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为什么彼方你会这么强啊?”

在第一天的完毕之后,彼方与室友米歇尔一同来到学校设立的剑馆进行对战演练。虽说学校规定学院禁止私斗,但是从剑馆内的斗技行为却被算作日常修行的功课而被接受认可。除去早晨每日都会进行的“福音课程”,下午的演练才不至于令彼方无聊到瞌睡不已。

“我倒是很崇拜米歇尔呢,”彼方架剑格挡迎面而来的唐竹直劈的动作,后退两步与他拉开距离:“没有想到早上的课米歇尔居然能全神贯注地听下去,我可是在第二句的时候就睁不开眼皮了。”

“第二句根本还是莫妮卡修道士的自我介绍吧。”这次换做米歇尔交换动作架住彼方的剑,“彼方根本就是昨天睡太晚了。”

昨天夜里,彼方自顾自地和米歇尔闲聊到半夜,从参加比赛的目的,到自己家乡的样子,再扯到十二神又回到最初的话题,一直到米歇尔再也忍受不住困意先行被睡神召走,彼方发觉自己说了很久的话并没有得到回应,才抱着头缓缓进入梦乡。

毕竟因为曾经的职业,彻夜未眠也是常有的事情,但米歇尔就显然不能够适应自己的作息时间。

应该是彼方的作息颠倒大有问题才对,学校的开课时间绝对算不上早,甚至与彼方昨天夜里所说的狩猎队集结时间相比,实在晚到令人难以置信。

“可是只要听到那本书的内容,我就好想睡。”

“最近莫妮卡修道士讲的可都是十二神的传言喔,明明昨夜彼方你还饶有兴趣似的。”

“因为从米歇尔嘴里讲出来就完全不一样啊。”

“可是我觉得莫妮卡修道士讲的更吸引人啊,不管是讲话的风格还是....别的什么。”

“唔?原来米歇尔喜欢成熟点的女性吗?嗯~~~确实莫妮卡的身材是那种诱人的类型。”

“你在说什么啊?”

“嘿,看招。”

趁着米歇尔分神的片刻,彼方挑飞他手中的剑,接着轻轻下劈,“砰”地在米歇尔的脑门上绽出清脆声响。

后倒坐在地上的米歇尔捂着红肿的额头抱怨道:

“彼方你下手太狠了。”

“谁叫你分心来着,对战的时候这可是致命破绽。”彼方伸手拉起米歇尔的同时,从口袋中摸出一小块水蓝色结晶按在他的额头,简短的揉搓后,一阵白光随着水晶碎裂的声响覆盖整间二十平米的隔间。

在询问之前,米歇尔先打了一个喷嚏,虽然彼方强忍着鼻头上强烈的酸意,可还是忍不住将那股镇压的气流喷射出来,他捂着鼻子,不好意思地撇过视线:

“真是的,明明都做好心理准备了。”

“啊啾,”刚刚开口又忍不住一个喷嚏爆发出了,“这是什么?”

米歇尔并非不知道这是降温水晶的功效,只是不晓得彼方这个时候拿它做什么。

“这个是降温水晶,也可以消肿止痛喔。”

过去薛定谔经常用这个方式捉弄彼方,久而久之彼方便想起冰块具有消肿的作用,也就时常用它制作冰块作辅助治疗。毕竟麻醉药剂的绿色液体看起来就不健康,另外还有苦瓜的味道,也令彼方接受不能。

不过将水晶直接使用的副作用也不小,米歇尔捂着身子问:

“彼方你有带多余的衣服吗?”

“没有,通过运动的方式增产热量才是最佳的方式。”虽然说着帅气的话,彼方心里早就与颤抖的胴体达成一致的后悔。毕竟这可是只需要指甲盖大小,就足以让芬里尔的冶炼室冷却下来的物品。

“所以事不宜迟,快点动起来吧。”

........

练习结束是一个小时以后的事情,待到完全冷却至室温之后,米歇尔和彼方才将剑同时丢下,倚墙坐在木地板上。

学校规定的训练时间远不需要这么久,仅仅是一劈一挡的练习,就算在过去的乌尔斯,随便在街上拉过来一名十级的人都能够轻易做到。只不过米歇尔对于之前彼方挑战弗洛利尔的战斗技术产生好奇,加上彼方“运动起来”的提议,就逐渐演变为一对一的近距离搏斗。

结果显而易见,在一个小时内,米歇尔甚至没有一次击中彼方的要害。

“话说....”米歇尔操纵窗口从背包取出水瓶一饮而尽,长长的呼出一口气问道:“你还没有回答我最初的问题呢..”

“什么?”

“彼方为什么会这么强啊?”

虽然已经快到红叶季的尾声,天色逐渐黯淡下来。但经过激烈的运动之后,汗水还是如朝露般不断顺着发梢流淌下来。在同样将整瓶水消灭完毕之后,彼方仰头沉思起来。

为什么会变强呢?倒不如说不得不这样做才能够从这个世界中生存下来,为了不害死自己的朋友,过去的彼方一直独行狩猎,以这种极端的练级方式独占全队经验。从残酷的生存战中幸存下来,却也榨干他身体里的全部水分,直到再次与那个名为织夏的女孩相遇,才有一注清泉注往彼方干涸开裂的心房。

如果不变得足够强大的话,就会害死更多的人。

像这样疯狂提升等级的方式,如果不足够强大的话恐怕早已死在怪物血腥的手中。加上为期一月,由织夏协助的高强度特训,彼方的等级在如今突破七十的关口。

米歇尔的等级与彼方相差无几,但实战能力却极其差劲,虽然拥有平均等级的技能练度,可他并没有足够的实战经验。

彼方闭上眼沉思后缓缓开口:

“应该是实战的经验吧..”

看到米歇尔不解的神色,彼方进一步解释道:

“就比如在贵族家庭出生的孩子,从一开始就能够通过剑术对战和老师指导的方式在道馆内将等级迅速提升至安全线,而像我一样的非贵族,要想提升等级就必须去危险的野外进行生存战斗,虽然也有类似保镖的职业存在,花销却难以想象.....所以说....”

彼方清理肺部般的深吸一口气:“所以说并不是我有多强,还有很多比我更强的人丧生在野外,或者末日淘汰的灾难中。虽说不是充分条件,一直在同伴的保护下生活在安全区的人姑且不论,从野外狩猎的人不强的话....恐怕很难幸存到现在。”

张开口露出难以置信表情的米歇尔口中回荡着“原来如此”的感叹语句。

“所以,彼方想要成为天命骑士,是为了保护更多弱小的人吗?”

正犹豫如何开口之时,屋外响起敲门声。

“两位学员,时间差不多到闭关的时间了。”

“好的我们马上,请稍等一下。”彼方回复女管后迅速起身,朝米歇尔的身上泼洒清水。

“你干什么啊?呜呜~~?”被彼方捂住嘴的米歇尔踹动地面挣扎。

彼方竖起食指抵在嘴尖:“嘘————”

“?”

彼方在同样用水泼洒自身后,尽可能不震动声带地解释道:“我想到一个好主意。”

..........

天命学院的医疗室内,浑身上下被脱光只剩一条内裤的米歇尔捂住下体,表情尽是羞耻与为难。

“喂,你到底还要不要治疗了?”

医疗室的医生,是一名近看外表绝对想象不出职业的大姊,虽说在学校担任医师,领口却清爽地开襟到难以直视的部位,加上一副欲求不满似的诱人眼神,令米歇尔深度怀疑自己的立场而紧闭双眼朝门外大喊:“彼方,你确定这里是医疗室吗?”

“少啰嗦。”被敲击后脑的米歇尔迫不得已在萨沙小姐的要求下,全身张开地躺在铺着红白相间棉被的床上。

“你如果再敢乱动的话,我就拿你当我的小白鼠做实验。”

唔~~~

浑身上下发出不情愿的声音,米歇尔放空精神,在心里诅咒彼方。

【彼方你这家伙,如果不是你临阵脱逃的话,我就不会沦落到这种地步。】

事情的起因,是在修炼时间结束,女管前来催促彼方和米歇尔两人离开后,彼方突发奇想地朝身上泼水。

“你这是做什么啊?”

“这样的话,不就证明我们两个训练得很忘我,满身大汗然后身上多处淤青总不过分吧?”

“你再说什么?”

“就是说伪装受伤去接受治疗啊,你不是身上的伤口还没好吗?”

“原来如此,这样一来就不会被怀疑是私斗受的伤,而能够名正言顺接受治疗的吧。”

结果在见到医生的模样之后,彼方突然装作肚子疼的样子临阵脱逃,离开的同时还过分地把自己推进门里,顺便关上了门。

.......

“把腿再张开一点。”

“那个...我可以拒绝吗...我不想治疗了。”

“再啰嗦的话就把你那个东西剪掉。”

“伤害别人是犯罪的吧。”

“很不好意思,天界人不受圣约约束。”

.......

“可以开始了吗?”紧闭双眼的米歇尔等待屠宰般的紧闭双眼却迟迟不见下手。

“你的伤真的是和室友一起修炼的时候造成的吗?”

“当然了....只不过我比较弱,他下手比较狠...就这样了。”之前彼方向自己重申过,无论医生再怎么怀疑,只要一口咬定是修炼时造成的伤就没有问题。

“必须要确认一下,你的室友应该是男性吧?”

“那是...当然的了。”

“大腿内部的淤青....看起来你们真的在很认真的修炼呢。下次记得要他在做运动的时候不要这么激烈。”

米歇尔刚刚想要反驳,就感觉到一股压制力量似的暖流在体内流窜,像春风拂面又好似雷雨乍收。因为这股不明确的力量米歇尔拼命想要睁开眼睛确认发生了什么,可身体怎么也不听使唤,想要呼喊却只能在喉间发出沙哑的气流。

魔法的结界在米歇尔躺着的床下展开,赤紫色的火苗在升起流光似的烟雾笼罩米歇尔。这便是在平常人中,被称作崇高之力的魔法。这么说起来确实有些讽刺,毕竟在被授予修习崇高之力的特权时,萨沙还只是一名十岁的孩童,如今拥有百岁高龄的她,外表仍停留在二十五岁左右的样子。如果非要为自己的长生寻找一名罪魁祸首的话,“崇高之力”便是她永远无法忘怀的名字。

依靠崇高的力量可以迅速修补人体受损的机能,只要没有身体某一构件缺失,就能够完全恢复如初。只不过在这个过程中,接受治疗的人,大脑信号会被暂时阻断,还会感受到一股灼伤修复后瘙痒的感觉。

不清楚发生什么的米歇尔断线般死命挣扎呼喊着,在恐惧感盈满心头之前,浑身上下淤青的酸痛逐渐变为泼洒辣椒水般烧灼的疼痛。

火苗在萨沙的咏唱下附着在米歇尔胴体的伤口处,像是点燃蜡块般,蓝色的火苗将紫青的淤血燃烧着向里收缩,很快就连肩膀上被木剑划开的切口淤血,也在燃烧之中缓慢融化,从肌肉里伸出的血滴,很快被生长缝合的表皮阻绝。

治疗咏唱的术语中被教会祭司添加了压制之力,可以在施展期间剥夺近距离目标对象的一切感知,这样一方面可以防止受疗者不会因为灼烧的疼痛失手商人,同时可以避免崇高的力量咒语被人窃取。因此,在梦魇中的米歇尔,只能够断断续续地听到一些不成句子的私语声。

令人颤栗的恐惧感一瞬间在米歇尔身上爆散开来,感觉随时会有一把利刃割开自己毫无反抗之力的咽喉和心脏。

绝对不能死在这里。

他沉积全身的力气踢动右腿,身体也跟着坐了起来。沉闷的胸口贪婪地索取空气而大口呼吸的同时,瞪大的双眼看到萨沙小姐就坐在自己身旁,以一副凝视智障似的冷漠表情看着自己。

“做噩梦了吧?”波澜不起的成熟女音如是问他,因为不明白发生了什么,米歇尔失神地点点头。

“很正常,第一次来这里接受治疗的人都会有这样的反应。”

“是...是吗..?”

抱着自己身体查看,米歇尔发现之前的伤口统统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皮肤烧灼似的微痛,以及皮肤下又麻又痒的感觉。虽然治疗过程仅仅花费十分钟,可在米歇尔感觉中,有如旷世般恍惚填充满空旷的大脑。因为一时间难以相信,米歇尔不知所措地盯着萨沙医生领口大开的夸张胸部说不出话来。

“治疗已经结束了,还需要我帮你把衣服穿好吗?还是说你希望跟我再独处一段时间?”

“啊,不....打扰了。”

将堆在椅子上的衣物一把抱起就朝屋外逃窜的米歇尔,直到房门打开,有一股红叶季特有的清爽凉风穿过腋下,才翻脸羞涩的回到屋里,在医生目不转睛地盯视下穿好衣服离开。

........

“彼方你这家伙.....”回到寝室,生气地推开房门,却发现彼方不在里面。

“彼方?”

“咦?奇怪...”他和彼方修炼完毕,已经是太阳落山的时候,算上自己的治疗以及从学堂返回公寓的这段时间,日色已经完全沉默在一片寂静的山谷之中。如果是在白银镇,米歇尔还能够想到些许能够用来娱乐的场所,可在修恩贝洛的高原上,除去学院与公寓两栋相距不远的木质建筑外,四下都是一片荒无人烟的不毛之地。自学校的位置向西延伸,荒芜的草地渐次过渡为黄沙弥漫的沙漠,就像被大地女神艾莉希娅抛弃了般,近乎没有野怪与植被在这里生存。只有天命骑士坐骑的近亲“沙漠蜥蜴”才生活在修恩贝洛的最西面。

不过就算彼方再怎么乱来,也不会私自跑去那个地方送死的吧...况且步行的话,很有可能在半路就因为缺乏水分渴死在荒地。除此之外就只有位于公寓负一层的公共浴池,可今天并不是开放时间。

奇怪,抱着试试看的心态,米歇尔踱步下楼前往浴池查看。

通常来说,这个时间没有放水的浴池应该不会有人在,但在紧闭的木质门外,却有一名身材健壮,厚实而华美衣着与此地极不相称的男子,望风似的朝四处张望。凭借学院内独有的紫色长发,米歇尔瞬间就认出那是在来到这里第一天就对自己拳脚相加的提尔凡。虽然看到他的一瞬间便后退会去,蹑手蹑脚地躲在墙角后面,可提尔凡还是发现了米歇尔并朝他走去:

“别跑了,”提尔凡揪住转头离开的米歇尔领口,将他提进浴室里面:“来的刚好,你那个伙伴正好也在里面。”

“彼方?”被丢进浴室的米歇尔看到站在浴池中心的彼方,他正昂首挺胸地与正对面的弗洛利尔进行对峙。

“唔,来得正好,”弗洛利尔拍手称赞道:“这样的话也省的我去招你来,现在正好让你看看你们两人和我的差距。”

“这句话说得不对。”彼方毫不在意被搁置在旁的米歇尔,回击弗洛利尔:“你把我叫来就是为了这种事情?”

“难道你不觉得用武力比出高低更适合对待你们这样的贱民吗?我可不认为用讲理的方法能对你起效。”

“虽然这句话我表示认同,不过我是不会和你对决的。请你收起那莫名的自尊。”

“当然了,”弗洛利尔撩动左脸颊的长刘海,“你不战自降诚心诚意的认输行为,身为高等贵族的我自然不能心胸狭隘到连两只臭虫都容不下。只要你在明早课间,在莫妮卡离开教室之后当着所有人的面向我和提尔凡,还有莎利奥大人磕头求饶,忏悔自己罪过的话.....不是不能考虑宽恕你们两个。”

“哼..”彼方冷笑着转过身去,对着提尔凡方向的天花板提高音量:“心胸狭隘的说法我表示赞同,不过呢....你那自以为是的丑陋形态,依旧那么滑稽得令人作呕。”

受到莫大的羞辱,弗洛利尔的瞳孔滋生出怒火,手间的木剑在瞬间越过十公尺的距离,拖拽长线朝彼方的后颈刺去。

“彼方小心!”

接下来彼方的举动,令米歇尔无法相信发生在眼前的事情。彼方头也不回地止步原地,弗洛利尔手中的木剑擦过后脑的短发,在距离彼方脖颈零点五公分处停了下来。

“原来如此吗....弗洛利尔阁下。”彼方缓缓的转过身子,欣赏他面部扭曲的波形眉头和挤压变形的柳叶三白眼:“看来我的判断是正确的,”彼方抬起右臂指向米歇尔的方位:“那边的提尔凡准备了记录水晶对吧,虽然价格昂贵不过我想难不倒你们二等侯爵。只要我接受你的挑衅对你反击的瞬间,他就会启用水晶记录下这一叶障目,我对校友施行暴力的瞬间。”

弗洛利尔站在原地却因为恨意颤抖的样子为彼方增添了嘲讽的乐趣:

“虽然你也有可能被判为私斗,但本身为了向孔雀格诺家族奉承,只要保住莎利奥的进取名额,你用一换二形式排斥我们出局的方法就算不上亏本。况且作为平民的我,和在贵族名单上除名的米歇尔没有你一样的贵族特权,逐出校门之后还要另外受到教会的处罚,真是一箭双雕啊,弗洛利尔。”

彼方越过浴池,单臂搭在米歇尔的左肩上同样凶视地回瞪一眼身旁的提尔凡,拍着米歇尔离开。

“走吧,不用管他们两个。”

在打开门的片刻,彼方又想到什么似的停下脚步,头也不回地对着身后的两人高声宣言:

“对了,回去告诉你们的莎利奥大人,这种卑鄙的陷害手段还是肮脏的自己来的比较好,想要对决的话,就在课程结束后的比赛上向我挑战,差遣走狗的事情就免了吧。”

回到寝室安全地锁上房门之后,一路但颤心惊的米歇尔才猛然撒开彼方的手,一头仰倒在床上,全身瘫痪般仰面额手称庆地长舒一口气,之前想要抱怨医疗室的事情因为突如其来的事故被遗忘到九霄云外:

“可算活着回来了.....”

“哪有那么夸张?”

“我刚才可是差点吓到连腿都不受控制了....诶你干嘛...”膝盖被彼方手刀狠击肌腱反弹起身,抱住小腿的米歇尔胡喊道。

“这不是还有知觉吗?”

“我是说真的啊,我还以为差点就回不来了,你居然敢挑衅他们两个人。”

彼方毫不在意地坐抱膝在床上,以臀部为支点翘腿前后摇晃:“之前不是也这样做过吗?”

“所以我才更担心啊,如果他们真的动手怎么办?”

“我不是说了吗,他们不会真动手的,最少在学校的公共场所里不会动武。”

“那也很危险啊,如果他们真的动手,你不会有一打二的水平吧,何况他们两个还是贵族实力很强.....你不要看我啊...”米歇尔坐起身来双手和头同时摇摆地像拨浪鼓一样:“我没有战斗能力,你也知道的...最多.........最多只能站在旁边给你加油助威。”

“不用担心,”彼方单手操纵着菜单,从仓库中取出一块颜色介于黄绿之间的方形水晶丢向米歇尔的头顶:“这个东西我也有。”

米歇尔攥着晶体在手心翻来覆去自言自语道:“记录水晶....”

这是在过去打交道时,彼方以低价在薛定谔手中换来的闲置物品。

“不过一直没有机会使用,就把它保存在你那里好了。如果他们想要动手的话,我一定会顶在前面,到时候就拜托你用这个东西偷偷记录下了来了。”

虽然过去身为贵族,对米歇尔来说却是从未接触之物,在点击确认交易的选项之后,心神不宁地抱膝坐起来。

“说真的,我总感觉才刚刚开学就得罪他们三个是不是有些......我总感觉心里不安。”

“唔~~~”彼方抚弄着脑袋,将头发挼搓成鸡窝的样式:“我也肯定不想招惹那群烦人的家伙啊,要是他们肯就此罢手的话,我发誓绝对会把那些事情忘得干干净净,总之我的原则就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米歇尔抵着嘴唇沉吟道:“真是至理的名言啊,我需要把它记录下来。”

“诶,对了。”刚刚翻出本子,笔帽被砰一声拔开的瞬间,米歇尔若有所思地用笔抵在嘴边问彼方:

“话说你还没回答我下午的问题呢。”

“是什么啊?”

脸上写满“受不了你”字样的米歇尔失意地叹出一口气,用抱怨的语气重复之前的问题:“彼方为什么会这么强啊?我已经问过三遍了。”

“咦?我不是回答过了吗,因为不强大就没有办法生存下来这样......”

“啊错了...”米歇尔自顾自地摇头否认:“是之后的问题,都怪你在浴池的鲁莽行为我才记混的。我想问的是,彼方来到这所学校的理由。”

“理由嘛~~~”

“嗯,我想知道彼方的理由。”

看着米歇尔真诚而满怀期待的宝蓝色双眼,彼方实在不忍心拒绝他的问题。其实与其说不想要回答,更正确的说法是彼方还没有想到更加完美的圆场方法。因为一旦提及骑士神殿中,那把能够修正过去的神器,就不得不一直向前回溯到害死蒂娅以及公会覆灭之初。这件事情除了织夏以外,彼方还没有对其他人完整讲述过。

“让我想想看.....”

“这种事情还需要现想的吗?”

如果说理由是想要成为天命骑士的话,这样的借口实在太过笼统与敷衍。因为不管是自己还是其他人,就连彼方面前的米歇尔也一定是为了这个最基本的目标才来到的这个地方。不过思考很久之后,彼方还是决心将那件事情简要地告诉他:

“是为了赎罪。”

“......”

因为米歇尔不明所以的样子,彼方向下解释道:

“过去的我做了没有办法被原谅的事情,为了赎清自己的罪过,我必须要去往神殿的方向。”彼方停顿了一下,用到嘴边的话又被咽了回去,最终变成苦笑地歪了歪头:“简而言之,就是这么回事吧。”

虽然无论性格还是年龄都与面前这名金发的少年一拍即合,彼方却还不能够将自己的过去完全交付给他。在意气相投的室友之前,他和米歇尔都是天命骑士选拔赛的选手,如果有那么一天自己不得不选择米歇尔作为自己对手的话,为了自己的信念,彼方一定会毫不犹豫地挥剑向他。

“这是我犯下的罪过,必须要为此负责。”彼方望着褐色漆装的木质天花板,小声念念道。

“是这样啊~~”

彼方对其松了一口气的样子感到困惑,米歇尔走下床,越过窗台下两人共用的长书桌俯身向外:

“我还以为只有我一个人的目的是为了自己呢...啊不...”米歇尔回过身去向彼方道歉:“我不是说彼方的愿望自私,只是觉得有这样一个目的相似的伙伴实在太好了。”

其实就算米歇尔真的辱骂他是个自私自利的小人,彼方也完全不会生气。彼方的心中早已广泛接纳并承认了这一点————

【没错,我就是个丢弃队友,自私自利差劲到家的家伙。】

因此相比这点,彼方更在意米歇尔的故事。

“不用在意。”

“我啊~~~”米歇尔回身窗外,温柔的仰视窗外划过的一道银色的流星:“在我八岁的时候,作为五等贵族家庭的孩子,我的父母带着我和爱丽丝,啊....她是小我一岁的女生。我的父母带着我们两个来这里野炊。”米歇尔向外进一步探出身子,右手食指指向被窗沿遮挡,彼方根本看不到的方位:“大概就是那里我记得,从那个断崖的下面野炊。爱丽丝她是三等贵族科尔布雷兹伯父的爱女,虽然地位高于我的家庭,伯父却是家父的旧交,很小的时候就为我和爱丽丝约定了娃娃亲。虽然那个时候还不知道娃娃亲的含义,不过我的确非常喜欢爱丽丝。”

米歇尔的话哽咽了一下,“不过就在那次野炊中,山崖上的巨石突然掉了下来。结果是显而易见的,除了我之外,我的父母还有爱丽丝都死在巨石下面,科尔布雷兹伯父得知爱女去世的消息之后不久坠楼而亡......当然,当时的我并不知道这些事情,从医院苏醒过啦已经是两天之后的事情,接着我就被告知了这些....”

米歇尔抽出身子,眼角一滴凝结的夕露在烛光的照耀下微明,哽咽的之中,声音颤抖着由气流带出:

“可我真的非常喜欢爱丽丝。那天在巨石坠落下来之前,我看到天上有一只巨龙从天空坠落,那个骑士就是撼动巨石的凶手。”

“接下来的话我知告诉彼方一人。”

他的眼角闪过瞬间有如银丝的浅薄微笑:

“我要成为天命骑士————然后找他们报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