偌大的学生会办公室里,弥漫着一股肃杀的气氛。

气氛的源头,是站在办公室中央位置的那两个人。

“今天就是你的死期,穗绫的学生会长,黑骑士甲斐刹那!”其中一个,梳着三七分发型的少年,是这么说的。

随手甩出一道足以切裂大气的冲击波,让人明白少年绝非口头上说说而已,他有着与自身的狂妄相匹配的实力。

然而,身为他对手的那个人,却依然保持着一贯的镇定。

“哼。”只见白头发的少年,也就是被称为黑骑士甲斐刹那的穗绫学生会长冷笑了一声,随即把旁边的沙发踢到半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起跳的他直接把沙发踢向三七分少年发出的冲击波。

“轰”

宛如大当量的炸药被引爆般,根本不像沙发被命中时应有的声音响彻整个办公室,两位掌握非人之力的少年淡定地站在了原地。

恐怕,对他们来说,这只是十分正常的结果而已。

真正的战斗,现在才......

不行,根本编不下去了,这都什么烂鬼故事和描述。

好吧,上面的东西都是我瞎编的,虽然刹那和那个三七分发型的家伙确实就在这个办公室里,但两边不但没有动手打起来,甚至连口头上的嘴仗都没有发生。

与我出于无聊而开始妄想的情景完全相反,别说爆炸声了,现在的学生会办公室里连人声都不存在。

要形容的话,这间办公室里现在也就只有沉默和寂静存在了吧,而且...气氛还十分微妙。

办公室中央的三张沙发上分别坐着三批人。

上方的单人沙发上坐的是刹那,宛如富有教养的绅士般坐着,两手交叉放在大腿上还一直带着意义不明微笑的他,确实有一副幕后BOSS的派头。

而在刹那斜左方沙发坐着的,是剑志,京志郎,还有那个留着十年前就已经没有人喜欢的过时三七分发型家伙。

至于坐在他们对面的,当然是我和我的那些同类们。

坐在沙发中间的我,不知为何被绫和奈绪一左一右地包夹着,虽然看起来艳福不浅,可如果要我说的话,我觉得自己更像是被人挟持,而非在享受齐人之福之类的好事——

——先不论左边的绫时不时用手肘对我的腰部实施撞击来宣泄自己的不耐烦,光是右边的奈绪一直散发着平时难得一见的凶悍魄力就已经够让我受的了。

我能理解绫想要靠暴力行为来排挤烦躁的心情,也能理解还在为我刚才的恶劣态度和口头攻击而生气的奈绪为什么会一反常态。问题是...被夹在中间的我实在感觉很难受啊。

总有一种,可能下一秒自己就小命不保的错觉徘徊在脑海里...希望这种错觉真的只是错觉吧...

这么一看的话,最轻松的莫过于浩一了。坐在绫右手边的浩一,从坐下到现在都在做着同一件事:恶狠狠地瞪着剑志。

与之相同的,坐在他对面的剑志也抱以同样的眼神回击。

这算是满脑子只有打架的笨蛋们特有的交流方式吗?真是难懂啊。

虽说有那么一瞬间我很想叫绫去打浩一而不是不要打我,或者叫奈绪坐到浩一那边,只不过想了想这种话一旦说出口,真的可能小命不保的时候,我还是放弃了这种想法。

话说回来,我发现了一件很微妙的事情。

首先,三七分土气发型男的视线一直放在刹那身上,可以从中察觉到显而易见的敌意。问题是,刹那像故意无视那家伙似的,一直带着调侃的眼神来看我。同时,已经与浩一发展到能靠眼神来交流的奇怪笨蛋情谊的剑志,偶尔也会带有同情意味地看向我这里。

而坐在我左边的绫不但用暴力行为来排挤烦躁,还经常性地用眼角盯着我,嘴里念念有词的样子...“再不赶快结束这种无聊的谈话,回去之后就杀了你哦,死变态痴汉。”

...我分明听到她小小声地这样说了。

讽刺的是,明明在对我作出人身威胁,可在旁人眼里却很容易误会成绫正亲密地和我说着悄悄话,这种误会的后果是,坐我正对面的京志郎一直对我咬牙切齿地怒目而视。

如果这还只是小事的话,那么我左边的奈绪就真的是...

眉头紧皱的她,虽然装成一副不知情的样子,可我确实能发现她每一次看我的时候眼里的怒气都要更盛几分,与此同时身上的那股凶悍魄力也越发变得可怕...然而,除了偷偷看我之外,奈绪也会时不时平静地看一下京志郎。

这就使得局面演变成了心情不爽的我也咬牙切齿地盯着京志郎的地步。

这...算是什么莫名其妙的眼神关系网吗?

而且,为什么关系网的中心点,好像是我?

这些人干嘛老是看着我啊!我身上有什么奇怪的东西吗!?

总感觉有某种莫名的巨大压力啊喂!

就在我以为是不是要一直这样下去的时候,去茶水间重新泡茶给京志郎他们的安娜回来了。

“修,看来你很受欢迎嘛,”“一眼看出现在是什么状况的安娜,边把茶杯放到茶几上,边调侃我,“有这么多人在意你。”

“闭嘴吧你...”事到如今我也想不出什么话来回击安娜了,随她吧。

像是早已约定好似的,当安娜把茶杯轻轻放在茶几上,然后静静地站到刹那旁边时,那个来自三高的三七分土气发型男开口说道:“我想,大家都已经沉默得够久了吧?那么先由我开始吧。”

这家伙随手拨弄了一下自己的刘海,他像是,哦不,他就是在炫耀自己那土气的三七分发型,接着开始了自我介绍,“除了甲斐会长和卡特菲尔格小姐以外的穗绫学生们,你们和我应该是第一次见面吧?我的名字是朽木亮,三浦第一高中的学生会长。”

说完,他扭头看向了京志郎,应该是要他把自己介绍继续下去吧。

“虽然藤月同学和安娜表姐还有其他一些人已经认识我了,”这家伙像是故意似的不提起奈绪和我,“不过我还是自我介绍一下吧,”接着又恶狠狠地瞪了我一眼,“我是高云京志郎,三高,”说到这个简称时,京志郎的脸不自然地抽搐了一下,“三浦第一高中的学生会书记,各位请多多指教,希望在接下来的体育祭里我们可以竭尽全力地互相切磋吧。”

让我在意的是,即使没有被京志郎提起,奈绪也依然像是不感觉有任何不妥似的,平静地看着他。

这算什么?我的话没什么所谓,但明明过去就已经认识,却只提起绫和安娜,对奈绪视若无睹吗?

不得不说,这种微妙的差别性待遇让我萌生了想把京志郎往死里整的想法。

接下来的是剑志,这家伙故作轻蔑地笑了一声,“哈,自我介绍这种事情根本没什么意义吧?反正我估计在座各位都认识我了,没错,我是那个恶名昭著的少年暴力组织“BLACK”的首领,鬼之宫剑志。多多指教这种烂话我可不会说。”

奇怪的是,在说话的同时,剑志明明扫视了我们众人一眼,可偏偏没有看向奈绪的方向,这又是怎么回事?

嘛,管他呢,反正还是先恶整京志郎比较重要。当然,剑志也一样是要被我恶整的,这是例行公事中的例行公事,绝不可能有变。

不论如何,来自三高的蠢货们都已正式自我介绍完毕,也正如剑志所说的那样,在座所有人都清楚他是“BLACK”的首领,所以也不存在有人大呼小叫之类的情况。

虽然在剑志提到“BLACK”的时候,我能清楚感受明显来自奈绪的意味深长的视线就是,说起来她好像还没有确定我是不是“BALCK”的前任首领吧?而且奈绪直到现在也依然怀疑我是当初“大猩猩上篮”事件的元凶来着?

只不过,奈绪可不是浩一那种笨蛋,表明上在怀疑,实则应该已经确定我是元凶,至少,是元凶之一。如此一想,刚才她对我投来的视线里,应该是带有劝诫的意味,叫我不要再涉入任何与“BLACK”有关的事情吧?

嗯,是小天使一贯的作风呢。

然而,对她和京志郎的关系感到在意,同时也对她接受京志郎的敷衍而感到不满的我,这一次可没有接受小天使劝诫的想法。

倒不如说虽然知道奈绪是为了我好,但现在的我唯有与她的想法完全背道而驰才能发泄心中的不满吧。

所以非常不好意思了,奈绪,无论你对我投来多么诚恳的带有劝诫意味的眼神,我也只会当作没察觉到而已。

“好了,我们这边的自我介绍就到此为止了,”仿佛要作出总结似的,名为朽木亮的三七分土气发型男,也就是三高的学生会长,狂妄地说道:“至于你们那边的人叫什么名字,我没兴趣知道,我所在意的,是这个人。”

他突然以凌厉的眼神看向刹那,“我的目标,是在这次两校联合体育祭“残酷杯”中,彻底击败甲斐会长,”接着,又用只能以...志在必得来形容的眼神?看向了安娜,“把卡特菲尔格小姐的爱收入囊中!”

喔......

我好像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呢。

朽木亮,说要击败刹那,把安娜的爱收入囊中?

不得不说,这句话,还真是够劲爆的啊?

劲爆到除了我和刹那还有安娜之外的其他人都目瞪口呆地看着他。居然是打着横刀夺爱的算盘来参加这次体育祭的吗?

有意思,我倒是要看看刹那会是什么反应。

“不好意思,诸位,朽木会长又发病了,”用手指了指自己的脑袋暗示朽木亮有病的刹那轻描淡写地说着,“我怎么可能输呢?安娜的爱也只会属于我一个人,朽木会长,请清醒一下,现在认清现实的话我还能给你预订三浦综合病院的精神科床位哦?”

嗯...老实说,以刹那一贯的作风而言,虽然是在用看起来没什么所谓的态度来还击,可言语里的火药味已经满溢到连我都能察觉出来到的地步。

想必那小子心里对这件事还是挺紧张的吧?

“太过自信可不是好事啊,甲斐会长,”对于刹那的嘲讽,朽木亮镇定自若地反击起来,“我这边可是有着人称“鬼神”的鬼之宫君哦?你认为穗绫能有胜算吗?”

“噗...”我不禁笑出了声。

“鬼神”?人称“鬼神”的剑志?这家伙在逗我吗?没错,剑志确实很能打,体育祭这种事情恰好是他的强项,问题是,这家伙的脑子可不太好用啊?

是啊,“鬼神”很强,强到能被我三言两语骗进厕所里直面马桶危机的恐怖,一辈子都要生活在心理阴影里的地步呢。

对此,“鬼神”的反应是无奈地扶额,“啊,饶了我吧...”

看来剑志本身对这个称呼和参与“残酷杯”是不太感兴趣啊。

“呵呵,没错,鬼之宫确实很强,不过我这边也有着能“克制”鬼神的魔王哒!”

等等,这种说法是...

正当我暗自在心里幸灾乐祸的时候,突然惊觉自己可能也要被拖下水了。

果不其然,站起来的刹那,一脸自豪地指着我,“我永恒的宿敌与挚友,修!将会是彻底把你们这些高血脂高血糖高血压病人们葬送于无人知晓历史之中的魔王!”

这个该死的白毛混蛋......

好吧,我现在体会到剑志的感受了,“啊,饶了我吧...”说着和剑志同样台词也同样在无奈扶额的我,只想立刻找个洞钻进去。

事到如今,只好由我自己出面把这种愚蠢的对话终结掉了吧,“呃,你们怎么想我和剑志的,我是没什么兴趣知道。只不过,既然这位三高的学生会长是打着从刹那手里横刀夺爱的目的才参加“残酷杯”的,不应该先明确一下被你们两位所争夺的那位女性的想法吗?”

言下之意,当然是把矛头转向安娜那边了。以我的角度来看,被两位男生争夺,作为女生的安娜应该挺开心的才对?

可马上我就发现自己错得很离谱。

“朽木会长,能承蒙你的喜爱,实在深感荣幸,”安娜优雅地行了个欠身礼以示感谢,只不过她的脸上看不到任何能与“高兴”这个字眼扯上关系的表情,反倒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不过说真的,你能去换个发型再来对我示爱吗?对这种十年前就已经不流行的土气发型,我无论是生理还是心理都完全无法接受呢。”

她就这么直白地说了......我是明白对于自己不喜欢的人,直截了当地回绝才是最好的做法,问题是会不会太直白了点?

难道安娜完全没想过如此不留情面的说法会深深重创当事人的自尊?

好吧,事实证明,她应该想到过这一点,同样地,也应该是出于深思熟虑才这样说的。证据是朽木亮没有半点动摇且异常自信地说道:“放心吧,卡特菲尔格小姐,我会让你深深喜爱上三七分这个神圣的发型的。”

接着,他站了起来,敞开自己的双臂,高声说道:“我认为,是时候要对在座各位阐述一下我的信念了。”

接下来的时间里,他对我们说了一大通在我看来只能用不知所谓来形容的废话——

——“我有一个梦想,那就是用分头来改变世界!而且必须是三七分的分头!不是中分,必须是三七分!”

朽木亮用与演说时无异的洪亮声音阐述着自己的那不切实际的理念,“碎发?长发?短发?莫西干头?马尾辫?这些通通都是不需要的!唯有三七分,才能拯救这个世界!”

真的,没办法不吐槽一下他,“不不不,我觉得就算是三七分也不可能拯救世界,何况这个世界也没遭遇到什...”

然而,朽木亮直接无视了我的吐槽,简直当我不存在似的继续说了下去,“这个世界,必须变成由三七分来主宰才能算是真正的世界!所有不留三七分发型的人都是无用的垃圾!”

何其偏激的观点,可怕的是更偏激的还在后头。

“不不不,不要误会,我不是针对你们之中的某个人,”扫视了我们在座各位一眼后,朽木亮继续说道:“我的意思是,你们,全都是垃圾!所有不留三七分发型的人,都是垃圾!”

“照你这么说,你是不是打算模仿某个三七分发型美国特工去西班牙小山村搞屠杀的事迹,先屠杀个日本小山村再说?”忍不住了,槽点实在太多了,哪怕他无视我也要说出来!

没想到的是,这个家伙居然一本正经地思考起来,“嗯...可以考虑。不过这些都是等我以三七分发型改变世界之后的事了。”

这个混蛋是怎么回事!?为什么真的可以正正经经地考虑这种事情!?

对我近乎抓狂的眼神视若无睹,这个白痴还在继续慷慨激昂地阐述着他的信念,“我梦想有一天,这个国家会站立起来,真正实现其信条的真谛:我们认为三七分的真理是不言而喻,人人生而三七分。”

既然当着他的面吐槽反驳只会被他无视,那我就在心里吐槽好了:这话说得好像日本是为了三七分而存在似的。

“我梦想有一天,在富士山上,昔日留着其他发型的人都会对三七分宣誓效忠,与我坐在一起,共叙兄弟情谊。”

死心吧,谁要跟你这种留着土气发型的白痴共叙兄弟情谊啊?如果真的存在这种兄弟的话那也太可怕了,话说现实里根本不可能有人和你一样留三七分发型好吗!?

“我梦想有一天,甚至连非洲的穷困土著都能自信地说:我们是三七分部落。”

这家伙是瞧不起非洲的土著吗?这是非洲大陆人民风评受害最严重的一次!

“我梦想有一天,我的后代们将在一个不是以他们的肤色,而是以他们的三七分来评价他们的国度里生活!”

请千万不要出现这种国度谢谢,如果真的出现了,那我绝对不介意当一回战争狂人,先把这种恶心的国家灭掉再说,按下核弹发射钮的原罪就由我来承担吧。

不论如何,这个三七分邪教头子就是在痴人说梦,他的信念他的梦想是绝对不可能实现的!如果不幸真的出现这种苗头,那我肯定竭尽全力将其扼杀于摇篮里!

“总而言之,我认为,三七分发型才是构成理想世界的核心!以上,就是我朽木亮的伟大信念,感谢各位的聆听。”

说罢,这个滔滔不绝说了一大堆梦话的蠢货,重新坐了下来。

这不知所谓的演讲总算完结了...问题是,一时间...没有人想说话。

我看了下绫,又看了下奈绪,再看了下刹那还有安娜,最后看向浩一...算了,他就无视吧,这家伙还在专心致志地死死瞪着剑志呢。

总之,无论看向谁,我都只能从他们眼里得出一个共同结论:这个叫朽木亮的家伙脑子有病。

即使是我这个刚才已经吐槽过两次的人,也不知该怎么把他的话接下去。听完之后感觉槽点密密麻麻地跟苍蝇的复眼似的,我该从哪里开始吐槽好?

这家伙是来搞笑的吗?不,说搞笑都已经是抬举他了,应该直接打电话把他送进三浦综合病院的精神科永远别再放出来才对。

鉴于这个三七分发型小子说的东西已经超出狂妄的范畴,而是彻头彻尾的疯言疯语,我不得不问一下剑志,“你们学校的学生会长平常都是这样的吗?”

“嘛...”剑志纠结地看了看朽木亮,随后才支支吾吾不情不愿地回答我,“忍一忍吧,估计又发病了,有时候是这样的。”

我有充分的理由相信朽木亮并不仅仅是有时候会这样而已,“看来你平时在那个学生会里也挺辛苦的啊。”

“还是别谈这个了,一想起我就觉得心酸。”面无表情地回应我的剑志,随后无力地低下了头。

我能隐约听到从他那里传来的,只有深感疲惫的人才能发出的叹息之声。

恐怕,剑志在那个学生会里,肯定经历了许许多多无法对外人说出的辛酸之事吧。

搞得我都有点同情他了呢。

不论如何,可以确定了,这个朽木亮跟刹那是同一类人,不,应该说某种意义上远比刹那还要糟糕。

老实说,这场名为商讨实则闹剧的会面,貌似直到现在也没发展出什么实质性的内容,我觉得如果一直这样下去的话,还不如趁早解散大家各自回家提早吃晚饭比较好。

我很肯定这不单单是我一个人的想法,至少与我站在同一战线的人还有一个。

“然后呢?所以呢?”这个人是绫,面无表情的她,不顾奈绪的抗议,又开始用手拨弄我本就凌乱不堪的头发,企图以此来消减自身的烦躁,“我们就是为了听这个脑袋少了几颗螺丝,让在场所有女性无论从生理还是心理都绝对无法接受的土气发型男的愚蠢宣言,才聚集到这里的吗?”

根本没打算给当事人留点面子,绫就这么直白且毒舌地吐槽起来,可想而知她已经相当不耐烦了吧。

当然,刚刚发表完自身远大信念的朽木亮,可不会允许有人这样诋毁自己所信念的发型,“三七分才不是...”

结果话还没说完便被绫粗暴地打断,“闭嘴,我已经对你的声音感到厌倦了。”直直地瞪着朽木亮的绫,虽然脸上没什么表情,但眼里却分明有着“你敢再说话我就杀了你”这样的意味存在。

“原来如此,看来是无法靠言语沟通的野蛮之人啊。”耸耸肩的朽木亮,似乎已经明白绫的脾气性格是怎样的了,这么喃喃自语一句后便没再多说什么。

反倒京志郎对绫露出了我所不能理解的,惊愕的表情。

感觉这份惊愕里有着不少耐人寻味之处呢。

只不过发脾气而已,值得这么惊讶吗?

悄悄瞄了一眼奈绪,发现她的表情已经平静下来了,只不过呼吸显得有点急促,看样子是强行遏制住自己心里对绫举动的不满吧。

虽说有点坏心眼,我还是觉得看到这样的奈绪心里挺痛快的。

没错,痛快。

如同过去的我多次在心里对自己强调的那样,我和奈绪只是同类的关系,不在此之下,也不在此之上。因此就算奈绪真的对京志郎存在某种憧憬,甚至乎...暗恋,我本来也不该有什么意见,更没有这种资格。

然而,京志郎对待奈绪的态度让我感到不爽,更进一步的,对京志郎敷衍自己的行为奈绪不但以理所当然的态度来接纳了,还若无其事地继续在意着他——

——这,才是我心情不好的最大原因。

凭什么?

凭什么要被人这样对待?

凭什么被这样对待了却还在意他?

我不可能直接询问奈绪这个问题,但对我而言,既然奈绪执意把自己的感情投注于这样的一个,根本没有把自己放在心上的家伙上的话,那我只能走向与她相反的一侧。

虽说,心理一直有种酸酸的,像是什么腐败物一样丑恶的东西存在就是。

这东西是什么?

谁知道呢?

我也没兴趣搞清楚。

或许...其实我知道那是什么,只不过不愿接受,也不愿面对而已吧。

这种事情还是别多想了,先把注意力收回看看该如何结束这场没什么意义的闹剧上面吧。

不过,想法和现实始终存在不小的距离,思来想去的我始终没发现有什么能快速结束现在这种无意义商讨的办法,总不能说“好了,我肚子饿了,想回家吃饭,就这样”吧?

这是只有绫才说得出口的话,至少我个人来说是不行的。

而且其实到底有什么好商讨的我也没搞清楚,中午已经透过刹那发来的邮件得知,这次的体育祭“残酷杯”由三高出资金,穗绫提供场地和人力,所以到底有什么好讨论的呢?充其量只是让我们这些人互相认识而已吧?

难不成要我们这边给剑志和京志郎他们作自我介绍?自我介绍完了就赶紧走人?虽然不是不行,可总感觉有点多余,毕竟实际上这里的大部分人都是互相认识的,不了解我们的,估计只有那个神经严重有问题的三高学生会长朽木亮而已吧?

这时候,我突然察觉到旁边的绫对我施加的无言压力,为此我连忙与她四目对视了一眼。

『我知道你想到怎么做了,不管你用哪种办法,赶紧给我结束掉这种无聊的事情,否则,杀了你。』

我能清楚地从绫的眼里感受到上述带有严重威胁意味的无声之语。

好吧,既然她这么强逼我了,那就来吧。

“呃,咳咳,”我清了清喉咙,想先把目前谈话的主导权掌控在手里,“虽然没什么必要,不过既然你们三高的人都作出自我介绍了,那么我们这边也算礼尚往来一下吧,首先从我开始。”

我想起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自我介绍该怎么说来着?

或者说,该怎么才能用自我介绍给人留下良好的印象?这个问题对我这种完全没有朋友的孤僻者来说堪称世纪难题。

单纯只是说出自己的名字然后来个多多指教的话,好像没什么必要啊?这样的话...不对,我想这种问题干嘛?不认识我的人也就朽木亮一个,有必要这样吗?

于是,打定主意的我干脆彻底放开了,“我是八神修。”

说完,我故意不看奈绪,却又用手推了推她,示意让她接着说下去。

或许是心情仍然不太好的缘故,奈绪少有地,以既不存在温柔也没法让人听出多少感情色彩的声音说道:“我是伊藤奈绪,请朽木会长多多指教。”

“藤月绫。”与奈绪相反,一听便能察觉到其烦恼和火药味的声音响起了。

最后的,是浩一。

问题是......

那个家伙没反应啊。

和刚才看他时一样,浩一依然用那凶神恶煞像是准备把视线以内的活物生吞活剥掉一样的眼神盯着剑志。

这...是盯得太专心致志的缘故吗?

不论如何被浩一这么一直盯着的剑志已经心里发毛了,他畏缩地问我:“喂,修,你的...这位同学,已经用这种表情和眼神看了我很久了喂,他没问题吧?”

我是很想回答我也被京志郎用这种打算宰了我的眼神盯了很久了,只不过想了想还是算了吧,“呃,我想,他应该没问题吧?”

说是这样说,心里想到的却是别的事情。

该不会,浩一这家伙...

在我想要动手验证的时候,安娜比我快了一步,她走到浩一旁边,把手放在他面前,嗯,如我所料的,浩一没有反应。

接着,在大家的注视下,安娜把头靠近了浩一的脸......

几秒后,安娜笑着说道:“睡着了呢,而且呼吸声很匀称哦,应该在作着美梦吧,睡眠质量不错。”

我就知道!

难怪刚才到现在这家伙都完全没反应,话说保持这种想宰人的表情还对着剑志怒目而视,居然这样都能睡着!?

浩一这家伙也太厉害了吧?

事到如今我也只能无奈地扶额了!

估计是感同身受的缘故,我听到了剑志对我传来了同情的声音,“看来你平时也挺辛苦的啊?”

“能不说这个吗?一说起我就觉得心酸。”

这时候,为了不让这个睁大眼睛睡着的家伙着凉,安娜非常贴心地从不知道哪里拿出来一张白色的薄被盖在他身上。

出发点是好的,问题是,安娜的薄被把浩一整个人盖住了,这一幕总让我想起医院里那些急救后宣布抢救无效被盖上裹尸布的死者...

怎么看都觉得怎么微妙啊。

算了,既然浩一睡着了,那就别管他了。

为免绫的烦躁感进一步上升而导致我又要倒大霉,还是趁现在赶紧宣布走人吧,“今天就此解散吧,反正这种会面除了浪费大家的时间外就没别的意义了。”

这个提议一出立刻得到所有人的赞同——

——除了那个已经呼呼入睡作着美梦的家伙。

三高的几位走的是挺干脆的,剑志跟我打了声招呼后便直接走人了,而朽木亮,他只是礼貌性地对我点点头,接着跟剑志一起离开。

至于我那位愚蠢的堂弟京志郎,这小子临走时还依依不舍地看了绫一眼(当然,后者完全把他无视了),对此感到不爽的我故意把自己的肩膀跟绫触碰到一起。

理所当然地这换来了京志郎眼神上的强烈抗议,如果眼神具有物理攻击性的话,我毫不怀疑时间长一点的话自己大概会被他瞪到入土为安。

虽说如此,他还是没多说什么就走了。

嘛,没关系,京志郎你也就现在能对我示威了,看着吧,“残酷杯”的时候会让你体会到何为永生难忘的耻辱的,呵呵。

尤其是...在奈绪的视线一直跟随京志郎的背影,直到他彻底离开的这种前提下...

好了,京志郎那家伙已经走了,现在还是先让奈绪消气吧,不然...

结果...奈绪没有给我这样的机会。

“抱歉,今天心情有点不太好,你们先回去吧。”惆怅地看了看我和绫后,奈绪像是追随京志郎的脚步似的,匆匆离开了这里。

只有我,呆呆地看着她的背影,停留在原地。

这是......

可恶!

好死不死,偏偏这时候刹那调侃的声音还从身后响起,“高云真是个强大的对手啊,吾友修,小心后院着火的可能哦?”

啊...这一次,我真的有了把刹那直接宰掉的念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