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1

  夜色郁郁,斯嘉丽在床上辗转难眠。

  这个夜晚很平静,但是斯嘉丽却感觉到自己有些浮躁。海姆曾告诉自己,瑞雅过去曾让教团驻扎在龙德沃斯的所有教士人间蒸发。而白天勒克教士对自己的询问更是侧面证实了瑞雅和教团的关系不浅。

  她试图理清楚发生在自己身边;或者说是跟瑞雅有关的事情,但却毫无头绪。在欢迎会上,斯嘉丽并没有被勒克牵着鼻子走。可事实上,阴影中发生的事情,女孩儿仍然一无所知。她没有真正的相信古怪的威廉讲师,但同样的,讲师也什么都没有告诉她。

  无法入睡的斯嘉丽躺在床上,举起自己的手,那上面的布条现在已经被拆下来了。在女孩儿的手心中,刻印带着一点橘红的幽蓝色光芒律动着。女孩儿盯着刻印,感受着光芒的律动带来的一丝极淡却又真切的诱惑与舒适,她数次想要驱使刻印,但却在最后一刻停住了手。

  “来到大陆,唯一得到的就是这个危险的东西。妈妈的消息还是蒙在雾里,那个一会儿叫赛门一会儿叫海姆的危险家伙又不知道在打什么算盘,我真的来对了吗?”斯嘉丽在心中默默的衡量着,突然间,她又想起了一个人,一个金发女孩儿

  “不对不对,还得算上朋友啊。”

  斯嘉丽放下手,回想起了和伊芙琳短暂的相处。正当她沉浸在记忆的溪流中时,女孩儿突然眼睛一睁,脑中一道闪电劈过。她意识到自己忽视了关键的线索,她本应早早察觉!

  那场歌剧,那个【少女与革命的序幕】。在那场歌剧的最后一幕,名为海姆的人高唱着新时代,高唱着未来的门扉洞开。而现在,那个和自己有所交流的海姆,寄东西过来的地址是蓝桥,那个包含了登堡镇的城市。

  这长达六百多年的时光,海姆究竟是如何跨过的?!

  手心中的刻印发热,斯嘉丽感受到一丝灼疼,但女孩儿没有在意,她现在满脑子的都是海姆。还有那漫长的时光。

  她不觉的这只是个巧合,让她手心灼疼的刻印时刻提醒着女孩儿。这种非人的力量或许真的能够对抗时光的洪流。

  那威廉呢……

  瑞雅教过斯嘉丽如何从片面的信息中推断全貌,虽然她在这方面一直被瑞雅打上了不合格的标签,但并不能阻碍女孩儿的推断。

  仔细想想,没有任何证据能证明海姆能跟威廉一样,可是引导斯嘉丽来到大陆的人正是海姆。即便只是海姆的一人之言,可从他表露出来的消息来看他十分了解威廉。如果两者之间没什么关系,他为什么知道的这么清楚?

  如果海姆和威廉真的有关系的话……

  难道威廉……也是躲开了时光侵蚀的,怪物吗?

  斯嘉丽浑身一颤。而这个时候,一阵夜风袭入,窗帘被拉动,连带着的是被斯嘉丽放在那本桌子上的老旧日记被翻开。那沙沙翻动的声音吸引了女孩儿,她也没开汽灯,就这么把日记捧到了窗子旁,借着月光就开始读了起来。

  说是关键道具的日记,应该会有一些作用吧。

  “教团已经有人来镇上修建教堂了,除了少部分年轻人,镇上的老人们数次去施工地捣乱,干扰教团的人修筑教堂。一次两次还好,可是次数越来越多。我今天已经看见一些带着十字铁面罩的人来到镇子上了。我应该去劝劝那些老人了吧,在这样下去肯定会出事的。更何况,葛隆尔已经被皇帝割让给了教团了,我们已经不是龙德顿人了。”

  “那些带着铁面罩的人,应该就是传闻中击败了帝国骑士,四处散播恐惧的死海教军。的确,他们看着冷酷狠厉。他们很像老师画的一幅画里的角色,一群睡在荒野里的狼。”

  “迪克还是那副兴奋样子,他是傻了吗?!他甚至跑去了施工地想帮教团一起修筑教堂!不知道镇子上大部分人都把他看成了叛徒吗?连他的父亲都不在关心他,为了套死海教军的近乎,没必要跟镇子上的人对立吧!”、

 “老师的情绪很不好,自从教团的人来到镇子上了,她就变的暴躁起来。但是老师每次都在抑制自己的情绪,我不知道怎么回事。但我觉的老师这样压抑自己肯定不好,我跟她说她可以去海边放松一下,她只是疲惫的笑了笑。然后告诉我,千万不要让迪克接着跟教团接触了。”

  “我听老师的话,我去找迪克。这家伙又跑去施工地了,我在外面偷看。他不顾教士们的劝阻卖力的干着活。他比我强壮不到哪儿去,根本没法干这种大人才能干的重活。他那个样子有点像磨坊里那只没用的老牛。可这样努力的他,仍然没有吸引到那个戴着铁面罩的人。”

  “我不知道该该怎么说他好,真的有那么重要吗?他把我怒骂一通,说我不懂他的理想。可是他的理想已经让他站在大部分人的对面了,他的理想会让他以后没有立足之地啊。”

  “我窝囊的回去找老师,她跟我一样希望迪克不要倾向教团。可老师却告诉我,她也无能为力。我们俩谁都不能去逆反他的想法、不过,为什么不能?!我!我!我好像真的不能。”

  “帝国的骑士要来和教士们交接了,在镇子中心半竣工的教堂里,大家对这个所谓的交接仪式的预演嗤之以鼻。迪克在前几天失踪了,连他的父亲都不想找他了。但是,总得有个人去找他。这个混蛋必须有人看着。”

  “迪克小看了我,用膝盖想我都知道他要干什么。在帝国骑士到镇子上的时候,他果然偷偷的藏在了教堂后面,我抓到他的时候他还一脸不爽的样子。虽然我很想无视他那副臭脸,可我觉的我必须给他一点教训。于是我一拳砸在那张脸上……实际上我并没有这么做,因为我的拳头还没有伸出去,教堂里就已经发生了暴动。老人们对帝国的土地割让十分不满,直接冲击了交接仪式。那群高傲却又烦躁的帝国骑士直接拔出了剑,迪克把我推到了地上,直接从窗子里跳了进去。镇子上的人们惊恐的躲避着骑士的长剑,教士们一时之间也没有反应过来。就在骑士的长剑快要砍中一位老人的时候,迪克抱住了他的手臂。那位骑士恐怕也没有想到会冒出一个小鬼来阻碍他吧。迪克那个时候的表情很满足,仿佛得到了他所梦寐以求的,可骑士收回来的剑已经快要砍到他的脑袋上了。我几乎不能发出声音,而那长剑在接近迪克脑袋的最后一瞬,被另一把利刃斩断了。这或许是迪克最接近他梦想的一次了吧,那个淡漠的,野狼一样的骑士站在迪克面前,就好像一座巍峨的高山。”

  “我或许明白了迪克的执着,那份执着来自憧憬。”

  除了一张简单的骑士配图外,日记并没有告诉斯嘉丽更多的消息。

  很正常的展开,正常到甚至有些无趣。迪克这个名字看样子是个男孩儿,憧憬着成为骑士,希望自己能够拥有站在他人身前力量的少年并不罕见。

  “向着憧憬前进的男孩儿,和不明所以的女孩儿吗?”

 轻轻的用手指抚摸着老旧的日记,虽然日记中并没有直接表明。但是斯嘉丽可以直接笃定日记的作者就是个女孩儿,无关乎其他,仅是因为行文间那淡淡的恋慕。

  没有谁会无缘无故这么担心一个男孩儿吧。

  斯嘉丽有些感慨,但也有些疑惑。她深呼吸一口气,准备接着看下去的时候。她的耳朵却捕捉到了窗外一丝奇怪的声音。

  将日记放了回去,女孩儿偷偷走到窗子边,整个身体缩在一边的阴影里。露出眼睛偷偷的看向外面。

  今晚的月光很好,银白的光芒满盈在斯嘉丽下榻的庄园里。而就在月光里,几个人影偷偷摸摸的往外走去。女孩儿的房间有点高,看不清楚这几个人的样子。可是,那被鱼环绕着的白色十字刺的斯嘉丽的眼睛生疼。

  教团的人,在这半夜想干什么?

  斯嘉丽退回房间,找了一件没有约顿家家徽的朴素衣服,在用兜帽盖头,衣领遮住半张脸过后。她连忙走出房间,准备跟上去。

  她关房门的动作很轻,但即便这样依旧带起了一阵小小的风。桌上的日记还没合上,这小小的一阵风轻柔的翻过一页,那文字分明是用通用语写的,但却难以阅读。。

  Chapter.2

  斯嘉丽的动作很快,当她出现在庄园前的花园时,那群教士还没有离开庄园。接着花园里繁盛的植株,斯嘉丽小心的尾随着教士。当她接近到一定距离,彻底看清楚面前的教士是什么人时。她不由讶异的咂了咂嘴。

  勒克·比纳和他介绍的其余教士,他们在这里斯嘉丽并不意外。真正让斯嘉丽有点吃惊的,是教士队伍末端的那个人。

  格雷·汉特,学员队伍里年轻的带队老师。

  他居然也穿着教士服,走在勒克的队伍里。

  教士的队伍后还跟着几位葛隆尔镇民,他们还穿着白天欢迎会的衣服。但是这几位镇民却并不像白天那样,他们的眼睛浑浊,动作僵硬,整个人看起来跟寓言故事里的僵尸一样。事实上,斯嘉丽的鼻尖充斥着让人反胃的恶臭,而这恶臭正是尸体腐败的味道。

  斯嘉丽心头一紧,她隐约的察觉到了什么。

  教士的队伍走在前面,而僵硬的葛隆尔人走在后面。一身白色的教士们一步一步的踏着月光前行,他们衣服上哪白色的十字,那灵动的大鱼,就像是在指引着身后的葛隆尔人一样。斯嘉丽眼里的他们就像是河边的摆渡者,又或是纯净的宝石。一举一动都有着致命的诱惑力。

  他们逐渐走出庄园,顺着铺满了石子的小路在幽邃的树林里前行。虫鸣声和树叶抖动的声音原本应该让人感觉到祥和,但不知道为什么,斯嘉丽的心脏不安的跳动着。女孩儿感觉自己正走在一条很不得了的路上。

  教士们接着行进,在不知道走了多久过后。他们终于来到了目的地,葛隆尔树林深处的一处湖泊。

  这是个很漂亮的小湖,湖泊上方正好是饱满的圆月。澄澈的月光洒在干净的湖水上,一时之间竟让人有些错觉,这湖泊盛满的不是水,而是那融化的白银。

  教士们在湖泊旁停了下来,他们伸手将湖泊里的水舀起,直接洒在自己的头上和衣服上用黑丝镂刻的古文处。斯嘉丽不知道,这正是教团的祷告方式。代表神智将会满盈戒律和自身。

  教士们的祷告花了一点时间,斯嘉丽躲在一边的树林里,看着他们祷告过后开始谈论。

  “勒克大人,为什么我们要接待那群从龙德沃斯来的白痴们。他们到这里会大大拖慢我们的进度!”

 发言的的教士,勒克应该把他介绍给斯嘉丽过。但斯嘉丽对他一点印象都没有。

  勒克手里还捧着一点水,他小心的把水珠撒在自己的衣服上。斜着眼看了看那位发言的教士。

  “十戒中有禁止污言秽语,再进一步就是六大罪中的骄盛重罪。多注意注意自己的话语,汉姆斯教士。”

  勒克的话让汉姆斯教士喉咙噎住了一样,教士沉默着后退,低头忏悔。

  另一旁,格雷老师……或者应该说是格雷教士。他看着勒克结束祈祷后,试探着开口。

  “勒克大人,其实汉姆斯说的没错。虽然这群从龙德沃斯来的只是一群学生,但是如果他们真要是察觉到了什么,事情恐怕就不好收场了,更何况……”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格雷教士。也知道你现在没说出口的疑惑,我马上就会告诉你我为什么要你前往龙德沃斯,假扮成龙德顿皇家艺术学院的讲师。”勒克擦了擦手上的水珠,接着开口。“你们都忘了一个人吗?斯嘉丽·约顿,我们尊贵的群岛小姐。”

  随着勒克开口,教士们虽然露出了理解的表情。但脸上仍有着化不开的疑惑。

  “七年前血约顿的幸存者,而那场大骚动的凶手被黎宝群岛的掌权者们认定为她的母亲,瑞雅·希兹。我不想知道群岛掌权者的脑子组成有多么简单,但我想在场的各位都应该知道瑞雅的存在对教团有多么重要的意义吧,她手上可是握着圣徒的秘密!”

 勒克的话语让斯嘉丽心头一紧,瑞雅手上握有圣徒的秘密?

  威廉曾经告诉过女孩儿,一旦遇上圣徒,无论是自称的还是他人称呼,第一时间要不顾一切的逃命。难道这所谓的圣徒是教团所追寻的东西?并且还跟瑞雅关系不浅?

  “瑞雅·希兹对于教团有多么重要我们都知道。但是大人,那个女人七年前就已经失踪了,而且我在来葛隆尔的路上也仔细观察过斯嘉丽·约顿。她除了比一般的贵族小姐看起来朴素了一些,其余的也没什么不同。”格雷教士吞了吞唾沫。“我知道她或许能成为与瑞雅交涉的材料,但先不管我们能不能找到瑞雅。首先在场的各位。”

“谁都没有那个底气能跟瑞雅讲条件。”

格雷教士的话得到了在场除了勒克外的所有人的认同。

 老实说他们之中谁都没有见过瑞雅,也无从谈起知晓瑞雅的力量。但是在教团中,瑞雅的强大是已经被所有人默认的事实。教团中甚至有一条专门制定的戒律,在遇见瑞雅之时准许逃跑。

 没有亲眼见证过的话,对很多人来说口口相传就是个笑话。可是,当那群强大的,非人的死海教军也不得不遵守这个戒律的时候。谁还会管是不是亲眼见证过呢?

  勒克作为这群教士的领头人,比格雷更清楚教团的戒律有什么分量。

格雷教士默默的环绕四周,他的头顶是树木遮挡月光的阴影。此刻这份阴影不仅仅在格雷教士的头上,更是笼罩在所有人的心头。那股阴影名为死亡的威胁。

  是的,那死亡的威胁。这里所有人都有这个认识,瑞雅强大虽然对他们来说只是一个虚幻的东西。但那怕他们掌握住了斯嘉丽,教士们所能想象到的画面也只有瑞雅瞬间救下斯嘉丽,而背景则是一堆飞散的头颅!

  勒克斜眼看了看这群脸上逐渐漫出惧色的教士们,内心不屑的一啐。

  这群人,仅仅是听见瑞雅的名头就这么恐惧了。怎么当一个合格的教士?

  这位中年人原本就是最狂热的一批信徒,不然教团也不会把葛隆尔这个地方教给他负责。圣徒对教团来说意义非凡,自然也是勒克最为敬仰的对象。瑞雅手里握有的圣徒秘密,对他来说就如水源比之沙漠中迷路的旅人。

 “各位教士,我自然明白瑞雅的可怖。”勒克露出一个微笑。“但是我从来没有说过,我们要用斯嘉丽威胁瑞雅啊。是你们多想了。”

  “我们仅仅需要引导我们的斯嘉丽小姐而已。”

  勒克的笑容逐渐变的诡谲起来,树叶被风吹动的沙沙响,树林之中的虫鸣也盛了起来。教士们有点摸不着头脑。而这个时候,格雷教士突然醒悟了什么似的,对着勒克开口。

  “勒克大人,您的意思是,让斯嘉丽替我们去涉足葛隆尔里的秘密?”

  “格雷教士,你很聪明。”

  躲在树后的斯嘉丽看见了勒克那老狐狸一样的奸诈笑容,在感觉到一点莫名的反胃的时候,也疑惑勒克到底想要干什么。

  “斯嘉丽是一个诱饵,用来钓起瑞雅这只大鱼。”勒克的笑容愈发浓郁。“我们只需要引诱我们的群岛小姐轻轻的拉开帷幕就好。我不相信瑞雅能无视自己的女儿。”

  “而一旦瑞雅来到这里,来到这片土地上。她所掌握的圣徒的秘密,肯定会与这片土地共鸣。”

  “帮助我们,彻底挖掘出这片土地中埋藏着的,另一个圣徒的秘密!”

  勒克的脸上遍布着狂热的神情,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到他在叫出圣徒的秘密这几个字的时候眼睛甚至有些发白。一种令人生畏的气势以他为中心向四周蔓延开来,以格雷教士为首,近乎所有的教士都被这气势震颤到了,下意识的往后一退。

  斯嘉丽也很震惊,在听到勒克的话的一瞬间她几乎有点站不稳。女孩儿没想到自己此刻脚踩的土地居然隐藏着这样的秘密。

 而最让斯嘉丽感觉到棘手的,则是教团居然试图用她来引诱瑞雅!是不是应该在这里就把这群教士全部干掉!?

  这个念头瞬间冒出来吓了斯嘉丽一跳,她赶紧甩了甩脑袋,把这个危险的想法赶出脑海。

  干掉这群教士?斯嘉丽绝对有这个能力,一群在祷告和布道上全神贯注的教士,在多一倍也不是斯嘉丽的对手。如同杜德的宴会一样,教团在大陆上的硬实力首屈一指,要是干掉这群教士不知道会造成什么后果。

  但是这里除了教士们也斯嘉丽没有第三者在场,如果把他们全部埋在这里的话,没有谁会知道发生了什么……

  仅仅因为触及了瑞雅和自己,就轻易的动了杀心,未免太过于幼稚。可斯嘉丽从来都不是什么成熟稳重的人,对母亲的感情和自身的安全,足以让这个有时候有些冲动的女孩儿拔出短剑。

  那个危险的念头没被斯嘉丽彻底赶出去,心底里似乎有个小火苗在慢慢的灼烧,女孩儿的手不知不觉已经扣在了短剑的剑柄上。她能完美的做到,从瑞雅让她杀掉第一个死囚到现在,斯嘉丽出手封喉的能力已经得到了瑞雅的认可。

  那点小火苗逐渐壮大,渐渐成为了烧遍心底的燎原大火。

  上吧,第一下先砍断队伍末端教士的喉咙。然后踢飞另一个教士,另一把短剑投掷出去能贯通两个教士的身体,造成混乱后首先刺穿勒克的脑袋!

  斯嘉丽不断预估着会发生什么,每一次预估的情况她都会想出精妙的对应方法。不过在这预估之中,女孩儿首先无数次的在盘算如何凶狠的干掉勒克。

  从用瑞雅引诱斯嘉丽,到现在想用斯嘉丽引诱瑞雅。这个中年人已经让女孩儿十分不快!

  斯嘉丽纤细的手指已经握紧了短剑的剑柄,就当一抹寒光将要闪过树影的时候。一声嚎叫打断了斯嘉丽的动作。

  跟在那群教士后面的葛隆尔人,他们的沉默导致存在感的稀薄。斯嘉丽几乎忘却了教士的身影中还有这几个人,但最关键的并不是斯嘉丽忘了他们的存在,而是那嚎叫的凄厉。

  那声音宛如人临死之际的惨叫,又像是受尽折磨的冤魂吐露的诅咒。斯嘉丽被那声嚎叫吓的打了个寒颤,手中的短剑差点脱离袖口掉在地上。

  怎么回事?!

  葛隆尔人下一个动作解除了女孩儿的疑惑,他们逐渐异化成了怪物!

  斯嘉丽敢保证,她做梦都不想看见这个过程。看着人类的肉体逐渐扭曲变成一团泛着油腻光泽的诡异肉块,又慢慢生长,最后增生出一些让人看着就恶心的,被褐色粘液包裹着的骨殖一样的东西。

  女孩儿下意识的后退了一步,那群葛隆尔人变成的东西是否能用生物来概括都不知道。但斯嘉丽又突然醒悟了,她曾经见过类似的东西。

  杜德·亚当斯,那位皇家护卫大臣最后的姿态与这群恶心的东西简直就是同一事物的不同表现!

  那群东西发出嚎叫,那嚎叫中混杂着哭声和笑声。它们就这样向着教士们冲了过去。每一次移动都留下了让人反胃的粘液。

  “真是聒噪!”

  没有一位教士惊慌失措,勒克甚至不屑也不耐的轻喝了一句。

  教士们根本不在意怪物的袭击,在那些扭曲的肉团快要碰到教士的衣摆时,一道锐利的寒光却将怪物钉死在了地上。

  那是一把造型考究的长剑,看起来颇有些年份,虽然大部分剑刃已经锈蚀了,但从剑刃那几点黯淡的冷光来看,长剑的品质不俗。

  这把长剑是从教士们身后的湖水里飞出来的,速度快到就像空气中多了一层帷幕。

  虽然一剑钉死了一个怪物,但却并没有吓退其他的怪物,剩下的恶心肉团仍旧嚎叫着冲向教士们,而这个时候,湖水沸腾了。

  树林周围瞬间躁动起来,飞鸟和虫鼠逃命一样的往外飞奔。躲在树后的斯嘉丽虽然并没有野生的直觉,但她仍然感觉到一股让皮肤发寒的气势铺面而来。

  沸腾的湖水逐渐变的平静下来,好几个身影缓缓的从湖面中升起。

  他们都带着十字铁面,尖角帽上水珠一点一点的滴落。破碎的大衣和铠甲将他们瘦削高挑的身体全部笼罩,他们的手上拿着钉死怪物的锈蚀长剑。

  这群奇怪的人站在教士们的身后,像是人偶或石像一样的东西,可他们身上如山一样的重压压迫着怪物们不敢前进,嚎叫没有停止,但跟之前相比却显的脆弱无力了许多。

  “开始打扫。”

  随着勒克一声令下,那些奇怪的人开始动了起来。动作僵硬就好像是苏生的陶俑一样,可这并不妨碍他们爆发出那无人能与之匹敌的力量。

  应该用席卷来形容这场勒克言语里的扫除,湖中起人的动作干净利落,在他们极速的加持下,怪物们甚至没有反抗的机会。肉块飞溅中,血液落地。湖边的土地和一小片湖水被慢慢的染红。

  “我已经懒得算这是第几批了,真是麻烦。”

  勒克用脚踢了踢破碎的肉块,语带不屑的说。

  “勒克大人,我们是时候想想办法了。葛隆尔人减少的数量已经让人生疑了,周边的城镇都出现谣言了。”格雷教士屈身行礼。“在这么下去,恐怕葛隆尔的现状是瞒不住了。”

  “瞒不住就瞒不住,实在不行就让这群怪胎去充数。”

  勒克眼带厌恶的看了一眼那群湖中出现的人。

  只能是抱怨,说让这群怪胎去顶替也只是一个无趣的笑话。这群让人恶心的家伙连做为填充人偶的资格都没有,只能被当成扫除工具来用。

  格雷教士也沉默不语,他也明白勒克的话是在抱怨。虽然隐瞒葛隆尔现状的重要性不容置疑,但勒克没有下令,他也只能安静的等待。

  就在脱离了心中的不满,开始思考应该怎么办的时候。躲在一边的斯嘉丽却被吓的不轻。

  十字铁面,尖角帽,那破碎的大衣和铠甲。女孩儿的思绪回到了不久之前自己观看日记的时候,那一页潦草的绘图。这些元素每一个都能与那份绘图完美重合。那份绘图代表的是少年的憧憬,也是少女的不解。

  它的真正名字是,死海教军!

  葛隆尔居然有死海教军在这里?!

  斯嘉丽心中震颤,但却又有些疑惑。死海教军是教团之刃,在教团中理应享受与之相匹配的地位。一个小小的教团教士,哪儿来的资格看轻教团的利剑?

  偷眼看向湖边,斯嘉丽心中的疑惑漩涡越来越大。可这个时候,死海教军中其中一员僵硬的扭了一下脖子,尖角帽和十字铁面没有盖住的那双眼睛,浑浊之中带着暗沉的血丝。其中透露出一种野兽般的狂躁。而就是这双眼睛,此刻正与斯嘉丽四目相对!

  斯嘉丽感觉自己就像一只被蛇盯上的老鼠,战栗感针一样的扎的脑仁生疼,而在视线相对的死海教军移动身体过后,她反应迅速的抽出了短剑。

  那把生锈的长剑成为了空气中的一抹寒光,那几乎被拉成了一条线的剑影直接将斯嘉丽藏身的树木劈成了两半,女孩儿拔出短剑招架。那把生锈长剑看在短剑上却莫名的发出了清亮的声音,女孩儿极速后退,硬吃了一发剑击的她,握剑的手臂微微发抖。

  “居然有老鼠吗!”

  发现了这一切的勒克教士,语气不善的高声叫到。

 Chapter.3

  斯嘉丽和死海教军对峙着,教军身后的教士们眼神尖锐的看着斯嘉丽。

  “给我好好清扫,这里可不是阴沟老鼠的脏脚能够踏进来的地方!”

  勒克教士极度愤恨的吼叫着,这座湖泊是圣契教团用来祈祷的祭坛。此刻居然有外人闯进来,中年教士敏锐紧绷的神经此刻正着火一样的抽动着。

  随着勒克的叫喊,那僵硬的死海教军们同时拔剑,生锈长剑组成一道密不透风的剑网,斯嘉丽正是这道剑网围捕的对象。

  举起短剑招架,但在长剑和短剑相交的一瞬间斯嘉丽就后悔了。那根本不像是一把锈剑能爆发出的力量,斯嘉丽感觉是一根圆木直接砸到自己的短剑上,那怕受到了刻印对身体的增强,巨大的力量仍旧逼的女孩儿用双手举起短剑。可即便这样,斯嘉丽还是没能正面挡下这一次攻击,女孩儿斜转短剑,错开了死海教军的攻击。那一剑打中了地面,隆起的土块让斯嘉丽差点站不稳。

  错开这一击,死海教军构建的剑网缺开了一个口子。斯嘉丽充分发挥了自己身体的柔韧性,勉强从他们的围剿中躲了出去。

  数把长剑砍中地面,泥土飞起就像被炸弹炸飞一样。死海教军们发现没有击中目标,像是爬虫一样,以极度夸张的角度转动自己的脖子寻找斯嘉丽。

  这个时候,勒克突然拍掌。声音传播开来,死海教军们如同人偶被下了发条,无论气势还是动作,顷刻间烟消云散。

  “胆敢闯进圣契教团的祭坛,你这老鼠有够胆啊。”

  他仍然怒火中烧,但是斯嘉丽躲开死海教军围攻的灵敏动作却让他稍稍清醒。

  在那种速度和攻击密度的压制下,一般人早就变成那几把锈剑下的肉泥了。而面前的家伙居然能够躲开。除掉教团中某些拥有神秘力量的大人,整个大陆上没有多少人能做到。

  这人究竟是谁?是各国皇室的下属?暗地里的异教徒?还是……瑞雅?

  最后这个念头刚一冒出来,勒克近乎就要冷汗盈额。可能性虽然渺小,但并不是为零。

  斯嘉丽的整个脑袋在兜帽和衣领的帮助下裹的严严实实,就一双眼睛露在外面。也难怪勒克没认出她。而他额上瞬间冒出的冷汗也没躲过斯嘉丽的眼睛,女孩儿眼珠一转,虽然手臂仍有些酸麻,可她却摆出了一副游刃有余的样子,轻佻的转动着短剑。

  “将人比作老鼠可真是失礼。十戒中有禁止污言秽语,再进一步就是六大罪中的骄盛重罪。这句话你可刚刚才说过,教士阁下。”

  斯嘉丽的声音不像她本音那样清亮,变声只是瑞雅给斯嘉丽学习清单里的一个小技巧。

  “看样子你这只老鼠跟我们跟的够久啊,谁派你来的?!”

  “塞西莉亚·维什·霍姆斯·阿佛罗德,龙德顿帝国的公主殿下。”

  勒克一愣,他没想到这人居然会这么干脆利落的交代。可随即而来的一阵笑声,让教士明白自己被戏弄了。

  他原本就在被怒火灼烧,这一戏弄,更是让他脑中的一根弦崩开了,教士的冷静被怒涛一样的愤怒冲的一干二净。

  “很有胆啊,老鼠!”

  勒克再度拍了拍手,死海教军重新苏醒,那一双双带着血丝的浑浊眼睛一齐盯着斯嘉丽。让女孩儿皮肤发冷。

  举起短剑,斯嘉丽激怒勒克的目的已经达到了。人在怒火之下是不会细心观察对手的,至于那群教士,女孩儿不觉的这些跟自己连交流都没有的人会看出破绽。现在最麻烦的,是如何在这群死海教军的手下周旋。

  手臂的酸麻提醒着斯嘉丽自己绝对没有正面硬撼他们的实力,女孩儿已经充分体会到了这些三百年前就能被称作传说的战士们的强大。

  女孩儿手里能与他们对抗的牌只有一张,虽然这张牌被千叮咛万嘱咐绝对不能轻易使用。可如今,已经到了打出这张牌的时候了。

  手心微微发烫,斯嘉丽感觉到了刻印的蠕动,这活物一样的东西好像是在兴奋。

  跟上一次不同,这一次死海教军的攻击更具有压迫力,飞闪的剑尖繁星一样的突在女孩儿的面前。斯嘉丽不敢小看这些剑的威力,女孩儿缓缓的举起手,手心中一缕微光升腾。

  阴影瞬间暴动,实质化的影子抢在死海教军之前突起。那几把锈剑被阴影锁在了一起,斯嘉丽没有动身,手臂挥动,影子们收到指示变的细长起来。鞭子一样的影子直接将死海教军们抽了出去。

  斯嘉丽站在原地,手心里的刻印光芒律动,如果刻印能发出声音的话,这东西此刻绝对正在快乐的尖叫。女孩儿的脚边,影子汇聚扭动,沼泽一样的逐渐扩大

“那……那是!那是!”。

死海教军被一瞬间击败,但是勒克教士并没有在意这个。此刻他的眼中全是斯嘉丽手心中的光芒,痴迷的神色在他激动的通红的脸上蔓延。他就像是看见了绝世的美丽,忘我的伸出手渴求着那份光芒。

“操纵影子的能力,还有那份光芒,这是……这是圣徒的秘密。你你你……”

“瑞雅·希兹!”

格雷教士的声音颤抖着,他看着斯嘉丽,仿佛看着极恶的梦魇。

对勒克的反应,斯嘉丽一开始有些摸不着头脑,而当格雷教士近乎惨叫的说出圣徒的秘密和瑞雅的名字时,斯嘉丽才反应过来。

那所谓圣徒的秘密,居然是刻印吗?!

斯嘉丽不由的看了看自己的手心,刻印欢快的律动着,女孩儿感受着那种快乐却觉的有些反胃。教团一直追寻的东西,居然是威廉的刻印吗?那被教团……追杀?威廉的背后究竟有什么?

女孩儿莫名的打了个寒颤。

勒克痴迷于刻印的光芒,但是格雷教士却很清醒。错将斯嘉丽认错为瑞雅的他此刻满怀恐惧,他学着勒克一样拍掌,试图唤醒什么,可他身边的教士却赶忙拦下了他。

“白痴!那可是瑞雅·希兹,你们不要命了吗?!”

格雷教士一把推开拦着他的教士,拍着掌发出了奇妙的声音。刚被斯嘉丽用刻印打翻在地的死海教军们慢慢站了起来,教士们身后的湖水又一次沸腾,越来越多的死海教军从湖里升起。

不仅仅是数量的增多,死海教军脸上的十字铁面突然蠕动起来,彻底挡住了死海教军的脸。他们破碎的铠甲和大衣生长一样的环绕在了死海教军的身上,他们的背后,有着不正常的凸起。

虽然心里满是疑惑,但是死海教军的异动却不容斯嘉丽继续发愣。她驱动刻印,脚下匍匐的影子再次击出,但这次无往不利的阴影却遭到了阻碍。

死海教军的动作变了,从僵硬变的狂躁,变的猛兽一样的凶狠。那锈蚀的长剑也逐渐剥离了锈迹,露出下面银白的剑身。一瞬间,死海教军从人变成了战斗机器。

那砍断影子的动作快到斯嘉丽也差点看不清楚,女孩儿露出的鬓发被撩起,那长剑的剑尖已经在她的眼前。

斯嘉丽差点没反应过来,她屈下身体,长剑的剑尖擦着她的头顶划过。但随即而来的另外的剑刃却将她周围的空间彻底封死,斯嘉丽驱动刻印爆发出了前所未有的强光,影子膨胀起来,将所有的死海教军都推开了。

女孩儿的锻炼并不够,骤然全力驱动刻印让她的脑中阵阵眩晕。那种初见刻印的诱惑感觉又出来了,斯嘉丽感觉刻印正迫不及待的想要吃了自己。

另一边,死海教军们重新冲了上来。没有架势甚至没有招式,就跟疯狗一样的逼近斯嘉丽。女孩儿不得不再次驱动刻印将死海教军一个一个的重新压制回去。

不对,这更像是斯嘉丽被死海教军压制了。驱动刻印耗费的精神力和抑制那种诱惑感觉让她疲惫不堪,可死海教军并没有受到什么实质性的伤害。女孩儿心中感觉到不妙。

虽然实际上是斯嘉丽处境不妙,但不懂战斗的格雷教士根本没有看出来女孩儿的劣势,他现在心中仍然全是惊恐。他无数次希望死海教军能突破影子的压制,可影子一次次的将他们压制回来,简直跟玩弄他们一样。

难道瑞雅·希兹是在发泄吗?在发泄完过后她就会毫不犹豫的干掉这里所有人。不不不,她肯定会跟玩弄死海教军一样再将这里所有人玩弄一次。

就在格雷教士脑补的时候,另一边的斯嘉丽终于找到了死海教军的攻击漏洞。她将自己剩余的所有力量灌注在刻印里,孤注一掷的爆发。

影子汇聚起来冲往了天空,阴影爆发出一种诡异的寒气和强烈的压力。死海教军们被压住无法冲上前,格雷教士看到这一幕吓的心脏都快要跳出来了。他以为瑞雅要动真格的了。

格雷拉着身边的勒克教士就向往后逃跑,而影子却突兀的消散了,斯嘉丽也不知道哪儿去了。

死海教军也沉寂了,这代表他们失去了目标。也代表那个人彻底不在这里。

格雷教士松了一口气,他直接瘫坐在了地上,瑞雅带来的恐惧几乎让他虚脱。

虽然不知道瑞雅为什么会突然离开,但是没有生命威胁的感觉总是好的。

不,不对!应该是有理由的。

格雷教士突然想起来了,葛隆尔的圣徒的秘密。难道瑞雅是冲着这个来的?教士看了看自己周围,沉寂的死海教军。在心中暗自苦恼。

他刚才的行为彻底解放了这群“渣滓”,如果再次和瑞雅站在对面。他已经没有底牌跟瑞雅抢夺圣徒的秘密了。

“说到底,葛隆尔里教团的力量本身就是严重不足。”

勒克教士还是那种狂热的痴迷状态,格雷教士看了他一眼,无奈的叹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