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1

  公历.1862年,龙德顿皇家艺术学院的新生入学典礼终于要开始了。

  由于昨晚的雷雨,今天的天气并不好、灰蒙蒙的天空让人心头沉闷不已,带着湿气的冷风横行在龙德沃斯的每一条街道上。人们纷纷束起衣领御寒,那飞驰而过的马车和机车,每穿过街道之时,必定带起一阵干燥的泥土。

  斯嘉丽此刻正站在学院庄严的大门下,看着今年新生的人流不断的汇聚。头顶上方那块纯金打造的学院牌匾,除了写着学院的名字,还有一行小字写着学院的校训。

  对美与真理需时常抱以敬畏。

  这句话也出现在那本厚厚的图册里,而那本图册的作者现在已经不知道被安葬那块土地下面了。

  昨晚上,在杀死杜德之后。斯嘉丽和威廉达成了交易,她会成为威廉的保护者,在未来的四年间以换取瑞雅的消息。

  堂堂皇家护卫大臣异变成怪物这件事仅仅只是威廉背后的冰山一角,陷进去有多危险,斯嘉丽比谁都清楚。不过威廉并不是那么黑心的“雇主”。

  斯嘉丽的左手像烧伤病人一样,用黑色布条捆了个严实。在那布条下面的,宛如拥有生命的奇异刻印,便是威廉交给斯嘉丽的礼物和诅咒。持有这个刻印,斯嘉丽拥有了非人的强大力量,这也是她成为威廉保护者的本钱。

  同样,这份刻印也是杜德不惜变成怪物也要得到的东西。

  没有同那位老人相处过,斯嘉丽对他谈不上了解。可她从威廉那里听说,老人因为女儿的逝去承受了多大的痛苦,和他为了复活女儿付出多大的代价后。即便对老人没什么感情,斯嘉丽也感觉自己的双手变的有些沉重,那怕最后杀死老人的是威廉。

  斯嘉丽在心中默默的为杜德祈祷,希望他能够安息。但又不免担心了起来,皇家护卫大臣的死足以在龙德沃斯中掀起一场风暴。这座城市的背后,不知道又有多少坐在高脚椅上的人会开始迈开自己的脚步。

  “哎,听说了吗?今天早上的校董会,有大新闻发生?”

  “发生了什么了?瞧把你给兴奋的。”

  斯嘉丽的身边站着两个聊着天的学生,身上洋溢着青春的活力。

  “那个总是待在学院的梧桐林里的威廉讲师,你知道吗?”

  “学院活着的传说嘛,肯定知道啊。怎么了?”

  “他今天破天荒的从梧桐林里出来了,还直接闯进了早上学院的校董会里,指名道姓的要收一个学生!”

  “不是吧?他要收学生?!”

  威廉要收学生的事让学生震惊不已。虽然威廉在学院里的风评并不算太好,可是稍微消息灵通的人都知道威廉的一幅画在龙德沃斯的贵族之间有多受欢迎,那个怪异的讲师是多么的受上流社会的追捧。成为他的学生,无论能力如何就已经镀上了一层金。威廉讲师这块招牌就是通往高贵的敲门砖。

  “威廉讲师要收学生的话,咱们学院里眼睛稍微亮点的人都会摩拳擦掌的准备拼上一把的吧。要不要咱俩也去试试?”

  “就凭咱俩这种连续被判不及格的水准?醒醒吧,这可是大白天。”

  其中一个学院撇了撇嘴,佯装要敲另一人的脑袋。

  “总要尝试一下吧,要是威廉讲师真有传言的那么厉害。说不准就能把我们培养成大师呢?所有的大师一开始都需要一个慧眼识珠的老师啊。”

  另一个学院明显不在乎同伴的打击,眼睛中充满了对未来的期望。

  “你是不是没听清楚我的话,威廉讲师都指名道姓的要收学生了。肯定早就有人选了。”

  “不是吧?!那个幸运儿会被选上?难道是三年级的蕾娜学姐?那可是让公主殿下要求把她的画挂到大皇宫里的天才啊。”

  “不清楚,不过我有一个小道消息。”

  学院做引诱状,让同伴靠过来。在他的耳边轻轻的说出了一个名字。

  斯嘉丽在旁边觉的有点无趣,那个所谓被威廉讲师选上的幸运儿用膝盖想都知道是她。

  没兴趣再听下去了,斯嘉丽抱着手接着站在学院门口,她还要在这里等伊芙琳。

  昨天从塔楼下来后,斯嘉丽原本还想去底端的那个房间去找伊芙琳,可当她到了那里的时候发现里面已经人去楼空,只剩下孤单的的油灯还在燃烧。斯嘉丽当时也没有多想,毕竟塔楼上又是爆炸又是发生战斗的,伊芙琳一个娇弱的女孩儿肯定不会接着待在那里。

  在参观学院的时候,斯嘉丽中途就偷偷跑去找威廉了,之后又被伊芙琳拉去逛街和去参加杜德的晚宴。她昨晚上并没有和新生一起被学院安排休息,而是在威廉的小屋里对付了一晚上。伊芙琳到底去哪儿了她也不知道。

  随着太阳的角度越来越高,新生的人流也越来越少,新生入学典礼快要开始了,但斯嘉丽连伊芙琳的影子都没见到。她一大早就站在学院门口了,不可能错过伊芙琳。

  “那家伙,不会睡过了吧,再不来就要迟到了。”

  斯嘉丽踱着步,有些焦急。学院门口已经快没有多少学生了。最终,在学生快要消失干净的时候,女孩儿拦住了一个人,开口向他询问伊芙琳的下落。

  “抱歉,同学。我能问一下,新生当中一位叫伊芙琳·艾肯的女孩儿到了吗?”

  “伊芙琳·艾肯?”被拦下的学员有点疑惑。“新生里我不认识叫伊芙琳·艾肯的女孩儿,这样吧,你把她的籍贯告诉我,我叫老师帮你查查。”

   “嗯,谢谢。那个叫伊芙琳的女孩儿来自一个叫登堡的小镇。”

  本来学员正拿出小本子准备记下斯嘉丽的话,可当斯嘉丽说出登堡这两个字的时候。学员的脸上先是惊讶,然后是不解,最后稍微带上了一丝怒气。

  “等会儿,你是认真的对吧。那个叫伊芙琳的女孩儿真的来自登堡?”

  “嗯,是的。”斯嘉丽有点不明白为什么学员的语气里会稍微带着点怒火。“有什么问题吗?”

  得到斯嘉丽的确定过后,学员突然收起了小本子,头也不回的向学院内部走去。斯嘉丽立马拦下了他,对他的反应有点摸不着头脑。

  “怎么了,同学?有什么问题吗?”

  “你是把我当白痴,还是你就是个白痴。”

  学员不客气的呵斥着斯嘉丽。

  “你要去哪儿找人,去歌剧院找吧。哪儿多的是。”

  “登堡这地方,六百多年前就被毁了!”

 Chapter.2  

  在银峰上的大皇宫,此刻已经被白玫瑰掩盖住了奢侈与繁华。被用作于皇室成员和大臣们交流用的大厅里,摆着一副纯黑的棺椁,里面躺着的是前皇家护卫大臣,杜德·亚当斯。

  能进入这个大厅的,基本上都是其余的皇家大臣们。他们都差不多是半个身子埋进土里的老人了,杜德在他们之中尚且算是年轻人。只是没想到,这个年轻人居然活的还没这群老的掉牙的家伙们久。

  大臣们穿着统一的丧服,手里都带着一朵白玫瑰,他们神色悲切,还有一部分人甚至在偷偷的抹眼泪。

  塞西莉亚公主将这一切看在眼里,不由的偷偷的露出一个嘲讽的笑容。

  在场的各位大臣,塞西莉亚能用性命保证没有一个人是真心为杜德难过。装出一副悲伤的样子也只是为了给自己这位公主殿下看的,来显示他们对同僚的哀戚。此刻这群老狐狸心里丝毫悲切都没有,反而应该高兴的快翻了天。

  杜德一死,皇家护卫大臣的位子就空了出来。能坐上这个位子的人,无一不是皇室最忠诚的狗,但同样的,也是最狠辣的一条狗。

  皇家大臣谁都不介意当狗,毕竟当一条乖狗就能想咬谁就咬谁。这桩买卖稳赚不赔。

  “这群人简直跟食尸鬼一样。”塞西莉亚低声的呢喃了一句。

  她此刻也穿着一身黑色的丧服,将杜德的尸体带到大皇宫,同时举办这场由皇家大臣参加的哀悼会的人,正是塞西莉亚。

  皇家大臣们为公主殿下让开一条道路,塞西莉亚走到最前方,转身看向皇家大臣们。清了清嗓子后,悲伤的开口。

  “诸位都是为皇室,为帝国尽心尽力的功臣。将诸位在这个时候召集在这里,不是为了别的,是为了一件让人悲哀不已的事情。”塞西莉亚往后伸出手,示意皇家大臣们看向棺椁。“就在昨天,我们最亲密的同伴。皇家护卫大臣的杜德·亚当斯离开了我们。卑劣的刺客将刀刃刺进了他的胸膛,让我们朋友的时间停止在了昨晚。”

  塞西莉亚的语气极具感染力,悲伤的氛围渗了出来。大臣们将手中的白玫瑰握紧,随着一开始哽咽的人,又有不少人摸起了眼泪。

  “演员!”塞西莉亚在心中厌恶的低喃,但她表面上却还是那副哀伤的样子。

  “诸位,我心中正怀着两种感情,哀伤与愤怒。我接受父皇,阿佛罗德二世的任命成为摄政大臣。亚当斯阁下是我最好的帮手,也是我在执政中最好的老师。我为他的离去而哀伤。同时,也为他的离去而愤怒。”

  “我愤怒于自己的无能,没能及时发现亚当斯阁下遭受了刺杀,也愤怒于刺客的卑劣。”

  “就在昨晚,亚当斯阁下在自己的宅邸召开了一场晚宴。那本应该是各位大人畅饮美酒,互进感情。各位夫人讨论时尚,互赞美丽的高雅时刻。可那老鼠一样的刺客,为了能成功刺杀亚当斯阁下,居然向各位参加宴会的客人投毒!”

  在塞西莉亚说出投毒的时候,下面的皇家大臣们不由的小声开始讨论。

  昨天晚上的晚宴,大部分的皇家大臣其实并没有参加。极少数参加的都是新晋的新人,在那场疯狂混沌的宴会过后。他们也并没有留下多少记忆。

  “我当时幸运的没有中毒,可在一片狂乱中我只能带着卡萝仓皇的躲在幕后。等到一切尘埃落地的时候,亚当斯阁下已经离开了人世。”

  塞西莉亚突然转过头看向皇家大臣们,气势高昂。

  “各位,凶手是谁。我们都很清楚,在宴会上,有一人中途离开了会场。那人大家都知道是谁。坐拥无数座蒸汽工厂,在龙德沃斯声名鹊起的大商人,克罗夫特·贾尔斯。”

  “而在克罗夫特背后站着的,是皇室长久以来的劲敌。五月党。”

  听到克罗夫特和五月党的名字,各位皇家大臣都不意外。

  五月党,这个成立时间已经快二十年的党派一直是皇室的眼中钉,肉中刺。欲除之而后快。在阿佛罗德二世尚未卧病在床的时候,五月党在皇帝陛下的手段里就是一条待宰的牲畜。然而在塞西莉亚成为摄政大臣后,由于公主殿下一时之间压不住各位皇家大臣。在整合皇室的权力的这段时间里,五月党从弱小发展到了如今的皇室劲敌。

  而最让人在意的是,克罗夫特加入五月党的时间,正好和皇帝陛下患病的时间重合。这两者之间没什么联系,必然是没人会相信的。

  “亚当斯阁下辅佐我,一直以来都想要将五月党斩草除根。没想到,那群丧心病狂的人居然提前下手了。”

  “原谅我的疏忽,亚当斯阁下。”

  塞西莉亚取下胸前别着的白玫瑰,将它放到棺椁上。

  “愿你的灵魂安息。”

  公主殿下做好表率后,各位皇家大臣也纷纷将自己的白玫瑰放到了杜德的棺椁上。一时之间,愿你安息这句话在大厅内久久的回响。

  为逝者献上了花朵过后,公主和皇家大臣们一起默默的为杜德哀悼。当哀悼结束,自然皇室成员和大臣们得有一番寒暄。他们都给自己的脸上挂着一幅面具,哀伤的语气中藏着圈套,各种各样的人有着各种各样的试探。

  而在寒暄中,突然一位新晋的皇家大臣,同时也是昨晚晚宴的参加者向公主提了一个愚蠢的问题。

  “公主殿下,昨天和克罗夫特一起离开不还有来自群岛的斯嘉丽·约顿吗?难道她?”

  这位皇家大臣虽然语气沉稳,可其中的得意都快要溢出来了。想必是觉的自己看到了一般人没想到的东西,如同小孩得到了新玩具一样的想要显摆一番。

  “塞西尔阁下,慎言啊。”

  呵呵笑着的塞西莉亚眼神冰冷,被称为塞西尔的皇家大臣在她冷的像是冰渣一样的视线中打了个寒颤,求助似的看向周围。却发现那群皇家大臣们,都用着嘲笑的眼神看着自己。

  塞西莉亚无奈于这家伙的白痴,也不像再见到那张愚蠢的脸。而当她微笑着移开自己的视线的时候,却发现大厅的门口,一个平淡的男人站在那里。公主殿下的表情因此一僵,但随即恢复正常。

  男人,杰特·斯科特盯了一眼塞西莉亚,用下巴示意她走到大厅后的房间。公主殿下不着痕迹的点了点头,在应付完皇家大臣们后。她悄悄溜进了房间里。

  房间里,此刻已经有一个人等着她了。

  淡金色的头发,白色的裙子,背着一副画板,一张温柔的脸。安安静静坐在沙发上等着公主殿下的,正是斯嘉丽在等的伊芙琳·艾肯。

  可是,要让斯嘉丽来的话。她肯定不敢认现在的伊芙琳,虽然女孩儿的外貌没变,周身的温柔氛围没变。可感觉上,这个女孩儿的内核变了。

  是的,还是那个温婉女孩儿。但是在斯嘉丽身边的那种活泼感没了,坐在沙发上的伊芙琳娴静,平和。之前的她有着青春的活力,可现在的她却像是开在夜晚的湖边的花。

 仿佛一瞬间苍老了许多。

  “公主殿下,您可迟到了。”

  在伊芙琳的胸口,挂着一个老旧的金怀表。她把怀表打开对准塞西莉亚,示意她时间可没多少了。

  “毕竟得应付一群老狐狸啊,伊芙琳小姐。”

  伊芙琳的语气温和,但是塞西莉亚并没有领帐,她的神经高度紧绷,浑身上下都流露着对伊芙琳的忌惮和戒备。

  “请客人来,自己却迟到了。本来就是一件很失礼的事情,别再找理由了吧。”

  “这可不是理由,是事实。”

  塞西莉亚为伊芙琳倒上了一杯红茶,坐到了伊芙琳对面的沙发上。

  “不过,看在我牺牲那么大的份上。就算失礼了,请伊芙琳小姐您原谅我,应该没问题吧。”

  公主殿下眼含深意,将红茶推给了伊芙琳,伊芙琳端起红茶,清楚塞西莉亚什么意思。

  “公主殿下的牺牲自然会带来相应的价值,无需挂怀。”

  “这可难说啊,亚当斯阁下可是我最忠心的部下。引诱他成为你的黑魔法载体,还是用他女儿的名头,这可是会召报应的。”

  “公主殿下别开玩笑了,我们这种人会怕报应吗?”伊芙琳放下红茶。“那么,就请公主殿下告诉我结果如何吧。”

  “你要的结果就在大厅。”塞西莉亚引导伊芙琳看向大厅。“亚当斯阁下的身上已经没有你种下的那个痕迹了,我在学院的人也告诉我,斯嘉丽·约顿平安无事的参加了今天早上的入学典礼。”

  “是吗,那就好。”

  “不要忘了你许诺的,伊芙琳小姐。”

  塞西莉亚眼神尖锐的看向伊芙琳,在她的这个眼神下很少有人能保持平常心。但伊芙琳并不在意那让人胆寒的眼神。女孩儿平静的开口,声音里没有一丝波澜。

  “当然,公主殿下。在有一段时间里,圣契教团的人没法干涉你的事了。”

  “感激不尽。”塞西莉亚的眼神转了转,她脸上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

  “伊芙琳小姐,你既然拥有那种程度的力量。有意向和我进行长期合作吗?”

  “我的确很缺同伴,不过和教团作对的话。我只能敬谢不敏了。”

  “从你对亚当斯阁下所种下的那个东西来看,说你拥有毁灭教团的力量也不为过。”塞西莉亚站了起来,绕到伊芙琳背后。“教团有什么东西让你惧怕呢?”

  居高临下的看着伊芙琳,塞西莉亚寄希望于用气势压倒她。这个神秘的女孩儿掌握的力量可怖到了一定的程度,如果能和她结成同盟,那来自教团的威胁简直不值一提。

  “公主殿下,拜托饶了我吧。”伊芙琳站了起来,和塞西莉亚齐平。“老实说,我还想保留住这颗人心,至少未来四年还不能舍弃它。”

  “我们之间已经完成了交易,那么公主殿下,恕我告退。”

  对着塞西莉亚优雅的行了一礼,伊芙琳背着画板就往大厅走去。塞西莉亚盯着她的背影,突然心中闪过一个危险的选项,但公主殿下想要赌上一把。

  “真是可惜,那我只能继续尝试去邀请威廉阁下了。”

  轻描淡写的说完这句话,塞西莉亚正想要观察伊芙琳的反应,却被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弄的心神俱颤。

  心脏仿佛被直接捏碎了一般的恐惧感,那彗星坠落一样的压力差点直接摧毁塞西莉亚的精神。公主殿下脚下一软,直接坐回了沙发里。身上的衣服瞬间被冷汗打湿,呼吸被压迫着终止,器官无力的哀嚎着。上下两排牙齿不停的打着颤。

  伊芙琳的背影突然消失了,塞西莉亚的耳边多了一个认真的声音。

  “公主殿下,别做多余的事。”

  说完这句话,伊芙琳直接消失在了房间里,空气甚至没有留下她的一丝气味儿。

  塞西莉亚公主还保持着那副姿态坐在沙发上,她抱紧自己的双手想要安抚自己那颗快要跳出来的心脏。费了好大劲她才重新唤醒了肺部和鼻子,大口呼吸新鲜空气的她,眼睛里满溢着后怕。

  那一瞬间太可怕了,整个空间中弥漫着比死亡更让人抓狂的恐怖。虽然明知道是在大皇宫里,但塞西莉亚只觉的深渊就在自己的身下。这种感觉,她永远不想再经历一次!

  “怪物跟她比起来简直是可爱的小宠物。”

  抓着自己的胸口,塞西莉亚喃喃的说道。

 Chapter.3

  “所以用于购买黑水银的渠道准备好了吗?”

  “皇家大臣又有什么动向了?”

  “蒸汽工厂的营业额?白痴,现在是管那种事的时候吗?”

  “温莎共和国的政府发来的消息在哪儿?”

  “皇家护卫大臣死了?怎么回事?”

  在一座隐秘的酒馆地窖里,五月党的会议正在进行。

  克罗夫特本来并不想参加这种会议,奈何党内对他多次翘会已经颇有微词,为了安抚同僚们的不满情绪,这位大商人这次不得不来。不过,就算他来了也只是睡眼惺忪的听着其余的同僚们讨论,而就在刚才,一句话吸引了他的注意力。克罗夫特睁开眼睛,开口向同僚们确认。

  “你说什么?杜德·亚当斯死了?”

  克罗夫特在五月党的地位可以说是隐形的首领,骤然向一位五月党成员提问,让那家伙有点受宠若惊。立马将那张记录着杜德·亚当斯死讯的纸张递给了克罗夫特。

  “喔,皇家护卫大臣杜德·亚当斯昨日遭到刺杀,经证实,凶手为最近猖獗的非法党派,五月党所派出的刺客。”克罗夫特念出上面的消息,不过他随手就把这张纸丢到一边。“公主殿下这次收尾收的不利索啊,皇家护卫大臣被刺杀这么大的事,仅仅靠怪罪五月党?皇室这步棋走的,啧啧。”

  “贾尔斯阁下,关键在于这事根本不是我们干的。”

  “我当然明白,我昨天还在亚当斯阁下的宴会上呢。”克罗夫特悠闲的靠在椅子上。“公主殿下就是找个替罪羊。”

  “但我们不能当这个替罪羊啊,刺杀事件对风评影响太大,更何况我们现在在寻求温莎共和国政府的帮助。得想想办法证明五月党的清白。”

  “怎么证明?国家政府现在还是皇室,能控制舆论的是他们不是我们。老老实实的当好这个替罪羊吧。”克罗夫特斜眼看了看那个成员。“还有,这事洗不白了。”

  “昨天晚上的宴会,虽然有站在皇室那边的人在,可那实际上只是一小批人。除却大部分没有站队的中立人士,剩下最多的就是商人了。在龙德沃斯,商人和五月党挂钩早就不是什么新闻了。”

  克罗夫特随手从衣服口袋里抽出一支羽毛笔。

  “就好比这羽毛笔,重要的不是它沾的什么墨水,而是它写的什么字。既然已经把五月党给写出来了,难道你还指望别人发现它沾的是皇室的墨水吗?”

  “各位同僚,我能坦白的告诉你们。皇家护卫大臣的死,肯定跟皇室脱不了关系。皇室把这件事归咎于五月党的速度太快,这只能代表一时之间那位公主殿下找不到比五月党更适合的替罪羊了。不过终归只是应急手段,等着看吧,过段时间,皇室自己会出血来彻底掩盖这件事的。”

  克罗夫特说完,又悠闲的靠在了椅子上。

  亲眼看见塞西莉亚带着大家和致幻的酒的他自然明白昨晚上的事肯定没有那么简单,他了解杜德·亚当斯,也清楚他的能力。只算五月党的话,有能力刺杀塞西莉亚公主都没能力刺杀他。

  “但是,贾尔斯阁下。我们向温莎共和国求助的事,因为这……”

  其中一位五月党成员欲言又止,但克罗夫特清楚他怕的是温莎政府会因为这件事怀疑五月党的品行。

  “动点脑子我的同僚,我都说过公主殿下这次收尾没收利索了。你觉的温莎政府会有人看不出来?将事情怪到五月党身上,那位公主殿下应该也没想着瞒住我们,只是想要瞒住一般人而已。”克罗夫特敲着那位成员的头,像是老师敲着不成器的学生,不过他敲着敲着,却突然醒悟了什么。

  “等会儿,有一个公主殿下瞒不住,也不会站队的强力外援啊。”克罗夫特突然阴险的笑了起来,敲头的动作也变的温和起来。对着那个说要证明五月党清白的成员,克罗夫特阴恻恻的开口。

  “同僚,你说的对。我们得想点办法,这替罪羊我们不能白当。”

  开会的所有成员有些摸不着头脑,齐刷刷的看着对着北方露出诡异笑容的克罗夫特。却不知道他已经为塞西莉亚找好了一个大麻烦。

  “皇家护卫大臣一死,那群皇家大臣们肯定会躁动。这可是个机会啊,你们一定要把握住。”

  在龙德沃斯的北方,有一座繁荣不亚于这座璀璨之城的城市。那座城市属于圣契教团。也就是所谓的。

  教城!

  Chapter.4

龙德沃斯的公墓在离市区很遥远的郊区,这个肃穆但却荒凉的地方一旦到了晚上就会变的死一样的寂静,龙德沃斯市区内的不夜氛围也传达不到这里。死人都是被遗忘的人,安葬死人的墓园也是一样。

杰特慢慢的走进墓园,在他的手心里,和杜德一模一样的刻印正发着微光。通过手心里刻印心跳一样律动的光芒,杰特明白,她已经先一步自己到达这里了。

绕过一个墓碑,过道的尽头是一座新墓。墓前的女孩儿双手合拢,正在为死去的墓主祈祷。

“你来的这么早啊,伊芙琳。”

杰特开口,声音说不出的柔和。

“从公主殿下那里出来,我就不知道该去做什么了。索性来这里等你了。”伊芙琳停止了祈祷。“怎么样?她过关吗?”

“你待在斯嘉丽的身边的时间那么久,你应该比我清楚。”

“她把我当成了朋友,仅仅因为我表露出了一点微不足道的善意。”伊芙琳的表情有些落寞。“老实说,虽然对她很内疚。但我觉的瑞雅教给她的终归只是战斗技巧。”

“她没学会怎么应付他人的善意,自然也感受不到善意下面是不是藏着刀剑。”

伊芙琳长叹了一口气。

从登上蓝色剑鱼号开始,她和杰特就已经开始观察斯嘉丽了。杰特作为外在的威胁,而她则是一个和善的陌生人。只是伊芙琳没有想到,一点点的善意就能让这个本来谨慎到神经质的女孩儿沦陷。对她是否能不能过关,伊芙琳很担心。

“或许只是你活泼的样子吸引了她而已,伊芙琳,那才是你原来的样子啊。”

“这个时候就不要打趣我了吧,杰特”伊芙琳无奈的笑了笑。“那副活泼的样子,不是很适合我。”

“其实挺适合你的。”杰特小声嘀咕了几句,然后正色开口。

“目前斯嘉丽是最适合成为威廉保护者的人,这点无论谁都不会有异议。现在的她的确不成熟,但是之后她总会成长的。”

 “但愿如此吧。”

 伊芙琳仰头看向漆黑的夜空,晚风撩起了她绸缎一样的头发,女孩儿神色突然温柔了起来。看到伊芙琳这个样子,杰特明白她陷入了回忆之中。

男人的心口突然有了一阵钝痛感,他明白伊芙琳陷入回忆的意义何在。

“其实,有一件事很奇怪。”为了不去在意心中的那种钝痛感,杰特立马开口。“在我还没有引导的时候,斯嘉丽自己就已经主动来到了龙德顿。”

“嗯?不是你诱导的她?”被杰特的话惊醒,从回忆中醒过来的伊芙琳有些惊讶。

“不是,我根本什么都没做。”

“难道,是教团?还是……”伊芙琳的表情凝重起来,她摇了摇头,可紊乱的思绪没法带给她什么有效的信息。

“杰特,这件事可能还得请你继续追查下去了。”

“交给我吧。”

对杰特的回答露出一个安心的表情,伊芙琳接着对墓主开始祈祷。杰特识趣的退到一边,安心的等着伊芙琳。

温度慢慢变的低了起来,凄白的月光照在墓碑和伊芙琳身上,树上的乌鸦发出聒噪的叫声,晚风吹着落叶,一股荒凉的感觉。杰特本来有些昏昏欲睡,但是伊芙琳的声音突然响起

。将他惊醒。

“杰特,你说我是不是伪善。”伊芙琳的指尖扫过墓碑。

“我跟公主殿下交易,引诱他。用他女儿的名头给他动力。给他刻印压榨他,拘束他。最后害的他送命。公主殿下把凶手的名头按到五月党头上。可我这个真正的凶手现在站在他的墓前,希望他的灵魂能够安息。”

“做出这个样子,其实我只是希望我心里好过一点吧。”

伊芙琳话中满溢着落寞,瘦削的背影显的脆弱而又虚幻,通过女孩儿侧开的身体,杰特看清楚了墓碑上的名字。不出他的意料,是哪个名字。

杜德·亚当斯。

杰特不知道该说什么,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伊芙琳。能安慰她的人一直以来都不是自己,但他明白自己眼里的伊芙琳究竟是什么样的。这是漫长时间以来,不曾改变过的。

“你不是伪善,伊芙琳。”杰特坚定的开口。

“那是你的本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