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银月的柔光洒进蒙托利亚家族的宅邸，莫德拖着疲惫的身子迈进了庄园。
自国内学院比赛已经过了好几天的时间，告别伙伴们后莫德并没有直接回到家里，而是去圣法鲁诺大殿堂和魔法协会总部待了一段时间。
为了方便查阅资料的魔法师们，协会和殿堂都有专门的休息室提供服务。价格是一枚金格勒，这对于莫德来说已经是便宜至极。
“认证通过。”
淡蓝色的文字浮空而现，莫德收回了手掌。四周的草雕随着文字的浮现而开始运动起来，它们底座的土壤开始纵横迁移，带着难以察觉的震动，为莫德让开了一条通往楼房的大路。
一切如同往常般无异。莫德快步走向楼房，急促而又不慌乱的步伐带起点点五彩的花瓣和湿润的黑泥。
...
推开大门，橙红的炉火温暖着大厅。
一进来就感受到了与外界完全不同的温度。由于天气魔法阵的存在，蒙托利亚家族庄园的环境一直设定为“春天”的状态，因此室外的温度虽然比大雪纷飞的帝都要温暖许多，可也有着不少凉意。
柴火在壁炉里燃烧地噼啪作响，倒是让莫德觉得有些过热了。她随手脱下了身上穿了好几天的魔法长袍，将它挂在门口右侧的衣架上。
法袍底下的衣服是罩衫加紧身长裤。莫德卷起了自己的衣袖，走到位于客厅正中央的圆桌旁，因为桌子上放着一些她没有任何印象的文件。
“唔....都是些抄本啊...读书心得之类的玩意？”
莫德仔细阅读了一番，颇感兴趣。因为这些心得里记录的东西虽然有些浅显，但是能够看出作者的用心和天分。
“呼....呼....”
一丝细微到难以察觉的呼噜声从客厅的一角传来。
“嗯？是谁？”
莫德轻声呼唤了一句，但声音的主人似乎并没有醒来。于是，莫德绕过中央的圆桌，朝着那个角落走去。
这个角落算是莫德平常喜欢待的地方，不仅仅是因为旁边就摆放着装满各式各样魔法小玩意的橱柜，另一个更为现实的理由是——————这里有一整套的圆型小茶几、弧形的小型靠背沙发以及......离厨房足够接近的距离！
想象一下，当你一个人宅在家里度日时，没有什么比近在咫尺的美味和眼花缭乱的小玩意更能让你打发无聊的时间。而当你想认真学习某一本魔法书籍中的理论内容时，一张可以让你整个人都陷进去的软垫沙发能够让你获得极佳的阅读体验！
而现在，这个小天地暂时被别人占领了，不过莫德对这个冒失的入侵者升不起任何不良的情绪，因为这个人正是———艾莉儿·加西亚。
双马尾少女酣睡在沙发之上。她像只小猫似的蜷缩在软垫里，身上穿着丝质的睡袍，裸露的脚踝上戴着一枚银环。
“唉.....睡这里不会感冒吗？”
莫德叹气地看着少女身上裸露的大片雪白。因为睡姿的缘故，少女白腻的腰部和脖颈处的后背都暴露在空气当中。
魔法师的体质并不比普通人强到哪去，这样睡一整晚肯定会感冒的把？
于是贴心的莫德莉娜小姐从空间戒指里召唤出了一条狐绒毛毯，小心翼翼地盖在了艾莉儿微微起伏的身躯上。
接下来的事情可能会稍有吵闹，莫德不想惊扰艾莉儿的睡眠，为此莫德还特意施展了“凝神魔法”，让艾莉儿睡的更加香甜。
“呼....呼....”
感觉少女的呼吸声更加舒缓了一些，莫德微笑着将毛毯裹紧，随后站起了身子，朝着不远处的楼梯走去。
这座庄园的楼梯是螺旋阶梯式的，总共有三层。第一层为客厅、厨房之类的地方，第二层则是提供休息和放松的卧室和风景台，至于第三层，就是专门为魔法研究而设计的书房和炼金实验室。
但是，这只是表面上的。
莫德深吸一口气，她走动到雕刻着精美花纹的扶手边，握住了浮雕中一块突起的云朵。
手腕微微发力，云朵慢慢的旋转了半个弧度，随后“咯吱咯吱”的齿轮与铁链声从脚底的地板处传来，一道隐形的暗门从扶手边悄然出现。
这是通往地下室的台阶，采用的并不是任何与魔法有关的设计，而是矮人那边流传而来的机械技术。
台阶和大厅的地板一样采用的是红木设计，因此莫德踩踏在台阶上的声音格外清脆，而莫德也没有刻意的隐藏自己的脚步声。
“嘭嘭”地闷响从前方传来。
走下台阶，迎目而来的是大的有些过分的地下空间。整片空间的墙壁都是由漆黑的水晶构成，光线则是通过那些镶嵌在墙壁中的光元素碎晶提供。
在莫德的前方，老管家希伯莱正击打着面前的傀儡。这些傀儡可不是魔法协会或者学院提供的那种只能成为实验魔法靶子的模拟战斗魔偶，它们不仅个个如同真人一般灵活多动，而且在它们的四肢上都装有各式的武器和护具，是专门为训练武技而制造出来的道具。
“噢....少爷你回来了。”
希伯莱十分自然的回身踢飞面前的傀儡，这时一个持有巨盾的傀儡从背后向他发起了突袭，希伯莱肩部一沉，左手抓住傀儡的持盾的手臂，右手从下往上挽住傀儡的腰部，顺势一扔，将一堆蜂拥而上的傀儡砸了个人仰马翻。
“暂停。”
希伯莱拍拍手掌，原本气势汹汹的傀儡们瞬间静止下来。
“是啊...回来了...艾莉儿怎么睡在我沙发上了？我不是让你好好照顾她吗？”莫德叉着腰看着面前身材健硕的管家，语气颇有责怪之意。
“啊...前些日子收到了少爷发过来的讯息，说是要在协会那边待上几晚，艾莉儿小姐很担心想过去陪陪你，但我又想着少爷独自一人在外过夜一定有着自己的打算，所以我就只好先安抚好她告诉她您就快回来了，这不今天刚好收到了您要回来的消息，她听了之后就一直在客厅等您呢。”
“唉，这傻姑娘。”莫德无奈的捂住额头：“你就不知道给她盖条毛毯什么的吗？她那样睡会感冒的！”说着说着，莫德又想到了艾莉儿衣衫不整的睡在沙发上的样子，心脏莫名地跳的快了些。
“啊...这我倒是疏忽了，您也知道....我年纪大了...”
“行了行了....”
莫德伸手捋了捋垂到眼前的碎发，她不耐烦地说道：“我知道你并没有把艾莉儿作为一等一的贵客看待，因为她既不是什么名门贵族的小姐，也不是实力高深的魔法师，你之所以还愿意让她待在这个庄园里，恐怕只是看在她还是我们蒙托利亚家族的‘佣族’份上吧...”
“唔..少爷...您这话可就让我有些惭愧了..”
希伯莱神情变得有些严肃起来，这个老男人的身板站的笔直，可是面对眼前少女有些执拗的眼神时，希伯莱的背最终还是微微驼了一些下来。
“能和我说说，少爷您发现了什么吗？”希伯莱的嘴角露出一丝苦笑。
这奇怪的样子绝对不是平常的少爷。在希伯莱看来，只有少爷小时候玩猜谜游戏时被他捉弄的快要抓狂时才会露出这样一副非常失望透顶的表情。此时的少女和莫德小时候的神态如出一辙，就好像刚刚发现了有人在捉弄她一般。
“去书房，希伯莱，还有，先把艾莉儿抱到客房去。”
少女冷冰冰的扔下这句话，自顾自的先走上了楼梯。
年迈的老管家长叹一口气，随后也紧跟着离开了地下室。
...
蜡烛已经燃烧了相当长的一段时间，灯座上满是蜡油。
莫德安静的坐在桌旁，此刻的她真的如大家闺秀一般文静而又端庄。少女葱嫩的手指拾起几枚冰糖块儿轻轻放进面前的红茶，不急不慢地用汤匙搅拌着。
可是坐在少女对面的老管家希伯莱却不这么想，他能很清楚的看到莫德碧绿眼眸里蕴藏下的波涛汹涌，绝非看上去那般文静。
忽然，少女从怀里掏出一个黑匣子，从里面掏出一副单片眼镜。
“唔...少爷的眼睛应该不会有什么疾病才是...是最近喜欢这种装扮吗？”
希伯莱看着莫德将眼镜不太娴熟地戴在了鼻梁上，轻声问道。
“不，这是魔法道具。”莫德淡漠地说道：“这是从苏瑞尔姑妈那里淘来的古董炼金道具，名为‘真视之镜’。”
“真视之境...啊...我说怎么这么熟悉呢，少爷房间里也有一块名为‘真理之境’的镜子，二者的功能是相仿的么？”
“怎么可能！希伯莱，一面是镜子，一面是眼镜，能一样吗？”
“啊..不...是我愚钝了。”
“无需道歉...不过确实，二者都有窥破虚妄的特性...但最主要的是，这枚单片眼镜可以帮助我更好地观察眼前地事物。”
“观察....少爷是担心我要说谎或者...”
“不，就是顺手测验下这个道具的‘真实性’罢了，不过，我接下来的问题还是要好好回答噢。”
“好的，少爷。”
希伯莱叹息一声，等待着少女的发问。
“那么，第一个问题，我变成女孩子后，是怎么回到庄园的？”
“是老主人们们亲自送回来的。”
虽说心里抱有某种期待，但是莫德听到希伯莱回答的话语却是心里一沉。
果然，和自己的猜想一样。
“那么第二个问题，我变成女孩子，真的是因为混沌大茧的原因吗？”
这几天莫德几乎是不吃不喝地翻阅着卷轴和书籍，就是为了查询与“混沌”有关的记载资料。
根据她的调查，莫德发现“混沌”这种物质其实在魔法界里已经不是什么特别新鲜的事物。不光是家族中的书籍对于“混沌”有着详细的介绍，就连协会里的一些通识书籍对于“混沌”也有情报记载。而这些资料的大多数观点总结起来就是———这种物质具有极高的魔法和炼金潜力，但是数量却是比极品的魔晶石而更为稀有。
稀有的样本使得关于混沌的研究变得举步维艰。因为魔法师们研究混沌的主要原因还是希望这种物质能够作为大量消耗的魔晶石的替代品。既然这个替代品的价值比原品更为昂贵，那么对此趋之若鹜的人就少了许多。
但是，这并不意味着对于混沌的研究就此停滞了。出于纯粹的学术研究，一些实力雄厚的魔法家族始终保持着对这种物质的探索和实验。其中蒙托利亚一族就是代表性的家族之一，故而关于这种稀有的物质，魔法学界还是留下了关于它的资料记载。
而莫德也幸运的查到了她所想知道的东西。
“这...我也不太清楚...老主人们讲的含糊其辞...”希伯莱有些支吾。
“唔...我的眼镜告诉我....你好像有些紧张呢。”
“？”
“哦，忘了和你说明了，如果我通过这个眼镜看人，那么被我观察的对象会被映照出心里的情绪噢。”
说着说着，莫德摘下了眼镜，她捏着眼镜上的白金链将镜片里侧对着希伯莱说道：“如果观察的对象心情很平和的话，看到的就是绿色噢，但是如果对方很紧张的话，就会变成红色。”
透过镜片，希伯莱看到了莫德的样子，此时有淡淡的蓝芒笼罩在莫德的身周，于是管家疑惑地说道：“那么蓝色是.....”
“沮丧。”
少女咬着嘴唇说道：“非常沮丧哦。”
“少爷......”
“先好好回答我的问题吧...你对我变成女孩的情况了解多少？”莫德戴回了眼镜，她诚恳地看着希伯莱。
“虽然老主人们没有细说...但我猜应该与他们有关吧...”
“没错！”
莫德突如其来地拍桌让希伯莱吓了一跳。
金发少女攥紧了拳头，故作镇定地说道：“我好好的研究过了，混沌这种物质并不会改变任何物体的性质，因为它实际上就是由某种能量构成的实体，它只会不断地吞噬或者排斥异物。”
“您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是，如果是金属啊、火焰之类的东西，混沌会将它彻底化为自己的一部分，而如果是飞鸟走兽的话，有可能被它吞噬的尸骨无存，也有可能因为排斥的原因被它阻隔在外，也就是说——————”
“————也就是说少爷要么被这股力量杀死，要么就是纯粹的被这股力量困住，而少爷想强调的是自己变成女儿身的原因，跟混沌大茧无关是吧..”希伯莱叹息道。
“是的，所以说不要用什么之前把我弄出来莫名其妙的发现我变成女孩儿的这种蹩脚的理由了。”
莫德喝了一口红茶，温暖的液体让她有些发涩的喉咙舒缓了一些。
“唉，那我就....告诉少爷我所知道的真相吧。”
希伯莱决定将自己所知道的一切都告诉莫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