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公寓的前方,面露拮据的人还是停下了脚步。不敢进去,进去真的好吗。诸如此类的理由,在她的内心盘踞着。察觉到停下脚步的她,身前的两个人也都转过头看着她。

“……这样真的好吗。”

不知不觉发问的话,在路上她也这样循环往复的询问着自己。

“这是最好的办法了吧,你还有别的可以拜托的人吗?”

这样的反问,樱米感到自己内心稍微有点疼。

“是呢……”

她不安的笑了笑,抬起头看了看站在前方的karl和残夏。她加快了脚步赶了上去,走到残夏边上,伸出手摸了摸她的脑袋。

“走吧?”

就算想要逞强,现在的樱米内心也只剩下不安了。

走上静悄悄的楼道,她看着karl拿出钥匙打开门。不止一次的观察着四周,第一次被正大光明的邀请进去,樱米用着余光打量着karl。眼前的这个男人,会不会减轻一些对自己的敌意了呢。这样想着,她在玄关脱下了鞋子。

“昔海她……在家吗?”

目光所及之处都没有找到昔海,樱米显得有些慌张。Karl很随意的将外套脱下挂在一旁的架子上,然后低下头看了看拖鞋。

“应该在房间吧。喂,昔海——”

樱米有些拮据的再次低头,看着身高只到她腰间的残夏。残夏反而向着她露出了一个大大的微笑。

她完全不慌张吗。明明她也看见了的,和昔海产生了冲突的那件事。起了冲突,到最后却还来拜托袭击……若不是karl提出,樱米完全开不了口。她抬起头,视线正好和昔海对上了。

昔海穿着便服,将入耳式耳机从耳朵内取出。

“有什么事吗?”

依旧面无表情的开口。

知道樱米觉得尴尬,于是karl代替着她回答:“樱米希望我们可以代替照顾两天残夏,可以吗?”

终于,那没有任何表情的脸上也露出了些许的惊讶,她透过karl看着站在身后的樱米。

继续解释的人依旧是karl:“明天她要去一趟北奈川,两三天内会回来。”

去一趟北奈川吗,昔海能够理解了。不过真的有些出乎意料,昔海以为樱米会一直将冰樱带在身边的。认识到这是不现实的吗,但是说不定留在M市也不会出事呢。

昔海抬起头看向樱米:“留在我们这里,你觉得好吗?”

原本就说不出口的樱米,被这样问了,更是低下头。

“房间是有没错,但是我和karl的生活方式……不太好吧?”

“我……”樱米捏紧了衣角,鼓起勇气还是向昔海道歉,“之前的事情,我太过分了。真的非常抱歉。”

当然,这样的道歉是不能满意的吧,毕竟做了那么过分的事情。樱米犹豫的抬起头,却对上了昔海一脸懵的表情。

“什么?”

“什么是……之前冰灵……的那次。我动手打了你……”

“……那件事和现在有什么关系?”

“唉?”

“现在不是在讨论残夏的问题吗?你,明天就要走了吧。不快点找一个适合的地方吗。”

“唉……唉。是,是的。”

“所以,我在问你。我们这边的生活习惯,残夏能不能适应。”

“等等……你……唉?你一点都不在意吗?”

“?”

昔海终于不耐烦的皱起了眉头,一副究竟在说什么的表情。

站在一侧的karl叹了一口气,走上了前:“我说了的吧,昔海不是那种会在意的人。”

樱米只能内疚的低下头。昔海没有生气,樱米理解了。不然的话,在当时昔海就不会丝毫不反抗。昔海根本就不在意那种事情,心甘情愿的让樱米发泄着自己的负面情绪。

“之前的事情就不要在意了。换做是我也是一样的。”

昔海叹了口气,还是扭转到樱米道歉的话题上来。樱米无法想象昔海愤怒的时候的样子,一直都是一副冷面孔的昔海,也会有随意发泄的样子吗。

“那个……能够拜托你们吗。残夏。”被轻轻的推了一把,樱米低下头看着残夏,“最多会花费三天,之后我会接你回来的。”

“没关系的。”

残夏依旧是露出了笑容,然后向前迈出了一步。能够如此的阔达,倒是令昔海多看了她一眼。昔海和残夏也并不是第一次见面了,她们的第一次见面可算不上平平静静,甚至可以说是一团乱麻。

“对了,也叫豆她们出来吧。毕竟在这里住着的,也不止我们两个人。”

说着,karl就转过身走去敲另一个房间的门。当门打开,露出了两个在偷听的脑袋的时候,樱米惊讶的瞪大了眼睛。

是不是该向樱米介绍一下比较好呢,樱米却抢先一步的扭头看向昔海。

“是吗,还在坚持吗?”

反倒是轮到昔海的肩膀微微的颤抖了一下。

什么意思?karl有些不能理解。他在两个人身上目光扫视,但是都无法得出结果。

“那么,我就先告辞了。还有很多事情没有处理,抱歉了。”

“没关系。”

反倒是昔海送着樱米走出玄关。樱米站在玄关处,有些不舍的看着残夏。残夏却带着微笑的向着她乖巧的招手。

“现在在说的话,可能会有些突兀。”

樱米用着仅仅昔海一个人能够听见的声音,对着她认真的说道。

“在冰灵遇害的那天,荷渡被人控制了。不知道那个人是谁,但是她却有话要带给你。”

这大概就是樱米误以为昔海是叛徒的原因了吧。昔海皱起了眉头。

“「研究,很期待呢」,她是这么说的。”

“咕——”

猛地吸了一口气,昔海感觉自己身边好像被冻住了一般,伸出去开门的手也变得无比僵硬,她忍耐着自己的任何反应。这是你自己的事情,别牵扯到别人了。这样无数次的在内心里默念着,她抬起头,对上了樱米关心的眼神。

“你……没事吧?”

“没。”

“我后来认真想了一下。既然昔海你不是叛徒,那就意味着是对方盯上了你。你还是小心一些比较好。”

樱米自然明白昔海不想别人知道这件事,所以她压低了声音。Karl站在客厅里,肯定对于在玄关发生的事情一无所知。但是这不代表樱米对昔海一点都不关心。

“谢谢你能告诉我。我没事。”

“那,拜托了。”

不由自主的,樱米攀上了昔海的手。双手握着的,只有昔海一个人明白她所说的话的意义。面对着樱米的话,昔海突然笑了起来了。

只有昔海一个人明白,那句话的含义。

目睹了前辈们死亡的,站在酒店门口的,也只有昔海一个人。

在目睹了那份血腥,那份直指的仇恨的时候,只有昔海一个人知道,一切都是因她而起的。所以她才开始拼命的努力,把身外之物全部抛开,为了前辈的死亡而去努力复仇。

没错,昔海看见了。

赶去S市的路上,昔海一分钟都没有耽搁。到达车站的时候,昔海也直接向着前辈们住宿的酒店飞奔而去。她希望能够赶上,在酒店前就和前辈们见一面。

“在搞什么?”

那样带着笑的问句却一辈子都无法问出口了。

赶到酒店,冲进那大开的房门内,先看见的是那被蹂躏在地的白色玫瑰,白色的花瓣上沾满了血色的痕迹。

拔出刀,昔海根本就不带思考的冲了进去。

如果在那个时候,昔海赢了的话。冉就不会死了,也能够将沫染送进医院。说不定就能够迎来完美的结局了。但是,在巨大的实力差距下,昔海被击倒在地,无数次,无数次的从地上挣扎着爬起来,在此冲锋陷阵。这样的行为,在敌人的面前却显得那么的愚蠢。那人温柔尔雅的,咧开嘴微笑着。

在逐渐稀薄的意识里,昔海最后抬起头,将那人的脸庞刻画在内心里,然后陷入了昏迷。

之后,昔海是在酒店的另一个包厢醒过来的。她掀开了被子,却在也无法寻找到前辈的踪迹了。究竟是为什么呢,如果是因为昔海的研究而杀害了前辈们的话,为什么要留下昔海的性命呢。

只能一个人在房间,一遍一遍的喊着,这是骗人的吧,这是骗人的吧?第一次,泪水浸湿了昔海的脸颊了。多么可笑啊,什么科研者,什么加入black啊,连前辈们的性命都无法保护。

只是留下了昔海一个人,还活在这个世上。

没有被限制行动,能够在外面自由穿梭着昔海,停在商店的门口,看着来来往往的警察。

实在是太嘲讽了。因为自己的研究,所以前辈们才会死的吗?昔海想要这样认为,但是研究却在日后出现了致命的问题而无法运行。这件事却变成了疑案,怎么也解释不通了。

而且,昔海也意识到了自己能力的弱小了。如果足够强的话,如果足够强的话。如果整个white,能够被昔海一个人破坏掉的话,昔海这辈子都不愿意牵扯上black的成员们的性命。

可是单凭昔海一个人的能力,在那时却什么也做不到。在芯宣布要和white对立的时候,她也仅仅是扯着自己的衣角,抿着嘴,任由自己被良心谴责,也说不出一句话。原谅我吧,我只是想要前辈们的牺牲能够得到意义。

所以karl出了车祸,在也无法寻觅到他的痕迹的时候,昔海最后还是放弃了。离开这里,是活下去最好的办法。与此同时,昔海拼命的,拼命的想要变强——

但是,为什么事情还是会牵扯的越来越大呢,昔海完全无法理解。果然在芯宣布敌对的时候,就应该一直反对到底的吗?那样才不会有人牺牲吗?昔海不知道。

冰灵死亡的如今,她又一次听见那句话了。

研究,很期待呢。

那样的研究,究竟有什么期待的必要吗?都已经被作废了,放弃了的东西。

如今却再度听见了那句话了。

不由自主的捏紧的拳头,有些锋利的指甲刺入了她的掌心,她些许回过了神。空荡荡的玄关内,樱米已经离开了很久了。

再扭头,看着客厅内站着的四个人,昔海抿着嘴,向着人群的中心走过去。