人的光线
可是...可是觉得这光线恼人的,恐怕也只有我一个人罢了
我在这炫目下踉踉跄跄的往旅店的方向走着,但在回去之前我还有一件事情必须要做!
我向那个地方加快了步伐
我带着那个东西回来的时候,已经满头大汗
但是已经顾不到这些了,我把妹妹的手机放下以后就提着那一大堆东西往门前逃去
「的士!」
我穿过了一个又一个的巷子,向着未知的前方出发
没有重力和发动机的世界是存在的,我也几乎做到了
但是『几乎』而已
在最后遨游至天边时候,我坠机了.........
一切抑或是对的,但好像又都是错的
我推开了这熟悉的大门,对着空气做着无用的喊话
「我回来了!」
我扣下了手机里这恼人的电子信号发射器,随手把它丢到了那一堆购物袋里
我把钥匙从钥匙环中取下,慢慢的,怀着一种崇高的敬意把它放到玄关处
谢谢为我遮风挡雨的房子,但现在我要离去了,请和新主人相处愉快!
我对着空荡荡的卧室,勉强挤了一个笑容之后就走开了
没有人知道我要去哪里
要干什么
我在这寂静和黑暗中沉沦..........
现在叙述的方式要从妹妹开始了
「辛苦你了,爸爸」
「没事,总之我们先吃饭吧」
「不要~我要和爸爸妈妈先一起看海洋馆」
好久没有过这种感觉,真是温暖
但是那个家伙今天好像没来,失约的家伙........
「海豚...海豚!」
我指着这种聪慧的动物,急于让爸爸和我一起分享这种生物的美丽
但这生物跃起的时候却溅了我一脸水花
「哈哈哈哈哈」
他们指着我的脸朝我大笑,我这种狼狈的样子使他们捧腹大笑,仿佛空气之中都透漏着高兴的气息
不知怎么的,原本应该气愤的我却和他们一起笑了起来
我回头看到了出售商品的礼品屋,我几乎立即就被一支用孔雀羽毛做成的老式钢笔吸引住了
居然要四千五百円!
还是算了吧,等下次再说吧
「爸爸,我饿了,我们吃饭吧」
「爸爸有一个礼物要送给你」
爸爸在我头顶摆弄一阵后,居然拿起了相机开始给我拍照
「刚才...看到你挺喜欢的,所以就自作主张买下来了」
有家人的感觉真好,像三月的春光一样,那么温暖
感谢上帝给了我一个温暖的家庭,至于和言,我之后一定会给爸爸解释清楚,毕竟我也不希望他承受那种平白无故地伤害
「绫香,我刚刚排队的时候遇到一位很奇怪的人」
「什么人能让爸爸感到奇怪」
「是一个浑身遮挡的很严实的怪家伙,就在刚刚排队的时候突然就来询问我『如何和孩子』相处的问题」
天底下怎么还有这么怪的人,居然问一个陌生人这种问题
「然后呢!然后呢!」
我开始对这个人抱有兴趣
「然后他告诉我他和他的儿子吵架了,他儿子犯了很严重的错误,准备询问我怎么办」
「哦?是吗」
我开始为这个陌生人开始担心,真期望所有人都有一个家庭可以依靠
「他还说看到我和女儿相处的这么好,问我是不是有特殊的经验。我就把你那个混蛋哥哥的事迹讲给了他,你是不知道他当时震惊的样子,估计是到现在都没见过这样的人渣」
「那你是怎么向他讲的那家伙」
「我就说那家伙已经的病死了,今天为了庆祝才特意带你出来游玩」
「他是一个人吗.......」
「嗯,很奇怪,明明排了这么长的队伍就突然什么都不买就走了。好像,好像是因为他左腿有点跛的样子让他不能长时间站着的样子......」
『左腿有点跛』
这句话像炸雷一样在我脑袋里轰鸣
「爸爸妈妈,我先失陪一下,你们先回去吧.......」
「慢一点,小心摔倒」
快一点!
快一点啊!
那个混蛋为什么偏偏要在这个时候逞强
一定要赶上
一定要赶上
「的士!」
[.........................]
我飞一般的从的士上跳下,向酒店的三楼跑去
我推开门,发现所有购物袋都消失了,让我注意到的只有床上的手机
幸好....幸好给那个家伙装上了信号发射器,我翻看着手机上的定位........
已经回新宿了吗?
不过还好没有跑去其他地方
既然这样....我也应该回去
免得....免得这个家伙再做出什么让人担心的事情
我转身时,发现了玄关处的便当盒
上面有着和言的字迹:
吃拉面的表情被我看到了哦!我知道你喜欢这里的拉面,要趁热吃哦
我的泪水洪水一样的涌了出来,莫名其妙的涌了出来
这家伙不管是什么时候都是这么爱管闲事,都是这么爱耍帅
谁要没事承担起来看你耍帅的义务
你这个白痴!
把便当盒放进挎包,向机场的方向赶去
到了现在这个时候,还在装模做样的做这种事情
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做!
不得不说手机真是新时代的良好产物,让我省去了购票的时间
幸好赶上了最后一班回新宿的飞机
我用手按着胸口,在飞机上长舒了一口气
..........绝对饶不了这个家伙
我很大力的打开房门
「你这家伙,总算让我逮到了!看我剥了你的皮.....」
「就在你的卧室里对吧!你这可恶的家伙,敢让我这么狼狈的跑回来找你」
我猛地推开了他的卧室门,没有和言,连他的东西都被带走了
只剩下满地的购物袋和一个闪着红光的信号发射器
以及...以及现在呆立在门前的我
肯定......他肯定还会回来的吧
毕竟...毕竟还有钥匙不是吗
一个亮闪闪的东西从玄关反射着窗子上的光晃到了我的眼睛,晃乱了我的所有
「混蛋!!!!!!!」
我终于理解了他那个时候心中的痛苦与无奈,心中的焦躁和煎熬让我好像在炭火上前行一般
每行一步.....我好像就会倒在炭火堆里
所谓的最后的办法都是假的
他在一开始就没有打算给自己留后路,他在一开始就打算毁了自己
创造了一个家庭的同时又毁灭了原有的家庭
这算是什么!
我难道是殖民者吗?
明明只要告诉我,明明只要告诉我就好,为什么偏要做这种傻事
我忽然理解了他那天在火车上脸色惨白的样子和昨天在酒店里,脸上那股欣慰的笑容
和我要替他证明时他一脸拒绝究竟是怎么回事了
可是,可是这样还是有人因为他受伤
这不开窍的白痴!
蠢蛋!
恶心的妹控!
谁要你管啊!
我在客厅的地板上蜷缩着身体,在这无尽的黑暗中颤抖.............
「哥哥...我害怕」
这可能是我第一次或者是最后一次发自内心的叫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