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家伙怎么样了?西里尔。”千鹤压低声音,向着在面前不远处的西里尔问道。

“你觉得他会识相地乖乖离开吗?”西里尔只是从桌上拿起自己的配枪,拉开了保险,对准了门口。

“我来开门。”科尔里奇简短地说道,“把枪放下。”

千鹤没有多加思索,听从科尔里奇的建议暂时放下了枪,不过平日里十分服从命令的西里尔反倒却不愿意这么做,只是把枪口朝向了地面。

科尔里奇不动声色地打开了门上的插销,拉开了大门。

“啊——真是让鄙人好等啊,科尔?”门前是一个有着斑驳白发的男人,他修长的身体上披着一件红黑相间的怪异宽大风衣,像是要隐藏自己的身体轮廓一般。

但这些都不足以证明这个男人的身份,真正能证明他是那个“罗兰”的东西,毫无疑问是他脸上那副标志性的笑脸面具。

他就是黑阁的代言人——“笑面男”罗兰·诺曼。

“为什么到这里来。”科尔里奇平铺直叙地发问着,似乎并不想和面前的男人绕圈子。

“瞧瞧你说的什么话——鲁珀特将军生前是我的挚友,来这里拜访一下老友的故居,有什么不对吗?”罗兰也同样不把科尔里奇放在眼里,径直从他身旁略过,就这么闯进了大厅之中,“哦呀,今天这里还挺热闹的。”

几乎是话音刚落,紧皱眉头的西里尔立即就举起了手中的枪,对准了罗兰的脑袋。

“滚出去,别玷污这里……”西里尔冷冷地说,语气里饱含着威胁。如果说平时表现出的只算是压迫感,现在西里尔浑身散发出的就是浓浓的杀意,哪怕她下一秒扣动扳机,也不会有任何违和感。

“我记得你……你就是将军接收的那个‘刽子手’吧……看来这么多年过去了,你杀人的技术还是一如既往地熟练啊?”

“你——”“别冲动。”

千鹤上前,沉着地用手一把压下了西里尔的枪口,并且把少女挡在自己的身后。

“所以说,到底是什么要事能让罗兰先生屈尊来到这破落宅子里呢?请务必还向我们明示。”千鹤谦逊和善地微笑着,优雅地询问着。

“不错不错,态度各不相同,逐客令倒都是下得勤快——可本人今天来,真的只是想和‘第零特殊机动小组’的各位精英们叙叙旧罢了。”罗兰自顾自地坐在沙发上,朝着门口的科尔里奇招了招手,“来,我们来聊聊。那位西里尔小姐?麻烦给我倒些能够润润嗓子的东西,我可有一大堆陈年旧事要拿来谈谈。”

西里尔把紧咬着牙关,像是承受着莫大的耻辱,平时那副冷漠严肃的神色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十足的愤恨。

“听我的,西里尔,冷静下来,暂时照他说的做……”千鹤抓住西里尔的双肩,附在她的耳旁说道,“八年前你都过来了……现在就忍不住了吗?”

“啧——”西里尔轻轻咋舌,把手上的枪顺手扔到桌上,黑着脸向酒水间走去。

科尔里奇只是一言不发地走到罗兰的面前,用无神的双眼盯着那副诡异滑稽的面具。

“我没有什么和你好谈的,‘零组’也没有什么需要向‘黑阁’汇报的。现在,离开这里。”科尔里奇的话语还是没有什么起伏,但毫无疑问他说的话十分尖锐。

“还在意吗?八年前的那回事?可别忘了,处死鲁珀特将军的人,可是——”

“出去。”科尔里奇只是单纯地命令着。

可罗兰的表现却十分诡异。

科尔里奇话音未落,罗兰的身体就开始剧烈颤抖,像是被一股力量强行从沙发上拉了起来,却想要挣扎着坐下去。不过最后,他还是平稳地坐回了沙发上,不紧不慢地调整着稍显紊乱的呼吸。

“看来这就是那个所谓的‘精神控制’……真是神奇的力量。我很庆幸,现在这份力量把握在你手上,而不是那群卑鄙的帝国人。”

“这份力量属于联邦,不属于我,也不会属于你,属于黑阁,或者军部……”

“别说得那么过分,对于联邦,你我的忠诚都是对等且一致的,不是吗?”罗兰的声音依旧很自如,似乎没有被科尔里奇攻击性的话语干扰到。

“黑色侍卫,为什么会出现在商业区?”科尔里奇突兀地发问,似乎不想过多废话。

“哈——审问吗?我来这里是做客人的,可没听说我要回答主人的问题。”罗兰依旧是一副无所谓的语气。

“你必须说,因为你知道。”

“那如果我说……是碰巧呢?”罗兰的表情隐藏在面具之下,只能从语气里听出略微的玩味,“他们正常执勤罢了,这都要受到分部长先生的管辖?”

“我让你回答问题。”

“不好意思,你的精神控制似乎对我这个黑阁的迂腐派不怎么起作用呢。不用白费力气了。”罗兰摊了摊手,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科尔里奇心知肚明,他只能干涉意志不够坚定的人的精神。而身为黑阁那群老狐狸之一的罗兰,不可以拿来和那群圣切尔诺的士兵相提并论。所以他也只是象征性地尝试一下。

“不过看在将军的份上,可以透露给你一些小资料……”

“说。”

“那群暴徒,只是一群来自圣切尔诺帝国的疯子,为的就是在这里大闹一场。我已经下令把他们尽数处死,还请分部长放心。”

“全部?”

“是,我不觉得留着他们这群家伙有什么意义。”

“到底是秉公执法……还是杀人灭口呢……”千鹤微微笑着,插了一句,不过罗兰只是不可置否地耸了耸肩。

而此时,西里尔正端着一杯盛着红酒的高脚杯,缓缓地向他们走来。

她把酒杯放在桌上,快速地绕到了一旁,似乎在罗兰身边多待一刻都让她如坐针毡。

罗兰自然地端起酒杯,轻轻摇晃着杯中的酒液,从面具下发出两声轻笑。

“将军的品味果然不一般,连酒都是最怪异的……这超人一等的筛选能力,真是不可多得,不过——”罗兰把酒杯靠到面具前,像是深吸了一口酒液的气味,“异类终究是不入流的东西……只能被淘汰,不是吗?”

他的手毫无征兆地松开,酒杯自然地掉落在地面上,摔得粉碎,猩红色的液滴四散飞溅。

“抱歉抱歉,手滑了,真是可惜……”

他拉下半张面具,带着些红色的眼球含着些笑意,像是在讽刺谁一样。

“多谢款待。”

他这么说道,重新拉回了面具,而诡异的一幕也发生了。

玻璃碎片重新开始聚合,而红酒滴也向杯内聚集。整个杯子像是反对着一切的物理法则,重新飞回了罗兰的手中,完好无损,和几秒前的状态一模一样。

“我还会来拜访的,这次就不多逗留了……”罗兰站起身,朝着科尔里奇微微鞠了一躬,向着门外走去,“对了,令妹的身体还抱恙吗?”

“什么——”

他没有等科尔里奇回答,只是意味深长地拍了拍科尔里奇的肩膀,悠闲地消失在了门外。

科尔里奇在他走出去的一瞬间,就迅速扣上了门扉。他倚靠着门板,微微合上了双眼。

“……”

“他到底什么意思?”千鹤少见地露出了苦恼的表情,轻揉着自己的额头,“捉摸不定的家伙。”

西里尔则是一言不发地站在一旁,双肩微微颤抖着,像是在忍耐着什么。

“千鹤,壁炉点着吗?”

“当然……你想……”

科尔里奇解下了披在身上的外套,大跨步走向壁炉,把衣服扔了进去。

“他在我的肩膀上放了什么东西……”科尔里奇看着逐渐化为灰烬的衣服,低声喃喃着,“袭击开始后多久,黑色侍卫就到场了?西里尔。”

“嘶……不超过二十五分钟。”西里尔似乎还没从那种不正常的状态当中回过神来有些模糊地回答道。

“哪怕是黑色侍卫,未免也太快了……”千鹤抵着下巴,若有所思。

“明,以我的名义,批准肯的所有行动权限,让他着手调查。”科尔里奇还是一副冷淡的模样,“同时,你明天和我去军部一趟……”

“你想干什么?科尔。”

“调查一些在意的事情。”科尔里奇的眼神飘向已经燃烧殆尽的衣服,不知道在想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