纳克的声音滚滚,瓦里斯子爵一家都还在惊讶的状态之下。

也许是出于家教还有矜持,子爵一家都有些无措,除了一人例外。

“纳克骑士,我说,我们现在就出发吧,毕竟那宝藏可能是无数的黄金啊,是不是?”玛德的神色格外的精彩,仿佛眼前已经堆满了大把的黄金,但他突然露出小心翼翼的神色,声音也细了起来,警惕地环顾着四周,“我们得尽快,要是被什么冒险家先发现的话…”

说到这里,他不敢再讲下去了,眼里痛苦的表情好像失去了所有的钱财一样。

“别理他,纳克,那个混球整天在罗兰特小镇里跟那些幻想着发财的冒险家呆在一起,现在估计这家伙脑子里都是金币!”

拉拉纳小姐又一次痛斥了玛德,看到玛德这幅德行老子爵的脸上格外阴沉。

而刚要对姐姐发怒的玛德看到父亲的脸色,想发作却不敢发作了,他气喘吁吁地坐在原地,怨毒地看了一眼他的姐姐,忽然转头离开了餐桌。

瓦里斯子爵没有拦住他,拉拉纳不满地看着他的身影,没有办法。因为她知道这个不成器的弟弟又要跑到罗兰特小镇去找那些狐朋狗友喝酒。

“纳克骑士,您一定知道冒险家们在罗兰特小镇聚集,是因为落日森林里经常有魔兽出没。而且恕我直言,虽然您肯定那笔财产一定在罗兰特小镇边上的森林,但要找到的话绝对说不上是容易啊。”老子爵深思熟虑。

“这点您不用担心,族长留给我的还有一句话:‘金黄花树下。’,金黄花树通常只会出现在阳光茂盛的落日森林外围,您一定要帮助我啊。”

“我们会的。”老子爵深深地叹了口气,“请你先休息下,我们明天再商量具体的事情吧。”

……

罗兰特小镇的夜晚是冒险家们的天堂,或者说是暂时的天堂。

他们一生在刀尖上活着,用鲜血还有金钱填满他们麻木的心。

他们出现在茂密的森林,里面危机四伏,担忧着性命的同时,与自然还有野兽作斗争。

同伴的死亡不能让他们悲伤,拿起刀替他报仇,换回他牺牲所能带给大家的财富。在明年春天的时候,捎点钱带给死去同伴的家人,就算是最仁慈的做法了。

在无边的森林,没有人能预料到下一刻会发生什么,或许身边的毒蛇正在伺机而动,然后一条年轻的生命在历史长河里来不及吐露一下他满是天真的理想和冒险的心,就幻灭了。

侥幸活下来的家伙,怀揣着微薄的金钱,他用粗劣的酒来麻醉自己,忘掉长期以来的悲伤。

在落日森林旁的小镇中,每一夜都上演着这样的情节,每一天活着的冒险家们都在痛饮着。

在罗兰特小镇里,四处可见一家家酒吧里灯火通明。

夜晚已经不知道过了多久,街道两旁还是有着一个个打扮妖艳的女人展露着自己诱人的身材,低得不像样的领口露出大片雪白雪白的胸部,让人想将头深深地埋下,永远地陷在里面,不想自拔。

每个时候也都会看见一个个冒险家随着街道旁妖娆的女人进去,他们谁都不会吝啬自己的钱财去享乐,毕竟说不定明天死在森林里的就是自己。

现在,在罗兰特小镇里一间叫做“血色玫瑰”的酒吧。

玛德正百无聊赖地听着别人的吹嘘,那些吹牛皮的家伙在玛德看起来都是一群蠢蛋,而现在他们吹嘘的无非就是在落日森林的内围遇到了魔兽,然后经过怎样艰难的战斗,最后活了下来。

他们根本没有一人知道玛德的高瞻远瞩。

“骗傻子去吧!里奥,就你一个人去的,谁信啊?”

“哈哈!上次跟我们去只是在外围遇到了几只野狼就吓得滚回小镇了,你骗谁呢!”

“真勇敢啊里奥,一个人面对魔兽居然没有尿裤子还能想到逃跑,看样子下回跟你出去不用担心你吓得呆在原地咯!”

调侃的声音此起彼伏,这让里奥本来喝酒发红的脸更加的红了,他扯着嗓子大喊:

“你们这群没见识的蠢蛋!你们怎么可能知道只有真正的危机才值得我动手!”

玛德听不下去了,他也是扯着嗓子喊了起来:

“得了吧里奥,谁不知道喝酒的里奥和胆小鬼里奥完全不是一个人,是吧,哈哈。”

嘲笑声越来越大,里奥羞红着脸,但在酒精的作用下还是大吼着:“你们都走着瞧,老子总有一天会拿到大把金钱让你们这群穷鬼来求我的!”

又是一阵哄笑,玛德大吼完就不再理会喝酒的里奥。

“兄弟,怎么感觉你很不高兴?是不是你家那有眼无珠的老头子又赶你出来?”

坐在玛德身旁的是一个中年男子,看上去平淡无奇,但眼神时不时露出一丝凶狠。

这个人是玛德认识的,当初自己忍痛花钱请他大喝一场两个人才成为朋友。

中年人是一个小小佣兵团的团长,佣兵团其实只有七八个人,除了团长本人看上去比较精干,其他的人在玛德看来简直就是混混。

结识这个佣兵团的团长只是玛德成就大帝的一小步,有备无患的玛德熟知吟游诗人口中那些大帝的故事,虽然现在还没有遇到什么难处,但历代大帝需要能够利用的武器。

“妈的,还不是那个婊子。”玛德一脸气恼。

“哈哈,我不早说了,这种事跟兄弟几个说下,兄弟几个帮你治治。”中年人哈哈大笑:“我们什么关系?要不要兄弟帮你把她绑走,让你好好教训教训?”

“还是说…兄弟你不敢啊?”

想着艾玛那年轻的身体还有拉拉纳那张厌恶他的嘴脸,玛德只觉得心里有一股气上来,他大口地灌了一口酒,狠狠地在地上呸了一口。

“谁不敢?用不着你刺激我,老子早就想这么做了。”

说着话,骑士那过分华丽的族徽又出现在玛德的脑海里,同时有的,还有落日森林里大把大把的金子。

“而且我跟你说,现在有一笔大财可以发,我可是出于我们多年的交情才告诉你,问你一起做,敢不敢?”

“哈哈,发财这种事情弟兄们肯定是不嫌多的,有什么不敢的?”

“爽快!你不是一直问我加入你们佣兵团?行,干完这一场我就加入你们佣兵团,然后再也不回这里了。”

“不过我家那老头年轻时是帝国的军人,所以……”

想着家里老头子那愤怒的眼神,玛德总觉得没了火气。

而且那老头子也真是老糊涂了,年轻时在帝都混的顺风顺水的,拿到个子爵虽然不是世袭的,但好歹也要给自己的儿子留点后路吧。什么都不告诉自己也就算了,到头来还出于压力只能离开帝都。

离开了帝都,就注定这一辈子与权贵没有任何关系了,非世袭制的子爵等到他死了,玛德自己该到哪里混?

老头子连死去的母亲也从不跟自己提,玛德问他也只能讨来一顿打,玛德甚至有一种错觉,他觉得自己根本就不是亲生的。

寒风匿名地吹开了酒吧摇摇晃晃的门,酒吧里的人都因为这冷不丁刺骨的严寒缩了缩身子,不少人从昏睡中被激醒。

玛德骂骂咧咧的朝门口看了看,但突然不出声了,整个酒馆的人也都安静地闭上了嘴。

门口站着一个骑士装扮的人,身上的铠甲还没有卸下,看上去格外地普通,但就连玛德这种整天鬼混的人都感受得到站在他面前的这个骑士身上肃杀。

有沙场上的腥臭在酒馆悄悄弥漫。

酒馆的人犹如笼罩在风沙和铮铮铁蹄中,没有人敢随便动一下,就仿佛他们面前的不是一个骑士,而是一只军队!

等到他们所有人都回过神的时候,那个骑士已经不见了。

玛德回过神来,只觉得后背冰凉,仿佛刚刚经历了自己人生上的第一场厮杀一样,不同于小镇里的小斗,而是万千铁骑撞击,鲜血飞洒。

玛德身子忍不住地抖了下,脑子清醒了许多,酒吧里的几盏油灯透过那扇还在左右摇晃的门,好像有一个个宽大的身影走过去,耳边隆隆回响着整齐一致的步伐……

“是骑兵。”玛德身旁的中年人喃喃道,

“妈的。”玛德晃了晃脑袋,感觉清醒了许多,他颤颤巍巍地拿起酒杯,佣兵团长看在眼里哈哈大笑。

“瞧你现在的样子,我说兄弟,刚才说的那些不会都是酒话吧。”

“哈哈,就等着发财吧!”

在“血色玫瑰”的酒吧里,伟大的玛德终于准备迈开成为大帝的第一步,历史的车轮滚滚……

……

每一个清晨总是让艾玛感到欣喜和美妙,花季的少女似乎有着过人的感官,会因屋外盛开的花朵感到欣喜,也会为植物的凋谢感到悲伤,在枯萎的花朵前,少女的内心总是泛滥着同情和怜悯。

她没有出生于大家庭,她的父母世世代代也都是别人家的奴仆,但不同的是她遇到了拉拉纳小姐,一位好心的女孩。

拉拉纳小姐比她大两岁,她们相识的时候是在帝都的,在艾玛原主人的家里,因为艾玛的母亲因病去世,拉拉纳担心没有母亲的艾玛会受人欺负,于是向他父亲求情,最终小艾玛在拉拉纳的帮助下来到了瓦里斯子爵的家中打杂。

虽然是仆人,但很多时候拉拉纳小姐都和艾玛一起忙活,艾玛过去从未见过主人和仆人一起干活的情况。

但在懵懂无知的日子里,却深受拉拉纳简单、炽热的善意,变得与拉拉纳一样热情且热爱这个世界。

离开帝都这件事一向让艾玛觉得轻松,在帝都的时候,艾玛总觉得有种沉重的感觉一直挥之不去,让她压抑,甚至郁郁寡欢。

终于小艾玛在落日森林旁找到了理由,因为在帝她丝毫感受不到自然的气息。

在罗兰特小镇外,这片生机盎然的森林旁,艾玛在看到满地的小草和野花时,总会流露出发自内心的微笑。

她享受着每一天的清晨,虽然是冬季,夜晚的寒冷还没被初生的太阳彻底驱散,但生命开始复苏的迹象让艾玛欢欣雀跃。

艾玛还有一个不为人知的秘密,这个秘密听上去很烂漫天真,但艾玛总觉得自己能够感受到花儿的喜怒哀乐,并且乐此不疲地等待着一朵朵花儿绽放生命的美丽。

有时候,她甚至想自己会不会曾经是一朵小花。

艾玛一边呼吸着清新的空气,一边为远在落日森林里的拉拉纳小姐还有纳克骑士以及子爵大人祈祷,希望他们不会出什么事,希望他们能够平安归来。

至于宝藏的多少艾玛根本没有在意,她的眼里只有拉拉纳小姐。

有时常她觉得不管世界上发生了什么事情跟她又有什么关系呢?只要拉拉纳小姐还在并且陪伴着她,她就已经心满意足了。

一切都是如此美妙,让小艾玛感到高兴并且那么强烈的感受到自己的生命。

如果,今天早晨没有其他人不约而来的话……

艾玛还在祈祷,她就感受到了什么人在自己不远处。他们不是纳克先生,也不是拉拉娜小姐他们。

她不知道为什么,从她来到这到处生机盎然的落日森林旁,她就总能感受到即将到来的一些东西。她有跟拉拉纳小姐说过,但拉拉纳小姐说这是少女的敏感,并没有什么坏事的,艾玛也就没什么担心。

而现在,这种感觉又来了,艾玛感觉自己似乎能够听到一些脚步声。当初她发现纳克也是隐约觉得有人在屋外,现在艾玛觉得有人往这里来,而且还是很多的人。

艾玛仿佛能感受到早晨清新的空气从刚才起就变得有些压抑了,她仔细端详地上的小草还有花朵,感觉平时友好的花儿现在好像希望她离开这里?

为什么要我离开这里?

沉闷的感觉突然压在小艾玛的心口,她环顾了四周,感到无措,就像只受到惊吓的小鸟。

她突然那么渴望拉拉纳小姐现在能在她身边,她需要一个温暖的怀抱和港湾。

艾玛终于确定自己听到的不是幻觉,因为她的身后传来了阵阵脚步声。

当她回过头来的时候,已经有一伙人站在了她的身后,她马上就辨认出了站在那伙人最前面的人,那个人名义上是艾玛的男主人,是拉拉纳小姐的弟弟。

……

拉拉纳今天换上了一身简单的灰色布衣,年轻的拉拉纳小姐有着不同于其他贵族少女的活力,游离在森林边缘,和自己的父亲仪器记录出现金黄花树出现的位置,之后纳克再用特殊的仪器测量。

至于纳克他独自一人深入森林去探测。

拉拉纳还是有些担心,毕竟在森林的外围随时可能遇到野兽。但是纳克骑士的微笑看上去那么自信,让拉拉纳也充满了信心。

毕竟他也是斯雷特林家族的后代的,拉拉纳想,有些憧憬骑士的生活,想象他们飞奔在大陆各地,来去如风。

她想起了自己还在帝都的时候,与一群花季少女整天陪滞留在帝都城门,幻想随时可能回归的骑士出现在她们眼前。但是经常一整天等下来只有几个通报事件的骑兵,没有多久,她和她的小伙伴们就放弃了这件事。

拉拉纳想到这里有些害羞,她在心里默默祝福纳克骑士,希望他能够早点找回属于他的宝藏,甚至是为自己的家族正名。

她一边想着一边数着,在一张破旧的羊皮纸上简单地记录。

“嗯……不过,父亲呢?”

拉拉纳忽然抬起头,才发现自己沉浸在幻想中居然落下了自己的父亲。

“算了,不管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