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伯利亚。堪察加半岛。
风雪满天，阴云低垂。连绵的荒原与山岭上，峭壁与黑色海水间，蜿蜒泥泞的羊肠小道，数道灯光穿过风雪，一列光点沿着山崖缓缓前进，赫然是一支军用越野车组成的车队。
身着雪地迷彩的雇佣兵驾车，副驾驶上的雇佣兵手持步枪，坐在后排的却是个画风迥异的人物。
此人肩披白色斗篷，面目隐藏在兜帽下，衣着没有任何多余装饰，亦没有表明身份或所属势力的徽记。
神秘人手捧一本纸质书，手指翻动泛黄的书页。这本线装书的做工像是什么古董，年份看上去却又不算久远。
开车的雇佣兵透过后视镜看去，只能看到神秘人低下的头，无法看见书上的内容。
他心生好奇，抬手想要调整后视镜的角度。
“专心。”
神秘人嘴唇一动，低沉而诡异的声音传入雇佣兵耳朵里。那不像是阗国任何地方的方言，至少雇佣兵从未听过，反而像是什么戏班子里唱戏时的腔调，发音拖得老长，音调也与阗国的官话不尽相同。
“明、明白……”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雇佣兵不再好奇神秘人的来历，把视线放回道路上。随着这些年超级英雄和超级罪犯的兴起，像神秘人这样诡异古怪的顾客越来越多，雇佣兵们已经见怪不怪。他们这一行倒是与之前没什么区别，不论人类怎样进化，战争总是永无休止。
“到了。”
啪嗒——
神秘人合上书本，将书本揣进怀里。
吱嘎……
车队在道路的尽头缓缓停下。
漫天的风雪里，一座废弃的矿洞闪着微光。
雇佣兵们在矿洞两旁持枪警戒，护送此行的顾客下车。
车门开启，数名身披白袍的神秘人踩在雪地上，向矿洞口缓缓走去。
一名雇佣兵擦去护目镜上的雪花，目光落在神秘人的脚下。
他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又重新擦了一下镜片。
没有看错……？
这些神秘人走过之处，纯白色的雪地上……
竟然没有一个脚印。
神秘人走进矿洞，乘坐电梯来到矿洞底部。
等待他们的，是一扇巨大的铁门，以及守在铁门两旁的战士。
这些战士与外面的雇佣兵完全不同。他们身穿中世纪的东方盔甲，手持的长枪却亮着白光，仿佛枪头随时能射出致命的光束。
“恭迎‘上使’。”
两名战士立正敬礼，其中一名为“上使”打开铁门旁的盖板，露出底下的密码盘。
其余白袍人在门外站定，只余为首之人——“上使”向密码盘走去。
这位“上使”的白袍之上，挂有一枚青铜制成的徽章，上面的字体无人能懂，看上去与篆文有些相似，却又像是从甲骨文直接演化而来。
上使在门前停步，从白袍下探出手臂，在键盘上输入密码。
铁门轰然开启。
一股冷风从“上使”身后灌入门内，将吊灯吹得摇摇晃晃，连带室内的灯光也明暗不定。
铁门之后，寒冷的空间内，许多白袍神秘人来回穿梭，披甲战士把守各处路口。
这里的仪器上写着异国字母，墙壁上的标语也是外文，怎么看都像是什么间谍片里的前苏联基地。然而在这样的基地里，目光所及之处却是一些身穿盔甲的古代人，活像是X店影视城的古装片群演走错了片场。
半透明的玻璃容器遍布各处，有的注满黄色液体，有的空空如也。
在正中央的玻璃容器里，一名少女漂浮其中。
“‘上使’驾到！”
“恭迎‘上使’！”
“恭迎‘上使’……”
“‘上使’这边请……”
白袍人们纷纷行礼，将“上使”迎接到玻璃容器旁。
“就是她？”
“上使”用悠长的声调发出疑问。
“‘上使’明鉴……”
一名白袍人跪伏在“上使”脚边。
“编号甲011……唯一成功的试验品。”
“开始吧。”
得“上使”命令，数名白袍人慌忙起身，在操作台上忙碌起来。
管道颤动，机器轰鸣，容器内的液体缓缓下降。
漂浮在容器内的少女，终于睁开眼睛。
这名少女的眼中，深邃的黑暗里，一抹银色熠熠生辉。
“虽然不太完美……但也足够用了。”
“上使”从怀中取出书本，翻开书页，将手指放在一片空白的页面上。
指尖所到之处，空白的书页竟然凭空浮现墨色，一个个字词悄然出现。
“‘渤海’。”
“上使”低声念出上面的字。
“‘大壑’。”
听到这些词语，少女突然有了反应。
她的手指不由自主地抽动，眼中的银光也开始闪烁。
“‘归墟’。‘岱舆’。‘员峤’。”
“呜哇！”
少女一拳敲在玻璃上。
在她眼中，那银光已然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疯狂的红色。
“‘方壶’。‘瀛洲’。”
“呜哇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少女的神情变得疯狂。她的双眼被染成血红，拳头敲在厚重的玻璃上，玻璃竟然出现道道裂纹。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砰、砰、砰——
吱嘎……
裂纹渐渐扩大，整个容器都在摇晃。研究人员面露惧色慌忙后退，盔甲兵士举起长枪围上前来。
“‘蓬莱’。”
随着最后一个词的落地，“上使”合上书本。
与此同时，少女的拳头停在了玻璃前。
她眼中的红色开始收缩，从狂暴的猩红，化作邪恶的暗红。
或许这一拳下去，整个容器就会化作一地碎片。
若真如此，这里的所有人，一个都活不下来。
“编号甲011，行动代号‘曜’。”
“上使”站在玻璃的另一侧。
“你的任务已经下达。”
“上使”翻开书本，用整根食指抹过书页。
手指所过之处，一张照片浮现在书页上。
“你的任务是——”
“上使”向“曜”下达命令。
“杀死这个人，不惜一切代价。”
照片上，另一名少女灿烂的笑容，就此印在“曜”的记忆之中。
“杀……”
曜尝试着张开嘴唇。
“杀死……”
她的声音低沉嘶哑，浑浊不堪。
“不惜……一切……代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