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具具尸体从事故现场运了出来,绝大多数都在死前承受了严重的烧伤而难以辨别身份,看上去真是很可怜呢……

现在警方正在统计今早的死亡人数,同时市区里也正在挨家挨户地寻找死者。

“——总之,就是这样啦~~”

“‘泡菜’,又看到那个俄国人的尸体吗?”

“如果他死了的话,在俄国的那个修女应该也死了吧。”

毕竟大家都没有看到我,现场已经基本被包围起来,但是收集证物的自动警用采集器则在完成工作后,等待在聚光灯后的警车后。上次那个大叔注意到还是让人蛮意外的,不过警方并没有那么先进的装置,因此看不到“视窗”隐身套装。

呜嗯……我打开白色机器的背后,看到了标注着“个人财产”白色货柜内,满是钞票以及硬币。呜嗯……虽然我也不喜欢有人死,但是死人也用不了钱了。

我探出手,确认周围没人后将大面额的纸钞全部收入到自己的口袋里——不过也不能太贪心,毕竟就算是头目有手腕,也不能太为难他了。

“那么就……那个两万吧。”

毕竟周围死伤的游客现金很多……但是像这种带大笔现钞来这里的多半都是进行非“青龙会”允许的黑市交易,所以也算是活该吧。现在依然没有人在黑暗中注意到我,还是快点离开这里吧。

“‘馒头’,头目现在谈判怎么样了?还要我来吗?”

“不用。虽然并不顺利,但是已经解决——你最好解除隐身回来吧,故意隐瞒身份反而会招来更多的人。”

“了解!待会儿见咯,‘馒头’~~”

“嗯。”

太好了!今天还特地带了自己喜欢的衣服来,快点把制服给换了吧。虽然尸臭因为火焰炙烤的原因变得格外突出,但是……呜嗯,也不能太挑剔吧。

“嘿咻……”

不能发出太多声音,还有很多警察在附近,时间也到了早晨九点,在这个建筑残骸附近还有很多来旁观的人,只能躲在停尸场里换下衣服了。

我站在没有光线照射到的尸体旁,开始脱下“视窗”迷彩防护服,呼……原本的纸卷还有架子掩护还好,这身厚实的紧身服还贴在制服外。还好……“不夜市”的天气一直很稳定,在身上唯一会化为水的也只有雪。

雪……鼓风机将雪团打碎成絮,顺着风吹落下来,在我裸露的肩膀上留下了一点温度……糟糕,bra忘带了,还是掉了?那个我攒了很长时间呢……

我将制服还有防护服一起,装在早早放在停尸场内的中提琴琴盒里,看来凹槽正好可以装下……顺便把所有的武器都装了进去,顺便把双马尾重新绑了起来。

“——你们那里有找到尸体吗?坂冶舞鹤的,刚刚有人汇报说找到‘锇制刃’头头的尸体,她应该也死了才对。”

“连带吗?‘锁链’真是要死啊……不,这里的尸体都收光登记完了,没有看到啊。倒是周围的人别让他们进来了,一群凑热闹的。”

两个警察从附近结伴离开,我才敢重新恢复呼吸。刚刚穿内裤穿到一半……还以为要杀了他们了,但是毕竟杀了人太容易被发现了,要同时掩盖四具尸体……

“呼……那个,‘馒头’?坂冶舞鹤死了吗?”

“或许吧,但是现在还不能确定——现在优先任务是护送头目回去,然后再去看看前一个客户的情况。”

“嗯……嘿咻——”

我把衬衣穿上后,使劲地提上自己黑色的加绒皮裤,同时将呢大衣披在了背上。

“那么……假如她还活着呢?警察到现在还没找到她?呜呜……我也知道‘锁链’的特点,只是……”

我搓了搓手后,将大衣整理好后换上了褐色的马丁靴,站起身来看着周围——仿制上海的万国建筑群陷入保护状态,所有的人造樱花树也都在这次事故中烧毁,寒风之中既找不到坂冶的尸体,也没有找到那个俄国男人行动的理由。

除非……我裹上了深色针织围巾,并用黑色鸭舌帽遮蔽最后一丝寒风。

“……没错,虽然非常不可能。但是如果她真的活着……”

我确认“耳语”畅通后,沿着事故现场旁,挤入到了人群之中,没错,可能是新的工作要来了……必须要努力工作才行呢。

“呼啊……嗯?”

眼睛睁开后,还是那个让人讨厌的穹顶……这么说不太好,但是却是我的心里话。

就像是刚刚睡醒一样,后脑勺觉得格外的沉重,或许脊髓也有些这种感觉……我现在,在哪里?天堂吗?

我牺牲了自己,杀死了易卜拉欣……或许让我到天堂,也算是给我这样一个弱小的人的奖励吧……可是为什么——

“——天堂的天空,也是这样紧闭的样子……”

不……不对。这里是“不夜市”,我左右看着周围——毫无疑问,这里是万国建筑群河道旁的堤岸上,腿也在河水的冲刷下逐渐恢复了知觉。

“我……没有死吗?”

“没错。”

这是忽然出现的第二个人的声音——谁?我好像听到有人在附近……到底是怎么了?我不是……刚刚……对啊,刚刚我应该死了才对啊?所以我现在在和谁说话呢?

我感觉到自己的手臂在颤抖……就算我死了,也要继续这样吗……?还是说正因为我没有死,没有完成我该做的……所以,才会这样颤抖吗?

“你……你是?”

不管怎么样……不能,继续这么躺着了。我摸索着之前……可能是活着时的感官,挣扎着从地上站起。虽然没有外伤,但是我依然感觉到异样的吃力,好像现在存在在身体之中的不是自己,而是别的什么人……

漆黑的地面因为周围的光线而显得模糊,但我依然能分辨出……自己已经离开东方明珠塔很远,原先我应该死亡的地方反倒是已经被大量赶来的增援部队包围,可能是在处理事后问题吧……

而我……只能远远地看着。我真的做到了吗?……用我的生命,杀死易卜拉欣?唯一能回答我的……现在,只有站在面前的这个女人。

“坂冶舞鹤——我在把你搬到这里的时候,已经确认过你的DNA,以及其中‘锁链’的信息。毫无疑问,你现在活着。”

“什么……?”

听到从一旁传来的声音,本来试图站起来的身体,现在又瘫了下去……我不会主动求死,但……不对啊,我应该死了才对!倒不如说……

由眼睛映入脑中的,是正开始进行善后的城市,我……没有杀死易卜拉欣吗?我看着自己的手——只有淤泥以及一道伤口,甚至没有流血?这怎么会……

“……我吗?我,活着?我……我该开心吗?”

周围的灯光并没有完全恢复,赤红色的砖块上的这个女子在灯光映衬下显得格外神秘,褐色的单薄衬衣上披着带绒马甲,棕色运动裤显示出她修长的腿……但是,从警察的角度看,更像是一个危险的犯罪分子。但……真的是如此吗?比起她,我现在有好到哪里去吗……?

“我的名字叫做款冬。”当她薄薄的嘴唇说出自己的名字时,她的眼睛也没有离开过我……是因为嫌弃我吗?还是说……既然她会救下我……意味着是要杀了我吗?还是反过来,故意不杀我……来保全易卜拉欣的生命?

我不自觉地趴在草地上,试着想要回到周围的步行街上,回到远处满是灯光的城市中……但是,我却不敢……

“——抬起头来,坂冶舞鹤。你活着,你应该感到——”

“感到什么……恐惧吗?不要啊……你到底是谁!!为什么……‘锇制刃’的人吗?还是杀手?被谁雇过来的……还是……还是对易卜拉欣恨之入骨的……不要啊……”

“易卜拉欣已经死了,坂冶舞鹤。”

女子,如此冷漠地宣布着,同时向我走来。什……

易卜拉欣死了?那……那我还是死了吧……但为什么我还活着?我……

我看着自己的手……

我应该死,我必须死。我要么是为了他人而牺牲的人,要么就是个……活着的怪物,如果我的“锁链”还存在着的话……究竟……该……

移动的手停了下来……算了,被杀了也好。原本我也应该自杀,既然易卜拉欣死了的话……我活着又有……

我身后的那个世界,还有眼前河对岸……整个“不夜市”,以及世界……会需要我吗?答案那么明显……

砰——

但是,我感到的是双肩的触碰感……两只手,好温暖……我终于可以在背光情况下,看清她的脸。成熟的脸上浮现着关切的神情,但是闭着嘴巴的样子更有种严肃端庄的感觉,披肩的栗色长发从两肩上穿过,自然地在丰满而高挑的身材前摇晃着。

“坂冶舞鹤,你还活着——你的身体,但我不知道你的灵魂是否也一样。不过我相信你一定没事的,”她那双清澈的眼睛,以及其中玛瑙绿的瞳孔,仿佛有光能够进入到我的眼睛里一样,“你不是一无是处,而是真正……虽然我也难以置信,但你是能够真正实现正义的人!”

“我……我吗?”

我?这……怎么会……我看着她坚定的脸,都有点不好意思了……头一次被人这么说……明明我一直那么没用,怎么会……

“……但是现在,你的情况比较复杂。明明易卜拉欣,我看着他死了,但是你……”

她小心地看着我身上的伤口,看起来真的很关心我……不过,嗯哼,我也不明白我身上发生了什么……我,我说到底还是自杀了啊?易卜拉欣也死了,那么我是……

“我会保护好你的,但是现在……”款冬警觉地望向周围,这里的禁行以及封锁很快就会结束,如果知道我还活着的话……前辈,还有其他同事,在他们眼里我会是一个什么东西……

忽然,我打了一个寒颤——就像以前一样,但是却又并不是单纯的恐惧。眼前这个款冬……如果她也是在欺骗我怎么办?而且,就算她说的是真的……

我抚摸着自己的手……只能,希望是真的了,可能也是因为我并不想死吧……只能,暂时相信这个女子了。

“……拿好,这个。”

她从裤子口袋里拿出一个白色的针织绒线帽,但是并不是放在我手边,而是干净利落地替我戴在了脑袋上,并站起来看着继续监视着周围。

“坂冶舞鹤,没事的——你继续按照平时的工作行程回警察局,不要向任何人透露关于我或是你还活着的事情,明白了吗?”

“啊……”

但是转眼间,她就只留下了一条被捂热的毛巾,就仿佛融入进了黑暗之中,我可以感觉到我被别人联系着,她……说的,不像是在骗我。

但是我却又很害怕,站起来也觉得有些勉强……这样的我,已经变得如此怪异的我,真的还可以接受这种幸福感吗?我踏上了坚实的地面,逐渐走向人群密集的街市之中。

而且,我又是谁呢?我是坂冶舞鹤更加好吗?……还是变成别人更好,还是……成为停尸场中的一具尸体更加好呢?那个时候我所看到的,死前的景象是……

“……啊。”

我撞在了一个比我高些的孩子身上,她似乎也被吓到了,夸张地向一旁跳了一步。

“抱,抱歉……”

我也支支吾吾地说了一声,咬着指甲,也没注意周围的环境就朝着总部的方向走去。似乎是一个女大学生……

脑中许多的问题、疑惑烦扰着我,但或许因为我是一个胆小鬼,才继续向前走吧……我应该死了,但又为自己活着而庆幸……

希望,那个女子可以给我答案……不管谁也好……只要让我回到曾经的生活就可以了。

“头目,刚刚的意大利帮派以及南英格兰帮派的打手,已经安排上了。”

“是吗……?我知道了。”

本地在北部海峡产的烟草,确实有着不错的味道……但是目前对于我所要做的……

哈……刚刚谈判完,现在估计是七点多了,但是外面还是一片黑……不过,永远的夜晚意味着永远适合抽这样的高档烟。

“嗯……哈……东方明珠那里的情况怎么样了?”

我靠着真皮椅背,透过后视镜看着正在驾驶的“馒头”,他已经在“青龙会”做了快六年的打手了……或许他也需要我做点什么,“青龙会”现在也确实坐在“不夜市”黑市第一把交椅。嗯……

“馒头”似乎刚刚和新人交流完,小心地透过后视镜看着我,毕竟现在大多数人都选择了公共交通,很少有人理解驾驶的快乐在于何了……

“头目,昨天警方和‘锇制刃’在那里的对峙,已经让总共四十五人死亡,其中二十人是警方。”

“是吗……”

无趣……没错,十分的无趣。虽然手上有不错的棋子,但是也不过是在自己的棋盘上玩玩罢了……

嗡——

后面有个家伙在这里飙车啊……“不夜市”好歹也是我的地盘,就算是那群澳洲佬也要听我的,现在在这个狭窄的车道上闹事的家伙是谁啊?

“‘馒头’……后面那个是谁?”

不过不用他回答,我也看出来了……哎呀哎呀,“红衫军”的家伙吗这不是?看来是刚刚来这里不久,贴着纯红色旗帜的标识,在大街上乱晃……

虽然只是不懂规矩,但是……唉……

身后的另外两辆车分别从左侧和前侧逼住了它,红色的指示灯终于暗了下来……下来的人都是穿着随意的混混,但是基本都有一个穿着青龙会条纹制服的人带着他们,看来是一对情侣呢……

嘛……也没办法,规矩就是规矩。

“嗯……街上现在也不太平呢……”

街道上还有些家伙在社会活动家的组织下,进行这些……什么,活动?说什么“不夜市”不适合移民,政府阴谋论之类的……总有种之前托勒密·维塔托的感觉,不过不像是邪教,而是用数据和感情骗人呢。

“呵呵……真是,世道不太平,老是有人想要断我们财路呢。对吧?”

“呜嗯……呜嗯……”

我看着后座毛毯上这个男人,哎呀哎呀……年纪那么大了,还要被绑着扔在这里呢。“牛腩”……真名是梁什么的……不过也无所谓了,作为我的手下却还想联系“西西里岛”的人,额呵呵……

“你知道吗?你和‘西西里岛’那些家伙的破事儿,我早就知道了……等等,等等,别急着反驳,也多亏了你我们才能和俄国舰队联系上,但是呢……也不需要你了。”

那个俄国人……他还是有点利用价值的,毕竟是克格勃头号打手呢……所以呢,梁作为中间通道的作用已经没有了。

“现在要去的就是现在最混乱的地方呢……你明白的吧?你昨天晚上去了东方明珠那里,然后呢……很不幸啊,你遇到了些事情,接下来你就要和其他三个意大利人一起在停尸场里,死因是……呃,‘馒头’,提醒我一下。”

“头目,死因是重度烧伤导致的窒息。”

是吗……但是要做到窒息还是蛮困难的。

“算了……换一下吧,重度烧伤加肢体残损导致的失血过度,要把你加入到死者名单里可是很困难的啊,毕竟还要有人处理一下你的家人——是兄长吗?要同样同时处理掉还蛮麻烦的呢……不过比起麻烦的死因,麻烦的手段倒比较好呢。”

而且这家伙也知道了我的生意……虽然现在是个亏本生意,但是……我总是要盈利的啊,只能暂且相信那个家伙了……

“呜嗯……”

“好了,好了,安静点……”

我穿着睡衣,舒服地踩着他的脸……但是啊,怎么样都没法让我真的感到舒服……无论什么生意,怎么……手中的东西,总是不够呢……

“头目……那个,‘泡菜’有消息传过来,似乎是非常重要的事情。”

“嗯?”

虽然“馒头”一直是小眼睛眯着,但是现在在橘色灯光下,我也能明白他有多惊讶——看来是大买卖呢……

“‘红衫军’?还是——”

“头目……之前的那个目标,提供给若叶夫追踪的女人,现在还活着。”

“……”

什么……?“锁链”出现在这个世界这么久,我活了快六十多年……

“而且,还有人在附近保护着她——‘泡菜’已经确认了这件事情,在白天如果行动的话,可能会被……”

“果然吗?……越是看着珍贵的碟子,越容易摔个粉碎呢……”

我掏出TT-43特制版,经过“视窗”的保护而隐藏了膛线,给脚下这个家伙脑袋上开了枪,现在可不是急着处理他的时候。

“……坂冶舞鹤,她人在哪里?立刻找到她。”

“……为什么会这样?”

清晨七点二十五分。

就在知道东方明珠……还有,坂冶的事情之后,我恨不得直接砸了自己的对讲机。

“坂冶……你是笨蛋吗?”

不,坂冶不是这样子、随便舍弃自己生命的家伙。不要被影响了——现在我还有要处理的事情呢。

我离开警车,看着眼前的交警“OS”第二管制局——为了便于交通管制,负责这部分的警员以及“OS”娘都在市内最大的高架路、中心环线的几个下匝道旁的圆柱形建筑内驻扎。之前和瑞秋联系了快两个多小时,都没有人回话。到底是……

“没时间犹豫了——别想太多,科洛·艾德勒。”

坂冶一定没有事的,但不能一直这么让局里面的人蒙在鼓里——这次一连串的“锇制刃”恐怖袭击以及之前托密勒·维塔托的事件,还有今天的……绝对不是巧合,再怎么说这么密集的行动都有些奇怪。

寒风吹拂着我的脸,远处的城市中也已经被密集的信号还有警车包围了起来,看来情况一定很不妙……不过,这两次袭击如果和第一次炮击事件联系在一次的话,就能多少理解点了。

蹬——蹬——

在水泥浇灌的道路上,鞋子踩出了清澈的声响,但随即被附近车辆行驶的声音给掩盖而过。

如果说托密勒·维塔托有人协助,那么他的行动要么是为了示威,要么就是刻意而为的烟雾弹……后一种更可能,因为今天前往东方明珠处理事故的低级警员少了很多,投入的精力也因为全城警戒而有所降低。

虽然昨晚的事情无法确定原因——但是,如果一开始朝着无人的高架开炮纯粹是示威,那么昨晚的目的绝对不是作为第二次示威而来,否则早该在没有追踪到他的时候就该行动起来了。

那么昨天就完全是为了转移警方以及政府的事件……这么一看,第一次那种程度示威也不至于引起政府如此大的反应,甚至在完全没有开展具体搜查的情况下就认定为是“恐怖袭击”——这一点,从共济会依然没有任何被调查的迹象,以及交通部门简单收场可以看出。

说到底,为什么有这么大的动静……只有一个可能性了。

“请问您有预约——”

“警视厅总部,科洛·艾德勒三级警监,有事要找你们队长——之前想要和瑞秋……”

我瞥了一眼正在按照程序办事的警用机器人——瑞秋作为“OS”娘比起它们享有着公民权利,但是也并不是完全的自由,随时都可以被命令遣送回来,同时记忆也会受到干扰,所谓的私生活也没有多开心,单纯只是为了满足市民运动家的胃口。

“和……瑞秋小姐谈谈,这里的队长现在在吗?”

“因为要务外出,还请改天前来。”

蹬——

橘色的灯光下,这个小机器人……还有门外的电子提示板,周围的城市,忽然间都变得诡异起来。不知是我的脑子出了点问题……还是刚才那句话有点问题。

“……我已经说过我的身份了吧?”

“现在,队长并不在,还请改天前来。”

机器人用下面的滚轮,立刻拦在了我的面前,滑稽的机械碰撞声,以及略显亲切的机械摄像头,现在都像是别有用心的陷阱一样,化为无形之声透过“耳语”在耳边嗡嗡作响。

“……队长,现在有什么紧急的任务吗?关于东方明珠那里的事情吗?”

“事务内容,属于机密。”

一个交通管理部门的队长进行的任务是最高机密……还真是有点意思啊?忽然我觉得……有点危险啊,这个。

周围的车辆依然来来往往,没有看到来回徘徊的,除我之外也没有人靠近这个分部。虽然这意味着要伏击我并没有那么容易,但也同样意味着处理尸体十分容易……我的“锁链”所连着的人,也不是那么难解决的。

“……”

透过半透明的窗子,可以看到里面没有灯亮着,甚至有一些奇怪的黑色袋子放在无人垃圾堆积处旁,准备被回收带走。

“我说,我只是要见——检查一台‘OS’,名字叫做瑞秋。”

“对不起,并没有关于‘瑞秋’的‘OS’信息。”

啧……该死的警视厅,说不定还有其他部门混进来……我看着略显阴暗的大厅,如果闯过去的话,说不定可以得到想要的证据。要硬闯吗?我摸着腰间的手枪……

……算了。一想到万一闹大了,让机器人把我的事情传到了那些老不死耳朵里就不妙了——在不知道自己在和什么战斗的时候,盲目害死自己没有什么意义。

“嗯……?”

我最后看了一眼分部外围——和黑色诡异的“夜晚”一样,停车场附近也是大量黑色的器物摆放着……看来,多少有了一点线索了。

一辆汽车之类的吗……?总比起没有好,今天就到此为止吧。也不能让坂冶等我太久,她也不是那么一个坚强的人,没有我帮的话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吧……

坐上警车后,警用机器人自动地回到了分部内,虽然不知道队长或是她的“锁链”伴侣怎么样了……但或许,只有我离开这里,才会避免他们被卷入到更加麻烦的问题里去吧。

“请出示你的证件。”

进入到园区后,我就一直试着掩盖自己的脸……主要是处于对他人的不信任,以及胆小吧……

但是现在,我还是不得不在总部内接受检验——总部距离之前的葬礼大厦并不远,地下也有大量的通道连同,便于工作人员的进出来往。刚刚在门口勉强混了过去……但现在,总部一楼的大厅就有着一个“视窗”组成的矩形感应门,两边都有立体电子警察配合工作人员检查进入的警员。

灯光照射在我的帽子上……我不愿意脱下它,也有警员有不脱下警帽接受检查的状况——但如果要这样通过,必须要按压指纹确认身份。

“怎么了吗?”坐在左手边办公桌前的服务人员似乎对我十分厌烦,从一旁把按压式检测器拽过来,放在我的面前,“快点吧,每天要对付你们很累的呢——来,按这里。”

“啊……嗯。”

怎么办……款冬现在还在身边吗?虽然不知道她到底有什么方法……除了知道她叫“款冬”之外,我也没有更多信任她的依据了。有点草率啊……但她知道我的名字,也救下了我。

大概是这样……我看着红色的、拇指大小的感应片。或许款冬会保护我吧……而且,我,我也没有做什么错事,一路上都看到了关于“易卜拉欣,‘锇制刃’头目死去”的消息,所以我……

——但这样真的可以吗?毕竟易卜拉欣死了的话,我的存在也……

“怎么了?快点啊?来,把手套脱——这不是没有吗?”

服务员小姐继续催着我……毕竟多半是老资格了,退休后直接来这里工作。该怎么办……脑袋里一片混乱,干脆就直接走吧……

可现在我已经通过了门口门卫的证件检查,中途离开反而会被怀疑……可是不走也……

“……我是坂冶舞鹤,坂冶舞鹤……坂冶舞鹤……”

没错的,我急切的呼吸还有心跳……我就是坂冶舞鹤,款冬也确认了我是本人。这个时候应该……只能听款冬小姐了的吗?现在也似乎没有人清楚我应该“死了”这件事……

“喂——你手头还有工作吧?那个……”

因为帽子以及我一直低着头的缘故,服务员小姐凑近了也没法看清……糟糕,感觉好害怕……不过,这倒也让她更加怀疑起来,甚至在我把手指摸上去的时候都狐疑地看着我,有时还不满地拎了拎自己的领子。

“……好了吗?真是的,你这么装神弄鬼的,害我都怀疑你是‘锇制刃’的人了……刚刚他们的头目别解决掉,我们这里那个孩子也……”

啪嗒——

忽然,服务员几乎要凑到悬浮显示屏前,惊讶地看着虚拟屏幕上的信息。下意识地,把头瞥到了一边……不会被发现了吧?不知是否因为是害怕,我的脚不禁向后退了一步。她的眼神也有变化了吗?是恶心我还是……我挠着头发,只能紧紧地等待结果。

“那个……诶?不不,诶——?”

诶?服务员小姐忽然站起身来,惊讶地看着屏幕,右眼时不时瞥我一眼,我……

“对……对不起,我,那个……”

“——不不,不是!!不是不是……呃……怎么说呢?”

她歪着脑袋,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脖子。

“虽然一开始把你误以为是……呃,那位牺牲了的警员,我的意思是——还以为那样一个优秀的人变成了幽灵之类的,还是很……对吧?”

她焦急地手舞足蹈着,但是背却越挺越直,周围的其他警员都惊讶地看着她,但她依然没有任何察觉……呃,到底发生了什么?

“不过呢,嗯……没有想到啊,本来以为您今天会和其他人一起……可能是系统有一点~点的问题,但是还是非……非常的意外!!还请您到——”

等等……我,该怎么说比较好?为什么忽然对我这么毕恭毕敬,甚至连周围的人也开始试着想要远离我——但是是那种崇敬的远离。难以置信……我……因为这个原因被……

怎么办,觉得头好晕……有些犯迷糊了,现在究竟该……

“——是吗?”

款冬吗?不……不是……

蹬——蹬——

一个打扮穿着西装的女子,踩着高跟鞋向着我走来,身后还有一个打扮随意的男子跟着,不是……款冬?也不像是,会善待我的人……可是,款冬让我来这里是希望我得到官方的庇护吧?不会在这里……

“嗯?你们三位是——”

“失礼,我们是和这位小姐一起前来的——不过我们要检查一下你们的终端系统,不介意吧?”

女子一点没有停下的意思,从我面前走过时也一点没有减速,至于身后一个男子……看上去是满脸的不乐意,像是被逼迫了一样拽着毛衣的下端,一边拿着PDA平板跟着女子。

“啊……是吗?我明白了,请随意。”

同样奇怪的是这个服务员,她就直接让开了位置给他们两人……太奇怪了吧?这里,是警视厅总部吧?不会是……

“要……要快点走……”

款冬应该就在附近吧?虽然……呜嗯……依靠她不是那么的,让人可以接受……但是现在——

“你搞错了,让他来看吧——无眠,检查系统。大致情况,我已经理解了……”

啪——

冰冷的触觉,从右手臂中间蔓延上来……好冷,身体在这个女人坚定地注视下不敢随便移动……就好像,她可以看穿我一样,同时也明白我如何活着,我的一切……还有,我对于她的价值。

“现在我们该聊一聊了,来吧——有很多问题需要讨论。”

她的嘴唇微微张开,说话时仿佛只有牙齿间的空气在运动……现在,我已经逃不了了吧……

也是呢……我……我居然还想逃离我所背负的那些,还真是……

“……还真是没用呢,我……”

距离大约十五公里的大厦上,背后有着水箱以及电气设备保护,因此射击视野非常完美。

而园区——除去地面上的设施,以及周围大量的警员、监控设备,则完全是沉没在地下的堡垒,的确是非常的难以入侵,即使在这里进行狙击,也不能保证百分之百成功。

“……好了,关于‘视窗’公司新产品的广告后,我们继续播报新闻。‘不夜市’凌晨三点二十五分,即美国时间下午五点二十五分,美国总统发布关于‘不夜市’恐怖袭击事件的更新调查结果……”

我将小电视放在墙檐上,举起步枪,透过透视镜看着远处的情形——虽然目前没有任何的冲突发生,但是……

“……一触即发。”

明显,那个小姐想要找一个制高点进行观察,但是看来没有被那位欧盟的家伙注意到——或者说……如果她真的是欧盟的“MIB”御用杀手的话。

看起来她是为了帮助刚刚进去的两个“MIB”人员,在这里牵制着这个不认识的小姐——不过因为这里毕竟还是在市内,还是警视厅总部旁,附近的灯光充足,因此不能使用“LUNX”的能量框架。

但愿可以就这样僵持到那家伙出来为止……目标只有一个,就是那位“僵尸”……没有想到我的目标居然是这样的情况,那帮子科学家早就知道了吗?还是说……只是给先死的那位作要挟?

不过——不管怎么样,任务没有变化。在这里的话,必要时足够解决这两个家伙。如果是那个小姑娘的话……毕竟也没有要求怎么带回去,只需要废了两只腿就行了。

还真是简单的任务啊……就任务的内容而言。没想到居然是……说不定待会儿就会接到在这里杀死坂冶舞鹤的任务,毕竟这种没用又危险的家伙活着,只会带来更多麻烦。

“喂,若叶夫——听到了没?”

“……收到,怎么了?”

亚努科维奇将军的声音再一次进入到了我的脑中,还真是烦人的家伙……

“警视厅那里有变化吗?”

“暂时没有……为什么这么问?”

“啊……其实有点问题啊。原本要从莫斯科来的一个司令——当然了,是名义上的,因为时间安排之类的鬼事来不了了。但是,乖乖……说不定真的是闹了鬼了,他似乎在你们那里亮相过了。”

“……什么?”

除非那个混蛋变成空气,否则怎么可能……我闭上眼睛,仔细回忆起刚才发生的事情。不——绝对没有,我长久以来积累的战斗经验告诉我,刚才不可能有机会让一个还在莫斯科的人偷偷摸进警视厅总部。

“是啊——我也觉着不太可能,但是毫无疑问,记录就是如此。”

除非……

“该死的……或许不该杀了她。但也许正因为她的价值,才应该杀了她。”

“就这里吧——”

女子带着我走到审问室内,并转身关上了门,整个动作没有丝毫拖泥带水的细节,随即立刻板着面孔朝向了我。

在淡绿色的灯光照射下,她严肃的表情就像是死尸一样,僵硬而让人恐惧,每一次呼吸都让冰冷的审问室温度降低些许……我觉得,她不会是来帮助我的,但也并不像是要立刻杀死我。

“那个,我……其实,我——我不是坂……”

“闭上你的嘴。”

但是对方没有一点想和我好好交流的意思,直接将我的帽子连带几根头发一起拽了下来。现在门已经被锁住了,要打开锁离开这里恐怕没有那么简单……我身上,也没有武器了,该怎么办……而且,就算我反抗也……

我低着头看着自己的手——没有力量,只能看着她开始解开腰间的皮带,轻轻撩开胸前的单马尾,从其中拿出针筒以及小刀之类的物件。

“我……我,我不知道啊!我身上发生了什么……真的不知道啊!!我只是,只是被一个人救了,醒过来就这样了!!真的!!!!我……我应该和易卜拉欣一起死了,现在只是……对了,事故!!真的——”

“我说了……闭嘴。”

女子轻声叹了口气,终于完成了布置,同时拿出一把电子手铐,冷漠地转过头来看着我。

“不用你知道为什么——没错,很奇特的现象,从有‘锁链’开始头一次见到。原本以为可能在紧急事务协调处那里找到……看来,不需要了,已经有现成的了。我是戈努,初次见面。”

“我……”

“我知道你是谁——坂冶舞鹤。明明自杀,另外一方也死了……但是,却还活着,”脚步之中没有一点犹豫,反而在不断加快……不要啊,和我有什么关系?我……我已经为了大家付出自己了啊?我明明……

“不要……我……我……”

我靠着桌子,手里明明抓住了一些文档,但也没有抓稳,胡乱地散落在了地上。还有什么……手指疯狂地想要抓住些什么,可是只有寒冷的金属,让关节愈发的疼痛,最后只能靠着桌子瘫坐在地上。

看着……对方满满靠近我。

“而且……你的价值还不只这些。”戈努……小姐,就像是对待一头动物一样,蹲下来给我的手铐上,并站起身来确认我身上没有其他武器,“你刚刚的指纹登记,毫无疑问扫描得到的是‘坂冶舞鹤’的数据……但是,还有其他的。”

“其他的……”

我已经害怕得说不出话来了……该怎么办?为什么……款冬呢?我会被怎么样……

“你现在加入到了俄国一个指挥官的‘锁链’关系中——不禁没有死亡,反而借助‘锁链’重新活过来。无论是军事还是科研角度,你都有这巨大的价值……也是,我现在急切需要的。”

我……我吗?我现在又和其他的人“锁链”……

“骗人的吧……不,不会吧?”

“别狡辩了——刚刚的数据,还有服务员的态度,都是因为这个。你是个不会死的研究素材……现在,我要把你带走。”

怎么会……我是怪物吗?靠“锁链”活下去……而且,又是“锁链”吗?好不容易……我以为,我已经用生命为……

“呜嗯……库……”

眼泪……第一次那么想要死。到底是怎么了啊,我?为什么会碰上这么多奇怪的事情……好害怕……我到底是什么?我到底……

“接下来,你袭击了我,然后我将你逮捕,识别出你不是什么将军,然后把你带走——配合一点,否则还要伪造成昏迷离开这里,你也不要的吧?”

救我……我不过是,不过是个普通的……应该早就死的人,为什么……

“喂——看来已经没话说了吗?也省事……那么,开始吧。”

戈努慢慢地离开我的眼前,这就是……算了,无所谓了,也就这样了吧……

“喂,警卫——该死的!!!”

嗯?外面好像有什么……

轰——

但是随即,我就被飞溅出的石块击飞,眼前也只剩下一团黑……还有,爆炸带来的高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