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问。

没错,提问,又到了万众瞩目人人都喜欢的对自我心灵发出苛责一般的响彻灵魂与历史的自问自答时间。

好吧,其实根本没有那么夸张。

只不过,确实很久没在心里搞这种自问自答环节了。到底有多久呢?好像自霸王事件后就没怎么搞过了吧?

还是说更靠前一点的时间?小岛度假开始前?记忆有点模糊了啊。然后,这种自娱自乐式的对自身的责问,又有何种意义呢?

好像,完全没有意义可言。

要真的说意义,充其量就是令我从眼前现实中的问题上转移开注意力,让我能以一脸呆相来打发时间而已。

这么一说似乎确实不存在任何意义可言。然而,人生中又有多少事情是有意义的呢?吃饭,睡觉,看H动画,这三种人类一生中必定反复进行的事情,真的有意义吗?吃饭是本能,睡觉也是本能,看H动画更加是本能(而且是最重要的本能),每天带着这种本能活着,为了这种本能而下意识地吃饭睡觉看H动画,充其量只不过是在满足自身生存的必要条件罢了。

当然,还有上厕所也是一种本能和生存的必要条件,只不过这种一般不会直接说出来的吧?

可是,有谁敢光明正大地说,吃饭睡觉看H动画上厕所,是有意义的事情?恐怕未必吧?因为这些都是人为了能让自己可以继续生存下去所必须做的,也是就算不想做你的身体也一样会强迫你去做的事情。

生存的必要条件,与具备相当程度的意义可不一定能划上等号啊。然而,人的一生之中,总会做许许多多没什么意义可言但又一定会去做的事情,说白了,其实就是浪费时间和浪费生命。

不过这不包括吃饭睡觉看H动画和上厕所在内,因为这四者都是你作为一个人类,甚至作为一种生物,为了能让你的生命继续下去而必须做的。

正如生存的必要条件与具备相当程度的意义可不一定能划上等号,有意义的事情也不需要把生存的必要条件计算在内,因为这是你无论如何都一定会去做也只能去做的,为了活下去,你只能这么做,根本扯不上浪不浪费生命浪不浪费时间。

虽说如此,为了这种无聊的问题扯上这么久我也确实在浪费生命浪费时间就是,如果这番话被我记叙了下来同时又有人看到的话,那应该就是我在浪费自己生命和时间的同时,也在浪费那位看到这番话的人,也就是所谓的读者的生命与时间吧。

啊,这么一想顿时愉悦起来了呢,不能只有我一个人受害啊,我所承受过的痛苦,呃,好吧,也说不上痛苦吧,总而言之,我所失去的,我要你们跟我一同失去,不能只有我一个人承受这种伤害。

咳咳,好像扯远了,虽然这不会妨碍我继续对自己搞这种自娱自乐的例行节目,但是一味地思考这种提问究竟有何意义根本是完全推进不了任何事情的。

虽说在我自己看来这种心理思考的活动充满了某种令人感到高深莫测的哲学性,或许将来我会成为尼采一样的伟大哲学家之类的吧。

不过在我成为哲学家之前,也就是现在,是时候,提问了。

毕竟在心里说了一大堆废话之后还不进入正题的话,可能会收到邮寄刀片也说不定。总而言之,先来提问吧。

问题就是...呃,是什么来着?......哦对了,我现在,到底在干什么?坐在客厅的地毯上,前面是茶几,茶几上面还放了好几本参考书以及习题,这样的我,到底在干嘛?

其实答案不是很简单吗?

霸王事件已经过去半个月了,暑假也自自然然地差不多该结束了吧。作为一个现役高中生,有什么是暑假里必须要做的?

虽然很想说“脱离童贞”但很遗憾按照我目前的情况来看估计过多几年也不会有这种机会,只希望在三十岁以前能真的摆脱那玩意儿,不然我可要变成都市传说里的魔法师了。

言归正传,学生,顾名思义,学习的人生,是否有理解偏差我是不知道,但如果按照这层字面意思去解释的话,那大概人的一生都是在各种各样的学习中度过的。而高中生则更是如此了,既然这样的话,身为高中生的暑假里需要做暑假作业,不是再正常不过了吗?

没错,暑假作业。

而现在的我,则是在...做暑假作业。

以优等生的标准来看的话,在暑假最后的时间里拼了命地去恶补作业是不正常也是不及格地,但以劣等生的标准来看这确实再理所当然不过的现实。

自问自己还不到劣等生的地步,毕竟我的文科成绩还是挺名列前茅的,但依然犯下了这种错误我只能两手一摊无奈地说:“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谁叫整个暑假前半段不是在慵懒和暑期工以及各种各样的麻烦问题中度过呢?更别提之前还被老爸强行邀请到南国的小岛度假还经历了近乎九死一生的霸王事件。

不是为自己的怠惰开脱,虽然我本就是一个怠惰的人,但任谁在这种情况下,都不可能记得自己原来还有作业要做的吧?

要不是奈绪昨晚突然提起,我都完全忘记这件事了呢。

而作为怠惰的代价,现在我则是要在这里好好把我的暑假作业写完。幸运的是,这个世界上犯蠢的人从来都不会只有一个,至少还有那位愚笨KY的同居史莱姆,也就是浩一与我一同犯蠢——

——他跟我一样完全忘记了暑假作业这回事,甚至乎直到今天上午都还在留着口水呼呼大睡。

理所当然的这种怠惰行径招致了奈绪的不满,于是我和浩一在吃完午饭后的现在,只能坐着在客厅的地毯上埋头解决我们的作业问题。

至于家里的两位女生,也就是奈绪和绫,她们也在这里,眼前也跟我和浩一一样摆了好几本参考书以及习题。与我们两个男生不一样,女生们早在去小岛度假前就已经把作业做完了,现在她们只不过是在温故而知新,也就是进行所谓的复习这种毫无意义的事情而已。

啊,复习真的是没有多少意义可言,比我现在在心里搞自问自答更加来得没有意义。而且我一直很好奇,绫和奈绪到底哪来的时间做作业?明明之前卡雷尔不在家的时候她们除了威逼利诱我去打暑期工之外还包下了家里的家务,真的有做作业的时间吗?

不论如何,我们现在四个人坐在客厅里该写的写该看的看始终也是一个事实。

作为暑期作业的胜者组,坐在我左边的绫以及对面的奈绪,眼睛视线一直紧紧锁定住了桌子上的书本,只能说不愧是优等生吧,即使只是复习也是如此地专心,这是我所学不来也不可能有兴趣去学的。

“嘻嘻...哈哈哈哈...嘻嘻嘻...”

等等这声音是...

悄悄环视了一下四周,发现声音的主人来自于正在看书的绫,声音很小,明显是在在压低音量,所以并未对其他人造成干扰,然而这里存在一个问题——

——看参考书复习,是一件这么令人愉快的,值得笑出来的事情吗?虽然绫是优等生这是完全没有必要也不可能质疑的事实,但是,以我对她的了解,她可不是那种对学习有着能把参考书当作漫画或者笑话集来看并以此为乐的狂热类型。

所以,这家伙是在......

我把视线转移到她正在看得津津有味的那本书......

案情告破。

那根本不是什么参考书,完全相反,她是在看小说,是一本名为《黑死虫诺尔之死》的小说,没错,就是那本我在许久以前所写的,浓缩了我,八神修的中二时期各种想法“悲剧大作”。

明明是一个阴谋与噩耗满载的悲剧故事,却被绫真心地认为是充满了欢乐与趣味的喜剧......

这个可恶的混蛋!

算了,她想怎样就怎样吧,我反正也阻止不了,不是吗?更何况,目前我和绫的关系...有点不太对等。好吧,其实一直以来都是不对等的,只不过最近由于某种原因,这种不平等关系变得更加恶劣了,当然,是以我被压迫为前提的恶劣。

那个心肠恶毒又偶尔脆弱的毒舌女就先不管了,看看可爱温柔的小天使吧。

正如我所想的那样,小天使奈绪此刻正专心致志地做着习题来复习,只见她嘴利念念有词地说道:“盐是不是加太多了呢?鸡肉的话好像不太够的样子?胡萝卜也要适当加一些进去才行,不然营养不够,最重要的是工业硫酸和酒精最近好像没多少存货了啊,这样的话对于调味方面会有不少问题呢......”

......

......

......

我刚刚是不是听到了什么很不妙的东西?

如果我没听错的话,这应该是奈绪在考虑料理方面的问题吧?前面还好,可最后...怎么想都怎么微妙啊。工业硫酸和酒精最近没有多少存货了?料理需要用到这种东西的吗?过去我一直认为奈绪的料理之所以能够杀人,纯粹是调味方面的问题,那种吃了以后像被雷劈一样的能把人送去三途川作短期旅行的料理,只不过是味道过于失败而导致的。

然而,从刚刚奈绪的呢喃来看,真的是工业硫酸和酒精?真的放了这两种东西来调味?如此看来,过去的我还是太天真了。更重要的是,既然考虑到这种方面,那表明奈绪最近打算继续尝试她创作新的料理?

对这间大宅的人,尤其是我和浩一来说,这可是个彻头彻尾的坏消息。只希望到时候有办法回避最坏的结果吧——

——毕竟霸王事件才刚过去没多久,不论是我还是浩一都绝对不想再去三途川作短期旅行了,我可不想又跟自己某位已经死去多年的亲戚一起坐在三途川岸边思考人生,这种事情怎么想都太令人尴尬了。

奈绪说的这些话我还是无视掉吧,虽然其实是自欺欺人,但是装作不知道也总比终日心惊胆战地活着要来得好。

至于最后的,也就是剩下的那一位,经常跟我一起犯事,却缺乏我的这种高智商与高情商,只能以愚笨和KY而闻名于世的同居人,也就是浩一,他当然也跟我们一样坐在了这里。

既然是在恶补作业,那么参考书以及习题之类的肯定是少不了的,然而这里却存在了一个问题:浩一这家伙人是坐在了这里,可魂魄却不知道去哪里了。

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他两眼无神地一直看着习题已经超过十分钟了,而这十分钟地时间里他甚至连眼都没有眨一下,就这么静静地,呆呆地,一直看着桌子上的习题。说起来这到底是怎么做到的?持续十分钟连眼都没有眨一下,难道眼睛不会感到干涩吗?

我很确定他没有死,因为这家伙既不像被绫用电击器电击时一样地紧闭双眼浑身抽搐口吐白沫,也不像吃了奈绪的杀人便当那样连胸口的呼吸起伏都消失了。

浩一,他只是一直坐在这里,与地上的地毯,地毯上的茶几,身后的墙壁乃至整个客厅浑然天成般地融为一体,他就像是空气,只是默默地存在于这里,如果再没有点动静的话,估计会在这里坐到天荒地老然后彻底消失于人类的历史长河之中——

——虽然我个人认为就算有什么动静他也不可能察觉得到就是,毕竟这家伙现在整个人都已经失神了,说得不客气一点,他的身体在这里,可灵魂已经被磨灭,或许这便是不知道哪个国家的某位诗人说过的,有的人活着,他已经死了;有的人死了,他还活着的道理吧。

总而言之,虽然我的这位同居人依然保有呼吸,心脏也仍在跳动,可实际上我不认为他真的能算活着。

暑期作业的威力,此刻在浩一身上表现得淋漓尽致。

看来也是时候让这家伙重返人间了,不然只有我一个人看着眼前的这堆作业来头痛的话,那我可是会...非常非常不爽。

好了,想法已经确定,那么剩下来的便只有实行而已。然而,该如何实行,用哪种手段来实行,这却是个不得不考虑的问题。

换了以前,绫的电击器,奈绪的杀人便当,都是在这种场合下能够很好解决问题的手段。但是现在不行,因为在我和浩一跟绫和奈绪又或者浩一跟我和绫还有奈绪的漫长对抗史中,这只除了身体一级棒非常能打还生命力超群之外就不存在任何优点的史莱姆,居然已经进化出了对高压电流和工业硫酸还有酒精的抗性,虽然能在一定程度上造成他的痛苦,但绝对无法在他已经魂魄出窍的情况下让他清醒过来。

干脆,像上次碰到这种状况时一样,在他耳边呢喃“卡雷尔像跟你来次前后贯通身心与灵魂的交融”?

呃,不是不行啦,也应该能起作用,问题是......之前卡雷尔被老爸和那个马萨雷教授拿来当小白鼠,创造出了最凶最强的生体兵器霸王,我已经因为这件事而替卡雷尔愤愤不平了,现在再拿他来做这种事......

总觉得有点太对不起卡雷尔了。

虽然这么说很讽刺,也很无稽,但我,确实对这件事感到良心不安。像我这种在善恶九宫格里就算不是混沌邪恶也至少是混沌中立的家伙居然也会说自己良心不安,大概我也差不多到头了吧,咳咳。

“阿痴,你一直盯着早赖做什么?”

“对呢,已经看了早赖同学好几分钟了,有什么事吗?修君?”

或许是看着灵魂出窍的浩一太久的缘故,绫和奈绪也发现了我的不妥,各自把视线从眼前的书本上转移到我这边。

“没什么,只不过是这只史莱姆又陷入了往常的那种状态而已。”这么说着的我,把手伸到浩一的眼前挥动了几下,让女生们明白现在的状况。

“哦,又大脑宕机了啊?”已经明白过来的绫,带着一种司空见惯的语气说:“那么这次到怎么样的程度了?”

怎么样的程度?这种说法听着蛮奇怪的啊。

“我是不是可以认为,你的意思是这一次浩一是否还有救?”

绫轻描淡写地回答我:“姑且可以这么认为吧。”

从这种口吻可以推断这家伙根本没对浩一有过一丝一毫的担心,哎呀呀真是个无情的女人啊。

虽然,我也没有什么资格去批判绫就是了,因为在这一点上面我也是一样的。

我没兴趣为自己找些假仁假义的借口来推脱或进行辩解,这没有什么意义可言,不担心就是不担心,说再多也不可能改变我的这种想法。

当然,更多的原因是,类似的这种事情已经发生过太多次了,第一次第二次或许还会想着这只史莱姆是不是真的会从此自人世间消失,然而当次数多起来之后,这种担心就让人感觉十分多余——

——毕竟,刚刚外出购买日用品的卡雷尔暂且不论,现在这所房子里,生命力最顽强的生物,莫过于浩一了。

所以,有什么理由或者必要去担心这家伙吗?

我认为完全没有。

“嘛,有救和没救不都没多少区别?浩一这家伙清醒的时候也不见得好到哪里去啊。”

“说得也是,虽然生命力极其顽强,但确实个彻头彻尾的笨蛋呢。”

或许是见到我和绫太狼心狗肺的缘故,奈绪开始有点抵触地说:“我觉得,早赖同学不大可能出什么事的,没必要用上“是否还有救”这种说法吧?而且你们最后下的结论总感觉好像都没把早赖同学当成人来看待呢......”

“我本来就没把浩一当作人来看待过。”

“正常人类可没有早赖这种比蟑螂还要顽强的生命力和比蟑螂还要低下的智力哦?伊藤。”

我和绫异口同声地回答道。

“你,你们两个...有时候真的觉得你们是不是什么地方坏掉了。”事到如今奈绪也只能苦笑着来吐槽我们了。

或许是已经对这个话题失去兴趣的缘故,绫话锋一转,“死变态痴汉,去厨房给我倒杯麦茶,我渴了。”

嗯...这俨然把自己当成是我的主人一样的,居高临下的口吻,真令人不爽。

我没好气地反问一句:“你不能自己去吗?”

然而,绫却十分理直气壮地说:“你认为我能自己去吗?”

说话的同时,她还指了指自己的右腿。

我明白她这是什么意思。

在我还没来得及回话的时候,她又用手敲了敲右腿,这导致某种像是在敲墙壁一样的声音出现在客厅里。

正常来说,这是不可能的,绫是人类,这是毋庸置疑的事实,既然是人类,那么大腿肯定是柔弱的,不可能发出这种硬邦邦的声音。

之所以会有这种异样的声音出现,全因她的手指并没有真正接触她的大腿,而是...接触到大腿上的石膏。

说起来这还是上次霸王事件遗留下来的麻烦,当时由于我的不争气和不中用,导致绫自告奋勇地使用我家那把有毛病的妖刀去讨伐霸王,其后果,就是在与霸王的战斗中负伤——

——她的右腿骨折了,直到现在都还没恢复过来,仍然需要用石膏来固定。

绫的伤有很大一部分程度是我的责任,所以哪怕在最后由我使用空不斩亲自把霸王的头砍了下来,我也依然需要负上相应的责任,换句话说,就是在绫的右腿完全好起来之前照顾她的饮食起居。

嘛,这么做算是有好有坏吧。

好的方面是,很奇怪的不喜欢坐轮椅而喜欢被我背着在屋里四处跑的绫,让我的背部多次与女生的柔软身体亲密接触,增加了不少福利时间。当然,上厕所洗澡之类的敏感行为还是由奈绪来做的,这种事情不可能叫身为男生的我帮忙。

坏的方面是,绫这家伙完全把我当成了奴隶来奴役,除了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要我代劳之外,还经常命令我做些诸如躺在地上充当坐垫之类的让我失去为人尊严的事情。

...算了,反正我的尊严本就所剩无几,严格来说我到底在她面前还能不能算是一个人都不知道,再说,是我害她骨折的...所以忍一忍吧。

无奈地叹了口气后,我站了起来,“行了行了,不用敲了,我知道了,我去总可以了吧。”

“嗯,很好,这才对嘛,嘻嘻。”

我有理由相信这家伙并不是真的口渴,只不过是单纯想使唤我而已,不然她脸上的笑容怎么这么灿烂?

“哎,看来在藤月同学能重新走路之前,修君你还要继续受罪一段时间哦?”就连奈绪也无奈地笑了。

“没办法,谁叫是我让这家伙受伤的?当作自作孽吧。”

“确实是自作孽哦?如果当时你能早点勇敢起来的话,现在就不用受罪了呢,要好好负起令我受伤的责任哦,阿变。”

“知道了,你不用再三强调这一点的。”

还是赶紧到厨房拿麦茶给这家伙吧。

“哔哔哔哔哔哔哔哔”

这时候,我放在茶几上的手机突然发出了收到邮件时的提示音。

“呃,现在听来这个提示音真够刺耳的。”

一边说着一边拿起手机的我,看到手机里的邮件发件人是......刹那。

看到这个名字的瞬间,我有一种不好的预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