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门中断楚江开,碧水东流至此回。
在夜晚之中在长江上静静伫立的桥梁即使是在午夜,也依旧灯火通明,一台又一台长着四个轮子钢铁盒子发出各种各样的噪声,即使是在深夜,也依旧能够感觉到此处无比喧嚣,却显得没有任何生气。
人类在征服了长江和黄河这两条既能够造福生灵也能够涂炭生灵的两条巨龙以后,在巨龙的身上架设了多不胜数的桥梁与巨大的水坝,将这条在人类有史以来都难以征服的巨龙终于短暂性的锁在了大地上。
长江大桥上。
一台停在人行道旁的哈雷Ultra Limited机车就停放在路边,而这车的主人正在人行道上看着被城市周围灯光映红的江面,她的身边则是一位身子都悬在护栏外边的年轻少女。
任何人只要一见到这个情况,就已经明白了那名少女想要干什么,因此哈雷戴戴维森机车的主人才会由一路行进而停在了人行道旁,并走到了那名少女的身边,正在尝试着和她交流。
一路上风尘仆仆甚至身上都有些脏的机车主人是一名二十多左右的年轻人,而他身边的自杀者则是看起来才十六七岁的年纪正值青春的少女。
他并没有直接劝诫这名明显是已经心存死志的少女,只是走到了她的身边慢慢将双手放在围栏上,和她一起看着这几乎很少有人能够欣赏的景色,仅仅只是互相沉默着注视了长江两汉的景色。
他开了口。
“有关于长江的诗句我印象深刻,但能够用于现在的我也只能想到‘寒雨连江夜入吴,平明送客楚山孤’。”他后退了两步,将双手手臂放在围栏上便将下巴枕了上去:“我不会去试着劝诫你自杀的想法,既然你现在容许我接近你的身边,那就让我多嘴一下吧。”
“——嗯。”她仅仅只是点了点头。
“在我看来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选择,你选择死亡也是正常的,不过我作为可能是你生命最后一位见证者,我还是有些话要说的。”他枕在手臂上的头露出了难以言喻的微笑,而后便从下巴上抽出右手指着被装饰着黑暗江面的岸边霓虹:“中国佛教宣扬‘轮回主义’,寓意是这一辈子受过的苦,下一辈子兴许就能变成福分,而中国道教没有否认这一点,只是表明了‘过一世,活一世’的想法。”
“并非是所有的佛教和道教都是宣扬这种主义的吧。”
她搭了话。
“当然实际上并非如此,佛教有各种教派,道教也分有各种道派,不能单一而论,我只是在说我认为的佛道而已。”他有点意外的看了她一眼,却再度转到了江面上:“佛教在古时候传入中原的时候就已经开始变革了,根据人的理解不同教派的出现也不同,如果去认真的去追究派别的问题,反而是太过片面罢了——当然,这些也仅仅只是我多嘴之下的前提罢了,并非是学术讨论。”
“——嗯。”
“你看到了江面了么。”他说着:“平常的人很少能够看到这种场景吧。”
她说着:“我也是第一次看到。”
“这些场景虽然随处可见,可实际上太多人没有欣赏这些画面的心思了。”他笑着说道:“我以前曾经遇到一位对我可谓是再造之恩的老人,那位老人虽然一只脚踏入到了坟墓里,却也依旧精神奕奕的立志于发现身边不一般的美。”
“那还真是一个令人感到佩服的老人。”
“他经常对我说的一句话便是‘当人过分在乎一件事情的时候,就会将周围的事物都抛在脑后’,而他也是这么对我做的。”他继续讲着他的故事:“现在是二十一世纪的时代,不管你是否承认,你周围所接触到的东西都是‘美’的集合体——手机的外形,衣服和着装,游戏角色的设计,大楼林立的都市,小桥流水的古楼,这都是美的展现方式。”
“嗯。”
“佛教的雕塑,道教的雕塑,教堂的雕塑,不管雕塑代表的是什么意义,这都是美的展现方式。”他沉默了一下而后笑着说道:“你现在在如此年轻的年华就选择死亡,我虽然没有任何阻止你的想法,可是我会对你感觉到些许惋惜——因为你并没有更了解这个世界的美,仅此而已。”
“——那你去过很多地方么?”
“我确实去过很多的地方。”他想了想后说道:“你想要听我说吗?”
“——嗯。”
“那说来可就得说上很长时间了。”他笑着说道:“既然你想要听我说我的故事,那可不是一天两天便足以说完的事情。”
“我可以慢慢听你说完。”
“可是我是一个旅行者,从来不会在一个城市多些停留。”
“只要你肯带我离开这地方,什么都可以。”
他反倒是看了一眼她,发现一直注视着江面的她早就转过头注视着自己了,这让他的视线和她的视线在空中相对,看到了她眸子之中的认真和淡然——这倒是让他笑出了声。
“这就是你的选择是么。”
“这就是我的选择。”
“你的认真可真是令我感到佩服。”他当即便直起了身子,对着她便伸出了右手:“既然是这样,那就不要在死亡的边缘等待了,等你听完我的故事,等我听完你的故事,这件事情,也不过是随时可以做到的简单事情而已。”
“谢谢。”
她伸出了手和他的手握了起来,而后者也将她从危险的栏杆边缘给拉了回来,并认真的和他注视了一眼以后,他便似乎想到了什么似得,对她竖起了一根手指:“你先留在原地,我必须要做一件事情。”
他没等她回应便直接转身走到了他的机车旁,打开了机车的后备箱从里面掏出了一台不知道什么型号的相机,拿在手中调试了一会后安插上了镜头,在回来的路上不断如同摄影师一般找着镜头。
他找到了,于是才对着她说。
“——看着江面吧。”
她只是下意识笑了一下,才转身将手放到围栏上,远眺着夜晚的江面。
“好了。”
他说完以后便放下了相机,将相机背带套在了自己的身上,才查看了一下自己所拍摄下的照片——穿着一身黑色晚礼服,脸上施了些许粉黛,黑色的长发如同江面一般悠长得披在了她的背后,发丝和裙角却被江边的些许淡风所吹起。
从如同他的相机所拍出来的照片一般年少却优雅的她远眺着江面,也已经看得出来她为了这个日子而换上了自己最好的服装,打算将自己最好的年华和模样留给她自己。
他笑着说道。
“——我将带你体会这世界上所有的美,这位不知名的女士。”
“——我也等待着你带我体会着世界上所有的美,这位不知名而且一身灰尘的男士。”
她转过了身走到了他的面前,伸出了手。
“柳寒烟。”
他起初楞了一下,才笑着说道。
“——那我们可真是有缘。”
他伸出手和她的手握在了一起。
“苏幕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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扩展包one:苏幕遮,词牌名,又名“古调歌”“云雾敛”“鬓云松”“鬓云松令”等。以范仲淹《苏幕遮·怀旧》为正体,双调六十二字,前后段各七句、四仄韵。无变体。代表作品有梅尧臣《苏幕遮·草》等。
扩展包two:《苏幕遮·怀旧》
《苏幕遮·怀旧》
碧云天,黄叶地,秋色连波,波上寒烟翠。山映斜阳天接水,芳草无情,更在斜阳外。
黯乡魂,追旅思。夜夜除非,好梦留人睡。明月楼高休独倚,酒入愁肠,化作相思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