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东衙远没有外表那么粗枝大叶,不然他也不可能成为审判团的团长。

在坐下的时候他就猜测庄严是有这种安排,现在得到了他亲口的承认,在感叹果然之余也是多少有些无奈。

“哎,你说咱哥俩,一个馊点子贼多办事儿巨缺德,一个英明神武宛若战神,去哪儿那不是能有更优渥丰厚的待遇,偏偏为什么要为这种说话不算话的地方卖命还平常几乎没有怨言的。”

想了想,庄严笑道:“大概你傻。”

“草。”

能看得出来,计划的平稳让庄严现在的心情不错,一般他是很少像现在这样开玩笑的。

而且作为整个总部结界的“守望者”,自从自己认识他开始,就没见过他哪怕有一次像现在这样放松心态。

“那行,剩下的安排你现在别和我说,那我一起蒙在鼓里有益于计划的隐蔽性。虽说现在联系已经快要衰弱到你那位未成年的老婆当圣女之前的水平,但毕竟是能够在潜意识当中左右我们思想的存在,保不准会有别的什么后手。”

提到后手的说法,原本放松的庄严顿时恢复了以往的那种不苟言笑。

“老白,不管怎么说你一定要小心,审判长是直属那个神的,你……”

“放心吧,我要是能出事儿早就出了,再说了,真出了事情也是我期望看到的结果,”白东衙确信庄严知道自己指代的是什么,所以只是简单地让庄严宽心,然后立即转移了话题。

“说到神明,老庄啊,你现在已经摆脱了影响,跟我客观的说说这玩意,”白东衙敲了敲脑门,“这玩意的主人你觉得它是‘神明’吗?”

就像是随着知识的累积对未知逐渐变成已知的演化,现在的白东衙已经过了盲目信从的阶段,进而开始有了自我的思考能力。

曾经的未知与神秘得到了怀疑,开拓了视野的他对“神明”这种存在也终于有了质疑。

倒了杯酒,庄严语调深沉的回道:“喝了我就告诉你。”

“妈的你这个孙子,老子昨天都他娘被你整的酒精中毒了你还让我喝?你这是要我命!”

“妈的废话,这些东西都会对你带来不可估量的危险,你要想知道必须得喝断片!”

在生命安全与求知欲之间摇摆了片刻,白东衙最终还是选择了后者。

前者大不了一命呜呼,自己决定帮庄严的时候就已经把生死置之度外了,所以自己这条命,不值钱。

但后者对自己来说就值钱了啊,别看自己五大三粗站在那里跟一块山似的,但好歹自己在转入暮修社以前也是个搞科学顺带调查神学的高级知识分子,这种源自于本能对未知事物的求知欲望,不满足了还不如原地暴毙。

强忍着恶心喝下了那杯酒,白东衙喘着粗气低吼道:“说——!”

庄严本意是借助这种方式来劝退白东衙,毕竟他现在的情况真的是“知道的越多就越危险”,但他怎么也没想到白东衙这么拼命,或者说,他还是低估了白东衙对这些事情的渴望。

“你还是这个臭毛病。”

不知道从哪儿摸出来了一副老花镜,白东衙翘着兰花指戴了上去。

“这是身为学者的底线,别他娘废话墨迹的,赶紧说。”

“有关暮修社信奉的主人究竟是否是神明,我不好说,但单独拿是否相信头顶三尺有神明这个说法来说的话,我是相信‘这个世界上有神在’的。”

听到这个说法,白东衙的手已经搓出了响声。

他整个人也都靠了过来,那张大脸就跟要啃上自己似的。

庄严连忙给了他一拳:“滚远点。”

被揍的往后蹭了蹭,旋即白东衙自己主动喝了一杯。

“我之前和你说过我去过那家俱乐部,虽说需要提供等价的筹码,但能够回应看起来完全不可能的诉求这点就已经足够被当作是‘神明一般’的存在了。而且作为亲历者我……草!”

猛地一拍大腿,庄严的额头登时冒出了细密的汗珠。

“你干啥玩意儿突然一惊一乍的?”

叹了口气,庄严苦笑摇头:“是交易协定,我差点破坏了协定而毁了所有的安排乃至于成果。”

“……啊?”

“交易的第一项要求就是不能向他人透露交易内容的详细,”庄严的语气中多少带上了点愧疚,他不像为了自己付出了那么多的老朋友还藏着掖着,但他更不想连累了白东衙,“如果违背了这条规矩,那么不仅我的交易会被撤销,还会连累到你一起跟我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听到这个说法,原本有点不爽的白东衙登时了然。

“嗨,你说这个啊,这说法我也听过,不过你丫是不是想多了?”

“嗯?”

白东衙往卡座里面一瘫,宛如一个废人,巨大版的。

“老子就是问你神这种存在的事儿,你他娘自己捅交易那边去算个啥屌事儿。”

闻言愣了片刻,庄严在发现好像确实是那么回事儿之后,给了白东衙肚子一拳。

那砸铁板一般的反震力道,疼得庄严跟孙子似的。

“嘶……总之神明这种存在我现在还是蛮相信是有的,当然不是以前那些神话神,而是通过自己的方式来挽救绝境生命的真神。”

“也就是说你小子现在是信仰那家俱乐部了?”

尽管语气有着些许的打趣揶揄,但庄严还是能看得出白东衙对那个俱乐部的心动。

无关是否能够响应自己的诉求摆脱暮修社,单纯的只是对那个地方的向往。

使劲咂了咂嘴,白东衙的视线变得有些飘忽:“听你说得我是越来越感兴趣了,就是不知道那个地方待遇咋样啊……”

庄严:“……”总觉得自己是高估了这大块头。

“好了,我把这瓶灌下去也差不多真的去医院躺着了,今天我还是偷着跑出来的,”拿起酒瓶,他自己拨通了审判团的电话,“你也该去‘寻找圣女的踪迹’了,不然容易惹人怀疑。”

“嗯,你注意些身体。”

当两人结束交谈的同时,林奇面前正在播放两人交谈的画面也就此结束。

这是在交易人有违背交易协定征兆时候的预警,当时突然在自己眼前弹出来一个画面着实吓了林奇一跳。

确认庄先生没有破坏达成的协定,林奇便对旁边的爱丽丝摆了摆手,后者见状顿时丢下了手中的袋子,诸多用于暗杀并伪装现场的工具道具从敞开的袋口中滚落了出来。

她的心情现在非常的不好,眼神扫过去,都能让悠哉拱窝的猪敏感的蜷缩去了猪圈的角落。

继续给猪搭着猪圈,在旁边死也不想过来帮忙的牧心怡捏着鼻子开口道:“所以刚才那个说法还蛮有意思的来着,头顶三尺有神明——半仙你刚才被警示并观察算不算符合了这句话?”

“距离远了点,所以我才是半仙。”

“嘁,”撇了撇嘴,牧心怡拉回了正题,“所以你现在也看到了,这个叫白东衙的,我该怎么处理?”

“顺其自然,”搭好了最后一块围栏,林奇伸了个懒腰,“如果那位白先生真的能成为交易人,那我没理由不做他的生意。”

“彳示口巴。”

故意拖了个长音,牧心怡捏着鼻子离开了小院。

一边寻思着是不是给这头猪的那啥弄出来个变成有机肥料的渠道,林奇一边问道:“你刚才戾气怎么那么大?当然我不是说不能不能这么做,破坏规矩的必须要严惩,就是有点没想到你竟然会发那么大的火。”

“主人如果与上一件自己一直想做却从来没做过的事情即将能做,却又因为临门一脚而没了机会,相信主人也会生气。”

“嗯?”这个说法让林奇陡然挑眉。

“你以前不是惩罚过么?还是说你又鱼脑袋了。”

“你才鱼脑袋!”使劲用自己的电线尾巴拍着地面,爱丽丝愣是忍住了上去给林奇踹猪圈里面的冲动,“我以前没做过惩罚泄露交易内容的人的事情呀,都是他们自己在泄露之后要么突然暴毙要么因为各种莫名其妙的事故自己失踪,反正我亲自因这个理由而惩罚的数字,至今还是零。”

“那这可有意思了,”偶然其中有着必然,林奇自认自己疑心病重,所以他觉得这其中肯定有事儿,“不过这也可能和你浆糊的脑袋有关——说不定在你遗失的记忆里面有这些记录——这件事我觉得可以并归在有关你记忆恢复的大类里面,现在还是以眼前的事情为主。”

林奇的说法让爱丽丝有了明显松口气的表现。

她最担心的就是林奇扔下手头的所有事情去调查这个,本来现在的事情就多,林奇有时候又是想起一出是一出的性子,现在能这么说也是给他少找了不少的麻烦。

“那么主人打算什么时候开始进行融合印记的实验?”

“当然是等圣女殿下被她的王子彻底解救出来了,”林奇望向远方,他的嘴角微微弯起,“现在因为圣女的问题而出现了信号最为微弱的情形,等庄先生将圣物与圣女的联系切断,想必少了这种算是压制的圣物就会恢复一定的强度。”

“主人单独做了调查吗?”

“哪儿啊,我这不是瞎猜呢么,反正我一般猜的都挺准。”

爱丽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