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色的小兽在我的怀中扑腾着,发出舒服的“咕噜噜——”声音。我见着它,心里也颇为高兴,微笑着摸了摸它的小脑袋,它则是很配合地拱了拱我的手心,像是在撒娇。

“哈——哈——”

玛维喘着粗气姗姗赶到,有些无奈地说道:“都说了叫你停下了······对不起啊,这小东西居然把笼子给扑腾翻了,摔到地上碎开了,我一开办公室的门它就蹭地一下跑出来了。”我闻言有些诧异地看着小家伙,道:“哟!你这么厉害啊?”它那双泛着金黄色彩的眼睛扑闪扑闪的,满是无辜的意味,好像在说“我什么都不知道”。

“来,把它给我吧,这回我给它换个结实点儿的笼子。”玛维朝我伸出手,我看了看怀里的小家伙,心里虽有些不舍得,但还是将它送到了玛维手中。

“咕嗷——!”

可小家伙一点儿都不老实,在短发姑娘的手中来回挣扎着,完全不想在我怀里那般乖巧。玛维被它折腾地够呛,有些苦恼地看着我道:“你看,这······”这时候,在一旁看着的图兰朵发话了:“你就把这孩子带上吧,看它这样子,如果不跟着你不知道得有多不情愿呢,玛维有工作要做,总不能一直帮你看着。”

我心中其实也不想丢下小家伙,既然图兰朵都这么说了,我自然恭敬不如从命,又把小家伙接了过来。到了我怀里,它一下子乖巧了起来,不叫也不闹腾了。“唔,我就那么惹人厌嘛······”玛维见到这场景,有些幽怨地小声嘀咕着。我听了干笑几声,不知该怎样安慰她。

“好了,郑你坐稳当了,该走了。”图兰朵出声提醒,接着她双手攥起这机关马的缰绳,之间白色的毫光隐现,顺着那缰绳涌入我们身下的机关马中。接着,我就感觉到机关马的四个蹄子缓缓运动起来,带着我们转动方向,然后它开始慢慢前行,初时速度尚不快,可没一会儿我就感觉到这机关马蹄下如同生风了般,载着我们一行飞速向前奔去。

“哒哒哒——”

四蹄交替与地面相击,发出颇有韵律的声音,我只感觉一阵阵的风拂过我的脸庞。更令我啧啧称奇的是,这马儿虽然跑得飞快,可是我坐在上头却是一点儿也感觉不到难以保持平衡,只有一点点微小的晃动,可见这机关马的结构之精妙,竟可以消解疾行时的颠簸。

我将上身的衣襟打开一点儿,将小家伙放了进去,回头望望边哨站大门的方向,远远看见玛维正朝着这边挥手作别。这时,在前面驾着马的图兰朵对我说道:“这机关马虽然快,但是‘吃’得也多,咱们这样走上一段儿,就得停下来歇歇脚,让它饮下些兰河的水才能接着出发。”

我好奇道:“这马的动力源也是兰河水?”图兰朵回答道:“远逝之原之中的一切,都是兰河水中的精神能量构成的,漫说是这马,你看见的一草一木,你身上穿着的衣服,身后背着的铁剑,也都是一样。”

“可在我看来,它们之间可是一点儿都不相同嘞。”

“兰河水中的精神能量是零散而混乱的,外在表现呈现出没有具体形状的水流。但是通过一些加工,可以将这种无序的能量重新排布,让它们的外在表现发生改变,进而得到性质迥然相异的各种材料。布料,金属,石材,木料等等,不一而足。”图兰朵说的话让我想起了之前玛维对我说起过的那番“你的身体需要时间同化这种能量,让它们变得有序而致密”的理论,两相结合之后,我大概对于这种神奇的精神能量有了个模糊的概念。

“你知道,我为什么在你使身上缠绕的纱布变化为衣服的时候感到惊讶吗?”图兰朵突然说道,“我们舒雷天生拥有操纵精神能量,让它们改变排布方式的本领。而且,这种能力还有着很大的限制,如果原料是兰河水这样出于相当原始状态下的能量集合体,受过相关训练的熟练工匠都能在一定程度上对其进行操纵和改变。

但是,如果精神能量已经从无序状体变得有序化了,这种操纵和改变的手段就往往无法成功了。当然,历史上也曾出现过能够做到这一点的族人,但是那些无一不是经过长年的锻炼之后才能掌握了这种技巧。而即使这样,他们也只是能做到将极少量的有序化能量转化为另一种有序状态——我这么说,你明白了吗?”

“额······也就是说,我将有序状态的纱布直接转化成衣物这个过程,即使是你们舒雷都没有人做到过?”

图兰朵嗯了一声,继续说道:“像你这样地人类访客,虽然数量少得可怜,但是我们舒雷的历史上也曾经接触过几位。文献中从未记载过,他们之中的哪一个有着和你相同的能力——所以我说你是特殊中的特殊,这可是一点儿都没夸张。”

是这样啊······难怪图兰朵那个时候很激动,一副我不说出个所以然来就干掉我的样子。图兰朵像是没说够一样,还在侃侃而谈:“你从没受过这方面的训练,却能够像是本能一样地做到这一点,我觉得你在操纵精神能量方面有着非常惊人的天赋。啊,要是你是我们的一员,留在这里磨练这种技巧的话,你的成就绝对会被载入史册的!”

“咳——别介,我可不像变成植物人。”

“哈哈哈,玩笑,玩笑而已。”

你敢当玩笑说,我可不敢当玩笑听哟,我暗暗腹诽。

······

我和图兰朵,还有我怀里的小家伙一行沿着兰河水往下游去。这机关马如图兰朵所说,跑上大约两小时,能量临近枯竭,速度就会减慢下来,得稍作休息让这机关马饮水恢复之后才能再次出发。

“饮马长河边,远山如眉黛——这两句倒是正合适此情此景啊。”休息时分,我突然有所感慨,胡邹了两句歪诗,想着提升一下逼格。

坐在我一旁草地上的图兰朵看我一眼,有些好奇地问:“这是你家乡的诗歌吗?倒是挺有味道的。”我反倒被她的夸奖弄了个大红脸,想着就自己这点儿本事,顶多叫写了十个字,哪里当得起“诗歌”的名号?连忙摆手道:“不是,我家乡的诗歌讲究合辙押韵,不是那么简单就能写成的。”

“呵,我只不过领会意思而已,觉得这两句描述的场景很有意境,便说了出来。”图兰朵说着,点点自己的嘴巴,又指了指我的,“你我所说的语言其实并不相同,之所以能够这样互相交流,是因为在远逝之原里,语言更像是精神的延伸,彼此之间的语言虽然不通,但是意思却可以相互传达。”

“啊······原来如此。”其实若是图兰朵不说,我反倒没意识到这个问题。在我怀中打盹的小家伙许是被我们的声音吵醒了,发出一阵低低的“咕噜——”声,然后翻个身继续睡觉。

“唉,那为什么我听不懂这小东西在说什么呢?”

图兰朵先是仰头思考了一会儿,然后回道:“唔,我觉得那大概是因为它脑子里想的就是一直‘咕噜噜——’吧?呵呵。”

大概是因为图兰朵说话时利索干脆如同男子吧,她的笑声在我耳中显得格外清脆动听,微风拂过这片河滩边的草地,带着这声音飘向远处,更显悠扬。

“好了,该出发了!”

她利落地站起身,往前几步回身看我,声音如旧——

嗯,这样的好像也不错。

······

这样的休息有个五次过后,又赶了大概两小时的路,图兰朵微微转过头对我说道:“我们快到了。”

我这会儿正因为路上千篇一律的风景觉得有些无聊,听她这么说,心中顿时起了兴趣,集中注意力观察起周围的变化来。

就在图兰朵说出这话后没多久,我就看见路旁不时地出现几幢小屋,而随着时间推移,房屋的数量和密度也在增加,还能看到有人影在屋里屋外穿行。机关马蹄下的道路也不再是之前所见的夯土路面,而是变成了条石铺面,整齐而笔直地往前方延伸。

“喏!那里就是舒雷塔尔的城墙了。”图兰朵伸手指向右前方,我顺着她的手指看过去,一座跨河而建的城池跃入眼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