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靠着禁药,终于打倒了那个,什么来着?生人兵器武王?”

头顶是灰暗的天空,面前是深不见底的灰色河流,旁边是正在听我诉说遭遇的疑似与我有血缘关系已经死了一百多年的老奶奶。

嗯,没错,我又来到了这个地方——

——三途川。

老实说最近都已经对时不时来这里作短期旅行感到麻木了,是不是每次解决了什么麻烦事的最后都必须来这里一趟?

这是什么见鬼的例行节目吗?哦,说起来还真的是见鬼呢,几次来到这里都能碰到当地居民。

“是生体兵器霸王,”听老奶奶说完之后,我开始纠正她的说法,要是被马萨雷听到“生人兵器武王”这种称呼估计他都要暴跳如雷了吧。

“那么,年轻人,这就是你寻短见的理由吗?”

“不不不,我已经解释过很多次了,我没有刻意寻死啊。”这是我第三次就这个问题进行澄清,总觉得实在很难跟上了年纪的人交流啊。

虽然不是第一次这么解释了,可不知为何,这一次听到我这么说的老人,反而惊讶地问道:“既然不是寻死,那为什么要做这种与寻短见无异的事?据我的了解年轻人你可是相当之贪生怕死,是鼠辈中的鼠辈,贱人中的贱人啊?”

鼠辈中的鼠辈,贱人中的贱人?

这什么鬼说法......这老家伙是在挑衅我吗?喂,别以为你是老人我就不敢动手啊?我可是出了名的丧尽天良,信不信我...算了,怎么说她也可能是我的曾祖母,还是别太过分比较好。

最重要的是,如果真的动手了的话,那可就是坐实她说的,我是鼠辈中的鼠辈,贱人中的贱人这个说法了。

因此,我只能勉强自己挤出一丝难看的笑容,“您的这种说法还真是...挺令人讨厌的啊。”

“难道我有说错吗?别骗自己了,年轻人,英雄救美这种事,可不适合你啊。”

这个家伙越说怎么越是显得肯定了某种事情似的?

“我以前没得选,现在我想当个好人也不行吗?”

这时候,老人意味深长地看着我,“当个好人?呵呵。”

总感觉,她的笑容似乎若有所指?

“这个家族里,还能存在好人吗?”

什么?

她说...这个家族里?难道,这个老人真的是......

“等一下,你说......”

不理会我的疑惑,老人继续说了下去,“你先告诉我,你对你救下的那个女孩子,还有那个对武王扔石头的女孩子,都抱着怎么样的感情?”

武王这个称呼我就不打算纠正了,问题在于,她的这种说法......总让我有一种自己被质问的感觉。

我对绫,还有奈绪,到底抱着怎么样的感情?老实说,从未去细想过这方面的事情,我只是觉得...她们已然变成了我生活中不可或缺的部分,至于感情什么的,我实在难以回答。

“我不知道。”

“那么,贪生怕死的你,为什么又会选择在关键时刻去承担自己逃避的责任?”

“大概,只是觉得必须这么做吧,我必须救下绫,我必须保护好她。”

“如果遭遇危险的,是另一个女孩子呢?”老人脸上的笑意越来越深了,“你也一样会这么做吗?”

对此,我给予了肯定的答复:“没错,换了是奈绪有危险的话,我也一样会这么做。”

“那不就对了,呵呵,年轻人啊,虽然以家族的判断基准来说,你算得上是一个好人,但是在感情方面,你可是个彻彻底底的人渣啊。”

人渣......

不得不说,听到老人这样评价自己的我,有种自尊受创的感觉。

可是,她再一次提到了家族这个令我在意的字眼。

“等等,你说了家族吧?难道你真的...”

与之前截然不同的,算得上长辈对年幼孩子特有的和蔼笑容,浮现于老人的脸上,“之前不是说了吗?老人家我啊,叫做八神熏,八神哦?”

这差不多已经算是肯定的回答了呢。

“既然如此,为什么上一次碰面时...”

“人老了,尤其是像我这种已经早早入土为安的老人,看到自己的曾孙想要捉弄一下也是正常的,实际上第一眼看到你的时候我就知道了,大概也能算是血缘的感应吧。”

老人,不,我的曾祖母,开心地笑了起来。

“好了,时间不早了,你也是时候回去了,”说着,曾祖母原地转身,看向了我的身后,“终究啊,你是不属于这里的,老人家可不能因为寂寞而强迫曾孙留在这种死者的世界陪伴自己啊,况且,你看。”

曾祖母用手往前指了指,“沙也加大人和明日香大人都来接你了哦?”

没错,我家的那两位祖先,已经站在前方等着我了。

“好久不见了,熏。”

“熏小姐,您还是如此地美丽呢。”

看她们两个的样子,应该和我的曾祖母挺熟的了吧?嘛,或许在曾祖母仍然活着的时候,与那两个麻烦的幽灵祖先有过一段不浅的交集也说不定。

“去吧,回去吧,没想到在我死后八神家终于出了个好人,真是不错呐。不过记得,总有一天,你是必须认清自己的感情的,而当那一天到来时,也将是你作出选择的一刻,我的曾孙。”

一边说着,曾祖母一边轻轻地推了推我。

而我...心里一直回荡着曾祖母说的话——

——总有一天,你是必须认清自己的感情的,而当那一天到来时,也将是你作出选择的一刻。

如果只是这样的话,那这趟三途川短期旅行应该算是迎来了个温馨的结尾,然而,事情永远没有这么简单。

“对了,记得帮我向你父亲一郎问好,不要怪他,一郎是个好孩子,他会给你搞出这么多麻烦是有原因的。”

如果曾祖母只是这样说的话,那倒也没什么,问题是接下来的那句话:“这个原因肯定是为了愚弄你啦,我亲爱的曾孙,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这似曾相识的,在某个与我有血缘关系的中年疯子那里听到过的笑声......

“......我现在真的很确定你跟那个疯疯癫癫的中年男人存在血缘关系了!”

呸!果然是一家人啊!

―――

睁开眼看到的,除了天花板外,还有两个飘在半空的女生。

一个是金发双马尾的贫乳,一个是褐色有着惊人上围的少女,嗯,是我的那两位女鬼祖先。以我的角度来观察的话,应该很容易就能看到飘在半空看着我的那两位祖先的,嗯...某种较为私密的衣物,然而已经死了不知道多少年肉体早已跟大自然融为一体的她们,是没有双腿的,也就是说,我什么都看不到。

真是可惜啊。

不过想了想也没什么好遗憾的,毕竟如果下流到连自己的祖先都不放过,将她们偷窥对象来看待的话,那可不是单纯用“失去为人的资格”所能形容的变态了啊。

“唧,这小子的眼神好下流。”

“修大人一定又想到色色的事情了吧!”

说着,察觉到我想法的她们,直接穿过屋顶不见了。

虽说接触的日子已经不算短了,但怎么看都觉得这种事情相当之诡异。

嘛,明日香和沙也加的事情还是先别去理会了吧,从看到的屋顶来判断,我应该是在度假屋里没错,只是...大白天的有必要开灯吗?

还是说,在早上战胜霸王之后,我一直睡到了晚上?

“修君,刚刚醒来就用下流的眼神看着天花板,很可疑哦?”

这种称呼,还有这把声音是...

微微侧过头来,如自己所料那般看到了奈绪。现在的她正坐在床边的凳子上,手里还用水果刀削着苹果。

“啊,抱歉,刚睡醒脑袋有点昏昏沉沉的。”理所当然地,我不可能跟奈绪说沙也加和明日香的事情,刚睡醒就告诉别人自己看到幽灵的话,那只会令人产生我是否在早晨与霸王的战斗中被那个生体兵器的拳头砸到脑袋的疑问而已。

“真的吗?感觉好可疑呢,”与往常一样,奈绪带有鄙夷味道的视线来回扫视着我的脸,“算啦,既然修君这次立功了,那还是不深究这件事好了,不然可能会令我觉得修君因为早上的事情而疯了也说不定,毕竟是对着天花板流露出了下流的眼神呢。”

这说法...总觉得奈绪是不是把我当成什么不得了的变态来看待了?

不过,既然她说我立功了,那表明......

“绫呢?她怎样了?还有霸王也是,奈绪?”

要说现在有什么是最让我挂心的,那莫过于在和霸王的战斗中受了伤的绫了。与此同时,我也想确定霸王最后的结局。

早上的战斗里我很确定自己用空不斩将霸王的头砍了下来,但是战斗一结束我就晕了过去,所以后续如何根本是不清楚的。虽然奈绪可以坐在这里那也证明霸王应该确实已经死了,只不过基于空不斩那个麻烦的会在一定时间后复活斩杀对象的特性,保险起见还是问清楚一点比较好。

奈绪安心地笑了笑,“放心吧,藤月同学没有生命危险,不过两条腿骨折了,据马萨雷博士说,用他发明的叫做什么...“至强生体恢复仪”?只要几天就能重新活蹦乱跳的了,其他人也没什么大问题,至少不会有残疾或者生命危险,放心好了。”

““至强生体恢复仪”?这什么鬼名字...不过那家伙没事就好。”谢天谢地,总算松一口气,“那霸王呢?”

“那个生体兵器啊...”听到我这么问的奈绪,神色微妙地苦笑了一下,“头和身体都被扔到海里了,而且是不同的海域呢,是伯父和马萨雷博士亲自动手的,顺带一提,在做这件事的时候他们两个还叫苦连天喊辛苦呢,有点不知该怎么说他们好的感觉。”

“这样啊...”

很好,可以安心了,头和身体都被分别扔在不同的海域,这样一来哪怕霸王真的有可能复活,估计都百分百要被淹死了吧。

“可是,总觉得有点可怜呢,那个叫霸王的生物。”

我算是明白为什么刚才奈绪会神色微妙地笑着了,看来是圣母派的同情心发作了啊。

“你不是还用石头扔它吗?怎么突然又觉得可怜了?”

老实说我对霸王根本无法抱有半点的同情,那怪物可是打算杀了我们,这一点没有人能比我更加清楚的了,怎么说我也是最后面对它也是将其斩杀的人,它在死前的那种针对我的恨意和杀意是千真万确的。如果这都要去同情它的话,那我估计会成为世界首善也说不定。

遗憾的是,也是幸运的是,我无法对这种怪物抱有半分能以同情来相称的东西。

然而,我是这么想的,不代表奈绪也一样,“这个不一样啦,修君。扔石头是为了让它的注意力从藤月同学那里转移开来,可是,那个生体兵器,霸王,不也是生物吗?是生命吧?”

可以的话我还真不想承认那怪物是生物的说法,因此我也只是轻描淡写地敷衍着,“是又如何?”

“既然作为生命,那它也有生存下去的权利,不是吗?”奈绪的脸上闪烁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悲哀之感,“它是由伯父和马萨雷博士创造的吧?作为兵器而降生于这个世界的存在,连自身的生存意义都是由别人来赋予的,不符合造物者价值观便会将之杀死,连自己到底为何而存在都无法自行决定...总觉得很可怜。”

我认为有必要在这里将奈绪的这种多余到极点仁慈彻底抹杀掉才行。

“算了吧,奈绪。别忘了,那只怪物可是打算杀了我们,它不死的话,就轮到我们死了。再说,你认为你的这番话是该对我说的吗?别忘了,我可是亲手把那怪物的头砍了下来的人。”

言下之意已经很明确了:你再说下去的话,便是否定我为了让众人能够活下去所作的一切努力了。

“说得...也是呢。”奈绪并不是浩一那种习惯性KY的人,被我这么一提醒,马上就明白了过来,“不论如何,修君你这次立功了,你可是我们的英雄哦,来,奖励你一下。”

说着,她温柔地笑着,把手上削好的一小块苹果递了给我。

还真是寒酸的奖励啊。

“就这样?喂喂,你好歹给点特殊点地奖励吧?怎么说我这次也是救了所有人啊?”

“真是地,修君就是喜欢在这种地方讨价还价...”可爱地撅着嘴的奈绪虽然看起来好像有点不满的样子,不过从她的语气里我能听出她其实根本没有不满,倒不如说还挺高兴的,“好吧,那作为特殊奖励,这次就由我来喂修君好了,来,啊...哼哼,藤月同学可享受不到这种福利呢,算是对我自己的奖励还有这次暂时让她领先的小补偿好了,反正换了是我有危险的话修君也一样会这么做的。”

最后那句小小声说出来的话是什么意思我是不清楚,只不过嘛,不错,有美少女喂吃苹果,怎么想都觉得值了。

然而偏偏这个时候......

“喂,修,你醒了没有?别再睡了。”

不速之客登场了。

毫无礼貌可言,粗暴地打开房门然后闯进来的家伙,是剑志。

这个白痴!怎么跟浩一一个德行?是不是所有红头发的家伙都是这样的?

于是,刚好被人看到这一幕的奈绪愣了下,然后很不好意思地把苹果放在了床头柜上的碟子里。

“咳咳,我,我先出去了,修君记得好好休息...”紧接着,奈绪低着头红着脸就怎么跑了出去。

我有种想让剑志经历一下霸王如何被我斩首的冲动。

奇怪的是,明明是看到了这样的一幕,剑志却仿佛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连看都不看奈绪一眼,便自顾自大摇大摆地坐到了刚才奈绪坐的凳子上,从他的样子判断,这家伙就算受伤了也应该没什么大碍,虽然早上看他倒地不起的时候确实令我怀疑他是不是真的死了就是,只能说红头发的蠢货身体恢复能力都是特别强大的吧。

“好像我进来的不是时候?”

这混蛋真的是明知故问。

“你也知道你进来的不是时候啊?”我翻了翻白眼没好气地回他一句。

“别这样嘛,”一边说着,这个红发蠢货一边拿起了一块原本应该是给我的苹果,十分不客气地直接塞进嘴里,“嗯...苹果味道不错。”

心里想宰了这家伙的冲动越来越强烈了。

“你到底来这里干嘛?”

明显思考了几秒后,剑志才说道:“没什么,就是那位姓川崎的小姐让我转告你,她先回去了,还说什么需要些时间整理下心情,我估计是因为是看到你为了救藤月而奋不顾身重新扛起了本应承担的责任,而觉得自己敌不过藤月吧,所以心里有点难受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你吧。”

这家伙说这种话的时候怎么一脸爱情顾问一样的态度?还有,剑志说爱已经回去了?

“爱已经回去了?我老爸不是说起码要到明天中午才能联络到人救援的吗?”

“鬼知道你老爸怎么想的,在你干掉霸王后没多久他就跟我们说手机突然有人主动联系,所以今晚就能回去了,只不过我们大部分人都受了不同程度的伤,所以除了川崎先走一步以外,其他人都留在小岛上,明天再走。”

这种说法...怎么想都怎么可疑。会有这么凑巧的事情吗?总觉得老爸是不是从头到尾都在策划着什么...

算了,现在也没什么心思去管这个了。还是先来问问关于爱的事情吧。

“我救了绫,对爱来说有什么问题吗?”

没想到的是,我理所当然的疑问,换来了剑志看待浩一时的那种表情,“喂...修,你别跟我说,你真的什么都察觉不到啊?”

没错,这个混蛋现在把我当成跟浩一一样的笨蛋来看待了。

真是令人不爽。

“察觉到什么?说话说清楚点啊喂。还有,收起你的这表情,你这混蛋是来找我吵架的吗?”

“......”剑志沉默了一阵子,然后才掩面叹息起来,“算了,反正你这个家伙从以前开始就是这样的了,该说你心理已经异常到近乎刀枪不入还是怎样,总之在这方面真的是迟钝到极点,别人不光明正大说出来你都不可能察觉得到......对你抱有期待是我的错,真的是非常抱歉。”

“???”

如果现实是一本漫画的话,那我觉得现在的自己大概处于满头问号的画面中。

“你到底想说什么?”

“没什么,就是来跟你说,好好休息,别多想了,还有...这一次,你做得非常好,修,总算有点男人的样子了啊。”

同样性质的话,早上有栖川真名也对我说过,看来手持妖刀与霸王激战且战胜了它的我,真的是非常帅气呢~

不过,这不等于我会好好跟剑志说话。

“唧,我怎么听不出来有赞赏的味道?”

“嘛,儿子,鬼之宫君本来就不善言辞,你就不要期待他能说出什么好话啦。”

很好,不速之客又多了一个,这次推开门进来的人是老爸。

“不过正如鬼之宫君说的那样,儿子,你这次做得非常非常非常好,爸比我十分满意,不愧是八神家的继承者,有勇有谋,该做的时候绝不含糊。”

从老爸那张灿烂到令我想一拳打过去的笑脸来看,大概是真心这么认为的吧,嘛,起码确实是在赞扬我了,不是吗?这就可以了。

能听到老爸少有地对我夸奖起来,心里真的是有种飘飘然的感觉——

——如果,接下来他没有这么说的话。

“爸比我今天真的是太开心了,开心到很确定你将来搞造人运动的时候也是这么有勇有谋英勇果断啊,儿子,一想到你会对藤月家和伊藤家那两位小姐搞无套中......”

果然这个中年男人就是个疯子!谁会跟自己儿子说这种话啊!

“剑志,送这个家伙出去!我要睡了!”

深知我的老爸疯癫程度有多深的剑志,很明显也察觉到这个中年疯子打算说什么,于是,他十分少有地配合了我的行动,强行拉着老爸出去,“来来来,伯父,我们走吧,修现在需要的是休息,休息。”

“哎?休息?可我看我儿子现在精神很饱满跟刚刚无套中......”

“伯父,我们出去吧!别打扰你儿子了!”

就这样,老爸跟剑志一起滚蛋了。

终于,清净了......不过,我没有真的睡觉的打算,我...想去看看那个家伙。

―――

本来还担心着贸然去绫那边找她,会不会给她带来些不便,比如她正在休息而我却打扰了她,或者她睡着了没空管我之类的问题。

只不过刚走出度假屋我就发现自己的这种担心是多余的,因为绫就在沙滩那边。

坐着轮椅,不过我很肯定那个确实是她,绫的背影我是不可能认错的。

海风微微吹拂着绫的头发,天上皎洁的月光洒落于她的身上,令她的背影看起来异常美丽,还有某种像是女神一样的圣洁之感。

有点...看呆了。

估计是环境造成的影响吧,不然少女那我早已见过多次的背影,怎么会令我有这种少有的感觉?

环顾一下四周,大概其他人都在养伤或者休息的缘故,没有别人,很好,整个沙滩静悄悄的,虽说我也不知为什么这种时候的自己要去在意旁人的目光,可总之就是不想被其他人看到。

明明不是在做什么不见得光的事情,为什么会有这种想法?谁知道呢?

不论如何,还是先过去绫那边吧,只是...可能从早上到现在只吃了个苹果还和霸王激战了一番的问题,也可能是瘟疫之泉副作用的缘故,总觉得现在的自己完全没有力气了。

只能祈祷等下自己不会跟绫说着说着就突然倒在地上吧,真发生那种事的话可丢脸死了啊。

好了,先过去吧。

原本打算尽可能不动声色地走到绫身后,可刚刚步入她五米范围内便听到她这么说:“已经醒了啊,阿痴?”

真是个敏锐的家伙啊。

“从早上睡到现在了,也是时候适当运动一下了。”

这是谎话,我是专门来见你的。

“是吗?”绫的声音,听起来有点遗憾,也有点寂寥,“还以为你是有什么想对我说呢......”

“少来了,你觉得我有什么想对你说的?”

这是谎话,虽然我也不知道能对你说什么,然而我想见到你,也确实是来见你的。

突然,绫以无比肯定的口吻反驳道:“哼,你才是少来了呢,你的小心思我一早就看穿了,肯定是专门来见我的。”

这家伙...该怎么说她好。难道刚才声音里的遗憾和寂寥都是演技的一环吗?看来确实如此啊。

“嘛,既然你都这么肯定了,又何必问我?”走到绫的身边时,我发现她的双腿被打上了石膏和绷带,手臂和脸上也贴了医药用的胶布。

心里...有种痛痛的感觉。

这都是...我造成的,如果不是我迟迟不肯肩负起自己应当承担的责任的话,绫也不会......

“因为想听听你口不对心的声音啊,嘻嘻...好啦,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我受的这些伤可不是你的错哦?别自作多情了,是我自己实战经验太少的问题而已,是自作自受,再加上你迟迟不肯来救我的缘故。”

这样的安慰可真的是让我无法开心起来啊.......

“你真的有在安慰我吗?你其实是在谴责我才对吧?”

扭过来看着我的绫,不满地说道:“不然呢?如果我不加上最后那一句的话,你的心理肯定会更加难受的吧?”

就算受了伤也还是这么牙尖嘴利啊?

“你是怎么得出这种结论的?”

“别忘了,我是最了解你的,哼,”重新把头转回去的绫好像有点生气了,“而且你确实迟迟都不来救我,不到最后一刻都不出现,死变态痴汉,最讨厌你了。”

嘛,我姑且认为她真的是在生气吧,只是我觉得这也不能完全怪我吧。

“谁叫你自己说的有话等你获胜归来之后再说,既然你都这样保证了,那我肯定信任你的实力啊。”

好了,我很确定绫真的是生气了,因为她狠狠捏了我的手臂一下,“你这个男人啊...真的是,真的是完全完全不了解女孩子的心思!”

之后,她用手操作了一下轮椅的,让自己的方向转到我这边,怒气冲冲地责问我,“看到我两条腿的石膏吗?都是你的错,如果我这辈子都站不起来的话,你要怎么办!?”

不得不说这还真是问了个好问题......

“呃...”我考虑了下,把应该不会出错的话说出来,“大不了你下半生由我来照顾咯?”

没想到的是,绫的脸突然红了起来,“你知道对一个女生说这种话是什么意思吗......”

“还能有什么意思?就是字面上的意思啊,又不是跟你求婚,何况就算我不照顾,也有卡雷尔照顾你啊。”

“你这个男人真的是......!”

不好!

我说错什么了吗!?绫怎么突然青筋暴现了!

“要不是我现在行动不便,电击器又不在手里,真的很想好好惩戒你一番呢!不对,等我伤好了之后一定要让你好好品尝一下我的怒火!” 这咬牙切齿说出来的话足以证明她现在真的很生气啊喂!

“好好好,是我不对,对不起,我错了,藤月小姐请你原谅我吧!”

“......”听到我如此诚恳地道歉,绫停止了威胁,稍稍侧过头来的同时还对我伸出了双手。

这是要干嘛?

“......背我,背我回屋的话,就原谅你了。”我能从绫的声音里听出她的害羞。

平心而论这是十分罕见的一幕,不过老实说我有点想笑,还差点真的笑出来了。

“这算什么?撒娇吗?喂喂,藤月小姐,你可是以暴力和恐怖统治八神宅,令我和浩一闻风丧胆的女帝啊,让我背你这种事怎么看都不觉得符合你一贯的形象吧?”

这句话,是引爆绫真正怒火的导火索。

“那你到底背还是不背!先说好,不背的话本小姐现在就把你扔到海里让你跟虎鲸舌吻,一辈子在大海里畅游!”

先不说这附近的海域到底有没有虎鲸,倒是这几乎与咆哮无异的歇斯底里的尖锐声音...老实说我真的挺怕绫的声音把其他人都引过来。

“好好好,我背,行了吧?我背就是了。”

“哼哼,这还差不多。”

搞不懂这种要求,不过也罢了,算是照顾病人吧。

转过身来之后蹲下,让绫靠在我的背上,两只手在不弄痛她的前提下抱紧了她的大腿,当少女柔软的身体接触到自己的背部时,我感觉好像有点快招架不住了......

这是什么突发性的福利时刻吗?

换了平时我估计自己都要飘飘然到飞起来了,可问题是...我发誓这绝对不是绫的体重问题,而是我高估了自己的体力,全身发软的现在实在不是什么背着受伤女生回去的好时机啊......

虽然这一幕如果背旁人看到的话应该会觉得非常浪漫,然而如果当浪漫中的男主角突然倒在地上还顺带令少女的伤势加重的话...那就不是浪漫,而是丢人了。

只能祈祷自己可以坚持住吧。

这时候,背上的绫突然以难得一见的温柔口吻说道:“其实...很谢谢你呢,阿变,能拼了命来救我,真的是...非常谢谢你。”

在我看来,这种感谢是多余的。

“没什么好谢的。”

对,并非什么需要感谢的事情,因为早在过去就已经决定了,会一直守护你的,即使偶尔因为自己的贪生怕死而遗忘这一点,但到了最后也绝对会守护你。

“我救你是理所当然的,不是吗?”

没错,这是理所当然地天经地义的事情,八神修,会一直守护着藤月绫,即使不问到底为何。

“这种偶尔的温柔...我并不讨厌哦?”

绫的声音很小,小到近乎不可闻的地步,然而从中却透露着某种完全安心的感觉。

“算是...奖励你一下好了。”

说着,绫突然用手遮住了我的眼睛,我感觉她的身体动了一下......之后,我的脸上传来了某种温热的带有些许湿度的触感。

这是......

“喂喂,你刚才...”

“不准问,问了也不会告诉你的,嘻嘻。”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绫刚才......

“要对其他人保守秘密,知道吗?这是我们两个人之间的秘密。”

真是...多此一举的叮嘱啊。

无妨,既然是你要求的话。

如你所愿,就让刚才发生的事情成为我们两个人之间的秘密吧。

只不过,在此之前......

“绫,有一件事我必须告诉你,非常重要的事!”

“什么?”绫疑惑地反问我。

“我快撑不住了......”

“撑不...住?”

“对,已经撑不住了!”

我说的撑不住不是指别的,而是我现在已经完全没有力气再背着她了!马上就要倒了!

“阿,阿痴!?”

很好,现在连绫都发现不对劲了,因为我很肯定她的视线开始倾斜了,为什么我这么肯定?因为我已经开始倒下去了啊!

于是......

事情往往,就是这样不经意地,发生了。

十秒后......

“好痛!死变态痴汉,你这个笨蛋!超级大笨蛋!不对,你现在是阿笨了!好不容易酝酿好的气氛就这样给你全部破坏掉了!阿笨,你这个男人真的是无药可救!全世界最笨最差劲的男人就是你了,最讨厌你了!”

重重倒在我身上的少女,再次发出了近乎歇斯底里的咆哮,与此同时,还附赠了狠狠捏脸的额外服务。

然而,看着眼前生气的少女,我的心里只想到了一件事——

——你能没事,还能这样狠狠地责怪我,真是太好了,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