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下定的是这个决心吗?”

“什么?”

站在主楼的外的阶梯上,顺着中央大道向前看去,已经昏暗的天空,开始陷入阴沉的戏珠山,以及路上逐渐增多的学生都映入瞳孔,校园运作一如往常,没人会在意某个人做了什么事情,也不值得去在意,无论谁做了什么,那都是她自己做的决定,自己为其负责。

 但是,并不是所有人都是这样的,也存在自己做的事情会对周围产生巨大的影响的人,然而无论是造成影响的人还是受到影响的人,这次可能都没有做好准备。

“和千秋之前曾经和我说她终于下定决心了,原来就是放弃学业的决心吗?”

“不至于到这种程度吧?也许只是请几天假而已,就算是旷课也不会到放弃的地步……”

“那个人不是说了吗?和千秋的学习成绩非常好,也很好学。”

在竹竿男说出和千秋旷课好几天之后,我们又继续追问了很多细节,虽然竹竿男很不耐烦,但是还是多少说了一些事情的,其中对与和千秋的评价最为明显,毕竟是他们院里排名经常第一,稳居前三的存在,本人在同班同学和老师眼中,以及在日常生活中也是非常认真刻苦的,然而就是这么优秀的学生,甚至都没有请假,旷课了好几天。

“再加上……你应该也注意到了,即便是在活动室,和千秋也是书不离手,虽然我看不懂她在看什么,但是我可以肯定那不是什么娱乐性质的东西。这般认真刻苦的人,真的会随随便便就旷课吗?”

“但也不能说她就放弃学业了吧?”

“她甚至连假都没有请,而且,以往的时候,和千秋学姐会在兼职那里请假或者调班,学校这里从来都没有落下的。”

安梦圆不说话了,揉着眉头靠在了一旁的瓷砖墙面上。

“多么执着又笨拙的人啊。”

“是固执和愚钝。”我撇了撇嘴。

“到底是为什么,是什么原因让她做到这种地步呢?真的没办法理解……”

“她自己说是家教,但是很显然这不可能,我去医院见过她的母亲,也和她聊过。”

“所以你得出了什么结论?”

“家都要没了,谈何教?和千秋学姐是很重视亲情的人,虽然她是个妹控,但是不代表她不在乎她的母亲。”

“啊……”安梦圆有些无语地扯了扯嘴角,“话糙理不糙就是了……那你觉得还能是因为什么呢?”

“不清楚啊,最近一直在研究这件事,但是没什么头绪。”我有些烦躁地抓了抓头发,“每天都想尽办法从她那里套出来点话,但是成果很不理想。”

“这样啊……你还真是拼呢。”

“还好吧,毕竟接下了这个任务。”

“是吗?”

安梦圆的语气明显是有话藏着没全说出来,我看向她的时候,她却把头甩开,不搭理我。

我苦笑一下:“总之,在这傻站着也没什么意义,我想去找找她,确认一下她的想法……虽然感觉就算确认了也没区别。”

“我也要找她,只是在QQ上发消息总感觉差点什么。”

“那你可以在晚上十一点左右的时候来我兼职的地方,这个时间正好是我们下班的时候,这样你肯定就能见到她了,毕竟,她虽然会旷课,但是肯定不会旷工。”

 

 

 

离开学校之后,我并没有回家,而是向着我做兼职的便利店走去,虽然我的工作时间只有短短的三个小时,只是一个查漏补缺的钟点工,但是和千秋可与我不同,她在那的工作时间早就已经开始了,是一个比我工作时间更长一些的钟点工。而我特意没有将这一点告诉安梦圆,只是想单独和她谈一谈,单独谈没结果的话,再让安梦圆来试一下吧

一边考虑着关于和千秋问题的种种,同时脚下向着目的地行进,一边看了一眼视野中展示和千秋精神状态的波动显示,只是这波动实在是太过平静,平静到我甚至怀疑是不是坏了的程度。

仔细想来,精神状态进入危机状况的次数不超过两次,而且我也基本上什么也没做,每次都是有惊无险,要说最摸不到头脑的危机推送,这个目前绝对当之无愧,而如何解决这个危机推送,是我当前最大的问题。

“这精神状态一直都很平稳啊,我有必要再做什么吗?”

自从上次精神状态有波动变化之后,时间已经过去很久了,与以往的危机推送不同,这次的推送推送可以说是波澜不惊,没有需要我做的,我也不知道该做什么,只是保持这样的状态,我是没办法关闭这个推送的,最后,我也只能将希望寄托在解决和千秋母亲患病的这次事件上,这样也许会让她脱离危险的精神负担。

剩下的,就又回到了如何让和千秋接受他人的帮助这个件事情上了,思考再次回到了原点。

“小司哥哥!”

“嗯?”

就在我思考的过程中,一阵软糯的呼唤一下子吸引了我的注意力,我向喊我的人所在的方向看去,只见春夏正拉着小冬的手站在距离我不远处的公园门口,而跟在她们身后的,还有一名看起来年纪不小,大概五六十岁的女士。

“小冬,还有春夏?”

虽然有些犹豫,但是我还是走了过去,而那位年纪稍大的女士也对我露出笑容。

“你们怎么在这?”

“姥姥带我们出来玩,碰巧在这遇到你了。”和春夏解释道。

“这是……啊,奶奶你好。”

“你好你好,你是小夏的朋友吗?”

“小夏?”

“我啦。”和春夏又送了我一个白眼。

“哦哦哦,嗯,算是吧。”

“姥姥,他是姐姐的朋友,我们只是见过几次面而已。”

“这样啊,你们关系看起来挺不错的,很好很好。”

“哪里有不错啊?”

和春夏有些不满地嘟囔了两句,然后就拉着和萌冬的手要去公园里玩,而小冬不愧是小冬,既然看到我了,那个固有技能总是要发动一下的。

“小司哥哥!糖!”

“我这次真没带。”

“叔叔你好。”

“可以先欠着吗?下次我给你两颗糖!”

“三颗!”

“嚯,小小年纪就懂得加利息了,行,三颗就三颗。”

“谢谢哥哥,哥哥真好。”

得到了我下次会给她三颗糖的承诺之后,小朋友在姐姐的带领下一蹦一跳地跑进了公园,而我则是有些哭笑不得地目送她们。

“我的孙女们给你添了不少麻烦吧?真不好意思。”

“没有没有,没有添麻烦,没有这种事。”我连连摆手否认。

“我看你们关系都很不错,平常就拜托你多多照看她们了,虽说都是很省心的孩子,但是也会有不懂事的时候呢。”

“她们都很棒的,真要说的话,我很多时候都是受到帮助一方,我才有点不好意思。”

毕竟在彼界被和千秋救了不知道多少次了。

听到我这么说,老太太笑了起来:“不介意的话去那边坐一下吧,年纪大了,站不住。”

“啊啊,好的好的。”

我有些慌张地想要搀扶老太太,但是被她谢绝了,随后我只能便跟在老人身后,坐在了公园的长椅上。

和春夏带着小冬在在公园的雕像附近转悠,在公园的中央位置,那里用雕刻出来石制十二生肖兽围成了一个小圈,小冬好奇地摸来摸去,而和春夏则在一旁看着她。

“小夏已经初三了,最近学习节奏一直都很紧,我很担心她会不会太累了,所以这次来这边,就想着带她出来放松一下,虽然不是去什么有名的地方旅游,但是即便是在一直居住的城市随便走走,应该也是一件也是一件很能够放松身心的事情。”

“对,没错,劳逸结合嘛,这样学习的效率才会更高。”

“是啊,不过我一直担心这几个孙女,小冬还小,剩下的小秋和小夏,就算反复跟她们讲,她们也总是不听话。”

“是吗?不过我觉得可以放心,虽然我也没什么根据说这话,但是我感觉和千秋学姐跟和春夏都是很认真的人,也很聪明,相信她能理解这种事情的。”

和春夏的姥姥笑眯眯地看向我,一边说着“好”,一边点头,随后又说道:

“很少见那孩子会在别人面前表现得那么随意,看到她还有你这样的好朋友,我也能放心了。”

“诶?啊……嗯,您过奖了。”

不愧是姥姥啊,原来早就知道和春夏这种对内对外两幅面孔的模式了吗?等等,那我算内吗?内人?

我揉了揉眼睛,压下脑内的胡思乱想。

“你是和千秋的同学吗?”

“对,是在同一所大学上学,和千秋学姐比我高一级,我们还是同一个社团的成员,并且还在同一个地方做兼职。”

“哦哦,这样啊。”老太太点了点头,“那孩子虽然不太会说话,也不是很好相处,但是确实是个好孩子啊,只是有点笨,不太会表达,希望你多多谅解。”

“哪里哪里,学姐对我一直都很好。”

“呵呵,是吗?这样啊。但是那孩子有什么事都藏着掖着不愿说出来,总是会让人费心,我这次从老家过来,也想和她好好聊聊呢,但是你们年轻人都不愿意和我这种小老太太聊吧。”

“不会的,学姐不是这样的人,啊,当然我也不是,我很乐意和您老聊天的。”

“呵呵,那真的谢谢你了。啊,不好意思,拉着你聊这么久,你也有事情要做吧?”

“没事没事,本来就是提前了一段时间去兼职的地方,还来得及。”

“哦,兼职啊,是你跟和千秋一起兼职的地方吗?她现在在那里吗?”

“对,应该在吧。”

“这就怪了啊。”老太太的眼睛眯了起来,随后看了看手机,“前不久她跟我说,他才刚刚下课啊,晚上还有自习要上呢。”

“啊……那个……有可能是我记错了,她应该不在……对,应该是我记错了。”

意识到自己可能给和千秋学姐添了麻烦,汗水从额头冒了出来,我完全没有想到和千秋的姥姥会突然出这么一手,我还是太大意了。

但是她却露出了笑容。

“她还是不听话吧?”

“……嗯。”

我知道,说什么也没用了。

 

 

 

我此时的心情极其复杂,要问为什么的话,因为和千秋的姥姥正跟在我的身后,而我们前进的目的地,正是和千秋正在打工的便利店。

这并非我非本意,但是如果一位老太太在你的面前要求你为她带路,好见到正在打工的孙女,并且字里行间都隐晦地透露出如果你不为她带路,她只能通过其他不那么温和的手段去寻找地点的话,你会怎么做?

反正我在听到“不那么温和”这个形容之后,只能无力地答应了。和千秋虽然足够坚强,但是我依然不希望她的精神再受到家庭矛盾的冲击,虽然现在和千秋的精神状态还算平稳,但是谁又知道下一次的冲击便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呢?至少让我来承担这一点,然后看准时机,找到缓解的机会的话……

说实话没什么信心,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真的很抱歉这么麻烦你,被我这么一个老太太威胁,肯定很不开心吧。”

“你原来有威胁我的自觉啊……”

“当然,而且和我想的差不多,你是个善良明事理的孩子。”

“承蒙夸奖。”

但是并不是很开心。

或许是为了防止被看到什么不是很令人愉快的场面,姥姥让和春夏带着小冬先一步回家了,这也倒是我所期望,不过从目前来看,我并没有感觉身边这个老人有找和千秋兴师问罪的迹象,也许见面之后问题也不会太大吧?虽然只是我的一厢情愿。

“那孩子和她的妈妈很像。”

突然,老太太开口说话了,我有些讶异地看向她,而老太太只是带着温柔的微笑,语调缓慢地继续说道。

“都是很有责任感的人,只是运气总是不太好,我有时候就常常想,如果那孩子不是出生在我们家,而是出生在其他正常一点的家庭,肯定会更幸福,也会更厉害吧。”

“责任感吗……”

“虽然我是很想尽到当姥姥的义务,好好对孙女说教一番,但是每当看到她倔强的样子,我都下不去狠心……只是,女儿都已经这样了,我真的不想孙女再重蹈覆辙,所以,也算是下了决心吧。”

“这样啊。”

决心,觉悟,每当说出这种词的时候,我都感觉到周围环境的不可靠,正因为每一步都是十分危险,所以才需要下决心迈出这一步,下定决心的困难程度,总是和面临问题的危险程度成正比的。

我再一次看了看推送中的波动图,态势依旧平稳,但是不知为何,我却觉得下一秒,这平稳的波动就会剧烈反应,像是煮开的沸水一般不断颤抖和蒸腾。

我是不是也该下定决心了呢?

“到了。”

最终,我们还是到达了目的地。

“可以麻烦你把她叫出来吗?在工作的地方说话总感觉不太合适。我也只是和她简单说几句,不会用太长时间。”

“嗯,这样也好。”我点了点头,走进了店内。

“欢迎光……你怎么来了?还不到换班的时间吧。”

走进便利店,穿着工作制服的和千秋站在收银台后,有些好奇地看向我。我只能挤出一丝不太自然的笑容,尝试用玩笑的方式降低我即将说出来的话的严重性:

“那个……皇军托我给您带个话。”

“怎么突然开始演小品了?什么话?”

“你能出去一下吗,有人找你。”

“嗯?谁啊……”

和千秋将身子向前探出,透过玻璃门向外看去。

然后她的脸色就变了,由惊讶,变成了慌张,随后皱起眉头看向了我,而我像是被老师点名的小学生一般,将身体站直。

“为什么?”

“抱歉,我搞砸了,我完全没想到她在问我关于你的事情之前,就已经给你打过电话。”

“这种事……算了,就算你不说,姥姥也可以从别的途径知道,也不完全是你的错。”和千秋叹了一口气,揉着鼻梁摇了摇头,“那毕竟是我姥姥,她可是很厉害的人。”

“是,是吗。”

“总之……店长?”

和千秋一边喊着店长,一边走出收银台。等等,今天店长在店里吗?我工作的时间段可是很少见到店长在店里的。

就在我这么想着的时候,店长从里面的休息室了走了出来,两人说了几句之后,和千秋便走了出去。

“哎呀,有点头疼了啊。”店长有些困扰地走到我的身边、

“嗯?店长?”

“啊,司明辻啊,如果你的同学还有要做兼职的,可以推荐他们来我这里哦,最近人不太够啊。”

“啊,好……人手不够吗?”

“嗯,毕竟和千秋之后就不来了啊。”

“不来了?”我惊讶地瞪大了眼睛。

“嗯?她还没跟你说吗?我以为你已经知道了。”

“不,我完全……”

这一消息给我造成的冲击远比我想象中的大,我有些焦急地走出店内,正在谈话中的两人也因为我的出现,话音戛然而止。

“你不在这里工作了?”

“……嗯,今天是最后一天。”

“为什么?”

“总感觉这样下去不行。”

“啊,嗯……也是,只是这样打工也不太合适,需要给学习和生活留一些时间吧,我理解。”

我的语速有些快,就好像是说给自己听的一般,就好像在安慰自己一样。

“啊,不……我只是不打算打短工了,我想找一个稳定的工作。”

“你在说什么,那学校那边……”

“放弃了。”

“你在说什么……”

“如果我现在做全职的话,钱的问题多少可以缓解一些,这样更合适。”

我感觉自己的呼吸有些不平稳,但是还是努力平复几乎要爆发的心情,努力冷静地劝说:

“我觉得……你要是坚持到毕业再做全职的话,赚得肯定会更可观。”

“嗯,但是我没有那么多时间了。”

和千秋的姥姥在一旁眉头紧锁,一语不发,我只感觉脑内一片混乱,感觉痛心,感觉悲伤,情感复杂到堵住了我的喉咙,让我说不出一句话。

“抱歉,本想着今晚……再和你说的。”

“……不这样不行吗?”

没有回答已经是最明确的回答了。

“我没办法坐视不管,这种事我也不会同意的。”

“姥姥,对不起。”

“你跟我说对不起有什么用?而且……”

姥姥的话说了一半便说不下去了,她深吸了一口气:“我不会坐视不管我的孙女误入歧途的。”

说完,姥姥果决地转身离开了,我看向和千秋,她依然没有表现出太大的情感波动,但是推送中的精神波动早已不再平稳。

“为什么要做到这种地步?她是你姥姥,你总不会连她的帮助都不接受吧!”

“我家曾经有一笔非常大数额的欠款,而那比欠款之所以能还上,都是因为姥姥再在我们,现在他们除了老家的一家门店在没有其他的资产了,我不能让姥姥和姥爷为了我们,连最后养老的收入也掏出来。”

“你非要靠自己解决吗?!”

“是的,”和千秋看向我,点了点头,用有些虚无的眼神看向我。

“我,必须靠自己解决,必须……”

波动再次,再吃一次地平缓下来,就好像为了配合危机推送所进行的自我约束一般,精神波动不断平稳,直到失去生命力。

我突然生出一种想要让它剧烈波动的冲动。

“抱歉,该工作了。”

和千秋转身走回工作岗位,没有再多说什么,我仍然傻站在原地,平复内心的冲动。

天色已经暗下来了,气温开始下降,风向悄悄地改变,吹过来的同时,也带走了周身的温度,但是这种冷意也帮我变得更加清醒。

“……是这样吗?”

我的脑海开始不断回放和千秋的一切,不断判断,不断钻研,不断猜测,不断解析,我们之间说过的话,做过的事情,事无巨细,我都不断在脑中反复回想,渴望找到任何一个值得注意的地方。

和千秋为何会如此坚持?这里有到底是什么?从我接手劝说和千秋这个任务以来,从来没有停下思考这些问题,而现在,我脑海中此时只有无数块拼图,我只能凭借直觉在无数种可能中挑出我认为正确的摆放方法,然后呈现出来,再加以粉碎。

“该怎么做好呢?”

如果将和千秋当做敌人的话,那么当前的和千秋是不可战胜的,封闭着内心,忍受着一切,这样的她不可能听进去任何话。

那么我该怎么办才好呢?

 

 

 

我随便买了点东西吃,然后直接提前开始了在便利店的兼职,除此之外我就没有再做什么其他的事情了,以往我总会抓住工作的时间,跟和千秋学姐聊聊天,既是是为了劝说她,也是为了和她拉近关系,但是现在我已经明白了,当她下定决心之后,我做什么都已经没有意义了,也就是说我已经错过了解决问题的最佳时间。

但是,如果真的还有机会的话,那一定是……

我抱着微弱的期待,一如往常地工作着,直到时间悄然逝去。

“……那,就这样。”

“嗯。”

换班的人已经过来开始交接,我们换好衣服走到店外。

“像这样一起下班,也是最以后一次了呢。抱歉,以后看星星的时候,我可能不太方便,但是只要我有时间一定会过去的,所以……如果你还想去坐坐的话……”

“你看。”

走出店门,我的注意力就已经全都放在搜寻视野中熟悉的身影了,同时也没有让我失望,安梦圆确实站在不远处的路灯下。

“啊……”

在我指明了方向后,和千秋也注意到了对方的存在,安梦圆也注意到了我们,一路小跑地赶了过来。

“晚上好,千秋学姐!”

“……晚上好。”

“啊哈哈,感觉好久都没见了,所以就像来见见你,但是感觉在你工作的时候打扰你不太好,所以就在外面等了一会,这样应该没问题吧?”

“进来就好了,你没必要考虑那么多的。”

“诶?是吗?那太棒了,下次我就直接进去找你玩了哦!”

“不,也不是说你完全不需要考虑。”

和千秋有些无奈地叹了一口气:“还是多把这些时间用在学习上比较好,联系我的话,只用即时通许那不就好了吗?”

“但是那样总感觉不踏实,还是面对面地讲话比较舒服。”

“嗯……是吗。”

“啊,你要回家了是吧?我和司明辻送你吧!这样我们还能说说话,好久没见你了,我好想你呀。”

“也不是很久吧,而且也不用送啦。”

“没事没事,就让我们送送吧,我好想送你呀,就让我送送呗。” 安梦圆不由分说地挽住了和千秋的手臂,拉着她就要走。

“唉,别拉着我啊,这样走很累的,而且你也走错了方向了!”

“诶?!那,是哪里?”

“好了,我让你送,所以放开我吧。”

“好!”

最终,即便是和千秋也不得不败下阵来,老老实实地接受安梦圆的护送,我微微点头,也跟了上去,如果是安梦圆的话,说不定真的能够做到。

“说起来,明明还没有到冬天,天气就已经很冷了啊。”

“那是因为你在外面站太久了吧,手都很凉。”

“诶?真的!千秋学姐的手手就很热乎乎的呢。”

“你的手好凉啊,可以放开我吗?”

“别这么冷淡嘛。”

这两个人边走边聊,气氛融洽,一瞬间我甚以为回到了前不久在活动室里胡闹的时光。

“啊,这个好可爱!书包上的这个花纹!”

“嗯?这个啊,是我自己缝的。”

“好厉害!这也做得到吗?!”

“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吧。”

“我就完全不行呢。”

“学一下就会了啊,也不是很难,话说即便是看我的书包也不愿意放开我的手吗?你这样的姿势不会感觉很别扭吗?”

“是有点别扭。”

“那就放开手啦。”

“但是,总感觉放开手,千秋又会跑走了。”

“……你在说什么?我不会跑的。”

“可以教我怎么缝这个吗?”

“可以,也不是什么困难的事情,就是有点麻烦。”

“千秋不喜欢麻烦的事情呢。”

“嗯。”

“但是愿意教我怎么。”

“不愿意的话,你会一直吵的吧。”

“我才不会吵啊!”

安梦圆露出了安心的微笑,然后松开了和千秋的手。

“嗯?”

“那就,来活动室教我吧?我会带好针线的,就在那里教我吧。好吗?”

沉默。

一阵冷风吹过,风声呼啸,将地面的落叶吹起,又落地,翻滚,发出沙沙的声响,也将行道树原本就所剩无几的叶子,又吹下来大半,纷纷扬扬地从上方落下,在惨白的路灯下旋转飞舞,最后成为地面上枯黄大军中的一员,最后被我们向前行进的脚步践踏,或粉碎,或踩平,终于变了模样。

“我……”

和千秋终于开口,打破了这有些吵闹的宁静、

“……我不会再去了。”

“为什么?在那里不开心吗?”

“不,不是开心不开心的问题……你我打算放弃学业了。”

“千秋不会做这种这么笨的选择的吧。”

“遗憾的事她确实这么做了。”和千秋自嘲地笑了笑。

“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没有。”

“明明是有的。”

“没有。”

“有的!有的有的有的!”

安梦圆像是小孩子吵架一般大声地反驳和千秋,毕竟她从来不擅长与人争吵。

“为什么?为什么那么多选择千秋你却要选最差的一个呢?”

“……抱歉。”

“我在来之前,其实想了很多,我甚至在脑子里模拟了好几遍,要怎么劝说你,要怎么请求你,就算是吵架,我也想好了很多台词,但是……”

安梦圆的声音已经哽咽了,她吸了吸鼻子,努力平复呼吸,然后强行保持住一个笑脸。

“为什么呢,见到你之后……就什么都想不起来了。我还真是……笨啊。”

和千秋只是低着头默默地走着,没有任何回应。

“来之前,我还跟明辻说,我忍不住了,要把你带回去,但是……果然还是做不到吗?”

“……到了。”

“诶?”

“我到了。”和千秋指着附近的一幢公寓楼说道。

“啊……嗯。抱歉。”

“……我才是。”

和千秋的精神波动再次平缓了下去,就像被一只无形的手强行按住一样,这种压抑感让我感觉到一股烦躁,但是却有什么也做不到。

“那么,再见。”

“等等!”

和千秋快步走上前,牢牢地抓住了和千秋的双手。

“……怎么了?”

“百===

弄起那……我刚才可能说了很多奇怪的话,对不起。”

“不……”

“我知道的!千秋其实也考虑了很多,也有很多难言之隐吧。虽然我不知道,但是……如果哪天,万一有了想要说出来的想法,请一定要告诉我,好吗?虽然我没什么本事,但是……啊哈哈,嗯,就是可以当个听众。”

“……嗯。”

“啊,对了,还有这个,这才是重点。我一路上光说那些乱七八糟的了,差点忘了这件事。”

说着,安梦圆掏出来一个红色的钱包。

“这个应该是春夏的吧?”

“嗯?啊,应该是。”

和千秋有些惊讶地接过钱包:“是你捡到的吗?真是非常感谢,那孩子总是粗手粗脚的,容易丢东西。”

“不是哦,不是我捡到的,是她落下了。”

“落下了?落在你那里了?”

“嗯?不,她落在她当家教的那个人家里了,正好她们家的人到明辻家做客,本来是打算让明辻给你们送过来的,但是,明辻当时不在,所以我就送过来了。”

“家教?”

和千秋缓缓地看向我,我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这事,我还没跟安梦圆说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