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世当然不清楚林奇是不是本质真的是一头倔驴,不过这种不管对错先顺着查下去准没错的莽劲让二世颇有些欣赏。

并非是有勇无谋,要是安排了那么多还算有勇无谋的话,那二世真觉得没啥人能称得上足智多谋了。

所以她对林奇这种持之以恒并勇于去直面可能的错误非常的喜欢。

她觉得这是一种搞科研和学术的人能找到的一种共感。

回到了自己几天没回来的房间,躺在那口垫了天鹅绒的棺材里,二世久久有些静不下心来:从血族那边得来的信息让她现在非常担心自己真的和死歌公主的代行者有关,甚至在未来的某个时间点,自己真的变成了那位代行者将死亡泼洒在世间。

这种担忧源于她错乱缺失的记忆,仔细回想,二世甚至都回忆不到自己的童年。

好像自己在有意识之后就是现在的这个样子,在有了记忆后就在一直流浪。

在尼可·勒梅之前的事情完全没有了印象。

越想越害怕,越想越烦躁,那种憋闷的情绪让二世下意识的蜷缩起了身体,恐慌的感觉哪怕膝盖磕碰到棺材板带来的疼痛都无法盖去。

“就知道你会瞎琢磨。”

爱丽丝的声音突然在二世的耳边响起,猛地睁开眼,入目的赫然是爱丽丝那张精致的容颜。

她正用略微无奈的眼神看着自己,使劲抽了抽鼻子,二世死鸭子嘴硬:“我就是想蜷起来睡,你才瞎想。”

“哦,那我走了。”

“哎别别别别……我瞎想了瞎想了……”

不同于一般人在突然的无助中会寻求心灵上的慰藉,二世在拦下爱丽丝之后是这么说的。

“你那边有没有安眠药?给我两片容我睡个好觉,本族那边的床太软了,我失眠。”

闻言愣了下,爱丽丝一指她房间内的挂钟。

“早上了哦。”

二世:“……??”

“而且赫尔墨斯也来了。”

听到这个名字,二世登时便从棺材里面爬了出来,虽然有点没想到自己竟然矫情过去了一晚上,但显然赫尔墨斯的到来事关自己今天晚上是不是能睡个安稳。

看到二世着急忙慌的样子,爱丽丝不免淡笑了一声。

她把一罐安眠药放在错开的棺材板上,然后去把时钟的时针调回了午夜。

“睡个好觉,晚安。”

二世:“……这都要耍我?爱丽丝你是人啊!?”

似乎是为了回应二世的期盼,赫尔墨斯在第二天的早上果然来到了俱乐部,而且还是天刚擦亮的时间。

和时间选择一样,他到来的方式也与那些来交易的客人不同:他是翻窗户进来的。

自然,被判定为贼才有的行径的赫尔墨斯就被爱丽丝不由分说的摁在地上教训了一顿。当林奇得知赫尔墨斯到来的时候,这位兄弟那张传说与现实匹配的英俊帅脸已经变成了猪头。

看到那张脸的时候林奇愣是靠着爱丽丝捅在后背上的匕首才将笑意成功的压了下去。

瞥了眼被撬开的那扇窗户,林奇略感好奇的问道:“正门就在旁边你不走,还是说你看到的俱乐部只有窗户没有门?”

这个问题让赫尔墨斯顿时露出了尴尬的表现,他挠了挠头赧然道:“这个……大约是职业病……”

回想了一下赫尔墨斯的神位,林奇决定还是给广大观众留下点对传说神明的光辉形象。

——神TM司掌商业、旅者、小偷和畜牧业的神明就留下个贼的职业病!

用神力治愈了脸上被胖揍留下的痕迹,赫尔墨斯稍显恭敬的问道:“不知道神庭……啊不,俱乐部找我究竟有什么事?”

“有个东西要物归原主罢了。”

示意了一眼爱丽丝,在她消失不久后,耳边便回荡起了阵阵打砸的动静。

其程度愈演愈烈,很快就从拆迁变成了小规模的武装冲突,在这动静当中还有来自二世充满了怒意的呼喊。诸如什么“我今天跟你拼了”、“你居然来真的”、“我错了我错了别打了”、“我要不死个僵尸脸”之类的几乎不绝于耳。

当然这个动静只有林奇和牧心怡能够听到,这种“家丑”两人大概是清楚不太应该“外扬”。

“我去劝劝?”牧心怡见那俩人还没有打完的征兆,在林奇的身边悄声问道。

“你要是去送死我不拦着,她俩打出火气的时候连我都一起弄死。”

牧心怡当即就放弃了这个想法。

终于打斗声音停了下来,两人也终于从居住区来到了营业大厅,此时的两人浑身污渍,原本完整的衣服都变成了破烂的布条;毫无意外的两人都处于一种蓬头垢面的状态,甚至在凌乱成了鸡窝的头顶上还能看到缕缕升起的硝烟。

爱丽丝把那块翠玉录交予在了林奇的手里,然后对着二世一指居住区。

这意思很明显:再来一局。

显然二世更加在意的还是到来的那个有些不太标准外国人,当然自己一头白毛也没什么资格说别人是外国人就是了。

直接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对爱丽丝摆出了一幅“你现在有本事就打死我”的怂样。

没去管这俩人之间的爱恨情仇,林奇将那枚玉石放到了吧台上。

“这应该是你的东西吧。”

看到那枚玉石,赫尔墨斯的双眸登时紧缩了一瞬。

见他对翠玉录有反应,林奇轻轻敲了敲桌面:“不过在物归原主之前,我有件事想问你。”

狡猾的光芒在赫尔墨斯的眼底一闪而逝,没让林奇失望的,他当即否认了这个说法。

“这是什么?不过从品相上来看,应该能值不少钱。”

“这叫翠玉录,是一位三位一体的‘神’的造物,他将所有的炼金术浓缩成了13句话刻在了上面,这三位一体其中之一,就叫赫尔墨斯。”

“翠玉录?”赫尔墨斯惊讶了一瞬,“是那个埃及法老留下的东西啊,那确实很有年代了。”

“所以你的意思这不是你的东西了?”

赫尔墨斯点了点头。

“虽说凡人后来将我和那位法老的身份捏合在了一起,而且和托特神与赫尔墨斯法老都有捏合,但传言总归是传言,仅仅也只是因为信仰的传播和对某一方面的盼望将形象撮合在了一起而已,您要找的人并不是我,我也不是这块翠玉录的主人。”

那抹狡猾的光芒出现的时候林奇就知道他肯定不会认。

不管他是基于什么原因而不认,至少他最初的反应证明了这枚玉石绝对与他有关系。

摇头叹了口气,林奇对着身后的牧心怡偏了偏头。

在赫尔墨斯的视线中,一位身着干练的女性缓缓的淡出身形,她有着自己稍微会感觉到熟悉的美丽面孔,如果不是东方的血脉,赫尔墨斯甚至会试着对这种自己从未接触过的风格的女性展开追求。

“这位是?”

牧心怡稍微思考了一阵,然后笑道:“我爹抽过你。”

赫尔墨斯:“……啊?”

“六百多年前,喜马拉雅珠峰西侧张开的那道秘境,哦,对你们来说应该是梦境之门外,这枚玉石就是我父亲从你那边得来的战利品。”

提到六百多年前,又提到了梦境之门,赫尔墨斯就知道自己再怎么装傻充愣也无济于事了。

因为当事人的子嗣就站在了自己的面前。

揉着额头沉默了片刻,他总算认栽:“严格来说我和那个人是打了个平手。”

没去继续用残酷的历史真相来拆台,牧心怡在撕破赫尔墨斯的伪装后就来到了吧台后。

她今天的装扮颇有些酒保的味道,只不过黑色笔直的西裤、稍显松垮的白色衬衫、随意系在衣领下的领带让她更有一种干练之中藏着随性的美感。

她正在为即将进入正题的两人调制着酒水,林奇没去多管牧心怡的表现,重新看向赫尔墨斯。

“现在肯承认了?”

“事出有因,”赫尔墨斯点头,“还希望您能体谅。”

拿起那块泛着祖母绿色的精巧玉石板,赫尔墨斯的眼神渐渐地迷蒙了起来。

随着这道视线的出现,他身上的气质也渐渐有了细微的转变,那种狡猾奸诈的市井气息消退,取而代之的则是名为智慧与探知真理永恒的严肃。

“有关曾经被奉为‘神明’的我现在为什么会变成这样,相信真正全知的俱乐部不需要我来讲述,不过在回答您的问题之前,我确实有件事需要与您再次强调。”

“你不是那个三位一体之一?”

“是的,”赫尔墨斯偏头写过牧心怡递来的酒杯,“我们的氏族体系要比埃及的氏族体系诞生的稍早一些,在那个混乱不已的时代,信徒几乎可以说是随时就可以宣战的唯一理由,但也是因为这种相互之间其实毫无意义的争夺,让对方的信息与理念传入了对方的阵营,所以……”

顿了顿,赫尔墨斯摇头苦笑:“真的就是重名了。”

“后世的归类暂时不提,我现在变成这样也是被那个重名的法老害的。”

因重名而被连累林奇是怎么也没想到,他点了点头,示意赫尔墨斯继续说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