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這是最糟糕的休學旅行
不知通往何處的道路上，熱鬧非凡，原本就顛簸噪響的大巴車廂中更是添加了了人語聲和年輕者的歡笑。
他們自成一個包廂，一名名尚處於十六七歲的高中生在自己專屬的車廂中開心的聊天和歌唱，扎堆聚談，甚至還可以在火車桌位的下面發現一罐或者兩罐的乾癟啤酒罐。
他們是如此興奮，去迎來自己的休學旅行。
楊宇冷漠的蜷縮在自己的座位上，冷漠的看着整個車廂中熱鬧的他的同學們，以及那些偷嘗酒水的小子和唧唧你我的情侶。
老師在其他車上，他們才會如此得意吧。
楊宇在心頭默默的嘟囔着，卻下意識的把自己蜷縮的更緊了些。
他是一個異類，所以的歡快和熱鬧似乎都隔絕於他，因為，他是一個異類。
楊宇不愛笑，也不曾哭，他不與人接觸，也沒有人會主動接觸他，他就像一個旁觀者，審視着高中生的生活，而他本人並不參與其中似的。
他似乎不在乎任何人，總是冷漠着一張臉，當然，一般也不會有人去理睬這樣一個陰鬱的人。
他就是一個旁觀者，自詡如此。旁人看來，也是如此。
所以，就連他的座位周圍，都是空着的，沒有人會想與他同座。
但凡事，都有例外。
“喂喂喂！哥們哥們！”一個胖子從角落發現了蜷縮起來的楊宇，興高采烈的湊到了楊宇無人就坐的旁邊座位上。
“哥們哥們！哥們哥們！”胖子靈活的在楊宇的桌位旁竄動，肚子上的肥肉似乎完全沒有影響到他的行動。
楊宇不耐煩的把腦袋轉向了車窗的那一邊，假裝看窗外快速變替的風景，而不願意去理睬自己身旁聒噪的胖子。
直到，他在車窗玻璃的反光下看到了胖子正在他的腦袋後面解皮帶。
“嘖”楊宇臉頰一紅，有些慍怒的看向胖子。
“死胖子……”楊宇咬緊牙關，一拳打在了滿面笑容的胖子的肚皮上，“你這個不要臉的又想幹什麼啊！”
一瞬間，肚皮激起千層浪，而滿臉淫笑的胖子也終於停下來脫褲子的動作，可是從他從容熟練的神色來看，他似乎並沒有感到疼痛，也許是皮糙肉厚，或者是早已習慣了。
“沒辦法，哥們，我以為男人間的赤誠相待才可以表現出我呼喚你的急切嘛……”胖子笑着，扭捏的撓着後腦勺。
“不，其實只能讓別人認為你是一個變態。”楊宇扶額，頗為不耐煩的瞥向那個死胖子。
這個傢伙也是一個異類啊，不，其實非要說的話，他應該是最貼切人類本性的存在吧。
因為他恐怕就是性慾的化身也說不定啊。
想到這，楊宇就下意識的又朝座位靠窗戶的深處挪了挪，他實在是不想太親近面前這個人，雖然從某種含義上來說，他們算好友，可是在眾目睽睽之下，楊宇可不想落的個與變態為伍的名頭。
尤其是，這個名為王仁的胖子可與自己不同，他在學校絕對算一個名人，比如高一學生潛入女生寢室之類的嫌疑犯，以及調戲年老女教師的奇人。
胖子的這些稱謂曾經也沒少讓楊宇沾光，作為一個立志於旁觀的人，胖子朋友的身份簡直是想保持隱蔽最大的絆腳石。
當然，尤其這個身份還與變態的朋友同義。
無奈於胖子死纏爛打的就是要與楊宇搭話……話說，也就是這種精神吧，雖然胖子在女生中口碑並不好，可是在男生中混的風生水起。
“喂喂，哥們，我和你說個事，看你知道嗎？”胖子揚了揚眉，神色中滿是淫蕩。
楊宇癟着嘴，他已經猜到了胖子骯髒的嘴巴里會說些怎麼了。
“就是，就是那個，你知道休學旅行是處男畢業最好的機會嗎？”胖子滿臉猥褻，兩頰的肥肉都擠在了一起，直叫人想大呼痴漢二字，“所以，我現在有一個計劃，可以讓我們也畢業，你要不要聽？”
“嘖，果不其然……”楊宇一副早有預料的嘆了一口氣，隨後深吸一口氣，再次一拳打在了胖子的肚皮上。
“明明人可以用大頭思考問題，偏偏你要用小頭，你想讓我去警局領人嘛？”
胖子裝模作樣的捂着肚子，嬉笑着擠眼弄眉，“嘿嘿嘿，還是哥們懂我，到時候拜託你了。”
“喂，不是吧，你不會真的這麼大膽嘛？”
如果是別人這樣說，楊宇可能會當做玩笑，可是胖子說出這樣的話，他是一點都不懷疑。
“所以，哥們你是不想參加啰？”胖子見楊宇這樣的反應，也是嘆了一口氣，“我還以你終於想通了呢……”
“雖然你不知道這種誤解你是怎麼來的，但是你現在最好離我遠一點。”
“這麼無情的嗎？我們可是從小玩到大的發小啊……”胖子作出受傷的樣子，臉上的肥肉一抖一抖，讓人想要去掐一把。
雖然欠抽，但是，楊宇也不得不承認，這就是他們到現在還沒有絕交的原因吧。
自幼就因為父母工作原因而被迫竹馬的二人，至今依然是鄰居關係。
據他們的父母所說，他們曾經關係好到穿一個褲頭，當然，那是在楊宇還沒有誕生記憶的時候，因為在楊宇誕生記憶開始，就已經有意識開始遠離這個“早熟”的胖子了。
不過，絕交的話語是無法說出的，畢竟，他也算是自己唯一的朋友了。
或許，自己的內心深處也是渴望朋友的不成？
察覺到這一點的楊宇開始打量起面前這個還在滔滔不絕的胖子。
有一個可以說話的人，或許還不錯？
“哥們！哥們！”胖子察覺到了楊宇意識的遠去，急忙在楊宇的面前晃動着自己肥嘟嘟的手指。
“啊，又怎麼了。”楊宇回過神，再次看向胖子。
“所以說，你是真的完全沒有聽我說話？”
“所以說，你到底想說什麼？”
“就是，你不是說你打算裝病不去休學旅行的嗎？現在怎麼改變主意了？”胖子眯起眼睛，做出一副明察秋毫的模樣，“哦，懂了！”
“你懂什麼了？”不妙的感覺在楊宇心中攀升。
“不要害羞了，我知道哥們你在想什麼，沒事，哥們穩重，不和我行動也沒事，我會在你的行動中充當僚機的！”
“滾！”楊宇沒好氣的一腳踹開了嬉皮笑臉的胖子，臉色逐漸暗了下來。
哪壺不開提哪壺，果然，什麼狗屁從小的玩伴，還是早日絕交的好。
這種一年一度的，毫無意義的旅行誰想參加啊？
更不要說那些煩人的活動了。
夜間鬼故事，合作的烹飪，枕頭大戰……
如果加上胖子的話，肯定還會加上夜襲女生寢室。
一群無聊的又煩人的交流活動……真不想參加啊……
可是自己還是來了……非要說為什麼的話……
只能說，家裡有一對盼望着自家孩子成為種馬的父母，如他們所願來參與休學旅行也比在家裡經受他們的牢騷來的好。
不過，為什麼自己身邊的人一個一個都是這幅德行呢？也許自己要好好反思一下這些事了。
但是，如果非要說參加這起休學旅行的原因，也不是沒有好的方面的。
眼睛，不自覺的偷偷瞄向了一個特殊的人。
雲軒，現在正被團團圍住的，很自然的與眾人交流的少女，不時掛在臉上的溫暖微笑令人撒不開目光。
“也算有點好事吧。”楊宇以只有自己聽的見的音量說道，收回了窺探的目光，繼續縮在了自己寂寞的座位上，眯着眼，看向車窗外景色的變遷。
他看着，人為的痕迹逐漸變得稀疏，樹木變得愈發的繁茂起來。
他看着，平坦的道路逐漸變得崎嶇，岩石開始陸續的出現開來。
他看着……陽光被逐漸拋棄，黑暗……將一切團團包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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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在推我的手臂？
是誰？
是……
誰？
“哥們，哥們！”
好熟悉的聲音。
“喂！喂！哥們！”
楊宇的身體抽搐了一下，隨後又不動了，均勻的呼吸聲還在不斷傳來。
胖子翹了翹眉毛，隨後一屁股坐在了楊宇的大腿上。
超重了。
“咵嚓！”楊宇暴跳，隨後一頭撞在了油脂滿布的裡脊上。
“兄弟，你醒啦。”裡脊的主人，胖子扭過頭，露出了和藹的笑容。
“你以為…你有多重…你該減肥了…”楊宇咬牙發力，將胖子推下了自己瘦弱的腿。
只見胖子如圖一顆肉球，滾到了座位的下面，他癱在地上，可憐兮兮的哼哼唧唧着。
“哎呦哎呦，你可疼死我啦……哥們……好痛啊……好痛。”
“你又發什麼神經，你知道你有多重嗎？”楊宇咧着嘴痛罵著，看來胖子的臀擊對他的摧殘很大，可是，當他開始環視四周時，他停止了抱怨，獃獃的有些愣住了。
窗外的天，已經徹底暗了，而不久前還是吵吵鬧鬧的車廂里，早已是空無一人。
“哥們，不要看了，天都暗了，他們早就走了，你睡過頭了，哥們。”胖子這才從地上爬了起來，嘟起肉呼呼的嘴，委屈的看着楊宇。
“司機呢？怎麼沒有一個人叫我？”楊宇揉了揉尚有些發昏的太陽穴，迷糊的眨巴着眼。
“哪有什麼人叫你，都沒人注意你在車上，就連我都是在老師點名后才發現你沒來的，”胖子繼續嘟囔着“虧我找了半天，還耽誤了我執行計劃的時間，沒想到你還在車上睡大覺。”
“好了，至少你這一次沒有去監獄。”楊宇朝胖子翻了一個白眼，隨後起身，伸了一個懶腰，朝胖子伸過手去。
其實，說實話，楊宇還是有些苦澀的，那些人…乃至老師都沒有發現自己不在，不得不說，還真是悲哀啊，反倒是胖子，還記得找自己，還專門找到了車上。
自己，是不是應該對胖子改觀了呢？
楊宇苦笑了兩聲，搖了搖頭，卻在下一刻被胖子拽到了地上。
“誒嘿嘿，哥們你太輕了……”胖子起身，圓潤的肚皮懸在楊宇頭頂，此時的他沒有半分減肥失敗的愧疚，反而滿是保膘成功的得意，肚皮的每一個褶皺上都寫滿了欠抽。
於是楊宇遵從了自己的內心。
好一會兒，楊宇才心滿意足的走出了車門，而身後，則跟着遍體鱗傷的胖子。
可是，他的滿足沒有持續多久，準確的來說，在他走出車門的一剎，滿足就變成了驚詫。
“這……我們現在在哪？這是什麼鬼地方。”楊宇環視着四周，卻發現自己早已脫離了人類的世界，現在他周身的一切，都是那些茂密黑暗的林木，簡直就像是步入了原始叢林一般。
而大巴車，也是處在了藤蔓與樹枝之間，再沒有了路，連來時的路都沒了蹤跡。
這一切太詭異了。
“這就不知道了，我也不太清楚。”胖子也是愣愣的撓頭，“可是你知道的，我們這次休學旅行的目的地是學校遷校前的舊校區，舊校區嘛，你懂的。”
“怎麼舊校區？這分明是舊石器時代吧！”楊宇眼角抽搐着，拉了拉身旁的一截藤蔓，卻發現它強韌的異常，絕對不是一年兩年可以長出來的。
再看看四周遍布的高大樹木，楊宇越來越覺得自己是不是來到了一座原始叢林。
“哈哈，哥們你真幽默，雖然我也覺得這裡很差勁，可是相信我，舊校區那邊的宿舍還是蠻不錯的。”
胖子對一臉狐疑的楊宇眨了眨眼皮，而楊宇則是頗為不安的掃視着四周寂靜的叢林，他總覺得，那些黑暗的深處，似乎隱藏了一些怎麼。
突然，他似乎意識到了什麼，
“喂，胖子，為什麼只有我們一個大巴，其他的人呢？”
沒錯，這一次，是整個年紀六個班一起遷往舊校區體驗生活的休學旅行。
算上老師的大巴，應該一共有七輛車才對的……可是現在，在那茂密的林葉之間，就只有那孤單的一輛車。
“其他人……不知道誒，我們來的時候老師們已經在等我們了，他們說這裡是我們的營地，我們就跟着走了。”胖子回憶着說道，隨後一把抓住了楊宇的手。
“不要想這麼多了，先走吧，我帶路。”胖子笑着，牽着楊宇朝密林深處走去。
楊宇沒有停止他的懷疑，周遭的一切都令他感到不對勁。
“我剛下來的時候也覺得不對勁，你說哪有建在森林的學校啊。”胖子邊在樹林中尋找着路，邊嘟囔着繼續絮叨着“但是，你只要看到宿舍以後，你一定會感到驚喜的。”
“喂……你指的驚喜，是那邊那個宅子嗎……”楊宇的眼角抽搐着指向那林葉樹冠團團包圍的宏大的尖塔式房屋屋頂。
“唔……沒錯？對，沒錯。”胖子點頭，“不過我還真是沒注意啊，這個房子遠處看這麼宏偉啊。”
“你是傻子嘛？你想想我們學校？那個窮的叮噹響到剋扣學生伙食費的四中，會有這麼華貴的歐式廢棄舊校區嗎！”楊宇瞪大眼，難以置信的看向胖子。
他難以想象，竟然沒有一個人質疑這棟建築是四中舊校區的身份，更難以置信，竟然有人願意踏入這個莫名的建築之中。
“唉，你這麼說，好像還真是那麼一回事……”胖子恍然大悟，但他隨後又想了想，馬上給出了自己的解釋，“說不定是中落了呢？畢竟當年咱們這也算與外國有所接觸，說不定這是當年的外國人投資建設的呢？”
“……”楊宇眼角抽搐不斷，一時難以停止，而胖子還在喋喋不休的說著。
“你看，是老師們帶我們來的，他們總不會認錯吧……”
楊宇癟了癟嘴，隨後悄悄的朝後退去。
“誒哥們，你想去哪。”胖子敏銳的察覺到了楊宇的退卻動作，於是馬上攔住了楊宇。
“我可不想到一個不知所謂的建築中去，還是回到那個車廂中睡覺吧。”楊宇抬起胖子肉嘟嘟的手，從容的朝來時的方向走去。
“等等，兄弟，你必須來。”胖子從後面一把抱住了楊宇，神色中寫滿了認真。
“又怎麼了？”楊宇不耐煩的說道，“你是不是又有什麼事了？這麼糾纏？”
“其實……其實是……”胖子難堪的嘟囔着，隨後突然詭異的停頓了，那不似人類的反應，反而更像發條機器的動作。
“喂？胖子？你又發什麼羊癲？”楊宇覺得自己的耐心已經快被胖子磨光了，他現在特別想回頭踹他一腳，當然，他也要可以掙脫這個兩百斤的拘束環再說。
“喂，你給我有點自覺好吧，你不會真的想讓我生氣吧。”
就在楊宇在考慮在胖子手上咬一口時，胖子動了，就好像老舊器械的發動機，劇烈的顫抖而又發出咔啦啦的響聲。
胖子又說話了，聲音含糊而又微小。
“哥蒙卡多……”
“哈？”楊宇表示完全不明白胖子的意思。
在詭異的沉默持續了數秒后，胖子動了。
他終於鬆開了緊鎖着楊宇的手，憨傻的笑容再次出現在他的臉上。
“哥們，你是不知道，老師現在正在排查人數，你是唯一沒有到場的學生哦！”
楊宇有些狐疑的看向胖子，總覺得似乎有些不太對勁，再聯繫上胖子就在剛才所說出的含糊的字句。
好像，有什麼不對……
但是再看看胖子那熟悉的噁心笑容，又覺得沒什麼不對的地方。
原本有些升起的疑心，也開始慢慢退卻。
“是嗎？”楊宇不屑的哼出一口氣，繼續說道“那你就說我在車上睡著了，你喊不起來就行了。”
“這樣不好吧……”
“這樣很好。”楊宇拋下一句話，隨後加速了朝車的方向走的速度。
就在楊宇已經摸到大巴車的車門時，胖子朝楊宇的方向大聲勸道“哥們！老師說了，沒有來報告的人就會聯繫父母，你忘了嗎？”
“……”
楊宇的動作僵住了。
“如果叔叔阿姨知道楊宇你沒有參與集體活動而是一個人躲起來的話……”
如果是那兩個種馬父母的話……
那，他們恐怕又要一邊放葫蘆娃叫爺爺一邊訓話吧……
可怕……
冷汗開始從楊宇的額角滲出，他知道，自己似乎是別無選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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陰影之中，傳來騷動，低語在無人的積塵的房間中回蕩。
“來了嗎……”
“已經來了……”
“他終於來了。”
“終於！開始盛宴！”
“盛宴！”
……
有人，來了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