昔海也不知道为什么。她捡到了川崎的手机，给临近的医院打了电话。
川崎和昔海不一样。川崎是white的人，就算送进医院，被人发现是芯片植入者也不要紧。White会帮忙开脱。
如果被打成重伤送入医院的是昔海的话，后果和川崎可不一样。
昔海拎着川崎的包，和Karl在暗处，看着救护车开走。
医院的电话，是仿造川崎本人拨打。估计也不会产生疑心。关于川崎的手机，破解锁屏的秘密，对于昔海来说也不难。
「对不起啦，出了点事得尽快出国，没有办法送你回M市了，原谅我呜呜呜。」
按照川崎的语言习惯，甚至还在最后发了一个表情。良久，没有收到银闵诺回复的消息。
“她可能睡觉了吧。”昔海暗灭手机，“上次也有过这样。”
“也难免的，已经凌晨了。”
有些惊讶的，昔海又确认了一次时间。
显示的数字，很快就要全部归零。
“还真快。”昔海小声的喃喃，翻过手机，取出了SIM卡，徒手掰碎。将东西全部装入包中，然后将包丢进了海里。
反正是涨潮。第二天就会带着海滩上的一切，退潮回到大海。
就算被发现了，也没什么所谓。趁着现在还看的清楚夜色，昔海捡起了膨系金属，然后放回口袋。
一直以来有准备备用的，还真是派上了用场。
将一切都处理好，昔海转过身看着站在一边的Karl。或许是觉得言碍事，Karl已经将她收回，放进了口袋。
毕竟在夜晚要是被人发现一个可疑的男子带着一个孩子的话，处境会稍微有些不妙。
昔海也没有在意，走到Karl的面前。
“受伤了吗。”
Karl有些担心的，又问了一边。
昔海只是摇头，然后抬起头看着他。
“为什么你会在这里。”
“嗯？”
“咖啡厅不是很忙吗，寒呗又走了的。”
而Karl只是浅笑的，没有回答她问题。
昔海也没有追问别人问题的习惯，她淡淡的瞥了Karl一眼，然后转过身。
刚刚发生了那么多的事情，怎么可能睡得着。海风拂过两个人的脸，很宁静，海浪卷佛的声音也是宁静的一部分，不远处可以看见一个灯塔可以辨认方向。海浪也一点一点漫过脚踝。冰凉的海水拍在脚上，足以带走灼热。
一眼不发的，两个人静静的沿着海水和沙滩的分界走远。
温度降低了很多，比起刚刚开始。昔海裹紧了自己的白大褂，不同于风衣的设计，风可以从白大褂的袖口，下摆，各处各样的地方灌进来。
只有在这个时候，才会想起来现在是二月吧。
Karl转过头看着她，昔海只是裹着衣服，脸上还是若无其事的表情。Karl拉下卫衣的拉链，然后将衣服递给昔海。
昔海停下脚步，看着他。脱掉卫衣之后，他也只有一件薄薄的打底。
“外套给你吧。”
他看昔海只是盯着卫衣看，担心昔海不理解他的意思，补充道。
也不想他的手一直垂在空中，昔海伸出手接过卫衣。
总之，是接过了衣服了。本就想这样拿着卫衣，可是Karl依旧盯着她看，就好像在等她穿上衣服。
昔海还是准备套上卫衣。可是这样一比较就发现，白大褂的袖口过于肥大。
“你的外套脱了给我吧。”Karl表现的漫不经心。
昔海点头，将卫衣递给了Karl，然后开始解开白大褂的扣子。
手摸到胸口的位置，突然感受到了疼痛。
突然想起来了，刚刚和川崎，也不是没有被打中。
如果当时没有反应过来的话，可能自己也早就死了。毕竟战斗这种事情。除去实力之外，也还是有着各种各样的因素。
而且，现在不能脱掉白大褂，里面的泳装也已经被划破，断裂开来，不知道还能不能维持原来的样子。
可能不能了吧，毕竟刚刚那么用力的在攻击了……
“嗯？”
“没……我不想要。”
昔海低着头将扣子扣好，甩开他继续向前走。
但是手被他拽住了。
“不想要？还是说，你是在隐瞒什么。”
“……”昔海沉默的转过头，和他对视。昔海的眼里带着些许不满，但是他的更甚。
“没什么。”
拗不过他，她甩开他的手，背对着他将衣服脱下来。
白大褂被褪下的时候，上身的泳装就随着动作的起伏，掉落在地上。
“泳，泳，泳装？？”
有些惊讶的后退一步。
昔海顺势将白大褂抱在胸前，然后转过身，向他伸出一只手。Karl立马背过身，将卫衣反手递给她。
“抱歉……”
“不用和我道歉。”
确认Karl背对着身子，昔海拿开白大褂，将卫衣套上，然后拉上拉链。顺手将白大褂揉成一团，她抬起头看着Karl，他僵着身体，紧绷着背着身。
看着他大概是有些认真的背影，昔海低下头。
“回去吧。”
他感受到昔海的小手攥住了他的袖口，僵直的身体微微放松，然后转过脸。
因为昔海比他矮上很多，她就仰着头看着他。
“我送你回酒店。”
“一般是反过来的吧。”
“……嗯？衣服的话到酒店就还给你。”
“……这种事情无所谓吧。真是的。”
他伸出手，反过来抓住她的手。Karl的卫衣对昔海来说有些宽大，短款的卫衣被她穿的到大腿的位置。他抓住她的手腕处，多余的一圈袖口低垂在空中。
“我在前面准备了医药箱，先去那边吧。”
昔海任由着他牵着自己。
本身就睡的很迟，加上刚刚发生的事情，完全没有困意。
现在才12点，会觉得困才会感到奇怪。
昔海也不想要回酒店。她知道银闵诺已经睡着了，可是她还是没有办法，不知道应该以怎么样的心情和她共处一室。睡不着的话，只会将她吵醒。
远离海滩和街道，氛围变得越发的安静。有些小路，连路灯都没有，远处有些灯火，暗暗的闪烁着。
预订回去的机票，在明天……不对，应该说是今天的下午。时间还很宽裕。
不由得开始规划之后的计划。
夜色已经浓厚，坐在浓浓湿气的长椅上。
原本夜色朦胧，现在更如沉溺在沙缸里的白鱼，什么也看不见。大概是起雾了，东边会日出的方向，开始变得更加浓厚。
昔海低下头，看着他从地下掏出一个小皮包。他慢条斯理的打开包，拿出里面的棉签。
“我之前看见了，那是长枪吗。”
“大概是，像是长枪和斧头结合的产物……Muki一直都喜欢这样奇奇怪怪的设计。”后半句的埋怨，很轻的像是会消散在风中。
“第一次看见你用。”
“嗯。”
他帮她将袖口挽上看着她手上的划伤。他皱着眉头盯着伤口看，有些明显不是被川崎的刀刃划伤的痕迹。
“那么久还是不适应吗。”
“……嗯。有的时候，还是握不稳。”
Karl叹了口气，拿出碘酒，简单的处理。
刺激性的感觉从手臂的伤口上传来，有些咸味的触碰感。昔海握紧拳头，皱着眉看着他的动作。
在战斗的时候，会利用芯片的能力，提升自己的身体性能，像是这种程度的伤口的疼痛，基本上感知不到。加上一种叫做‘应激’的心理，在那种状态下产生疼痛，都会被减轻感知。
现在已经平稳下来，而且没有一直用芯片提升性能的必要，理所当然的感受到了痛处。
……虽然这样说，什么痛处，还是太夸张了。
“你也会觉得疼吗。”
像是嘲讽的，Karl突然开口。
昔海抬起头看着他，对上他的双眸，昔海猛地扭开头。
果然……会被说教。
“要是会觉得疼的话，一开始就告诉我不行吗。”
“我，我没有瞒着Karl你来Q市的事情……”
“不是约定好了，不会在我不在的时候做这种事情的吗。”
这种事情，指的是和white的战斗吧。昔海垂下眼角。
“那……也是没有办法的。”
“你要是和我说的话，我就会和你一起过来的。你就那么信不过我？”
不是相不相信的问题。
昔海依旧是错开视线的，转移话题：“……说回来的话，咖啡厅的工作不是很忙吗。”
不是相不相信的问题，而是不能在麻烦他了。
就像之前和银闵诺说的。
昔海现在唯一，唯一在避免的事情，就是和别人产生交集。
‘有一个诉说的对象的话，渐渐关系就会要好起来，相互依赖’。
要是有那样的对象的话，自己就不会在是一个纯粹的存在。到时候自己的离别，就会牵扯到很多事情。
所以。
所以为了要实现的事情，就算是身为自己的搭档的Karl也。
不能麻烦他啊。
“……咖啡厅，其实没什么事。”
他也扭开头。
手碰到了什么木质的东西，昔海低下头。Karl将沾湿了药水的棉签塞到了她的手中。
“胸前的伤口，处理一下吧。”
“唉！你……你看见了？”
“果然，被我猜中了啊。”
他转过身子，背对着她。
没有想到，竟然只是猜测吗。仅仅是这样，就被发现了。
“对不起。”
昔海低下头，另一只手抚上胸口。已经，不再疼了。但是，的确是受伤了的。而且伤口不会那么快的结痂。
血说不定会渗透出来，然后弄脏卫衣。
“……对不起。”
“别道歉了。伤口不深的吧。”
“嗯。”
“……问了也是白问。”
“没，没有。我说真的。”
“是吗。”
他背对着昔海，听见了拉链拉开的声音。呼…向上吹了一口气，刘海被风掀起，然后复原。有些无趣的，他叹了一口气。
除了一些划伤以外，基本上没有怎么受伤。
但是，刚刚赶到的时候，场面混乱，只能看见满地，都是血迹。
他低着头，有些无力的闭上眼睛。
这个时候，收到了一条讯息。
「辛苦啦。」
确保听见了拉链拉回的声音，Karl转过头。
对上了昔海有些迷茫的视线。
看来她也收到了同样的讯息。讯息的发件人，是芯。
“你和芯说了……”
“没有。”他摇摇头。“大家都是知道的。”
说罢，他指了指昔海植入芯片的位置。
“如果你陷入危险了，我也会知道。”
昔海将手捂上脖颈，她低下眉头。“还有这样的设置，我从来不知道。”
“因为除了你以外，我们都没有陷入这种事件中。”
“对不起……”
低着头道歉，然后她的眼里突然有一道光闪过。
“是因为前辈的事情，之后所以才……”
他不愿意昔海回想起之前的事情，他扭开头，但是依旧有答复她：“是。”
“这样……”
之前一直在想，要是当年前辈出事的时候，自己第一时间知道就好了。
芯也是那么想的，一直是那么纠结着，被压抑着。
然后，现在重新推出的更新中，原来还有这样的额外内容。
前辈。
只是可惜，就算是第一时间赶到了，我也救不了你们。
她低着头，好像露出了一丝微笑。
“败露了啊……”
“所以说，不要在想瞒着我们做些什么了。”
“的确，这样才是聪明的做法吧。”
站起身，昔海将弄脏的棉签拿起，丢进不远处的垃圾桶里。站在它的身边，昔海默默地看着棉签因为重力掉落在干净的桶的底部。
“别想太多了。”
他的声音很轻，就好像是会消逝在海风中的温柔。昔海点点头，重新坐在长椅上。
“明天准备怎么办。”
就好像是，普通朋友一样，开始聊天。
“先回酒店吧。我会看看银闵诺的反应。如果可以的话，还是在留一天回去比较好。”
“在留一天？”
“嗯。”昔海垂下眼睛，“川崎之后的事情，也有些在意。”
Karl转过头，看向对面深邃的大海。
“说实话……如果今天下午赶飞机的话，身体可能有些吃不消。”
昔海握着卫衣的手，稍微攥紧了一些。或许因为对象是Karl，所以才会说这些话。昔海自己也不知道。有些嘲讽的，也看向海滩。
“我又干了一件麻烦事。”
又一次，手下留情了。
为什么下不了手，明明这样只会徒增痛苦。对于川崎来说是，自己也是。就因为自己的犹豫不决，川崎现在躺在医院里急救。
如果要杀掉她的话，尽快的话，她也不用那么痛苦。要是不想要对战的话，一开始就不应该来到这里。
自己这样犹犹豫豫种下的结果，就是为日后的自己埋下隐患。
到最后，自己还是一事无成。
“也不一定是这样。说不定是件好事。”
有些感到意外，昔海抬起头。
因为自己的行为，导致Karl现在也赶到Q市。可是这样的结果是什么都没有帮助。明明给他添了那么多麻烦的。
“你在为银闵诺考虑吧。如果川崎被你杀死的话，银闵诺要是知道这件事肯定会受不了。”
就好像是被看穿了，昔海有些歉意的低下头：“对不起。”
“都说了不用道歉的，啧……”大概是对昔海的态度有些不满，Karl轻声咂嘴，然后他继续将焦距对向面前宽阔的，但是黑暗的大海。“说不定，川崎之后会变成我们的帮助。”
“？”
“你没有发现吗，她也是一个人行动。”
说起来……昔海看向远方，开始陷入思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