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專業人員檢查，現場疑似被炸彈破壞……所幸沒有任何人員傷亡……”
電視屏幕上播報着一則銀行被盜竊的新聞，銀行金庫是半夜被強行爆破的，嫌疑人的線索還沒有被找到。
“阿銘，最近有好多銀行被這麼搶了欸。”揚羽躺坐在電視機前懶洋洋地這麼說著。
我默默地把視線從電視屏幕上移回手中的賬單。
賬單上的數字異常扎眼，接近於我們一整個月的生活費。
“我說……揚羽，這一整箱雪花牛裡脊，都是你買的？”感覺到大腦有點死機，我顫抖着問她。
“嗯吶。”她輕快地回答了。
“你為什麼要買這些啊喂！”
揚羽十分難得地，一個人去超市採購生活用品，搬回來了一箱高檔的進口牛排。搬回來的時候我整個人都愣住了。
“人家說是超市的新品打折，不停地和我安利呀，我在想，反正買回來吃了也不虧，就買了嘛。”揚羽的聲音滿不在乎，似乎並沒有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
“……”
揚羽是一個思維完全處在天真期中的少女，對錢的印象除了可以買東西外沒有別的內容了。
“揚羽，你知道嗎，你買了這一箱牛肉，我們這一個月就都沒有飯吃了。”我忍着頭上暴露的青筋。
由於各種不可控因素，收容魂武帶來的收入極不穩定，有時候會一夜暴富，有時候一整個月都碰不見一件魂武。正好這段時間是我們的“經濟危機”期，揚羽的這箱牛肉叫做雪上加霜。
“欸——那就吃牛肉嘛。”她依舊沒有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
“一箱牛肉夠我們吃一個月？！我已經決定了！”我忍無可忍，做出了對揚羽這種NEET宅史無前例的判決。
她坐在沙發上，回頭疑惑地望着我。
“揚羽，去打工！”
————————————————————
“嗚嗚嗚阿銘……”揚羽眼中帶淚。“救救我，我不想去打工，我要蹲在家裡打遊戲看電視吃零食嗚嗚嗚……我不要我不要我不要……”
糟了，她發出了廢物宣言的同時，抱住我的胳膊開始耍賴了。
“不可以！我們已經快窮得活不下去了！”我試圖拽開我的手臂。
“那就快讓你那無敵的死靈之刃想想辦法啊！”她抱得更緊了。
“它怎麼可能會去想辦法啊！打個工又不會把你賣了！”
我一邊這麼大聲吐槽着，一邊打通了苗先生的電話。
苗先生在電話那端聽到的背景音估計會被揚羽的吵鬧聲擠滿。
“喂，苗先生？”
“阿銘啊，什麼事？”
“啊——該怎麼說才好呢——請問您那邊有客戶收……牛肉嗎？”我費了好大的勁憋出這麼一句話。
“嗯？”名為疑惑的詞罕見地出現在苗先生的聲音里。
“啊啊沒什麼沒什麼不好意思！打擾了！”我尷尬地掛斷了電話。
果然行不通啊……我苦笑一聲，低頭看着賴在我手臂上的揚羽。
“揚——羽——”我沉着臉說。
“啊？”她無辜地抬起了頭。
“看來不得不讓你明白生活的艱辛了。”我的聲音冰冷無情。
“嗚噫——”
少女絕望的悲鳴，繚繞在這座房子的上空，久久無法散去。
————————————————————
在揚羽眼前的，是一家規模中等的書店。
是這裡嗎……她有些慌亂地左顧右盼，看着手上的紙條核實位置。
一個站在書店門口探頭探腦的亞麻色長發的美少女足以吸引不少人的注意力了。
“呀！”書店的玻璃門突然被打開，揚羽嚇得一跳。
開門的人是一位有些胖胖的中年大叔，帶着圓框的金絲眼鏡，留着一嘴尼采式的鬍子。他對揚羽和善地笑着，下半邊臉上的鬍子開始扇動，這就是他講話的樣子了。
“呵呵呵，你就是那個新來打工的小姑娘吧，是叫……揚羽嗎？快請進。”
————————————————————
書店是家再普通不過的書店，走進去給人的第一感受永遠是“好多書哇”，然後才會讓人去關注到普通的裝修和乾淨的地板牆壁。
空調是一直開着的，屋外的溫度不算高，但走進店裡，就可以感覺到一陣令人舒適的涼意伴隨着紙與油墨的氣息襲來。
揚羽跟在店長的身後 小心翼翼地走着。
“想想有些過意不去，店裡的工作給你們這些小姑娘做實在是有些繁重啊。”店長渾厚的聲音傳來。
“每天沒有別的事情，大概就是早上負責開店之前把新進的貨物搬到書架上，晚上把被顧客弄亂的書籍整理歸類好，最後再記一記帳。聽起來很簡單，不過真的有些麻煩。”店長繼續說著，領着揚羽到了書店的櫃檯。
揚羽東張西望，看到了另一個少女，正穿着工作服拿着拖把，愣愣地望着她。
“商無若流，這算是你的後輩吧。”店長呵呵笑着，朝那邊的少女打了招呼。“以後你們就是同事了。”
揚羽卻一直聽得心不在焉，她只是在盤算着什麼時候下班。
————————————————————
“喲，你，你好，我叫商無若流。”揚羽的“前輩”少女在做了這麼一番簡單得不像話的自我介紹之後，朝着揚羽伸出了右手。她面無表情，但是不知道為什麼，眼中含着莫名激動的光芒。
這位少女身材高挑，一頭紅髮被紮成了長長單馬尾。眉尖略微向下撇，一股英氣逼人。雙眼的瞳色和頭髮一樣，也是少見的深紅色，只不過她的瞳仁像貓一樣，是一條豎縫。
商無若流上身套着書店寬鬆的工作衫，下身穿着有些舊的修身牛仔褲，長而筆直苗條的雙腿犯規地奪人眼球。
是好看的大姐姐呢。揚羽一邊心中想着，一邊雙手握住了商無若流修長的右手，笑容燦爛。
“你好，我叫揚羽。請多多指教！”
商無若流好像有些驚慌，臉色微紅地把頭別了過去。
“有，有什麼不明白的工作可以問我啦，這裡的工作有點繁重，實在不行我也可以幫忙……什麼的……”她一邊說著，一邊繼續彎下腰拖地。
“哦！我有一個不懂的問題欸！”揚羽靈機一動。
“嗯？什麼問題。”
“請問怎麼可以偷懶吶？”
商無若流像是被突然嗆到了一下，手中的動作一滯。
“這……這個問題……你問我，我該怎麼回答好呢。”她一邊不知所措地說著，一邊望向店長的方向，所幸他沒有聽見，接着長吁一口氣。
“不可以偷懶！”商無若流伸出手，在揚羽的腦袋上敲了一下。“要好好工作！”
“嗚哇——”揚羽委屈地抱住腦袋低下了頭。
“不好好工作是沒有錢生活的。”商無若流這麼說著，長長地嘆了一口氣。
“看到那邊的箱子沒有，那就是今天剛進貨的書。”
“是那個嗎？”揚羽的目光鎖定住了角落裡，一個橫放着都有半人高的棕色紙箱。
“沒錯，馬上我們要把那箱書搬到儲存室里，可能非常重，沒準還有店長一起幫……你幹什麼？”
揚羽悠哉悠哉地走到箱子面前，左敲敲，右敲敲，還用手比劃兩下。
“這個，”揚羽抬起頭抖了抖長發“我一個人就可以搬了噢。”
“哈？別開玩笑，很危險的，你一個人是絕對搬不……”商無若流的聲音漸漸地僵住了。
揚羽雙手捧住紙箱，輕快地站起來走着小碎步，臉上還掛着遊刃有餘的笑容。
“你看，很輕的呀。”她驕傲地抬起臉，似乎是等待着誇獎。
一邊笑着，她一邊走進了一間小房間。
“唔……哦……”商無若流勉強答應了兩下，然後才反應了過來。“快回來！哪裡是廁所啊喂！”
————————————————————
我架了一張小板凳，坐在門前等待着，已經坐了半小時。
按理說這時候揚羽已經下班了。工作累嗎，做的好不好，有沒有挨罵，伙食怎麼樣，路上方便嗎，晚上回家會不會有危險，要不要我以後去接送她……不然乾脆……
我搖了搖頭。不行，不能心軟！這回一定要讓她體會到生活的艱辛！
最近J市已經“風平浪靜”很久了，這裡的風平浪靜指的是一直沒有魂武的異常活動。沒有魂武暴走的生活雖然經濟拮据，但是也挺……安逸的吧。
或許我早就不該再做收容魂武的工作了，應該像平常人那樣為了一份普通的工作在都市中忙碌呢。收容魂武，真的是吃力不討好啊。
我不禁想起了死靈之刃解除封印時眼前的幻象……
“砰！”門突然被推開，把我從思考里撤了回來。
“我回來啦！”揚羽十分開心，從她頭頂搖晃着的呆毛可以看出。
“以後請學會敲門，揚羽同學。”我的確是被砸門的聲音嚇得心臟亂蹦。
“我跟你說，那邊的工作可舒服啦！還有空調吹——嗯？為什麼我們不開空調？”
“已經入秋了誰家會開空調啊！”
“嘛，總之非常舒服，完全也不累！”
我望着興高采烈撲倒沙發上的她，心想，她不會是偷懶了吧。
“我勸你別偷懶。”
“哪有！”她奮起反駁。
“吶吶我和你說，那裡還有一個特別特別特別好看的大姐姐！”
“是是。”
“怎麼樣，阿銘，心不心動？”
“誰會心動啊……”好煩，這個女人的話癆模式，真的好煩。
“我餓了！晚飯吃什麼？”
晚飯？呵。
“高檔進口雪花牛排。”
“好耶！”
“好個頭啊！”
於是，今天也是吵鬧且無所事事的日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