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喂，叮当，你觉得这真没问题吗？”
黑子看着重新穿上棕绿色巫女服的温特尔，轻撞了下叮当的肩膀，引起她的注意。
她抱着手臂，咬着自己左手的拇指指甲，十分不安。
“这种东西也太假了吧？”
“嗯……”叮当听到黑子的怀疑，只是稍微点点头，以表示「她知道了」。
“怎么说呢？实际上我一直有这样的想法……”
“现在还能有一点时间，就跟你长篇大论一下吧——”
叮当用着她像死掉的鱼一样的眼睛看了眼桌子上的闹钟。
“我问你，你所认为的恐怖是什么？”
“恐怖？”
“不就是那种吓人的东西吗？”
“……你说的没错。”
叮当从清火的包中翻出了口罩，她递给旁边变化成半兽人的红毛狼妹，并嘱咐她戴上。
“实际上，恐怖这东西的定义吧……是由于生命受到威胁，或者是看到暴力血腥的场面而引起的恐惧。”
“哦，这是我以前查到的定义。”
“清火，去温泉旁边的这个蜡烛通道——”叮当指着门旁的地图，“我相信你兽化后的嗅觉会很灵敏，可以轻松找到这个地方，然后……听到后面有人叫你的名字之后，要往前慢慢走，然后被她拍肩膀后再摘下口罩回头，懂了吗？”
“明白了。”
说着，红毛狼妹戴上巨大的口罩，拉开拉门离开。
“实际上，在文学创作当中……嘛，反正是我所认为的，恐怖是分级别的。”
叮当回头，朝黑子微笑道。
“最弱的恐怖，也就是恐怖片了——或者是游戏。你可能会被那些东西吓得心惊肉跳。这是为什么呢？”
叮当凑到黑子眼前，她的双眼闪耀着红光。
“你有没有想过，你到底是被那些恐怖的图像吓到，还是被突如其来的音效和动画吓到？”
她向后退一步，继续说。
“我很相信，你的答案是后者。”
“最低级的恐怖，也就是疯狂的突然袭击。”
“这也许是最有效，最无聊的恐怖了。”
说着，她笑了笑。
“然后呢，也就是二级恐怖，那也就是漫画那一类的恐怖。你看过Hachi的作品，或者是听说过Hachi这个人吗？”
黑子低头稍稍沉思。
她好像在哪听说过这个名字。
大概是在什么奇怪的交流群里听过这个名字。
但是这是谁？TA是干什么的？
黑子一概不知。
面对一遇到这种事情就换成这股有点说教味道的语气的叮当，黑子有些烦闷。
但不得不说……她对叮当所说的话感到十分的好奇。
“我好像是知道。怎么了？”
“这个人画的漫画都是重口血腥猎奇的。能对你的视觉产生冲击。要是说在这种漫画中，突然出现一只鬼在你面前，一个巨大的对话框里只有一个「啊」单字。你会感觉到什么样的恐惧呢？”
“这东西根本就不吓人吧。”
黑子嗤之以鼻。
“是啊，这就是二级的恐怖，要比影视效果的恐怖强得多，不需要突然出现就能给人带来恐惧。”
“那么，以此类推，文字版的恐怖就更加吓人了。”
“像是一些恐怖小说，它们单凭一些对事物或事件的描写，就能让你浑身发凉，晚上不敢睡觉，深夜做起噩梦。如果说要评判恐怖的最高境界，那必定是语言了。”
“温特尔，”叮当拍了拍整理好巫女服的温特尔的肩膀，“你呢，就在刚才我说的那个拐角处扫地就行了。”说着，她将从公共卫生间拿到的扫帚交给巫女。
“吾知道啦～”
温特尔吐了吐舌头，她刘海间迸了几条电流。
随后，她便出门，跑着离开了。
“现在呢……就剩下我们俩了。”
说着，叮当解开了和服带子，准备脱衣。
“你脱衣服干嘛？”
“嗯？”叮当抬头，疑惑不解地看着黑子，“我刚才忘说了嘛，如果不换上易于行动的衣服，会在接下来的作战打大麻烦的。”
“哦……”
黑子只好点点头，解开自己身后的结。
“早知道就不穿这个了。”
“也不能这么说呀。”
“还有，刚才的事我还没说完呢。”
“至于为什么我要编听着稀奇古怪的鬼故事，还要让你们扮鬼吓本子女主角……理由实际上很简单。”
“我刚才编的鬼故事很烂，很值得吐槽，就是因为这样，才会印象深刻。”
“这样的话，在她眼中的任何不正常事物，都会映射到鬼故事身上。”
“人为什么会恐惧呢？因为生命收到了威胁，说白了就是害怕死亡。”
叮当将深蓝色的t恤衫套头穿上，又将白色衬衫拿出来，披在身上。
“本来本子女主角就不是个强势的人——从她能一直跟我们的节奏走就能看出这一点。”
“也有一种「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的既视感？”
看着黑子，叮当稍稍轻松地笑了笑。
黑子光着脚跪在榻榻米上，右手放在膝盖上，左手提起自己的护目镜，盯着看着自己的叮当。
这时的黑子面无表情，她只是默默地看着露着有些扭曲笑容的叮当。
她从来都不擅长笑。
黑子敢确定，她眼前的这个刚刚从初中毕业的女生，在她15年的短暂人生中，很少露出笑容过——这当然是指她在加入本子净化师协会之前。
“凌叮当……你不笑要比笑起来好看的多。”
“我知道。”
“我问你，要是这次的计划不成功，你会怎么办？”
“……大不了就净化失败呗，或者直接让你们把这个温泉旅馆砸了。”
叮当收起笑容。
“那为什么不现在就这样做呢？”
黑子空余的手伸向背后的手炮。
“我现在就可以把这旅馆砸了。”
“那样就太无趣了。”
“反正现在还有时间——”
“你……净化本子是为了什么？”
“我不知道。”
“这根本就无所谓吧？知道我的理由还是不知道，都是一样。我们净化成不成功，到头来总会有更强的净化师净化本子的。”
“你在赌博，我也在赌博。”
“我真讨厌你这种一脸无所谓的样子。”
黑子戴上护目镜，起身。她拉了拉棉马甲上的拉绳。
“但是却不得不按照你说的做呢。”
她走出房间。
“千万不要死啊。”
她听到坐在房间中的初中生平淡地说。
颓废，没有朝气，跟朝气蓬勃的青少年等描述毫无关联的女孩子。
这个人，就是她们的队长。
一个莫名其妙地和本子有关系，却来当本子净化师的废物女子初中生。
一脸颓样就像是中二病的女子初中生。
听到这句话，黑子只是笑了笑。
“这种简单的任务，我怎么会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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叮当坐如针毡般地坐在原地。
她对这个本子完全没有印象，她对这个地方十分的不熟悉。
只能靠与这个叫做音咲的女人相处的几个小时里，来推测她会干什么。
通过之前对她的激将，八九不离十，这个女人应该会去温泉。
会去泡温泉的话，就一定会碰到在必经之路里等待的温特尔。
她害怕失败，但是如果她什么都不做，她一定会失败。
（音咲会走这条路吗？她会不会走到别的地方？？）
（我的推测会不会全错？）
她没有其他保险的策略，只能听天由命。
有人说，运气也是实力的一部分。
但是，有了这份运气，她是否有能力得到这次的「机会」？
叮当真的不知道。
假如说音咲按照她的想法来到了温特尔面前，却没被温特尔吓到。
那就是叮当计划的问题。
说什么无所谓，那都是说给自己听的。
大不了就此别过。
她很清楚自己的处境。
格外牛逼的队友强行让她站在这一「高度」的考核中。
如果她遇到了和自己一样的普通人，可能她们现在还在训练场中进行体力训练，在仓库搬运物资，根本不会在这个时候就进入本子里净化，参与考核。
如果没有队友，没有AI烟灰，她什么也不是。
叮当低头看了眼自己的什么也没拿的双手。
然后，再次握紧。
（一切，都不过是侥幸罢了。）
（如果这次侥幸成功了，我就是正式的D级净化师了？）
（可是……我几乎没有任何的战斗能力啊。）
（我是本子净化师吗？）
（我还是本子画师？）
（喂喂……你这个人怎么这么招人嫌啊。）
（再这样下去，可是会落得与之前相同的，所有人都唾弃的局面啊。）
（一切都是因为「那件事」的施舍和同情？）
「报告，音咲来了。」
叮当放在桌上的手机传来了温特尔的声音。
这声音打断了她心中的抱怨。
（……）
叮当起身，拿起手机。
（开始吧。）
（不论如何，我都只有「现在」了，不是吗？）
她推开拉门，来到走廊中。
走廊的墙壁上点着蜡烛，烛光让走廊里充满温馨的气息。
金黄的灯光让叮当有些倦意。
她甩甩头，拍拍自己的脸颊。
（凌叮当，现在可不是睡觉的时候。）
咂舌几声，她手撑在门对面的墙壁上，一动不动。
（让我好好想想……）
将其他混乱的思考排除之后，她开始想自己接下来该做的事。
（现在大概会按照我的计划走。）
（吓人的事情都安排给了她们，应该没有问题。）
（没有我就不会出错。）
叮当狠狠地咬牙。
（我不能这么想啊。）
（这是在净化中！）
（真是的……为什么要在黑子面前说那么满的话。我拽什么拽啊我。）
她终于意识到自己只是个态度很差，一直摆着臭脸的搞笑无能初中生。
（没有看过这个本子，我就什么也不是吗？）
（烟灰不可以使用，就不能净化吗？）
（我就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我们的失败吗？）
（怎么可能……）
（我才…才不会妥协呢。）
（如果就这样迷茫下去，也不会改变什么，会让这些事情变得更糟。）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从远处传来了尖利的女孩子的叫声。
叮当下意识地转头看向那边。
她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报告，音咲被吾吓走了，完毕。」
“收到。”
“下一个，清火，作准备，完毕。”
「收到」
“呼……”
（我必须要净化下去。）
（我不想看到，任何人被触手强奸。）
（呵……如此中二的想法。）
叮当暗暗地嘲笑着自己。
（那又如何呢？）
（我本来就不讨别人喜欢。）
（我做这些事也不是为了谁能喜欢我。）
（就算别人讨厌我，也比同情我强得多。）
叮当跑向之前从音咲口中套出的1201室。
这是音咲的房间号码。
不是套房，而是单间。
虽然是个小单间，但还是有一个室外的小温泉。
她不敢跑太快，怕消耗光体力后，待会儿无法净化本子。
她又不敢跑太慢，怕被现在一直在走廊中游走的音咲看到。
那样的话，净化行动基本上就泡汤了。
怎么可以功亏一篑呢！
不知为何，叮当感觉走廊变长了。
比她在前往公共卫生间时长的多。
（是因为之前遇到音咲的原因么？）
（还是说这个旅馆本身就有什么猫腻？）
她微微皱眉。
烛光因她的奔跑产生的气流波动而闪烁着，火焰在她眼中只是头顶上方的一个又一个光亮。
她的速度还没到可以把一个个光亮连在一起的程度。
耳边只有自己「蹬蹬蹬」的脚步声。
在前脚掌接触到地板之后，立刻弹起，两只脚不停地交替着。
（上一次奔跑是在什么时候？）
她边问自己，边转过拐角。她让自己快速转弯，稍微扶墙。
（大概是在那个外星异种的本子里吧。）
（为了复活自己的伙伴而奔跑奋斗。）
（然后让烟灰坏掉了。）
（不能再让她使用防御矩阵或是生成虚拟匕首了。）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再一次的，从远处传来了女性的尖叫声。
「报告，目标已经被我吓跑了。」
“好的，温特尔和清火，前往温泉待命。黑子，利用你的能力找到她之后，吓她。”
“我马上就到。”
叮当张开嘴，开始用嘴呼吸。
她感觉自己有些岔气。
腹部开始疼痛。
应该是刚才她想的事太多，没有调整好呼吸节奏导致的。
（真的会有人把这种东西想成娇喘吗？）
（人……真是变态的东西。）
如果没有本子，她就不会来这里当净化师，也不会在这种本子里遭罪。
但要是没有本子的话，她也就没有职业了。
（也许，我就不是个变态女子初中生，而是个正常的感情受过创伤的文学少女？）
想到这里，她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
她开始扫视走廊旁边写着的门牌号。
「0001」「1001」「2001」「3001」
（为什么这里的门牌号是以这种方式记录的？）
（后面的01有什么用吗？？）
本以为自己需要跑很远很远才可以到达「1201」的叮当，很快便来到「1201」的门前。
因为这里隔音不好，都是纸拉门，所以，叮当只需要轻轻一拉，就可以进入音咲的房间。
她轻轻拉门，走了进去。
音咲的房间跟叮当她们待的房间相比要小许多。
叮当光着脚走了进去。
她没太关照其他东西，确认这房间里有一个独立的卫生间后，叮当径直走到另一扇纸拉门前，拉开，来到外面。
前方，便有一股热流扑面而来。
这里有一个小小的温泉池子——只是景观用的小池子，并不能让人进去泡。
在水池上方，水蒸汽凝结出的小水滴在空中打着漩涡。
叮当转身，将门拉上，悄悄坐下来，静静等待音咲的到来。
她抱住双腿，看着夜空。
蓝黑色的天空中点缀着数颗明星，它们闪烁着，跳动着，沉默着。
像烟一样的薄云在风的带动下，快速移动着。
微风吹过叮当的面颊，发丝被吹至额前。
逐渐的，她的呼吸平稳下来。
叮当将额前的乱发别到耳朵后方。
现在，只剩下远处枫林的沙沙作响和近处的虫鸣声了。
也许还有叮当自己的微弱呼吸声。
很难想象到，这样宁静的地方，却是少女们的地狱，触手的魔窟。
（想来也觉得讽刺，本子主角多半是女性，本子净化师却只能让女性来当。）
（这不就是硬让本净师们深入虎口卖福利吗？）
叮当在净化本子的途中突然意识到这一点。
（为什么呢？）
（是为了本子的观赏性吗？）
（明明男性有着更强大的力量？）
（不……女性也有很强大的力量……）
叮当脑海里闪过了她的队友们。
（要是我们被触手抓住，应该就算作净化失败了吧。）
（这该死的「业界」。）
她悄悄咬牙。
（该死，我竟然什么都没带。）
她手无寸铁，唯一一个看起来比较硬能伤到人或触手的东西就只有她手中的手机了。
但她绝对不会再让烟灰收到任何伤害。
这样想着的叮当将手伸入裤兜中，紧紧地握着载有烟灰No.3187的金属薄块。
（谢谢你无间断地协助我们进行通信。）
（我绝对……不会在修复前，让你再受到一丁点伤害。）
（不然……我绝对原谅不了这样软弱的自己。）
（不断依靠别人的自己。）
（一直让别人同情的自己。）
「报告，已成功将其吓倒，对象正向她的房间移动。祝好运。」
手机的一串震动，让叮当嘴角微微上扬。
这也许是她最近收到的最好的消息。
如果不是为了埋伏，她现在绝对会忍不住仰天大笑。
（音咲啊音咲，没想到你竟然……这么容易上当。）
（是因为这个本子很简单吗？）
（还是说，是黑子将她赶到这个方向上的？）
「黑子，辛苦了。」
叮当小声朝手机上的麦克风说道。
“接下来，你去帮我们把鞋子拿回来…然后与温特尔清火两个人汇合。”
“然后，等我的下一步指示。”
叮当说完之后，轻咬嘴唇，将手机放回裤兜中。
她不知道自己哪里来的勇气和冷静。
每一次在说话之前，她都要权衡好几番才肯开口。
在闭口之后，心跳才会跟上来。
她强压着自己的胸口，希望能让狂跳的心脏减速。
远处，传来了脚步声，快速拉门声，闭门声。
然后，便是拉开床铺，盖上被子的纺织物摩擦声。
现在叮当还不能离开。
她还无法确定音咲是否会再次离开。要是再次离开，那可能会导致她们净化出错。
她还需要在这里呆个几分钟。
本子里面是秋天，晚上稍微有点凉。
叮当扯了扯自己的白衬衫，希望能暖和一点。
她伸手摸了摸自己冰凉的脚，沉默着。
眼前的热气吸引着她。
可她并不想将自己的身体的任何一部分伸入她眼前的这个水池中。
即使她身上的热量开始快速流失。
（现在……我就得等到她睡着吗？）
叮当要是可以发出声音的话，可能已经连着叹了十回的气了。
她要是发出一点声音，都会引起音咲的注意——这就会让她睡不着觉。
所以，现在叮当唯一能做的，也就只有思考了。
（唉……）
（没想到我真的……成功了？）
她心中涌起一阵窃喜。
（没想到本子的女主角这般好骗。）
（我这种拙劣的把戏也会中招。）
这时，叮当突然想感谢一下本子画师，因为是ta刻画出的音咲，音咲能有这种容易被骗，软弱的性格，都是拜ta所赐。
要是换个多疑，态度强硬的女人，可能叮当在走廊与她相遇的时候，就出局了吧？
（也许，我的运气还不差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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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叮当能听到音咲的打鼾声——她今天是太累了。
（就这样吧。）
她起身，搓了搓冰凉的手，开始思考自己如何从这里离开。
叮当只需要勇敢点，跨过栅栏，走在泥土之上，跑个几分钟，她就可以到达温泉所在地。
她知道这一点。
（这就是唯一的方法了。）
（来吧，叮当，来吧。）
（我准备好了。）
叮当深吸一口气，准备走下台阶。
“我就知道。”
她旁边传来了黑子的轻声怒骂。
“你是准备光着脚从那边的泥地里走到温泉所在地吗？”
“是又怎样？”
面对突然出现的黑子，叮当并没有感受到惊吓，而是安心。
她快要跳出嗓子眼儿的心终于落地。
她抱着手臂，反问道。
“你这种人是真的烦。”
黑子丢给叮当她的运动鞋。
“拿去，你穿完告诉我一声，我们一起过去，还能快点儿。”
“我可没说要你过来把鞋送过来。”
叮当蹲下来，将鞋套上。
“你对我说句谢谢就这么难吗？”
“要不然我再死一次，在听你多说几遍对不起得了。”
黑子背着手，看着叮当系鞋带。
她的语气稍微有点不耐烦。
“好了，我们可以走了。”
叮当一拍裤子上的浮灰，走到黑子面前。
“在走之前，我先给你个这个。”
黑子递给叮当一个物件。
靠着月光，叮当能看出这物件的轮廓是一把匕首。
“这是什么？”
“我刚才翻柜子的时候碰巧发现的。你现在不是用不了烟灰的虚拟匕首吗？我就帮你拿了个这个。”
“……谢谢。”
叮当想看看黑子的表情，视线从发亮的匕首转移到黑子身上时，她才意识到护目镜的存在。
护目镜的反光完美地挡住了黑子的眼神。
她只能看见黑子紧闭的双唇。
“不用，我只是懒得在战斗中保护你罢了。”
黑子说着，神情稍稍有些不自然，她的手搭到叮当的肩膀上。
“拿住了，我们准备冲了。”
可能是因为黑子的能力与哆来咪不同？尽管二人是不断地向前突进着，可叮当并没有感受到像当时和哆来咪穿越本子传送门那样的眩晕感。就像春风拂面一样，一阵凉意之后，她和黑子便出现在比刚才更前的地方。
如此反复。
即使是这样反复，她也没有感受到恶心头晕。
（这也算是一种温柔吗？）
叮当被黑子紧紧地抓住手腕，跟随着她的步伐，前进着。
（那么问题来了。）
（为什么是我当队长呢？）
恍惚之间，二人已经抵达温泉池子旁边，等候已久的温特尔和清火凑了过来。
叮当还未将注意力转移到现实中时，清火便开口说话。
“你们终于来了。那现在，我们要做什么呢？”
清火身后的尾巴不停地甩动——她看起来有些不耐烦。
叮当喉咙突然梗住发不出声音，她稍稍发愣，看了眼旁边的黑子。
黑子只是松手，没有做任何表情。
她死板得就想她脸颊上那两条细线。
“叮当，我们接下来要做什么呢？”
“啊…哦。”
叮当缓过神来，环视四周。
这里是个很古色古香的温泉池区域。
她们脚下的地面铺满了圆滑的鹅卵石，这种鹅卵石不仅踩上去很凉快，而且还会带给旅客免费的足底按摩；不仅如此，还很防滑。
除了她们旁边的最大一汤之外，还有一些小的分池，上面标有不同的名字和功效。
如果进入门里，那就是很现代化的淋浴区了。
在泡温泉前，洗干净身体可是礼仪。
在温泉池子旁边，还有一几丛竹子在——大概是为了增色用。
那几抹绿色，是给这温泉池带来了不少活力。
“我们应该开始寻找触手了。”
叮当知道，现在不是度假的时候，是净化本子的时候。
净化触手的使命，她可忘不了。
“可是，吾与清火已在这边搜寻多次，根本就没有发现任何触手的存在。”
“诶？！”
叮当吃惊道。
“这不可能啊，你们确定哪里都搜查过了吗？”
“是啊，不管是那边的淋浴区，还是周边的围栏处，植物区，任何能够藏匿那种生物的地方……都没有触手的踪迹。”
温特尔回复着。
清火伸手抹了抹鼻子，接着话茬继续说道：“而且，我刚才已经探寻过气味，没有类似于以前遇到过的触手那样的恶心的味道。”
“诶诶诶……”
叮当没想到净化失败会因为找不到触手这样的奇葩理由。
“这不科学啊，一定还有什么奇怪的地方没有检查。”
“你们看过房檐了吗？”
说着，她指着旁边的建筑物。
“没有。”
清火伸长脖子向房檐看去。
“但要是那里有什么动静的话……我和温特尔应该早就能注意到啊……”
“看起来是没有什么异常。”
“……那……”
叮当看着温泉湖面那不断的涟漪。
（奇怪……这个时间段应该没人才对。）
“那你们有查看过温泉池吗？”
“…………”
叮当悄悄走近温泉。
前方的湿气越来越重，她的心跳也跟着加速。
“没有检查过，是吗？”
“吾辈为什么……刚才没有去查看温泉呢？”
叮当把着石头，慢慢将头伸向温泉的水面上方。
通过来自于房檐上的橙色明光，叮当很自然的就能看见水底。
温泉水很透彻，蒸汽也扑面而来。
但是，她还是不太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在不规则，无序晃动地水面下，她能看见一堆像海葵一样的粗壮触手随波摇动。
（！！！？？？？）
在震惊中，叮当一动不动。
突然，水中的一根触手也停止了自己的运动。
叮当下意识地向后躲去，她跌坐到地上，手中的匕首也跌落。
正是这生命的本能，救了她一命。
「呼啦——！」一声，突然冲出水面的怪物打破了这片宁静。
水花溅射，滴打在鹅卵石地面上。
怪物没有停下它的动作。在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它迅速的锁定目标，朝叮当袭来。
「防御矩阵 启动」
一个淡蓝色的屏障在叮当面前展开。
「砰——！」
触手的攻击被烟灰的防御矩阵挡了下来。
“烟灰！”
叮当大喊道。
她没想到，就这样，就因为她的一点小疏忽，烟灰就破了戒。
她的脑子乱嗡嗡的，连逃跑都不会了。
“对不起，防御矩阵很快就要失效了！我现在没那么多计算能力能展开矩阵太长时间……快逃啊！”
“不用展开那么长时间。”
黑子抓住叮当的衣领，将她快速转移到非危险区。
“还有我在。”
“谢…谢…”
叮当还有点没反应过来。
四人一齐看向水面。
水面不再平静。
波动的水面上伸出了一根又一根触手，它们动作缓慢，粗细不一。
“拿着。”
黑子塞给叮当她掉在地上的匕首。
“准备好，迎战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