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叮当小跑着出门。
从大门出来之后，她看见了等候多时的队友们。
黑子倚靠在路灯杆上，抱着手臂，她听到开关门的声响后，立刻抬头，目光锁定叮当。
“你来了。”
她瞬间闪现到叮当面前，吓得叮当向后退了一步。
叮当无视了黑子的靠近。
她被一名陌生女子吸引住了。
这位女士身着白大褂，头耷拉在一边，戴着的弱势眼镜上左侧蒙着黑布。
从她眼底的黑眼圈来看，叮当认定这人是跟她一样的熬夜分子，而且是比她强很多的熬夜分子。
因为她现在正站着睡觉。
实际上叮当对她蛮有好感的——因为她们发色相近，这位女士的发色是比她灰一些的茶色。
“叮当，你能把她叫醒吗？”黑子走到叮当旁边，伸手指了指这位站着睡觉的“神仙”。
“为什么？”
“她就是——哆来咪找来帮我们进入本子的导师。”
“为什么不能呢？”叮当疑惑道，她耸耸肩，走到“神仙”面前。
“你好？”她拍了拍茶发女子的肩膀，“请问可以让我们进入本子吗？小姐？”
可能是因为心里的事太多，现在的叮当十分有礼貌。
黑子咽了一下口水。她是真的不敢这样做。这个人，她碰都不敢碰。
她看了一眼清火和温特尔，一样，她们都感受到了来自这名女子身上强大的气场——她们清楚地知道，现在的这个气场，是这名女子刻意隐藏，削弱过的。
（这个人是什么来头？）
（为什么叮当什么都感觉不到？）
她的心脏揪了起来。
“嗯？”
茶发女子睁开眼睛，擦了下嘴角的口水。
“啊。”
她看着叮当，恍然大悟。
茶发女子的眼睛和她的头发是一个颜色。
她面无表情的从实验服的口袋里掏出一个遥控器。
「哔——」
一道传送门从她们眼前出现。
“请。”
为了给叮当四人让开道路，她向后退了一步。
正当叮当想要进入传送门时，她却被茶发女子的叫声打断。
“啊，凌叮当，你是叫凌叮当，对吧？”
叮当看了一眼这人，点了点头。
“请问还有什么事吗？”
“有，当然有。”
说着，茶发女子将手伸入外衣口袋中，掏了一阵子之后，掏出了一个小东西，塞进了叮当手里。
“这个，不要丢了，是有用的东西。”
“好的？”叮当半信半疑地回答，她将小东西放入裤兜内，继续她之前的动作——踏入传送门。
随后，其他三人也跟着她走入了传送门，来到了本子世界。
她们来到了一个废弃的大楼前。生锈的铁线将发黄的告示牌捆绑在铁栅栏上，尘土飞扬的道路上都是碎石子，这让叮当忍不住想咳嗽。
她想看看废弃大楼的全貌，便抬头向后退去。
在日光下，这暴露出碎墙内钢筋的破旧大楼显得更加孤寂，叮当能看见墙体上的花花绿绿的涂鸦——涂鸦让这座大楼显得更加阴森可怖。
明明是夏天，但叮当仍然能感觉到来自背后的寒气。
（对了。）
她突然想起了什么，从裤兜里拿出了刚才茶发女子给予的道具。
（这是什么？手机U盘？）
（有什么用吗…）
她稍稍有些失望。
她也没在尺寸这样小的东西上抱有任何希望。
“叮当，你在看什么？”
黑子突然凑近，想查看叮当手中的东西。
“没什么。”叮当立刻将U盘揣回兜中，转身。
“那么，我们就来想想这个本子该如何净化吧。”
她低头看了眼手腕上的电子表。
「11:01」
（真是个凑巧的时间。）
11点了，烟灰上班了。这意味着她们不需要推测这个本子的剧情——直接问烟灰就好了。
“烟灰No.3187？是时候「上班」了吧？”
她的语气有些轻佻，就像是她没经历过「只有一人的毕业典礼」一样。
是这样了，她不想沉浸于这份悲痛太长时间，她也不希望别人，工作受到她的影响。
至少，她要将本子完美净化。
（这也许就是我活下来的意义…）
（？）
（不知道。）
她停止了这方向的思考。
“额……你掐时间掐得可真准。”
烟灰的话语中稍稍夹带着埋怨的味道。
“嘛，没办法了，只能告诉你们了。”
她叹了一口气。
“实际上这个本子很简单——两种意义上的简单，一个是剧情简单，另一个，是净化简单。”
“为什么这么说？”
黑子质疑道。
“这个本子讲的是外星异种绑架少女的故事——能用一句话讲剧情交代清楚，还不算简单嘛？”
“行吧。”
黑子有些不服气，她戴上护目镜，抱着手臂，倚靠在墙上，观察着整座大楼。
“就这些吗？没有其他需要注意的地方？”
温特尔不安地发出疑问。
“没有，就这些。这是个很简单的本子呢，今天大家撞大运了！”
大家的的确确感受到了烟灰的喜悦之情。
“姑且就算作是这个剧情吧——我们也找不到更详细的剧情作为参考了。”
说着，叮当将手放在脑门上，开始踱步思考。
“……烟灰。”
“在？”
“这个什么外星异种，是几个个体啊？”
“不知道，十三个？”
“这个都不知道吗？？那就只能当作「很多」来判断了。”
叮当低头，继续思考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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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嗒嗒，嗒嗒，嗒嗒——」
在都市的夜晚中，JK在漆黑的道路上奔跑着。
她只能依靠月光和一直都在闪烁的昏暗路灯判断脚下是否有障碍物。
（唔…！我怎么跑到这种地方了……）
她咒骂着自己的愚蠢无知，看着前方「此路不通」的告示和铁网，停下了脚步。
“呼…呼……”她强压着自己呼吸的音量，就像是怕打扰到身后的追逐者一样。
（已经无路可逃了。）
她四处张望，希望发现奇迹。
上帝在给你一个铁网，挡住你的逃跑道路时，总会给予你一个被破坏了的铁栅栏。
她向左手边看去。
是的，这是个废弃的破旧大楼，墙体的裂缝的数量之多，可能连绽放出笑容的老奶奶的皱纹数都比不上。
（这是个什么鬼……即将要被拆迁的建筑物吗？）
她稍稍有些迟疑。
“吼呜——！”“叽哩叽哩叽哩叽哩——”
古怪而又令人胆寒的声音从她身后的不远处传来。
（可恶……！）
当人感受到更大的恐惧时，她可能就会忘记自己讨厌的东西。
（不能再拖延下去了！在这里傻站着绝对会死的！）
（我宁可被废弃的大楼的碎渣砸死，呛死，也不愿因被那群充满粘液和触手的怪物抓到！）
JK鼓起勇气，跨进铁栅栏，向大楼跑去。
出乎意料的，这废弃的大楼的楼梯构架还在——只是没有把手了。找到楼梯的JK赶紧爬上了楼。
在踏上楼梯阶的那一刻起，她就决定好了，能上多高的楼层，她就要上多高的楼层——安全第一。她上的楼层越高，那群怪物能追上来的速度就越慢。
（大概吧。）
她边想着，边三步并两步地跨着台阶。
“哈——哈，哈——哈……”
作为一名平常运动量极少的JK，今天的运动量算是她的极限了。
JK躺在最高层的地面上，呼吸着顶层的新鲜空气。
随后，她便爬起来，起身，准备找一个比较好藏的地方。
“叽哩叽哩叽哩叽哩——”
然而，令人生理上感觉到恐惧的怪物早已到达它的目的地。
怪物们成帮结队地，指着背对他们的颤抖的JK。
“叽哩叽哩叽哩叽哩——”
怪物稍微有些恼羞成怒，领头的那只扭曲怪物伸出一根触手。
JK这个时候才想到要跑，可是已经晚了。
”pia——！“
因为生理上的抗拒，JK开始不受控制的扭动。但她并不能阻止黏滑的触手勾住她的脚腕。
JK的气息变得更加急促，绝望的她看着远处的怪物，束手无策。
她的死还是被当作试验品弓/虽/女/干/都只是时间问题。
（要是…要是有人能救救我就好了……！）
JK被逐渐拖进，她捂著脸，不敢去面对现实。
「叮——」
一声脆响从远处袭来，紧随其后的是橡胶的崩裂声，以及怪物的惨叫声
“xhaaaaa！！！”
怪物大吼着，惨叫着，这让JK将手从面部移到耳部。
“吵死了！”
一个女孩子厉声呵斥着。
随后，一道光柱将怪物笼罩。
光柱消失，怪物随之倒地。
（这是怎么回事？）
JK除了恐惧之外感受不到任何情感。
她太害怕了。
这种追了她半天的怪物就这样被轻而易举地杀死。
（！）
JK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被突然出现在她面前的一个生物抱住。
更正，是一个浑身洗衣液彩漂味的姑娘。
（诶？）
“可能接下来会有点头痛。”
“目标锁定。”
“出发。”
黑子从本子女主角的正面抱住她之后，开始向前方突进。
她身后扬起的沙尘迷住了怪物的眼睛。
「轰隆——！」
黑子跑到楼层的边缘，没有减速，而是持续加速。她重踏地面，高速的冲击令地面窜出数条裂缝。
她抱着JK跳下楼。
因为惯性，她们没有直接下落，而是向前冲了一段距离。重力还没将她们的运动方向从前转换成了下，她们就突然消失掉。
紧接着，再次出现在更前的地方。
如此反复。
「砰——！」
黑子落地，为了减少冲击，她膝盖稍稍弯曲。
她以公主抱的形式搂住了JK。
因为戴着奇怪的护目镜，再加上月光的昏暗，JK完全不知道她是什么表情，也不知道是什么人。
“可能你现在会有些头痛，不过不用担心。待会儿就会恢复”
这名金发少女深呼一口气，看向远方发着闪耀光芒的都市。
“我会送你回家，告诉我方位。”
“啊…”
「已确认本子女主角脱离危险。」
「确认已接收信息。」
“半永久零生成 启动。”
“动态构成 匕首 成功。”
叮当反手拿着发出蓝光的透明匕首，紧盯着向四处环顾的怪物们。
这个本子的剧情是外星怪物来到地球，抓到女子高中生之后，要将她变成苗床。
（只要凭靠她们强大的力量，这种本子的净化不是难事。）
“出击。”
几只异种在废弃大楼中摸索着，希望能寻找到女子高中生的线索。
“嘶嘶嘶嘶嘶——”
它们的口器伸出几根细小的触手，探寻着这充满灰尘的空气。
“嘶嘶嘶嘶嘶——！”
它们很轻易的感受到了前方的高能反应。
这是必然。
拥有热能感应能力的触手和视觉器官都在颤抖。
可是，注意到了前方的危险并不意味着它们能避开「这些危险」。
光芒一闪，熊熊的烈火扑面而来。还不来得及发出更尖利的惨叫，异种就被火焰吞没，烧成灰烬。
它身旁的异种只能注视同伴的惨死，然后再死于猛烈的电流。
发出蓝色电弧的电光在它身上缠绕着，火花崩裂于它的表皮，在咔咔数声脆响之后，异种无力地倒在地上。
剩下的一只异种知道，这不是给它悼念死去同伴的时间，这是在保护自己的同时，也要为同伴复仇的时候。
趁着烈火燃尽，电能枯竭的时机，它快速向攻击者的方位伸出触手。
如果攻击者擅长的是远程狙击，那么他们一定不擅长近战。
只要异种能够拉近与他们之间的距离，那它还有获胜的可能。
真的是这样吗？
不是。
「唰——」
电光火石间，一道蓝光闪过，异种的触手开始迸发出刺鼻的液体。
「乒——」
一把透明由蓝线构成的匕首在斩断它的触手之后，平行刺入墙壁中。
“想偷袭？没门。”
叮当从断裂的墙壁后现身。
“看起来你很害怕啊？惊慌到连我一个人类都没发现。”
她伸出手，一把和之前一模一样的匕首出现在她手中。
“嘶嘶嘶嘶嘶嘶！！”
怪物发出挑衅的声音。
（难道说是听不懂我说话吗？）
叮当这样想着，扬起手。
「哧——！」
一道火焰喷射到怪物身上，火焰笼罩于它的全身。
「扑通」
还没等叮当听到几声怪物的惨叫，它就倒地，只剩下一具躯壳，又过了几秒钟，连这个躯壳都没剩下。
（现在就先投掷一波匕首吧。）
叮当这样想着，开始向墙体扔一把又一把蓝色透明的刀具。
她将自己作为诱饵，让隐藏在深处的清火和温特尔发动攻击。
若是有怪物想要先伤害她们，她就会掷出匕首将它们可憎的触手斩断。
在烟灰的修正瞄准的帮助下，她的匕首不会偏离目标。
而且……她们本身还拥有烟灰的「防御矩阵」的底牌。
无论如何，她们都不可能失败。
（不可能失败的。）
不可能就是不可能。
「叮——」
叮当听见了从后方传出的声响。
她立刻将匕首投掷于该处。
很可惜，匕首只是插入柱子上，没有命中任何目标。
（是我太紧张了吗？）
叮当皱了皱眉。
（而且……这种怪物，到底有多少个？只要我们将它们全部杀死，就能获得胜利，将本子净化完毕吗？）
就算再怎样努力，都不可能将自己的同学救回了。
叮当猛甩头。
“不对不对不对，我现在不能想这些东西。”
她自言自语着。
“想什么？人类女孩？”
一串机械合成音从前方传来。
这串声音比烟灰的声音还要假。
叮当握紧再次出现于手中的匕首。
“你好啊，失败计划的策划者以及执行者。”
“什——”
“防御矩阵 启动。”
“防御矩阵 失效倒计时。”
“防御矩阵 失效。”
还没等叮当说出一句完整的话，她就被烟灰的一连串发言打断。
两道光柱擦肩而过。
“防御——永远不是万能的。”
一个身上满是触手的人形怪物从阴影中走出。
它胸口带着一个机械圆盘，在它说话的时候，圆盘会闪着信号灯，并发出声音。
“人类，你以为只有你会计划吗？我们也会。”
（等等。）
在怪物面前傻眼了的叮当终于恢复意识。
（温特尔和清火怎么样了？）
“放弃吧，你的同伴已经被我的手下绞杀。”
“愚蠢的地球科技。”
怪物用平白的语气说着凌叮当心脏骤停的话。
（……？）
（等一下，这是什么情况？）
（如果说是死，不应该会有很多描写吗？）
（连一句「不要停下来啊！」的台词都没说，就这么死了？）
“喂……”叮当冷笑道，她的声音开始颤抖，“你是在开玩笑吧，怎么可能……”
“如果你不相信的话，我倒是可以让你看看她们的尸体。”
“不过，在这之前，我有一件事想和你商量一下。”
叮当没有理它。
“你想啊，本来我们已经找好苗床，就差在她身上排卵了，本来是件令人高兴的事情——可是，你的同伴出现，将她带走了——我们唯一的苗床就这样丢了。”
“你懂我意思吧。”
体型巨大的怪物走到叮当面前，在她耳边述说着。
叮当因为感受到来自怪物身上潮湿温热的气息而后背发寒。
“你愿意成为我们的苗床，协助我们入侵地球世界吗？”
叮当没有回复。
她整个人都僵住了。
思考全部停止。
“喂，我在问你话呢，你到底同不同意？”
叮当还是没有反应。
“草&%&……*！&*@”
翻译器开始混乱，看样子它也不知道这些外星粗话该翻译成什么。
外星军官一把将叮当提起来，走到楼层的边缘。
“你要是不回答我的话，我就把你丢下去，在你四肢瘫痪之后，再将你变成我们族人的苗床。”
外星军官凶狠地吼道。
（苗床？那我就是净化失败了？）
（明明……刚刚答应卡拉老师要好好净化本子的。）
（本来想要做好表率，让哆来咪，黑子见识一下，我不是会被心情影响工作的人。）
（现在却要变成外星怪物的苗床？开什么玩笑。）
（如果怪物不寻找苗床……不就没这个本子了吗？）
（如果……没有这个怪物的话……）
叮当的思考再一次停止。
她皱紧眉头，死死地看着怪物。她倔强的眼神让军官心里发毛。
是的，她已经黔驴技穷了。
但是，可能只是看起来的黔驴技穷。
她可能要有绝招没有使用。
军官正绞尽脑汁，用她的思考方式来推测她的下一步行动。
“不管怎么想…都是你们的错吧？”
叮当的手抓住了缠绕在她脖子上的触手。
她将另一只手肿的匕首丢在地面上。
「咣当！」
听到这句话，军官有些开心。
“你说这话是因为想成为我们的苗床了？”
“烟灰。”
说着，叮当紧紧抓住他的触手和手臂。
“指令，分解。”
从裤兜中传出了一名女性的声音，清脆的嗓音令人陶醉。
但这时不是陶醉的时候。
「轰轰轰轰——！」
从远处传来了一连串的爆破音，整栋大楼都在颤抖。
军官回头，想要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可他只能看见一阵又一阵的爆炸场面。
“一起上路吧。”
叮当轻声说道。
“轰轰——！”
他们俩身下的匕首应声爆炸，楼板碎裂，没有了落脚处的他们从空中跌落。
“该死！%……@*#&#（*&！！！”
军官想伸出触手，把住栏杆或是什么东西，以保证自身的安全，却不料叮当拿出另一把匕首，向它伸出的触手发动进攻。
“就算这样，我也要——！”
军官抽出一把手枪。
“让你先死！”
「砰！」
叮当闭上眼睛，但当她发现自己毫发无伤时，她又再次睁开双眼。
她看到了最不愿看见的场景。
不知何时，黑子出现于她眼前。
她身上有个违和的大洞。
（完了。）
在叮当摔到地面前，她脑子里只有这一句话在不断回放。
————————————————————
不知道什么时候，叮当从黑暗中醒来。
“咳——额！”
她坐起来，像贪婪的小孩子一样大口呼吸着空气。
虽然这里的空气质量很差——都是沙尘。
但是，呼吸是她活下来的证明。
她感觉自己身下软软的。
（不，不要。）
她想让自己冷静下来，但是她做不到。
人类拥有的好奇心驱使她去查明自己身下是什么东西，而人类同样拥有的敬畏心在劝告她不要。
好奇永远会战胜敬畏。
叮当慢慢从这个「东西」身上离开，靠着月光，她看到了护目镜的轮廓。
伸出手，她摸到了早已失去温度的身体。
仔细嗅嗅，她也闻到了浓烈的血腥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