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娜·雷,抬起头来。”

称呼她姓名的并不是自己的父母——他们身患重症,想要保持顺畅的呼吸都十分困难。

如此称呼她的,是一位身穿华丽法衣的女子,手持木质的华丽手杖。让娜虽然那时只有十五岁,但此时的她已经足够聪慧了。

自己的父母,是继承圣人血统以及地位的高贵家族,是新“共济会”需要的象征。如此多的神父集结于此,手持福音书,但是却不是为自己的父母祈祷,而是为了自己。

……他们不是要拯救谁的“灵魂”,而是让“灵魂”得到继承。太阳光穿过窗户,照射在女孩儿的脚跟前,然而沉闷的室内色彩让一切其他光彩都失去了原本的靓丽。

“圣人认定仪式”,虽然不及中世纪的规模如此庞大,现代的信仰也不过是基于对现实的认同,然而为一位在世的人赐予“圣人”,这种让人怀疑上帝在世的做法,只是为更接近上帝的“教会”脸上贴金罢了。

“上前一步——抬起头来。”

让娜稍稍撩起裙子,单膝跪下——光芒倾撒在她的背上,但却无论如何无法感到温暖。即使自己继承了教会给予的“圣人”头衔,成为了代为祷告、守护他人之人,很快自己也会……随自己的女仆一同而去。

“——体恤下属,遵守骑士精神,守护上帝之荣光。训练有素,英勇无畏,面对亲人离世,也静静祷告……”

毫无意义……一个十五岁女孩儿再强大的意志,也无法与绝望战斗。坚持至今的理想,拯救终生的力量,也无法挽回自己女仆的生命。或许,她想——夺取自己的生命,也是对自己无力伸手救助的惩罚吧。

“让娜·雷——现在教会,以及教皇的我,依据《圣经》,参照审判结果,传达通往神之旨意,和伟大的头衔……”

女教皇慢慢地走到让娜的身边——低下头,亲吻了一下这个迷茫中的少女的额头。

“……‘灵魂’,现代的神迹,见证你的身份,束缚于‘锁链’之下,受神之光芒洗礼——”

同时将脸慢慢地贴到了绝望的少女脸颊上,寒冷慢慢地蔓延到了少女的脑中。而在此时刻,其他神父都闭上眼睛的瞬间,少女只能听过耳边的呼吸,感知到对方的意图。

“圣人……你知道,上帝可以起死回生吗?在这个世界……神是谁……你很清楚吧,圣人。”

“——!”

“如果可以拯救某人的话……那么作为圣人活着,也没什么吧?”

“拯救……某人……”

“在比利时已经准备好了……你的女仆朱诺,还有父母的遗体……”

宗教为人类世界,直到现在也带来了两条截然不同的道路——善与恶,两条永不相交的平行线,让一般人与社会得以存在。

“……”

“——从而,拯救苍生。”

教皇笑了一声,慢慢站起身来——虽然让娜无法全部记得,但在这时开始、或者从自己的家族被教导要为所有弱小者而战时……就早已经是所谓“善”的俘虏,早已经成为了“锁链”中的一员。

“——那么,下周将会在巴黎进行正式的封圣仪式。届时,只要你离开这座城……咳咳,屈尊来巴黎赏个光就行了,圣人让娜。”

然而,人总是会忘记一点——恶魔撒旦也曾是天使。朝着更高级、更伟大或更高尚前进时,内心的堕落似乎总是难以避免的。

“——小姐……小姐?”

轻微的呼喊声,让让娜·雷睁开了眼睛——梦中反而满是阳光,现实中的天空却满是阴霾。不过比起莫斯科维持两天的白昼,自然的变化反而更加合让娜的心。

帐篷前,刚刚退到一边的女仆泡好的格雷伯爵茶,现在依然飘着令人陶醉的芳香,让人似乎可以重新回到梦境之中,唯一可惜的是,一旁桌子上的茶点缺少了最为可口的一点。这也是让娜厌恶战争的原因。

一边想着,她端起茶杯,小心地将嘴搭在茶杯口上,轻轻抿了一小口红茶。在远处的士兵看来,穿着灰白色的紧身胸衣、甩着四根灰色马尾的大小姐在此品茶,不仅让人多少为躲避战斗一事感到安心,也多少让疲惫的眼睛可以看到些美好的事物。

坐在土丘之上,睁开眼就是让人清醒的凉风——目前在柏林市区外,大量的新“共济会”部队以及德法联合防卫部队集中在这个地区,虽然分发“MIB”装备的欧盟部队数量上明显占优势,然而指挥依然是由让娜来担当。

……因为,自己是圣人——这种事情,她本人十分清楚。无论如何,她内心的愿望已经不会再动摇——然而,令她困惑的另有他事。

“Moi(我)已经醒了——还有,作为女仆,te(你)不应当在这种危险的地方。”

“明白了,小姐……可是,在小姐近旁服侍是我等——”

让娜听到这句话,没有等到后半段说出口,就重重地将喝了一口的茶杯放到手中的碟子上。

“上次两人的事情……te(你),难道没有需要尽孝的家人吗?即使moi(我)是te(你)的主人,但并不意味着随意舍弃性命。”

“可,可是……”

面前平原上的军人们,正在大量的军用车辆旁,对于各类装备武器做调整。很快,那群暴徒——俄罗斯的革命军队即将抵达柏林,然而不选择有利地势作战,却紧缩在外部……

一想到敌人靠近……自己死去的两位女仆,甚至无法正式声明死去,否则就会转化为大规模的战争。只有在这里,依靠兵力和让娜的威信让对手进入谈判。

——但这种事情,对于失去了尊敬、爱戴她的下属无法报仇的让娜而言,并不是什么简单的事。

“……再一次发生这种事,moi(我)无法允许。”

“小姐……”

然而这样就可以抵达自己所期望的终点吗?——让娜只是保持着沉默,太多的疑问,太多的不解,以及永无止境的无奈让她只有这么做。只要谈判……只要祈祷着道路继续延伸,那么或许理想的世界——

“好了,女仆小姐——或许今天让娜大人心情不佳,毕竟失去了太多的领土。”

这时,她身后传来了一阵熟悉的声音——是个男人。在身后临时搭起的帐篷入口处,一个身穿骑士铠甲的男人正在与自己的女仆交谈。

……是吗,他也来了吗?想到这里,让娜将杯子放在了桌上,不过依然是保持背朝着对方的坐姿,静静地闭起了眼睛。

“是吗……那么,我将先到后方,帮助我方士兵们准备物资了。小姐,失礼了……”

女仆紧张地说完,便小步地踩着高跟鞋离开——听起来十分的着急,或许是自己服侍的主人严厉的口吻,让心理更为年轻的女仆感到了不安。

“真是不错的佣人啊——服侍让娜家族的女仆,这么多年没见没想到依然保持着这个水准。”

“不,还需多多努力——te(你)当时是如此教导我的,老师。”

男子走到了自己身边后,让娜才慢慢睁开眼睛——灰色的轻型铠甲,下面则是藏着棕褐色的皮质护垫。如此一个打扮古老的男子,就连模样也是如此,头顶上的毛发早已经变为白色,满是皱纹的脸静静地看着远方。

“不用了,小姐——我不过是区区剑术教练而已,相比起你现在的水准,实在是羞愧……虽然有点像找借口,但时间不饶人啊——”

消瘦的男子无奈地扬起嘴角,看向了让娜——林·奈欧,理查德纳尔剑术大师,同时在教师生涯告一段落后,也被推荐在圣殿骑士团中任职。

不过,此时看上去只是位年迈的老人而已。然而,现在需要的恰恰是这种人,不是毫不留情地弑杀对手,而是快速制敌。

“我不过是个不同的剑术老师……仅仅是担当过一次小姐的老师,就被冠以‘大师’的名号,愧不敢当啊。”

“不——moi(我)看来,欧盟不过是先一步邀请了老师,看来对他们的影响要有所改观了。”

林苦恼地摇了摇头,接着慢慢地伸出手腕。右手腕上的手环随即,在面前投射出便于阅读的悬浮视窗。

“Danke(谢谢),小姐……唉,不过在这种局势和手法都不明的战场上,让我来不知道只是单纯地甩包袱,又或者是有什么别的企图。”

“如果可以震慑住lls(他们),就足够了——”

“不只是如此啊,小姐……我们这里压力也很大——主要是教会和‘MIB’根本没有帮我们挡住一些质疑和问题,再加上‘锁链’的问题……如果上帝怜悯我们,还真希望可以帮助我们摆脱现状。”

“而要代为执行的,就是nous(我们)。说吧,老师——骑士团有何苦恼,自然也是‘首席骑士’的苦恼。”

“而且现在还在一条船上么……虽然都是些无法解决的烦恼——说白了,就是抱怨吧,但却是对现状有很大的影响啊。”

“……”

让娜将茶杯拿起,又小口喝了一点,同时慢慢闭上眼睛,似乎在示意林继续说下去。

“呃——”林单膝稍稍下沉,跪在了草地上,“市内的紧张状况,以及对于不作为的部分,想必小姐你已经知道了。但目前在难民撤离过程中,似乎有一人被杀……由于无法追踪死因,创口类似于燧发枪击中——”

“……”

而目前这类武器已经十分少见,因此会责怪是否是骑士团在攻击时出现了意味。听到这个,让娜也稍稍挪动了一下坐姿。

“不过我们现在根本没有交战——但是啊,这个情报会被那群俄国人利用,我们不希望死亡……但是他们,可就难说了。”

“……”

“到之后,这可能就会被责备到小姐你身上啊……”

林焦虑地看了一样让娜·雷,不过她依然只是闭着眼睛——虽然战斗经验丰富,但是却没有什么政治经验,在此情况也只能保持沉着与沉默。

“现在,集结的军队有多少。”

“也就和俄国人差不多吧——欧盟的步兵3000人。教会征召的骑士团里,条顿骑士600人,圣殿骑士500人,医院骑士100人,还有自由佣兵骑士200多人。想要劝降对方,或者是要进入谈判环节,没有那么容易啊……”

“嗯——”

“——还有,欧盟防卫部,还有骑士团总部……呃……”

林烦恼地挠了挠自己的头顶,无奈地摊开手。

“说是如果必要的话,立刻朝着滑铁卢方向撤退,在那里还有我们的部队——还有……我的建议也是如此。比起正面冲突,还是撤退比较合适。”

“……也就是说,完全放弃柏林,是吗?请不要过于相信欧盟与‘MIB’,有违骑士的准则。”

“虽然我不是很懂这方面……”林小心地看了看周围,同时慢慢靠近让娜,“但是,这次的命令比较奇怪……我个人建议撤退,但就算不这么做——一直在这个明显的平原区域……”

轰——

忽然,寒风之中仿佛带着电一般——强烈的刺激感,直接撞击着让娜的大脑,眼睛也随之睁开。不是在外部……不是普通的OS,也不像是意外爆炸,而是有预谋的……

在高处可以清晰地看到爆炸的源头——让娜眯起眼睛,看着柏林市中心。一团金色的雪花……不,是黄金如同被什么引爆,在正中央转化为一团金黄色的球体,直到光芒消失后慢慢消散开来。

“那是什……小姐!”

“黄金之路”的制造者,就在市中心——看到这个爆炸,就已经可以确认了,也就是说……主谋就在城市之中。

“——总之,先让一般部队后撤吧……然后让骑士团成员先行进入——糟了……所有人听好,保持原位进行守卫——”

“不……”

而如果是使用金色的雪花进行攻击的话……让娜十分清楚,对方的OS性能远远高于骑士团成员,说不定自己也不是对方的对手……

但是反过来说,如果贸然围捕,只会被同样的手段袭击,最后死伤数只会更加多……同时对于她而言,既不能引发战争,也不能让朱诺作为人质被威胁。

“……不需要那么多人,”因此,让娜·雷慢慢站起身来,同时走入到帐篷中,“Moi(我)要更换衣服——moi(我)一个人就够了。”

“喝啊——!!”

身后的男人被后肩摔到了车顶上,立刻就停下了挣扎。如果没有被视线阻隔的话,或许对方会现在我攻击前,就把我打穿——或者说,如果他们确定要将我杀死的话。

“死机器……就该把你当成妓女卖到妓院里去——你知道你惹上谁了吗!‘Famia’可是不会放过你的——”

突突突——快速飞过的橘红色火焰,快速穿过我原本的位置。剩下几个都通过车辆掩护、还有一些粗暴的手段击倒,但是最后一个人距离实在太远……

“该死的东西……”

子弹稍稍停了下来——但是直接冲出去,也无法改变现状……不过,至少他们的交通工具已经被毁,幕后黑手暂时没有办法离开柏林。而且,这个男人还在这里寻找我,而不是选择汇合……

也就是说,另外一方也是如此才对——刚刚的爆炸后,幕后黑手依然没有现身,就意味着对方依然在寻找刚刚引发爆炸、试图杀死的人。那么现在就很清楚了……

背靠着车子,我慢慢地朝着一旁的小巷挪动而去——腿内安装着的各类器械……这个时候帮助我完全安静地行走,直到小巷中的黑影彻底将我的身形隐去。

“呼……呼……”

虽然过程十分简单……我小心地放下踮起的脚尖,直到现在才敢大声喘气。如果一个不小心的话,确实会被杀死——随着在外面的世界见识、遭遇到了这么多事件,我也多少担心起自己的生命安全。

——毕竟,如果我自己都不活下去,都不为了什么而战……都不珍惜生命的话,也没有资格和坂冶这么说了……不过,要怎么找到对方?

我看了看周围——似乎这群黑手党有搜索过前方的一个小巷,虽然看上去并没有什么特别,只有一个小小的酒吧。

但是,既然那里被搜索过,现在木质的小门也半开着,就意味着那群黑手党需要在那里做些什么。如果说那里有通讯设备,或者是别的情报留下,需要他们在这附近活动的东西,都可以帮助我找到幕后黑手。

藏身在这片金色雪花之中的——危险的杀手。现在雪花的密度越来越大,时间越来越少了……

“——要快点行动。为了坂冶也好,为了这里的市民也好。绝对要保护好……一定要保护这些。”

脚下已经朝着其中一个屋子冲去——现在附近没有感觉到高级OS的使用迹象,因此立刻就冲到了屋子里,并反手抓住门把、靠在了门上。

“没有……人。”

那个黑手党似乎也走远了……果然现在十分后悔,应该想办法解决掉他才对。这样子才是正确的,否则任由他在这里做些更加过分的事情——虽然他会很快找到这个他们搜索过的地方,但……在这之前如果有谁遇到了他,

——咣当。

“嗯……?这是什么?”

我紧紧地贴住门,却没有注意到……自己脚下,有一瓶白色的瓶子慢慢滚来,同时狭小的酒吧里,除了桌上的酒杯外,还有一份显示着名单的PDA,以及角落里三箱木质……

“黑手党……意大利——难道说除了引导和抓捕我之外,还有的任务是,”

我蹲下身子,右手手指稍稍黏起一些。在昏暗的灯光下,这些白色粉末似乎还有些许荧光。毒物吗?虽然我十分擅长电子战,但是化学药剂却没有那么敏感……

我小心地放在鼻子下闻了一下……经过神经中枢内的处理器——

“——这,这是……”

毒品——高纯度的氯胺酮……人类的社会中普遍将其称为“K粉”。其余的化学物质未知,似乎是为了加强药性而特别改良的版本。主要是用于这种店铺,给一般的女性下药——

“为什么会在这里——虽然,我多少能猜到了。”

如果我考虑的没错的话……我走到了房间的角落里,并打开了最高层的箱盖——

“这些……有多少,到底?”

上面盖着的红布上,绣着“改变(Modifica)”的意大利语,而在下面则是四十瓶同样的白色粉末,同样散发着诡异的绿色荧光……

而桌上的那份PDA——我小心地看了眼门,随即走到吧台前,看着上面的名单……各式各样的人都有,而且还有一定程度的个人信息。但是,所有人都有一个共同点——

“——都是女性。这里不是一个酒吧……”

而那群黑手党搜索这里也不是单纯作为行动基地——为了回收这些毒品和名单,这些……要被送往意大利各大地下黑市的,无辜的女性民众。

“这种事情……居然做这种犯罪活动,而且还波及到如此多无辜的……”

这种事情怎么可以接受——即使世界上没有绝对的正义,这个也足以被成为是绝对的邪恶。毒害他人的生命……

嗡……

灯光越发昏暗起来,难道是外面又开始了吗……?就连空气中的气味也变得浑浊不堪,就和前不久进入到的那家店一样——说起来,他们说是把许多女性都卖到各地。

难道说的就是这个吗?难以相信,居然在欧洲有着这种——

“不能接受?嗯……我原本以为,不过是个刚刚加入‘Famia’的新人,还不知道什么是‘Famia’——”

声,声音——我靠在桌子旁,稍稍侧过脸……在吧台旁,一个类似于收音机的设备里,有一个男人正在通过这个进行通话。外面和“不夜市”不同,没有如同墙壁般的通讯屏蔽,也就是说……对方不在这里。

可是这个男人是谁?没有听到过的声音,就算想要解析他周围的声音,找到他的位置……不行,什么都没有。除了他的声音外,只能确认是在某个房间里。对了——直接通过设备呢?

“很吵啊……忙东忙西的,款冬小姐——我不是很明白,为什么你这么想要找到我?或者说,你只是对于我这个Padre(父亲),这个教父不甚了解而已。”

教父……?我确认了装置下方的量子缠绕轨道……虽然昂贵,制作复杂,但是无法反向追踪。而且这个人,操着相当生硬的口音,却仿佛他才是机器一般。

“你就是那群人的头领吗?指使他们杀人、贩毒,还有绑架女性——”

“没想到你居然那么细心,本以为只有男人和硬派的女人会这样。”

“你……就没想到过这些人的人生,今后会变成什么样子吗!”

“当然知道,那又如何?——我不是个复杂的男人,这里也不是华尔街,我们不谈条件,款冬小姐。我代表‘Famia’,以及科瑞昂家族,向你提出一个你必须接受的要求。”

“……”

我想我清楚了——在这座城市里,我要寻求到正义,那也是我不断追求的……但是这个男人,则是完全站在我的反面。我甚至可以想象得到,他究竟身后有多大的势力,进行了多少这样的活动,才会如此平静地说出刚刚那句话。

——不过,一件事情已经很明了了。

“我的要求是——放弃抵抗我的手下、来意大利。或者你没有脑浆的尸体来意大利,你也有选择的权利。”

那就是……绝对不能向这种家伙低头。

“教父……不管你叫什么,或者你在哪里,或者你想要做什么——或者,你想要我和坂冶什么,都不可能的。”

忽然间,通讯设备的另一端陷入了短暂的安静。

“……这座城市,很快就会和‘Famia’预料的一样,被占领、然后是下一个城市,直到伦敦。小女孩儿,我在为你的命考虑,你也应该如此——机器应该更加功利才对。”

“所以说你的‘灵魂’才会那么肮脏——既然你有要求,那么我也有一个要求。”

“……说吧,我听着——”

对方也快失去耐心了,但是失去耐心的并不是只有他一个……我靠在装置的右侧,对着内置的麦克风说道,

“——让你的人离开这里吧,因为不管你想要什么……在这座城市里,都不可能发生。”

“祝你好运,款冬小姐——你是第二个敢这么和我说话的人,也是第一个和我这么说话的机器。”

“——闭嘴!”

手中立刻显现的“视窗”,将这台机器直接切成两半——这种话语,我已经听够了。这种不公平的事情,我也已经受够了。

“绝对会保护好……保护给你看,然后改变这个世界。从这里开始——”

咚——

忽然,门外传来了一阵巨响——接着是刚刚的那个黑手党,右侧胸口中弹,将门给撞了开来。我立刻进入了备战状态——不过不是为了他,这个人虽然不会死,但是已经足够让他呼吸困难到明天。

……比起这个,刚刚击中他的是狙击步枪。而且刚刚从门口闪过的背影……黑色的背包,随意的运动打扮……没有错,那个俄国人。

那个在客机上劫走坂冶的人——他一定知道她的下落……而且这种企图策划恐怖袭击的危险人物,只会徒增这座城市的危险。

“——绝对不会让你这么做的!!”

从来没有带着如此强烈的感情——为了保护什么,甚至要确实夺走他人性命的冲动。虽然我知道我不会这么做……但正是这种愤怒每日都被忘记,或是被残忍的家伙给利用,才会变成今天这个世界。

如果要帮助坂冶和所有人……就必须要从这一点开始改变。

同时,“不夜市”外海,“钻石量子”号,出航半小时。

刚刚,城市里发生了什么……?

我担心地靠着栏杆上,看着逐渐远去的黑色穹顶……那样的战斗,或许是沙利叶尔?可是现在担心她也没有用了……我帮不上她的忙,也不知道在城市中如何帮助她。

但是在这里——在欧洲的话……和款冬一起,或许我可以找到方法。现在必须要先好好隐瞒好自己的身份……

吹着稍暖的海风——此时的船体周围,通过微型导热管,让甲板上也可以感受到被加热的海风……如此奢侈的设备,我居然在享受……或许以后,可以和款冬一起上船吧。

“小姐,请——”

“啊……嗯……谢谢。”

不过我还是不敢脱下贝雷帽——一边侧过脸,一边从酒保手中接过了一杯淡黄色的酒……可是,我不喝酒……而且奇怪的动作也引起了一旁几个乘客的注意了……还是换个地方吧。

“——啊哈!!”

从高空跳水台跳入水池的孩子,似乎正在找自己的父母……毕竟这是十分有趣的事情,他想要和自己的父母好好夸耀一下吧……

然而我却没有……从来没有可以和父母夸耀的事物。淡棕色的甲板,也被游泳池里闹腾的人们,还有周围享受着饮品、食物的游人的热情加热。果然,我不适合这里……

而远处……除了看不到的欧洲外……似乎还有什么东西在靠近——就在海上,慢慢地……

“你好啊,小姐——喔~~亚洲的姑娘真是可爱!!不要为自己的身材感到自卑啊。”

“啊……嗯……”

忽然,从一旁冲到我面前的男子……讲实话,把我吓到了……仅仅是海风就足以让我担心起来,忽然出来一个……将近两米的男人,而且身材什么的……

绿色的瞳孔,黑色的板寸头,标准的美国脸……眼睛下面似乎有点伤疤,曾经是军人吗?双下巴上这些感官结构,仿佛全部都集中在我身上。

除此之外……身上还带着一定牛仔帽,和米色的风衣……在这里打扮成这样吗?可是我好像没有见过他……但是对方,依然热情地伸出了手,露出了帅气的笑容。

“我叫特维斯特,特维斯特·莱杰——美国人,想和你这位漂亮的女士结交为朋友,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