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离开这里之后,我回过好几次老家,但是之前从来没有像这次一样回忆起那么多过去的片段来,而且以前回老家也经常因为父母的原因来了一两天就匆匆离去,我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好好看过这里的山林了。

“空晴,可以和我说说鬼婆婆和你们的故事吗,挺有趣的。”

走在我身边的洛颖对我说道,至于许木,那家伙买了两张票,然后给我比了一个大拇指就跑回家去了,总觉得他误会了什么。我走在长长盘山公路上,看着那些熟悉又陌生的场景,总觉得很多东西似曾相识,但是转念一想却又被巨大的陌生感给充斥了脑海。

“鬼婆婆吗,你也开始这么叫她了啊,大部分就像你知道的那样,不过最近我其实回想起来很多过去的事情了。”

我低着头走在了前面,其实仔细想想,那时候真的是我人生中最快乐的时光,但是那时的我却因为那些故事厌恶甚至恐惧着带给我那份快乐的人。在离开老家后我习惯了都市生活,因为各种原因渐渐地被人群孤立,时至今日再次想起当初的经历的时候,总有种悔恨感。

“其实我感觉挺对不起鬼婆婆的。”

这条山路很长,长的看不到尽头,但是也很短,短的能够容纳下我的过去和我心底的悔恨。

“我啊,小时候很讨厌鬼婆婆的,因为她讲的故事很吓人,但是啊,那时候我们一被鬼故事吓到后鬼婆婆总是会拿出麦芽糖给我们吃,那时候鬼婆婆慈祥的微笑我现在还记得。”

我抬头看着洛颖。尽力让自己的嘴角扯出一丝苦笑,现在不流的眼泪总会在未来的某一刻流下,这是鬼婆婆的故事里的一句话,说的一点都没有错,在鬼婆婆去世的时候,那时的我并不懂什么生离死别,我只是呆呆地站在那,连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身边的大人们忙着摆放着香烛,稍大一点的孩子掩面哭泣着,只有我什么都不懂地呆愣地站在原地。

“在鬼婆婆去世后的几天我还总是跑到鬼婆婆坐的藤椅那找她,那之后我才明白了什么叫生离死别。”

我自顾自说着,想必洛颖她也不想听到这样的故事片段吧,但是现在我特别想找一个人倾诉这一段故事,许木那家伙也是把整理鬼婆婆的住址这件事当做了自己的赎罪和救赎了吧——在我印象里那场葬礼我并没有看到许木的身影。

“对不起,我不知道是这样悲伤的一个故事,不过我想,鬼婆婆其实希望的就是现在这样吧。”

我抬头看着洛颖,说实话要是鬼婆婆还活着,现如今的我真的没有脸去见她,这么狼狈不堪懦弱的我,要是被问道在什么地方上学,成绩如何,我想除了蠢到爆的回答以外只有让人安心的谎言了吧,说到底我用了十几年,挣扎了十几年,变成了如今这样懦弱无能的人。

“怎么可能吗,我可是比洛颖你想的糟糕多了。”

我抬头望着晴空,今天的天气很晴朗,能见度很高,远远地就能看到远处的白云和山顶,但是这不是我喜欢的天气。

“哪有,其实我超羡慕你的空晴。”

洛颖的话语传到我的耳里微微有些刺耳,有时候过度的谦虚就是另一种骄傲,当然我明白洛颖并没有这个意思。

“不用羡慕我啊,你看我啊成绩不好,专业(注1)也不好,一无是处,没什么爱好,未来也一片迷茫,没有朋友,不会社交,过去还充满悔恨和遗憾。”

我很喜欢看动漫或者小说一类的东西,以至于我的父母曾经很长的一段时间里都差点以为我会分不清现实和幻想,当然这种事或许会发生在别人身上,但是唯独不可能发生在我的身上,深爱着小说和那些故事的我无比明白着,现实和幻想的差别,以至于那时候每次读完一本书的时候我都会泪流满面。

“但是,但是,总之空晴你有着许多人没有的东西,我也说不太清楚,但是我总有一种和这种人成为朋友真是太好了的感觉,要不空晴你试着改变下,说不定会意外的大受欢迎哦,有女孩子倒贴那种。”

洛颖说话说的很慢,大概每秒2到3个音节,曾经我在一本书上看过,用这种语速说话的人一般都是在吐露自己的真心想要说服对方,这是人固有的本能的技能。

“改变什么的真的没有办法啊。”

我不是那种天才不需要努力就能成功,我也不是另一种天才会朝着成功努力,我更不是一个普通人挣扎着总归找到了一些希望,我是废柴,那种就算劈开淋上汽油表面烧的焦黑都无法烧到芯底的废柴,我唯独对这件事有着深刻的认知和觉悟。

但是我也明白,因为自己的不快乐把朋友和别人也变得不快乐这件事是自私的,痛苦会因为和别人分担减少,但是无疑别人的快乐也会因为分担去的这份痛苦而减少。

“不过,不用担心,我没事的。”

我对着洛颖露出了微笑,但是我想这是一个错误的决定,果然情感总是要比理智快许多,我露出了连我都觉得尴尬做作的微笑。

“一点都不像没事的样子哦,其实之前在班级里看到你的时候我就在想了,他究竟叫什么呢,他看着窗外到底在想些什么呢,当然后来我在班级的名单上知道了你的名字。”

依稀记得洛颖在班级里的座位刚刚好能看到我那,我坐在了离窗户那一排的最后的那个角落里,而洛颖则坐在了优等生的黄金宝座,班级中间倒数第四排那。

“所以空晴你其实比你自己想的要好懂很多,和班级里其他人都不一样。”

关于这点我我是知道的,比谁都清楚——我,不擅长伪装。

注1:艺术生经常称呼自己在艺术方面的科目为专业课

PS:卡文期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