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着芯说的话,昔海有些心不在焉的走出店内。
最后,关于残夏的住处,暂时决定,和先前向残夏保证的那样,暂时住在樱米的家里。不但可以保证生活的质量,还可以姐妹团聚。关于这个决定,没有人有异议。
于是,五个人走出了LB咖啡厅的门。
差不多该去约定好的地方等豆了,这样想着,昔海低着头确认着时间,等到她抬起头的时候,所有人都看着她。
她稍微有些发懵,然后就看见站在她面前的樱米了。
樱米走向前一步,拉进了和昔海的距离:“昔海。”
昔海皱着眉头,然后看向她。
“那个……我很抱歉。”
樱米反倒转过脸,有些不好意思的,脸颊有些微红。然后她伸出手,摆弄着马尾的下端,继续解释道:“之前,说你根本没有决心什么的,那样的话。真的,非常对不起。”
“……没事。我已经忘记了。”昔海一如既往的平淡。
面对昔海平淡的表情,樱米不可置信的瞪大了双眼。忘记了?就这样忘记了?怎么可能……
昔海向前迈开腿,绕过樱米就准备离开。见昔海这个架势,樱米向前追了几步,扯住昔海的袖口。
“我,知道这样很过分……”
“没事。”
“拜托你了……我,相信你。”
相信,吗。昔海皱起眉头,微微点点头。见昔海点头,于是樱米也松开了抓着她袖子的手。几乎就是松开手的那一瞬间,昔海就加快了脚步,向着远方走去。
身后,隐隐约约能够听见冰灵向樱米抱怨在说些什么的声音,昔海只能感到烦躁,加快脚步向约定之处走去。
相信,这就是相信吗。别开玩笑了,要是樱米对于昔海有那么一点信任的话,也不至于会这样。但是,相信吗,她会那么说也没错,因为樱米只能选择相信。
樱米在打什么算盘,昔海怎么可能会不知道呢。按樱米的反应来看,她也知道这件事。
说到底,那是所有人都期望的事情。
不用做出牺牲,然后得到美好的未来。
别开玩笑了,这种事情怎么可能会发生。只要是战斗,只要是纷争,就肯定会有牺牲。利益也好,性命也好。大家愉快的最后握手言和——这样的事情,只会发生在黄金时段的子供向频道里。
那根本就不是现实。
如果那就是所谓的现实的话,这个世界就不会有 ‘敢死队’这样的词汇存在了。但是,昔海皱起眉头。
昔海也希望那样啊,谁也不要出事,然后就风波平息。
说到底,black成立的理由就是,将white的‘杀人’计划给抹除,希望芯片植入者的所有人,都不要在有牺牲。为了实现这一点,少部分的人(black的成员)站出来抗争,就是意味着,他们站出来,选择牺牲自己,来换取所有人的幸福。如果能够实现的话,不管是芯片植入者,还是普通的人也好,都不用担心无畏的牺牲。所以,black的人站出来,选择牺牲自己换取所有人的安全。如果说,又要在black的人里,再要进行一次‘人员筛选’,少部分的人来保护大多数,再这样不是很奇怪吗。
White会进行的举动,都是有意义的,不是那种,两方坐下来好好的谈谈,就万事大吉的问题,能够证明这一点的,就是前辈们突如其来的死亡。
在什么都没有做的情况下,就已经有人员伤亡了。在这样的前提下,难道还幻想着能够完美解决吗。
答案应该是否定的,但是,很遗憾。坚持着这样的幻想的,大有人在。银闵诺,muki,以及应该挑起战斗大旗去反攻的樱米,都是那么想的。
说到底,如果真的有这样的选择权利的话,昔海也想要那么选。
所以樱米说的话的意思,昔海一直都有好好的理解。
“只有你能够击溃white了,所以就拜托你了。”
关于之前的指责,也只不过是担心昔海无法向white的人下狠手而已。
昔海那么做了,结果迎来的,却是自己的恩师的死亡。
想到这里,昔海咬着自己的下唇的力度更加深了。即使是这样,她也无法去指责樱米。遇到危险的时候,总有人跳出来大喊‘我会保护你们的,这种事情就交给我’,会说出这种话的原因,就是因为有人在恐惧,在逃避。所以有人说‘拜托请你保护我’这样的话,也根本就没有指责的必要。
没错。从一开始,应该指责的人就只有一个。
昔海,就是自己。
一开始懦弱的,只知道接受karl的保护。然后在karl‘死亡’的那么多年,却一直无法下定决心。
无法下定决心,一直犹犹豫豫,磨磨蹭蹭的,迷失自我。导致老师死亡,导致银闵诺离开的,所有事情的元凶自始至终都只有一个人。昔海,就是自己。
所以,昔海认为,自己也有背负这一切的责任。
没错,不仅仅是为前辈们复仇而已。一直一直拒绝karl的帮助,甚至将豆赶出家门,一切都是为了去寻找那一个可能性。
自己牺牲,然后换来所有人幸福的那个未来。
如果做到了这一点,那么,最起码,一直在寻找的,自己存在的意义也就被证明了吧?即使研究的道路走不通也,完全没有关系。
这样想着的昔海,最后有些厌倦的靠着墙,然后转过头:“所以,为什么你还跟着我?”
“我们是搭档吧?这样不是当然的吗?”
“……我要在这里等豆,所以你先回去不就好了吗。”
“反正去的地方都相同,所以现在怎么样都无所谓吧?”
看着面前得意洋洋的微笑的男人,昔海抿着嘴,最后只能扭开脸作罢。
明明想要和他们撇清关系的。一直以来都是那么做的,‘不要和我扯上关系’,和一个将死的人,有着怎么样的好感都是无所谓,愚蠢至极的行为。但是,究竟是为什么。却还是和他,和豆,越来越纠缠。
越想越觉得心烦,最后昔海整个人转过身子,无视着站在自己身后的karl。
“主人大人……真的没有关系吗。”
“没事。”在盥洗室内,昔海将身上的衣服脱了下来。她的外套沾满了血污,这件白大褂说不定得丢掉了。如果问芯的话,倒是还有些备用的工作服。末了,她抬起头,望着站在浣盥洗室内的豆,用着特有的嫌弃眼神看着她,“你还不出去吗。”
“但是,karl他拜托我帮你上药的。”
“我没有受伤,所以不需要。”
皱着眉头的,昔海将衣服叠好,放在椅子上。然后挥挥手,催促着豆离开。
看着全裸站在自己面前的昔海,豆的脸微微涨红,不敢看她,最后还是半退着走出了浴室。
即使知道昔海说没有受伤这种事情是骗人的,豆还是退出了盥洗室。
豆拍了拍自己涨红着的脸颊,打算重新鼓起气势。
“怎么回事?”
看着豆傻站在门口,还出手打自己。坐在沙发上的karl皱着眉头发问。
“真是的,什么事情都没有。”从关上的门前退出,豆走到沙发边,然后惬意的坐下。
“不是拜托你了吗,主人的命令也不要什么都听啊。”
“啊啊啊,我知道啦。‘有些事情反倒会危害自己’,这样的大道理我已经听了很多了!”身体向后倾倒,躺在松松软软的沙发内。也只有面对karl的时候,她才会放下所有的伪装,稍微任性一会。没有躺在沙发上享受惬意多久,她就猛地坐起,然后凑到karl的面前,“所以说,总该告诉我了吧?究竟发生了什么。”
“怎么感觉你很高兴啊?”
“因为!在那样的情况下,我都无伤的完美归来了哦!我难道不应该表现的很好吗?”
“是,是。你这个没有脑子的虚拟生命。”叹了一口气,karl伸出一手抚摸着豆的头。但是动作还没有持续多久,就被豆伸出手拍开了。
“所·以·说!想要我了解情况的话,先把情况说给我听吧?”
“唉……”好像是嫌麻烦一般,karl叹了一口气,“今天晚上,昔海去见了银闵诺。”
“谁?”
“啊,之前的一个新人。……你见过她吗?总之,今天晚上,昔海和茗怜悦打了起来。”
“最后主人赢了吧?”
“话是那么说,但是茗怜悦最后丢掉了性命。”
虽然不止是丢掉性命那么简单,茗怜悦的死绝对意义非凡。
“死了?”豆只是歪着头,然后笑了起来,“那不是很好吗?”
“?”
“因为,那是敌人不是吗?消灭敌人,是应该的事情吧?”
“……嗯。”
“那就应该高兴啊,毕竟因为那些家伙,有那么多的人失去了性命。”
暂且不提银闵诺的父母究竟是不是茗怜悦杀害的。就算是受人指使,她自己亲手杀害的人也绝对不是少数。为了任务,为了她自己, 茗怜悦的手段也绝对说不上不残忍。
“的确是这样呢。那么,今天晚上应该开一瓶酒来庆祝一下了。”
“什么啊,这么嘲讽的语气!说到底,你知道的吧,主人大人去战斗的事情,那么你还开车去郊外玩是什么情况啊!”
“真是的!master才没有开车出去玩呢!我们也是,有很重要的任务的啊!”
从karl的耳机里,传来了反抗的声音,那声音绝对算不上轻,要是karl带着耳机,那么后果绝对不敢想象。对于豆来说,是为数不多的熟悉的声音。
“言?”
“真是的!master,麻烦你把我从口袋里拿出来好吗?”
明明这带着抱怨的声音,是从耳机内传出的,但是karl还是听从着她的话,将她从口袋内取出。很快,手掌心便发出了亮光,随着亮光变成碎片状消失,变化出的女孩子上前,将豆紧紧的搂在了怀里。仔细观察的话,能够看见她眼角,眼镜遮挡下的红晕。
“太过分了……明明好不容易再一次相遇的。”
“言……”面对着抱着自己的人,豆的表情变得哀伤,然后她强笑着,伸出手回抱住言,“对不起……”
像是这样的,小声道歉。
豆和言的关系,不止是简单的‘前辈与后辈’的关系那么简单。对于豆来说,言也是最重要的‘妹妹’,也是在诞生之后,唯一能够理解,平等的存在。
Karl消失的时候,言的‘膨系金属’在他的口袋里。消失的那两年,不仅仅是和karl失去了联系。
和言也是。
两年后,好不容易等到karl回到了M市,两人重新相遇了。好久不见重逢,还没有过去几天,豆就遵循了和昔海的‘约定’,离开了家。对于karl寸步不离的言,也因此,再一次和豆失去了联系。
有什么话,有什么说的,都还没有来得及诉说,对方就又一次的离开了。
所以,再次相见的,那一刻心里的复杂感,只能使豆皱着眉头强忍着撑起笑容。没有办法啊,她必须得在外面寻找不可,因为那是和昔海定下的‘约定’。
如果说昔海有些偏执的话,那么豆也绝对好不到哪里去。认定的事情,豆绝对会做到底。
“啊,真是的,太过分了。”在豆的胸口揉蹭了一会,言抬起头,原本有些悲伤的情感被她收回眼底,“听我说,听我说,我们也做了超级多的事情的哟。”
“嗯?”
“我和master,才不是在郊外玩呢,呐,master?”
言天真的抬起头,拖长了语调,转过头看着她的master。不过,她的master好像没什么心情,只是躺在沙发上。
“你们姐妹叙旧的话,就回房间去。别拖上我。”
“真是的……”
说着,言拉着豆的手,准备带她进karl的房间。但是,豆却还是坐在沙发上没有站起来的打算,她的眼睛直直的盯着karl。
“karl。”然后她张开嘴,不是调侃的叫他‘父亲’,而是特别的严肃的语调,“告诉我,究竟发生什么事情。”
“什么事情……之前不是说了吗。”
“我不是说茗怜悦的事情。之前你说了的吧,‘去找牧殇然后将所有事情都解决’,牧殇是谁?”
看着豆认真坚定的眼神,想着这次估计又扯进了麻烦中,于是深深的叹了一口气,他将身体嵌入沙发内。
“不知道。”
最后这样回答道。
“说什么不知道——”
想要反驳karl敷衍的言论,但是却被他的另一番话给打断。
“报纸,杂志,电视,互联网,任何渠道都没有这个人的消息。完全的消息封锁。”
没想到karl竟然是这样认真的回答了她的话。
“所以,之前追着我们的那些士兵,是那个人的手下吗?”
“只不过是猜测而已,从white的小鬼哪里。”
“那不是可能是陷阱吗,white的人放出的消息——”
“行了,总之,你的主人的态度你也清楚吧?”
豆的身体顿然僵硬。
“你的意思是,也希望我不要干涉这件事吗。”
好像是感到有些头疼,karl伸出手撑着额头:“也不是那样。”
“那么——”
“比起我来说,你更希望听到是谁来告诉你,这一点是很明确的吧?”说完,他的视线看着盥洗室,“我希望你能够监督昔海换药,但是,就连这样的小事你都不能许逆她。所以,比起我来,你还是想办法怎么说服昔海,能够一起团结合作来的好。”
Karl想要的,不是瞒着昔海的,而是发自内心的。让昔海她愿意去借助别人的帮助,而不是一昧的逞强。
如果,最后豆查到什么。只要昔海下令,豆就会放弃,然后一切都前功尽弃。这样有什么意义。
“master!真是的!”稍微有些生气的言鼓起脸颊。稍微放任了一下,话题就发展成这样。这可算不上轻松愉快的氛围。她从沙发上跳下,然后拉着豆的手,“不要管这个笨蛋master的话了,我们先回房间吧!”
说完,就顺势将豆拉下沙发。两个人向着karl的房间,也就是次卧走去。站在打开的门前,豆稍微犹豫,停下了脚步,然后回头看着karl。
“我,想我是能够明白你的意思的。”豆看着karl投来的眼神,她微微皱着眉头,“我,会用我的方式,让主人大人相信我。”
隔着那么远的距离,karl依旧是坐在沙发上,然后微微点头。
很快,门就合上了。
还真是累啊。想着,他深深的松了一口气,微微的在沙发上闭上了双眼。
从中午开始,就什么都没吃,在荒郊野外来回奔波。好不容易解决了残夏的事情,答应一起回去,就接到了来自豆的电话,匆匆忙忙又赶回市区。
好不容易,现在终于可以休息下来。
他伸出手,捏了捏眉心。没过多久,就听见了门被打开的声音。传来的位置,那边,是昔海吗。这样想着他睁开眼。
洗去了身上的血污,头发还微微淌着水滴。在粉嫩乳白色的大腿的上方,仅仅只有一件旧衬衫遮住了身体,衬衫上方的两枚扣子也没有扣上,敞开一片。而昔海本人,则是有些茫然的看着客厅。
因为被豆扯进了客厅的盥洗室,所以就在那里进行了洗漱。但是昔海一贯使用的,是自己房间内浴室,所以有很多东西都放在房间内,就比如现在身上的衬衫,绝对不是故意任性为之的。
就是明白这一点,所以才感到更加的火大。准备休息的时候,让人看见这个,到底是想要怎么样啊。从沙发的靠垫上直起身子,他弯下腰在茶几的抽屉内取出了电吹风,然后将插头插好,向昔海招手。
昔海皱着眉头走进,但是她张开嘴想要拒绝karl的好意。
“无所谓吧,反正你要是没弄好的话,我们都没法睡觉。”
说着,他打开了电吹风的开关。
而昔海,低着头因为占用了浴室的事情向他道歉,然后在他的身边坐下了。
虽然根本就没有因为浴室的事情生气,不如说浴室的事情怎么样都好。他只能心情复杂的叹气,然后伸出手触碰昔海的头发。
“稍微用毛巾先擦干比较好吧?”
望着还会滴下来的水珠,他带着笑意的开口。
昔海只是别过脸去:“已经擦过了……”
已经长得那么长了吗,该不会两年内都没有剪过吧。不由得,冒出了这样的念头。他记得,昔海不擅长处理长发,只知道简单的将它们分开,所以昔海的发型才是这样的。两年前,他还帮她扎过头发。
但是,无论如何,两个人都无法回到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