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常,指平时的,经常的,每日都要做的事情之类,这是来自于海对岸的那个国家,也就是中国的解释。在那个国家里,日常这个词似乎早在《宋史.乐志十四》等文献里便有所记载。

我不是中国人, 对于中国的历史我连一知半解都算不上,自然地,《宋史.乐志十四》是什么我压根不知道,不过既然叫《宋史》,那应该是指中国的宋朝时期的历史记录吧?

咳咳,扯远了,我会在这里说日常这个字眼,并非是打算卖弄自己的杂学或者历史知识有多么丰富。

确切地说,我想谈论的,是日语中的日常。或者,又进一步说明的话,是指,在这个社会中的日常。

什么叫做日常?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无论你想不想都总要度过的,平缓的日子,这就是日常,至少我个人是这么理解的,至于其他人怎么想的我不知道,也没兴趣知道。

估计大部人都会认为,日常是很无聊的一件事,难道不是吗?每天经历一样的事情,做一样的事,度过相同的时间,一成不变,缺乏变化,宛如某个不知名丛林中的无底沼泽。不,这么说不太正确,毕竟沼泽偶尔还会起泡呢,日常可不会给你那么多泡泡啊——

——上述想法多数出自于中二病高发年龄段人群,嗯,也就是那些整天幻想着自己是特别的,自己与其他人不一样,认为自己的身体里隐藏着未知的强大力量,妄想自己是什么鬼黑暗帝国的邪眼女王之类的家伙们。

实际上,我认为这种想法是大错特错的。

因为抱持这类想法的蠢货们除了清一色带有严重妄想症以外,还有着另一个更为重要的原因:他们,没有经历过能称之为非日常的事情。

因此我对于这群人总是抱有极为强烈的优越感来着。

为什么?

还用说吗?

当然是因为我经历了何为非日常的事件啊。

没错,非日常,自从几个月前认识绫以来,我过的一直都是非日常的日子。不但身边聚集了浩一和卡雷尔还有刹那这种脑子和心理都很有问题的脱线家伙,甚至还发现自己一直认为是正常的人奈绪也是这种人,更不用说把我拖入这种非日常漩涡中的绫了。

也许这么说会显得我很自私,把所有责任都推到他们身上。可无论如何,在这几个月里接连经历了诸多棘手麻烦事件的我,应该是最有资格说这种话,也是最为感到疲惫的人才对。

正因如此,我认为在那个愚蠢的两校联合体育祭“残酷杯”结束后的一个星期,适逢周六的晚上,吃过晚饭后的我懒洋洋地躺在沙发上是情有可原的事情。

在空调制造的冷气中保持于最舒适温度的客厅里,舒服地瘫坐在软绵绵的沙发上,偶尔喝一口卡雷尔调制的奶茶,享受着这无所事事的周末时光,嗯,如此之棒~

这,才是生活,这,才是我所应该度过的日常啊。

顺带一提,因为之前发生的事情而感到疲惫的人不止我一个,浩一也是一样的。所以当他用同样的姿势跟我一起瘫坐在沙发上时,我觉得这是一件理所当然的事。

此时的客厅里,当然不止我和浩一。

屈膝坐在沙发旁边的地毯上,整个人靠在我一侧小腿上的绫,正饶有兴致地看着小说,嘴里还时不时发出悦耳的小声,不知为何,这种时候的她给我一种宛如小猫般恬静的感觉——

——前提是她看的那本小说不是我写的,而那本小说也不是一个悲剧故事的话。

同样坐在地毯上的人,还有奈绪。和绫不同的是,以正坐的姿态坐在地毯上的她,正专心致志地看着茶几上的课本,复习着功课。偶尔,奈绪也会像绫一样背靠我的小腿休息,可没多久又会重新把精力集中于功课之上。

至于她为什么时不时在我和绫之间来回扫视,像是在极力忍耐着什么,露出似乎在埋怨我,又似乎在警惕绫一样的眼神,我则不知道怎么回事了。

我想,坐姿也是能表现出一个人对生活的态度的吧。

屈膝而坐的绫,应该是那种想要放松身心,不想承受太多拘束与压力的类型。而采取正坐姿态的奈绪,则是认真对待生活,持续规范自己的人吧。

不论如何,少女们的坐姿总归是优雅得体的。

与之呈现强烈对比的,是如同扭来扭去的鳗鱼一般,以非常不成体统的懒散姿态瘫坐在沙发上,犹如废人一样的我和浩一。

我想,我们应该两个是当代高中男生的典范了吧。

而在这个客厅里,唯一能称得上以严厉认真的态度对待自己的男人,应该只有卡雷尔了。

即使是晚饭过后的现在,没有任何松懈意思的卡雷尔,依然笔直地站在我附近,忠实地守候着我这位主人,履行他作为管家的职责。

虽说卡雷尔并非那种沉默寡言的人,可他在这种时候总会紧紧地闭上自己的嘴巴,只选择最恰当的时机说话,不会破坏任何能称之为安宁的时刻。

真是个尽忠职守且富有职业道德的管家啊,难道不是吗?

可以的话,我真的很想能一直这样维持下去,不用面对那些麻烦的事情,也不用面对什么突如其来的生命危险,这才是,我想要的,我需要的,平稳,安宁,慵懒,无所事事的生活。

如此宁静,如此祥和......

然后浩一这个蠢货就这么把这份宁静祥和给打破了。

“喂,我说啊,修。”

“干嘛?”

旁边的浩一转过头来问我时,脸上带着纠结的表情,“我们这样懒洋洋地坐在这里,真的好吗?”

我很确定,这个蠢货又开始犯傻了。

真的好吗?

当然好啊。

享受慵懒而和平的日常,难道不比终日承受不必要的暴力,随时随地要应付一堆突发性状况,还要费尽心思保全自己的小命的日子要好?

会问这种问题的浩一简直蠢透了,真是一只愚蠢的史莱姆。

基于对浩一的智商不抱任何期待的缘故,我翻了翻白眼才回答道:“有什么不好的?难道你还想继续奉陪刹那那个混蛋搞出来的一系列麻烦吗?”

“不是这个意思啦,”浩一纠结地说着,“只是,怎么说呢...总觉得好像忘了什么很重要的事情。”

“你说说看,忘了什么,说不出来的话打死你。”

我很肯定,百分之一百确定,浩一绝对说不出来,所以我已经做好让卡雷尔动手把浩一活活打死的准备了。当然,我忠实的管家会不会真的照做倒是个未知数,毕竟虽然这家伙智商有点问题,经常误信垃圾论坛上的一些诸如“美少女不用上厕所”之类的奇奇怪怪情报,可偶尔他还是显得挺有常识的。

“不要动不动就威胁我啦!”一边说着,浩一一边喝了口奶茶然后才继续说下去,“该怎么说呢...”

好吧,这家伙开始非常罕见地将他那只有花生米大小的脑袋运作起来了,“我们之前不是一直都忙这忙那的吗?抓内衣小偷,处理马桶危机,玩垃圾游戏,解决校园欺凌问题,参加奇奇怪怪的残酷运动会。”

“是啊,那又怎样?”真是出乎我的意料呢,以浩一那个远低于常人水平的脑袋,居然能记住这么多事情啊?

我想有必要稍稍提高一下对浩一的评价了,也许是时候让他从史莱姆升级到牛头人的阶段了?

“所以说,现在一旦闲下来了,总觉得有点...有点...有点...”说到这里时,苦恼与疑惑并存的神情浮现在浩一的脸上。

撤回前言,根本不应该提高对这个蠢货的评价,还是让他一辈子当只史莱姆吧,牛头人?他不配。

这个白痴说着说着就这么一直卡在“有点”这里,我知道他想表达什么,可浩一身为一个智力残障人士所应有的令人惊异的残缺词汇量让他没法表达自己的意思。

“有点什么?”

“呃,有点...有点...该怎么说呢...”

有点,嗯,有点,我有点看不下去了。眼见这只史莱姆开始像要发狂似的用手抓住自己的头发,我开始感觉自己是不是提醒一下他比较好。

无独有偶,因看到这样迟迟没法把话说下去的浩一而感到不耐烦,以至于产生这种想法的人,不止我一个——

——那个人是绫。

“觉得不适应是吧。”抬头看了浩一一眼的绫,在把话说完后便对这件事失去了兴趣,继续低头看那本她不知道已经看了多少次,却还仍然令她乐此不疲的垃圾小说。

没错,垃圾小说,虽然那本小说是我写的,但我自问自己还是有点自知之明的。

老实说我都搞不懂那本自己几年前写的中二黑历史小说有什么好看的?以至于让绫看了一次又一次都还能继续看下去?她难道不嫌无聊吗?

我是很想问问她那本小说到底魅力何在,只不过以我对绫的一贯了解,估计到时候只会得到诸如“嘲笑你的小说等于嘲笑你本人,所以本小姐乐此不疲”这样的带有奚落性质的答复,所以还是就此作罢吧。

没必要因为这种事而自取其辱。

说起来,绫一直背靠在我的小腿,搞得我右腿开始有点发麻了...是不是该提醒她一下比较好?还是说直接把腿抽回来,让她整个人撞到沙发上?

算了,第一种做法恐怕没什么作用,藤月绫这个女人有一样恶习是喜欢以我的痛苦为乐,所以我很确定她不但不会收敛反而还会变本加厉地折磨我的小腿,现在只是靠在上面还算好的了,鬼知道真的提醒她的话又会搞出些什么麻烦事来。

至于第二种,我很确定只能得到带有报复性质足以威胁我人身安全的暴力对待而已。

想了想还是随便她吧。

而这个时候,奈绪似乎也有点累了,闭上眼睛开始背靠我的另一条小腿休息。

这...希望小天使很快就休息好然后继续复习她的功课吧。

嘛,还是先继续和浩一的闲聊好了,反正这家伙在绫的提醒下花了差不多半分钟的时间,总算整理好自己该说什么了。

“嗯...对,应该和藤月说的一样吧,之前一直忙这忙那,现在闲下来了总觉得有点不适应呢。”

人类,不对,史莱姆是一种很犯贱的生物,我确信这个道理此刻在浩一身上得到了最完美的体现。

虽说早就明白浩一想表达的意思,可实际听到的时候还是觉得这个家伙真的有够犯贱的。

之前处理各种麻烦问题的时候也没见这家伙有半点怨言,现在闲下来了,能好好享受一下和平,无所事事,堕落的日常,他却反过来说不适应?

浩一的意思是,很享受之前为了各种各样的麻烦而疲于奔命的劳碌时间咯?

“我是不是可以理解为,”拿起茶几上的奶茶喝了口润润喉后,我才看向浩一,“你很喜欢头撞入马桶里,被黄金炒饭攻击,还有因为吃错东西而在教学楼的医务室与厕所之间来回飞奔的日子?”

“不是啦!不是这个意思!”理所当然的我的提问遭到了浩一的强烈反驳,“话说为什么你说来说去都好像在暗示我跟厕所很有缘啊?修?难道我看起来像是什么恶臭的代名词吗?”

“难道不是吗?浩一?”

“这就是事实,早赖。”

“要努力活下去哦,早赖同学。”

“请千万不要放弃生存的希望呐,早赖阁下。”

在大多数时候场合下,言语是具有攻击性的,比如现在。

虽然这么说很伤人,至少对浩一来说应该挺受伤的,但我依然觉得,在这个瞬间,这所房子里的其中四个人,成功达成了心灵相通的壮举。

而事实上,浩一也的确非常受伤,“等一下,你们这种反应是怎么回事!这是在联手对我实施欺凌吗?”这家伙看起来像受了什么极大的委屈似的,就差没哭出来而已。

要是浩一是个女生的话可能我都要心生怜悯了,问题是,这家伙是个男的,而且我也不是那么心慈手软的人,

“用你那颗连猴子都不如的脑袋好好想想,浩一。”

把我的话接着说下去的人,是绫,“你觉得过去发生的那么多事情里,有哪一次,你是与厕所无缘的?”

“应该不至于每次都是那样啦,”正在闭目养神的奈绪,突然少有地,当着众人的面对我表现出亲昵的一面,把头靠在我大腿上,“可是想来想去早赖同学不是吃错东西就是...头,撞入马桶里面呢。”

“再不然就是成为“比格雪特之神”惨无人道攻击下的牺牲品,吾对此深表同情,早赖阁下。”甚至连卡雷尔也这么说了,当然,从他的语气听来,也确实是带着同情的心理来说出这种话的吧。

既然除了自己之外的人都抱持了同一种态度,浩一也没法再多说什么,“你们啊...不要太过分了,日本人!”

呵,这话说得好像他不是日本人似的。

不论如何,扔下这么一句连反驳都算不上的话后,这只史莱姆便抱起双手把头转到一边生闷气去了。

嘛,先不管这家伙,对我来说现在有更值得思考的问题。

不知是不是因为方才奈绪那出人意料举动的缘故,绫不甘地看了她一眼,虽说闭着眼的奈绪并没有发现就是。

只不过...是我的错觉吗?

奈绪这种少见的亲昵,总让我感觉并非单纯的无心之举那么简单,而是带有某种目的性的样子。

就像是...故意向绫示威?

而之后绫仿佛是在回击奈绪一般,也把头靠在我的大腿上...呃,平心而论,我是不抗拒她们两个的这种亲昵行为啦,毕竟再怎么说女生肯把头靠在男生大腿上的话,至少也是信任并亲近这个男生的表现吧。

可问题是...她们的这种行为让我两条腿的麻痹感越来越强烈了啊...

至于这所房子里的另外两位男士,该说已经对这种画面感到习惯了吗?反正他们对这种情况完全视而不见,根本不当一回事。

浩一还好说,可连一向把绫当作梦中女神来看待的卡雷尔也这样的话...好像我的处境越来越好的同时,也越来越向微妙的危险方向发展了啊?

这么一想的话,我突然意识到一件事。

自从上次体育祭与奈绪和好之后,除了在两个人独处时会喊我修君以外,其他时候奈绪也总是有意无意地拉近与我之间的距离。

像是吃饭的时候会稍稍坐得离我近一点,又或者看到我嘴边有饭粒的话主动拿餐巾纸帮我擦嘴之类的。平心而论,以前奈绪偶尔也会这样,可我发现最近她这么做的次数渐渐增多了。

对我而言这是好事,毕竟温柔体贴的小天使总是无时无刻地治愈人心。

然而对绫来说可能并非如此。

自从奈绪开始有意无意地拉近与我的距离后,绫身上的火药味就显得越来越重了。要说两个人直接吵起来的话那是没有,可很显然绫最近越来越注意奈绪的一举一动。

总觉得,这两个女生之间好像有什么关于我的,无声的战争打响了的样子?而且现在还是奈绪占据着主动权?绫处于劣势?

如果是的话那就太可笑了,因为这会导致我产生绫和奈绪喜欢我的错觉。

虽然很不想这么说,但按照我个人观感的话,我这种烂人根本不存在能令她们互相争夺的因素吧?

别想多了哦,八神修,她们是不可能喜欢你的。

没错。

像你这种自私自利心理扭曲的孤僻者,谁会喜欢你啊?当初枝月放弃了你转而选择剑志便是最佳的证明了啊。

无论是绫的魅惑,还是奈绪的亲昵,都只是同类关系使然而已,只不过是她们为了维持彼此之间脆弱平衡而作出的示好罢了。

更重要的是...你,没有喜欢别人的资格,也不需要他人喜欢上你。

你只要继续当好自己的孤僻者,跟她们两个保持现在这样的稍稍超出但依然维持的同类关系就可以了。

没错,就是这样。

就是...这样。

好了,先放下这种乱七八糟的带有自我满足性质的无聊思考吧。现在,是时候继续享受这份宁静的平和的日常了。

......然而总有人想着打破这份日常。

“我说啊,修,真的,感觉不怎么自在啊,这种生活。”

这个人是浩一。

嗯,又是这个蠢货。

已经生完闷气的他把头转过来我这边,纠结地看着我,“总觉得我们的生活不应该这样啊。”

这是一个很有意思的问题。

我们的生活不应该是这样的?

那我倒要反问他了,“你觉得我们的生活应该是怎样的?难道回归日常不好吗?”

“回归日常是好事啊,可问题是...”

呃,这只史莱姆又开始将他那颗连猴子都不如的脑袋全力运作起来了。

“我们的日常,”浩一指了指慵懒地躺在沙发的我和他自己,“真的是这样吃饱饭就无所事事地躺在沙发上发呆做白日梦吗?”

“不然呢?你还想怎样?或者说,你眼里的,我们的日常,是怎样的?”

他面无表情地回答道:“被一堆突如其来的麻烦缠身,为了解决麻烦而引发另一堆麻烦,随时面临被女生群体们宰掉的危险,为了活命而放下尊严苟且偷生。”

呃...还真是个贴近现实而又无比残酷的回答啊。

这是不是哪里出了什么问题?

浩一眼里的日常,和我眼里的日常,这两者之间是不是存在了什么重大的偏差啊喂?

可不得不说的是,我居然打从心底里认同这个说法。

正因如此我才必须郑重地问道:“浩一,在你眼里,我们的日常,就是这种随时随处于水深火热之中,经常性必须在生存和尊严之间作出痛苦选择的苦难生活吗?”

“难道不是吗?”

想了想...好像的确是这样没错?

“能不说得这么直白吗?”我面无表情地回答道。

接下来,浩一十分罕见地抓住了问题的重点,一针见血地说:“自我欺骗可不是好事啊,修。”

我居然被这只史莱姆这么说了!?

这可是真是......

算了,这不是重点。

重点是,我认为现在的这种生活,才是我们所需要的。

“好啦,浩一,反正现在也没发生什么麻烦事情,你就安心享受这种无所事事的堕落时光不好吗?”我一边无所谓地挥挥手,一边企图同化浩一。

事实证明,这只史莱姆真的挺犯贱的,我都已经这么说了,他却还是那副不自在的表情,“可是...”

干脆直截了当地把他的想法否定掉吧。

“不用可是了,不要这么犯贱没事找事啊,浩一。你要是真的闲着无聊的话,”我严肃地指了指客厅出口的走廊,“我建议你回房间里幻想一下加藤有栖对你做各种各样的事情来自力“哔哔”,总比你在这里发牢骚要有意义得多。”

话音刚落,我的两条腿便传来一阵剧痛。

“死变态痴汉,不要当着女生的面说这种话!”

“八神君,变态要适可而止,不能传染给早赖同学!”

这所房子里的两位女生同时狠狠地捏了一下我的大腿,为什么她们在这种时候总是特别有默契?

甚至乎连卡雷尔也出言相劝,“少爷,吾认为您刚才的发言有失妥当啊。”

好吧,我的错,我不应该当着绫和奈绪的面说这种话。

与此同时我也意识到,史莱姆的智商确实是有限的,“嗯...好像,确实可行?”因为浩一居然很认真地考虑着我的提议。

根据我的认知,名为早赖浩一的史莱姆,基本上是一只被人类三大欲求彻底占据住大脑的生物,在今天睡到中午才起床以及晚餐吃了三大碗饭,已经彻底满足了睡眠欲和食欲以后,现在,是他满足自身第三种欲求的时候了。

“你说得没错,修。好,就这么干吧,我记得手机里还存了有栖的照片来着。”于是,经过不到两秒的思考后,浩一会一脸清爽地笑着得出这种结论便显得相当之理所当然了。

嗯,没错,一脸清爽地得出了拿自己前女友的照片去妄想些不堪入目场面来自力“哔哔”,要比坐在这里跟我发牢骚有意义得多的结论。

真是个忠于自身欲望的人啊,某种意义上我欣赏他。

而同样理所当然的,也包括了现场两位女生的警告——

——“你平常私底下怎么做我不知道,但是早赖你敢在我的面前动些什么龌龊念头的话,杀了你。”

“真是的,不要被八神君传染了啊,早赖同学!我要告诉加藤同学了哦?”

有那么一瞬间,我看到面临绫的电击器以及奈绪口头威胁的浩一,畏惧地缩了缩脖子。

“开,开玩笑的!不要认真啊你们!”

说是这么说,可我分明看到浩一露出了颇为遗憾的神色。

也难怪他这样,毕竟刚好“性之所致”准备大肆发泄一番却被人直截了当地阻止了,想必无论从生理上还是心理上都一定非常饥渴难耐的吧。

这个时候,一直不说话的卡雷尔仿佛就是在等待这个机会似的,带着极大的热情开始了他的传教大业,“早赖阁下,如果您真的觉得精力过于旺盛无处发泄的话,吾建议您跟吾一起锻炼肌肉,绝对可以让您...”

结果话还没说完,卡雷尔的热情就被浩一冷漠的口吻浇灭了,“不要。”

“为,为什么?锻炼肌肉不是全人类都...”

“少来了,只有你才是那样的吧?”翻了翻白眼的浩一不屑地说着,“我才不想变成像你那样的大猩猩体型哩,还有,你嘴里的全人类恐怕只有你一个而已,谁要像你那样天天有事没事在花园里做俯卧撑举哑铃一大早起床跑遍三浦市啊?脑子有病的人才会这么干的吧。”

不得不说,在吐槽卡雷尔的时候,浩一智商上涨和反常的毒舌已经成为一种常态了。我有理由怀疑,这只史莱姆正通过向肌肉狂人进行言语上的侮辱,来借此增强自信心与巩固已经所剩无几的尊严。

“这...吾,吾是大猩猩体型?吾还脑子有病?”

有意思的是,被一只智商不如自己的史莱姆这样侮辱了一番,卡雷尔直接陷入了自尊受创的负面状态中。

挺有趣的,不是吗?我喜欢看到这样的场面。

嘛,有趣归有趣,现在还是先不管他吧。

我可要继续安心地享受这......

然而,还是有人,破坏了我难得的日常。

只不过这次的人不是浩一。

“呐,八神君,记得两个礼拜之后是什么日子吗?”

这个人是奈绪,她睁开眼睛抬起头这样问我。

两个礼拜之后是什么日子?

怎么突然问起这个了?

呃...完全没印象啊。

还是如实回答吧,“什么日子?吃你的便当大难不死纪念日吗?我记得没这么快到周年庆的啊?”

“才不是啦!不准拿我的便当开玩笑,八神君!”奈绪失望地叹了口气之余又锤了一下我的大腿,嗯,挺舒服的,可以继续吗?

呃,还是不要继续比较好,看穿我心里想法的绫已经恶狠狠地瞪着我了。

“那早赖同学呢?你记得吗?”

面对奈绪的询问,浩一也诚实地摇了摇头,“不记得。”

想当然的,我不知道的事情,浩一怎么可能知道。

总而言之,对于我们两个,奈绪看来是不抱什么希望了,“果然呐,你们都忘了。是期望考试啦,期末考试。”

期望考试?

我和浩一互相看了彼此一眼。

“有这么一回事吗?”

“完全没印象啊。”

每次都十分成功地抓住发言机会的卡雷尔再次出声,“这个,吾记得在体育祭之前的班会上提起过的,少爷,您真的完全忘记了啊?”

好吧,连作为副班主任的卡雷尔也这么说的话。

“完全忘记了啊。”

“对啊,我跟修一样也完全忘记了啊。不过期末考试有什么问题吗?”

“问题可大啦,这次的期末考如果不及格的话可是要在暑假回校补课的啦。”

被奈绪这么一提醒,我和浩一两个......

“放心吧,我怎么可能不及格?呵,回校补课?不存在的。”

“区区期末考试而已,难不倒我这个正义使者的。”

都一脸轻松地笑着,嗯。

没错,我们就是如此地自信...等等,浩一这个笨蛋担当哪来的自信觉得自己期末考试能及格?他及格的几率比绫和奈绪明天早上向我求婚还要低无数个次元好吧?

无独有偶,带有这种想法的人显然不止我一个,“八神君就算了,早赖同学到底是哪里来的自信呢?哎。要记得好好复习才行哦,你们。”边无奈地扶额边叹气的奈绪站了起来,是要回房间了吗?

“我先回房了,在这里的话注意力总是不由自主地集中到八神君那里呢。”说罢,奈绪拿着自己的书本离开了客厅。

以此为信号,绫站了起来,“我觉得,你们刚才谈论的并不是日常哦?只不过是单纯的懒散和缺乏斗志而已。”单方面下了总结的绫,突然散发出冰冷摄人的危险气息,斜眼瞪了我一下,“注意力总是会不由自主地集中到你那里吗?很行嘛,阿痴。”

接着,她头也不回地拿上我的小说便走了。

Well,又一位退场了呢。话说她最后留下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还有那种眼神是闹哪样?

为什么我有一种刚刚与死神擦肩而过大难不死的感觉?

不过拜此所赐我的两条腿终于得以解放了。

正好这时卡雷尔也说道:“那么,吾先去处理剩下的家务,少爷还有早赖阁下,请不要太晚了。”

恭敬地对我鞠躬后,卡雷尔追随绫和奈绪的脚步,离开了客厅。

好了,我也回房间玩玩电脑吧...我是很想这么做啦,只不过直到现在我才意识到一个问题——

——由于长时间被绫和奈绪靠在腿上的原因,我现在根本站不起来......

看来只能求助于我友好的同居人了啊。

“喂,浩一,能不能扶我一下?我两条腿发麻了,现在站不起来。”

结果,这位同居人给了我这样的答复:“呃,修,我的腿也...跟你一样啊。”

好吧,我还能说什么呢?

这个蠢货就这么坐着也能坐到双腿发麻?有点怀疑这个家伙的身体构造是不是异于常人了喂。

于是,直到能站起来之前,我和浩一都保持着这种不成体统的,充分阐述着何为懒散的坐姿,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些乱七八糟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