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墓衍并没有在之后继续仔细听闻烟遥的话了。

因为已经没有任何必要了。

青丘乱局发展成这样已经是苏墓衍拼命而为之了，可这对于万古无忧来说只是上演了一出比较好的戏剧，只是这份戏剧出资方则是万仙盟国和相柳罢了。

他甚至在这出戏中都不算是主角。

万古无忧的目的已经达到了，苏墓衍也没有什么好说的了。

从一开始万古无忧就没有打算让青丘乱局真正成为万仙盟国的心腹之患，反倒是让他们一群人在跟着万古无忧有意无意的安排下最后达成了消灭了血肉之邪神的结果，连月仙都已经被算计在内了，他这个‘配角’又能够说什么。

可是现在他的内心中确实很空虚。

这就是他在醒来之后第一时间感觉到的情绪。

空洞，虚无。

为什么当时血肉之邪神会惧怕逃离他的身体？

为什么当时处于灵魂状态的‘血肉之邪神’可以在他的接触之下呈现‘实体’并且是他的双手能够触摸得到的状态？

为什么当时他可以在这种状态之下对血肉之邪神能够产生有效的攻击？为什么在他消灭掉了血肉之邪神的灵魂碎片会进入到他的身体里？

为什么空气之中的病毒还是会在他消灭了血肉之邪神之后涌入到他的身体内来修复他的身体？

或许只有万古无忧知道这个答案。

——可他凭什么会知道这个答案？

万古无忧在第一次见到苏墓衍的时候就已经打算顺手杀死他了，但是在认出了苏墓衍之后就放弃了这个想法，美其名曰地说是看在他曾经救过江悯雪的份上从而给他了一系列的优待和试练，甚至将柳寒烟和剑一起重建好的阳丹分基地以及潜伏在阳丹的相柳名单和一系列资料都交给了他。

再加上当时他口中那捉摸不透的‘命运’这个词，其实并不难联想到现在青丘诞生并被苏墓衍亲手消灭的邪神身上。

柳寒烟在巴蜀地震过后被亲生父亲柳天渊当成了复刻实验体苍天眼的第一个实验体。

那——

如果原本就是应该如此呢。

柳天渊和苏幕遮的父亲本就有着很好的交情，甚至为苏幕遮和柳寒烟在还没有真正成长起来的时候就给她们两个人定下了娃娃亲，两个家庭交流之深，现在反推出去更是得出了既定的结果。

那便是柳寒烟和苏幕遮本身就是在相柳的庇护之下成长的。

而在巴蜀地震发生时，当时的苏幕遮如若没有其父母在地震那一刻将所有防御法器全部作用在了苏幕遮的身上，那苏幕遮是必死无疑的。

这点在记忆之中是可以被证实的。

当时苏幕遮本身并没有任何护身的法器，但这并不代表苏幕遮的父母两人并不在乎苏幕遮的性命。

因为从他们舍身将防御法器都作用在苏幕遮的身上就能够看得出来他们十分看重苏幕遮，而这种重视的程度之下，也绝不可能没有交给过苏幕遮用于保命的激发式法器。

——现在看来，是爱还是重视，已经分不清了。

最主要的便是，当时的问题还是出在了苏幕遮自己的身上。

——苏幕遮在得到用于保命的法器之后转手就将这法器赠与了柳寒烟，用于保护她，这才有了后来巴蜀地震时苏墓衍没有护身法器的事情发生。

柳天渊在地震之后将自己的亲生女儿柳寒烟当成了实验体，那如果和柳天渊交流之深的苏幕遮父母也是应该如此呢？

那就能够将所有的一切解释通了。

先不论现在苏墓衍自身是否是‘穿越者’还是‘继承了穿越者记忆的土著人’，就单单以这个假设的前提去构思，柳寒烟本身是苍天眼仿制品的第一位实验者，那身为他婚约者的苏幕遮就十有八.九是相柳某一个计划之中的‘邪神’，亦或是其他计划之中的‘重要角色’。

因为只有这样才能够解释这一切的来龙去脉，但也很有可能像是当初他在阳丹分析幕后黑手是谁一样的‘完全假设’，只是从现在他已知的信息量之中假设出了一个能够让他在现在解释万古无忧的行为、以及血肉之邪神为什么能够被他杀死的答案而已。

现在和当时的情况一样，他没有能力去正面挫败幕后黑手的谋划……更差的是现在的他甚至都找不到保护伞来与幕后黑手相互制衡来保证自己和其他人的安全。

这已经是相当悲哀的一件事了。

——更悲哀的事就是万古无忧忍住了他的挑衅没有在众目睽睽之下把他杀死，非要留他一条狗命下来让他再度面对江悯雪一行人。

青丘乱局如果没有江悯雪这一行人来帮他承担了其中一部分的危险的话，他的遭遇可能比现在的他还要更惨一点，而且青丘的局势可能还会更混乱，他想要解决青丘乱局所付出的代价也会更多——但这又何妨？

不过打也打了，骂也骂了，已经把所有事情都放在台面上去说了，摆明了是要恩断义绝了的，但还是要玩什么情深义重，不明白什么离开比什么都好。

她们冒着重重危险来到青丘，来面对万古无忧。

求什么。

求他还能留着一条狗命。

——可这恩情苏墓衍真受不起。

先不说他是不是好人，就单单以面对万古无忧的危险来说，他这一条狗命就值不得她们这一群人来青丘。

人命是有价值的。

所以苏墓衍十条命都抵不上月吟的一条命。

本身如果她们不做这种多此一举的事情，他哪怕是死在了青丘，他想要保住都已经保住了，也算是死而无憾。可现在她们这一行人来到了青丘，几乎是在柳寒烟的注视下于青丘中发挥了足以奠定胜局的表现，那就相当于来到了柳寒烟的面前。

柳寒烟如若在日后对她们这一行人下手，从她们的口中套出了苏墓衍的真实身份，他又该如何自处？

他可还没死呢。

事情已经足够复杂了，他不想再让这件事情再复杂下去了。

他面对万古无忧的举动已经近乎在发丝上跳舞了，再多她们和柳寒烟进来搞风搞雨，那整个局势就真的无法再控制在他和万古无忧两个人之间了。

一旦苏墓衍无法控制住他和万古无忧之间的局势，即使他还能在万古无忧的折磨中坚持下去，那也没有这个必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